手段制约了他们固有的办事方式,不但影响效率,而且挫伤积极性。
池澄并未立即反驳,他的沉默纵容了一些人的抵抗情绪,言辞也变得更为激烈,尤其孙一帆的那帮旧属更是愤愤不平,大有揭竿而起之态。孙一帆从头到尾没有发表意见,但也并未阻止,他的神态是谦恭而平和的,但正如他亲口对旬旬所说的那样,他骨子里对于池澄仍充满了不屑。
最后反而是周瑞生站出来安抚了那班人的情绪,他说既然只是方案,那就意味着还有商榷的余地,一切都留待年后再议,今天是公司年后的日子,不必为这些事争得伤了和气。
散会后,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孙一帆走在后面,他把旬旬叫住了。
“旬旬,你过来替我在调货单上签个字。”孙一帆信手将几张单据交到旬旬手里。
按照尧开的财务制度,销售人员往各处经销商发货时,必须经由财务审核和销售主管签字,尤其对于不提供现金交易,采取先发货后付款方式的经销商,更需要严格把关。
孙一帆本身是销售方面的主要负责人,池澄无暇顾及这些事,通常是由他来对发货进行管理和调配。这样的发货单旬旬也经手过不少,她细细看了一遍单据上的内容,犹疑地说道:“孙经理,我记得这个经销商已经三个月没有和公司结款了,他未付的货款已经超过公司给的限额,这个按说是不能再直接给他发货的。”
孙一帆皱眉。“还叫我孙经理,旬旬,你真的要对我那么见外?”
“好吧,孙经理……呃,一帆。”旬旬直呼他的名字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听到这个称呼后,这才换上了愉悦的笑容,说道:“没事的,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老客户,这么多年一直合作愉快,这点信任是起码的。你先签了,他们的货款过一阵就会到账上。”
“这个……恐怕不行。”旬旬为难不已,“这已经超过了我的权责范围,要不我去问问舟姐?”
“这点事不用麻烦她,我不好欠她这个情。”孙一帆意有所指。
他不想欠陈舟的情,却不害怕欠旬旬的。旬旬脸又开始红了,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话,还是请示一下池总吧。”
“他?”孙一帆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他除了制造些没用的条条框框还会什么?没事的,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处理,出了事还有我。”
旬旬咬着嘴唇,心中天人交战,然而天性的谨小慎微仍提醒她慎重去做每一件事,哪怕只是小事。她最后还是把调货单还给了孙一帆,歉疚地说道:“这个真的不是我能做主的,不好意思。”
孙一帆倒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头。“看来你不仅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还远比我想象中要谨慎。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经历让你对任何事都那么小心?”
旬旬没有回答,这时,周瑞生的声音忽然从一段传来。 ”
“我说怎么会议室的灯还亮着,原来你们在这里说悄悄话。”他笑容满面地站在会议室门口往里张望。
孙一帆说道:“周主任又开玩笑了,我倒没有什么,女孩子面皮薄,那经得起你打趣。是我让她帮我审核几张票据,有事吗?”
周瑞生的眼神让旬旬感到极不舒服。“哦,没事没事,池总让我请孙经理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孙一帆随即去找池澄,旬旬不知所为何事,但周瑞生就好比池澄面前的一条狗,池澄偏偏在这个时候将孙一帆叫走,总让她感到不安。
孙一帆在池澄办公室逗留的时间不短,临近下班前,很多人都听到了紧闭的门内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孙一帆脸色极差地用力打开门走了出来,不小心迎面撞上好奇窥探里面动静的周瑞生,周瑞生“哎呦”一声,手里捧着的茶泼了一地,孙一帆眉头都未皱一下地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下午,由于老王需要到银行存的现款金额较高,陈舟特意命旬旬也陪他去一趟。旬旬回来时已是下午四点,陈舟在周瑞生办公室商议年末福利的发放。旬旬把需要交给陈舟的凭证放到她办公桌的纸镇下压着,却不期然看到了熟悉的发货单,只不过眼前留在陈舟桌上的只是其中的第三联,而且财务审核那一栏已经赫然多出了陈舟的签名。
陈舟到公司的时间远比旬旬长,做事也老到,她虽然平时小事上乐于对孙一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事上绝对是有主意的人,她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看来真是自己过于小心了,旬旬想到孙一帆,不禁有些过意不去,素日里承蒙他诸多照料,但是一点小事自己竟思前想后也帮不上忙。
第二十章 当磐石变为泥石流
晚上是年饭,办事处上下基本都到场,满满地坐了四桌。主桌上坐着领导和一干中层,第二、三桌是各省经理和销售人员,旬旬自发自觉地和后勤们挤到了一起。周瑞生在池澄身边招呼着,见主桌尚有余地,连连向旬旬招手,示意她过来。
旬旬哪里愿意凑那个热闹,只是笑着推辞,谁知周瑞生竟不罢休,亲自过来催她。后勤那一桌本就人多,旬旬担心自己再拒绝反显得扭捏,于是随周瑞生移步,坐到了主桌末席,恰恰与主位上的池澄和他身边的孙一帆相对。
席间,池澄主动向孙一帆敬酒,意在和解,孙一帆也欣然接受,两人又恢复了面子上的谈笑自若,出于旬旬意料之外,这顿饭她吃得很省心,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波折,正如这年饭本身的意义,一派祥和喜庆。
酒过三巡,周瑞生提醒池澄该主动去和在座的员工喝几杯,池澄便邀孙一帆一道提杯去另外三桌走一轮。他两人今晚看上去均是酒兴颇浓,非但逐一敬过,下属们回敬的酒也照单全收。
旬旬并非头一次见池澄喝酒,但他的醉意真真假假,她也不知深浅,只知道他这一轮喝下来步履已见不稳,谈笑也益发不羁,孙一帆也喝了不少,脸上红潮退却,倒显出了几分青白。
他们敬完另外三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和主桌的人碰杯,旬旬坐在末席,自然成了最后一个。池澄只与陈舟喝完,轮到她身边的旬旬时,旬旬恭敬站起来端起杯子,他却似没看见一般作罢,和另一桌过来敬他的几个内勤女孩说笑起来。
“嘿嘿,别偷工减料,还有一个人呢。”陈舟替有些替旬旬抱不平。
池澄只笑着摆手,“不喝了,喝多了没意思。”
一个内勤问道:“池总春节是不是回上海?”
他说:“我无所谓,能去的地方多了,到哪不行?”
旬旬正待坐下,倒是孙一帆一路敬到了她这里。
“小赵我敬你一杯。”
以孙一帆的年纪和资历,叫她一声“小赵”是毫不过分的,但旬旬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称呼,心里也觉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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