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连忙一跳,和她撇清关系,生怕受累及。
“小喜鹊,你不会当真这般无情,主子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蛇妖的巢穴……”还有赖你带路呢!
她话说到一半,不及一尺的鹊儿忽地啁啁喊着,“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人?”
唉!早不来,晚不来,偏在在这节骨眼上冒出个人来打岔,她几时才能顺利地取回宝珠,不让姊妹们希望落空地连带受罚。
当人呐!有好处也有坏处,那就是身不由己,往往在最平静的一刻多了突发状况,让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不好了、不好了,前头闹事了,小老板你快去瞧瞧呀!迟了就要出人命了。”
“出人命?”
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偶尔也会有几个寻晦气的客人来闹闹场,嫌东嫌西地由里嫌到外,从菜色烂嫌到跑堂的伙计态度差,竹筷削得不够整齐是厨子的错,掌柜生得不体面是老板不懂得知人善用。
总之林林总总的理由不下百种,最后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息事宁人的当是闹剧一场,大家茶余饭后笑笑便是,鲜少真动起干戈。
原因无他,只要满脸怒气的大厨兼老板往前一站,手中的菜刀再这么往桌上一插,十之八九的人会当场慑住,没几人敢当他的面把刀拔出,扬言要吃白食。
除了不知死活的外乡客以外,本地的地痞流氓、混混无赖可没胆上门耍泼,被丢过几次后,他们也学会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雷厨子的火爆脾气连江湖侠客都退避三舍,直呼宁可得罪阎王,也不冒死吃顿焰餐。
“你没瞧见我家家丁抱苦肚子痛得死去活来吗?肯定是你们饭馆的菜色不干净,让人吃了肠翻胃绞。”声音大就能唬人吗?她才不信邪。
存心来闹的司芊芊用力踢了躺在地上假*的家丁一脚,断断续续的哀嚎声由弱转强,惨叫连连地大声呼痛,连番滚动似痛不欲生。
“吃得盘底朝天还说不干净,怎么不把盘子也啃了再来呼痛。”摆明来找碴,想吃霸王饭。
“哼!你这人开店做生意真不老实,只想赚黑心钱却枉顾人命,人明明吃了你们的东西才出事,你还敢狡辩?!”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就为讨个公道。
“这位姑娘,你好歹也讲讲理,不要滴几滴墨来就喊黑,你身边的丫鬟也吃得不少,怎不见她闹腹痛?”同一桌菜肴怎会有两种不一样的反应?
被一指的小香先是心虚地抹去嘴边的油渍,继而横了心地挺起扁平胸脯,当作没听见的加入小姐的叫嚣行列。
“我有一个铁胃百毒不侵,不像家中老小都靠他一人养活的小金。”她学主子踩了踩*声渐弱的小金,大呼小叫地直喊道:“小金呀!你可千万别死,一定要撑着点,不要让恶人称了心意。”
痛痛痛,脚痛手也痛,可不可以别再踹他、踩他了,他真的痛得胃都快翻了……四十出头的家丁哀声不断,抱肚的手松了松,趁机捉捉背上的痒处。
“恶人!你……你们简直是无理取闹。”无法无天了,大白天的恶霸横行。
“你们才吃人不吐骨头呢!快把老板叫出来,看要磕头认错还是拆了招牌关门大吉,会害死人的饭馆你们怎么敢昧着良心开下去?”不弄倒它怎出一口气。
一匹绸布结下梁子,没吃过暗亏的司芊芊就是无法等闲视之,一回到家中越想越呕,堂堂的司家千金竟然斗不过一名没什么家底的小老百姓,她想得都发恼了,辗转难眠气了一夜。
天才一亮,她便命人打听抢了布匹的莽夫是谁,一经回报话不多说,率了家中下人直往饭馆而来,挑了位子坐下上菜上汤,打算先来个下马威。
谁知她才说了一句大厨的姜丝放得太多,不合胃口,厨房里马上送出十块生姜,要她自个去皮切丝,看要放多放少自行决定。
这下子她不火大都不行,当下要家丁佯病,不闹得他鸡飞狗跳,人畜不安,她铁定难以罢休。
“你……”店要关了,他上哪谋差事?
苦着一张脸的掌柜是欲哭无泪,叫苦连天地要人请小老板来一趟,自从大老板为结拜义弟买了新衣,并任其大大方方的品尝他的拿手好菜后,大家都改口了,把粉头小子看成当家主子之一。
而不用老想花样偷吃的瓶儿,顺理成章的当上众人口中的小老板。
“谁要我磕头认错,尽管往面前一站,我看够不够分量。”
人未至,刀先到,一道冷冽的银光由后堂抛出,如风般划过整间店铺,嵌入门旁的大横木,露出三寸长的握柄,刀身整个沉入木中。
剑眉一横的风怒雷大步走过众人眼前,像是肉里取刺般轻易地拔出用来剁骨去皮的锋利钢刀,眼露森寒地将刀背往肩上一扛,气势慑人地叫人大气不敢吐,白着一张脸惊骇不已。
“你……你土匪呀!我才不……不怕你……”说不怕的司芊芊指尖直颤,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就是你要我关门大言是吧?”那把刀就往她脸上刮去,几根睫羽轻轻飘落。
“你……你们饭馆害死人,你……你罪大恶极……要……要赔命。”别……别再抖了,他没什么好怕的,只是留了一把胡子,长相吓人罢了。
风怒雷冷笑地踩住要死要活的家丁肚子,稍一使劲,对方就脸色惨白的叫不出声。“真要死得成,我奉送柳木棺、陪葬女,修坟筑墓挖大穴,够他一家子躺上千秋万世。”
小金闻言猛盗汗,想直接晕过去,省得受折腾。
“你这人未免太恶毒了,什么叫死得成?!难道你非要把人逼死了才显得出你的狼心狗肺吗?”她冷抽了口气,感受出家丁发不出声音的痛。
“你想他死他就死,我不过遂你的心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处大可提出来,我宰起人来向来很顺手。”不差多造一桩杀孽。
杀人,还真是轻而易举,刀起刀落便是一条人命,毫不费劲地让人死得无声无息,连一声遗言也来不及留下,走得迅速。
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残色,风怒雷丝毫不隐藏阴狠的杀气,他胸口的火烧得正旺,打算找个人来磨刀。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要他死,你少含血喷人嫁祸给我,他分明在你店里出事……啊!啊!他……他嘴角在流血……”不用演得那么真吧!她只是要他叫几声而已。
有些不安的司芊芊看了看口吐鲜血的家丁,心头发毛地倒退两步,大胡子莽夫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吧?小金的惨状不像作假。
“一点血算什么,看过肚破阳流吗?我让你亲眼瞧瞧人要怎么杀才干净俐落。”风怒雷刀一举高,重重的落下。
“啊——不要——”她吓得大叫,两手捂眼不敢张开,生怕看见没气的小金。
司芊芊虽然骄纵蛮横,但其实待下人极好,不会打骂或胡乱使唤人,自己用旧的贵重物品也不吝分送他人,慷慨作风颇受爱戴。
她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不太能受气,性情上是娇贵了些,但不失为一位好主子,只要顺着她的心性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脾气,直率得像个孩子。
可一旦惹恼了她,她会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人家踩了她的尾巴,她一定会反咬一口,用尖锐的爪子抓花对方的脸,让人欺不到她头上。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不怕,大哥只是吓吓你而已,他连鸡都不杀怎会杀人呢!他的心肠跟豆腐一样软。”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拿刀出来玩。
豆腐?!
眼一翻的风怒雷佩服这瓶儿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要不是她疯了似的抢下他的刀,眼下的家丁不是多了血窟窿,便是少了一足一手。
他的心如同千年冰岩,不轻易软化,恁是最烈的夏阳也融化不了。
“小……小金没死吗?”司芊芊半惊恐半忧心的挪挪手,由指缝偷觑。
“怎么会死呢?!你想太多了,人不是活得好好,生龙活虎……呃,稍微尿湿裤裆,我保证他还活着。”好重的尿骚味,今天的晚膳大概会少尝两口了。
“真的?”她小声的问。
“真的。”
司芊芊犹带三分惊慌地慢慢睁大迷漾双眸,有些迟疑、有些惧意的瞥瞅令她揪心的一角,失色的花容月貌微泛一丝血色。
骤地,她似失怙的孩子轰然大哭,抱着离她最近的人两眼泪下,哭得不能自己地直抖双肩,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亟需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呵护着。
她是真的吓到了,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她哪真见过死人,而且是因她一时的娇气而死,她自是怕得心都快跳出胸口,肝胆俱裂。
可是在瞧见小金血一抹,没事地站起来跳了两下,她顿时心口一松地吐出气来,憋住的揪心感立即释放,一下子控制不住被吓到的情绪就哭了。
美人落泪如梨花带雨,一枝秋枝沾蝉露,柳眉减翠瘦红妆,叫人瞧了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忍不住要花开双苞逗她展颜。
“哎呀!别哭了我一身湿,这是大哥刚买给我的新衫,弄脏了他可真会杀人……”唉!待会又得挨骂了。
推不开她的瓶儿只好任双臂一垂,无奈又莫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心疼新衣遭到泪水糟蹋,湿了一片的胸前满是涕泪,害她也想垂泪两行。
“好好好,你要哭就大哭特哭,别忍着,记得要赔我一件新裳。”果然是水做的姑娘家。
捏土*,一分阴阳,神女泪滴落女偶体内,故而多了润泽,水分偏多,哭哭啼啼是天性,难以苛责。
瓶儿很想说再哭下去就要淹大水了,可那口气就梗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了,气虚地泛出紫色,眼前的女子实在将她抱得太紧了,她快喘不过气了。
“姑……姑娘,你要不要先松开手,你有点重……”压得她好不难受。
闻言,泪眼婆娑的司芊芊娇嗔地面容浮恼,冷不防地推了她一把,似羞又似娇地横睇一眼,脸红地惊觉“男”女有别。
像是恼怒抱了男人似的往外冲,跑了一半又折返,欲语还休地瞅大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香唇一掀又阖上,玉颊飞霞地瞪了瞪瓶儿好几眼。
不过老实说来也不是瞪,比较像含情脉脉,带着泪珠的水眸娇俏可人,似有情地睐了又睐,在得不到呆头鹅的反应才忿然离去。
临去秋波还扫了一下媚眼,瓶儿的背脊忽地一凉,她干笑地搓搓手臂,感觉这天候又变冷了。
“大哥,这衣服……”脏了。
“恭喜你,成功地掳获姑娘芳心。”瞪着她的风怒雷口气发酸,无来由的心火暗烧。
“嗄?!”她?
“成为司家乘龙快婿指日可待。”一说完,他掉头走回灶房,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火气正烧着。
瓶儿一头雾水的搔搔颈子,不解他究竟在发什么火,剁剁剁……的剁肉声清楚可闻,比平时还要大声地传向前堂,让人听了心惊胆跳,眼皮直抖。
她想,难道是因为将他送的新衣搞脏了,他一个不快大为光火,才会……呃,杀猪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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