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答应,他才转身离去。可肃奴发现他回去的方向不是自己的卧房,不禁问:「你要去哪儿?大哥?」
肃离回头,一撮发丝幽幽媚媚地垂在他颊边,让他清透如白瓷的脸有种教人心疼的病恹。他笑:「没什麽,到池边晃晃。」
肃奴问:「你睡不着吗?」
「大概。」肃离淡淡地说,好像这不是切身的问题。「回府这几日,都是这模样,也习惯了。别操心。嗯?去睡。」
所以,他总是会在半夜最幽寂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那落单的背影,似乎在向她索求陪伴。
「你等我一下!」肃奴说,赶紧回房洗手,从小柜里搜出一长条的竹盒。
「奴?」肃离不明白她要做什麽。
肃奴出房,拉着他的腕,就像他稍早拉着她下楼吃饭的手一样心切,带着他往他寝房走去。
肃离看她走得飞快,怕她踩到裙摆踉跄,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慢点,奴,你小心点。」
「哪能慢点,夜都过半了,大哥还没睡。」肃奴说:「没睡觉,又怎能办好公呢?就跟我没吃饭,怎能刻好铭文的道理一样!」
肃离笑一声,觉得她这番举一反三挺可爱的。
到了房门口,肃奴还是徵询了他的同意。「我可以进大哥的房间吗?」
他宠溺地望着她。「当然可以,奴,想来,随时可以。」
进了房,肃奴差他躺好,自己拿出竹盒里的线香,用房内备好的香炉与火摺子点燃。
「那是什麽?」肃离抬起身问。
「眠香。」肃奴捧着这青瓷做的香炉过来,置在榻头,自得地说:「这香只有我点得好。烧得太少没作用,烧得太多味烈,反而让人睡不着。适中,才能引人好眠。在匠学和一些老先生学的,老先生年纪大,常失眠。」
「是吗?」他笑得感激。「谢谢你,奴。」
他躺着看她,望她笑,不知是错觉吗?肃奴觉得有些暧昧,他的表情,甚至有点……撩人,使她心麻。
她退了几步说:「大哥,那你好睡。我也要睡下了。」
「奴!」肃离却伸手,扣住她的腕,不舍她背对他,将他独自留在这房里面对梦魇。
可他该用什麽方式,再留她一会儿?
「大哥怎麽了?」肃奴担心地望着他。
他央道:「唱〈守脂莲〉给哥哥听好吗?」
肃奴一愣,竟为能再留下一段时间而感到欣喜,她说:「好。」拉了一张小凳,坐在他榻旁,他的手,始终紧密地扣着她的小掌。她也细细地感觉着,他在舰上劳动惯的手,满布粗茧,却使他对她每一次的摸触,都温柔慢蕴,怕会扎到她似的,每一下力道都慢都轻,深刻的感情却能更充分地揉进她的手心里。
他握着她,她就甜甜地想,他在乎她,心里有她。可是哪一种在乎?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清清喉咙,开始慢慢悠悠地唱着〈守脂莲〉。她的嗓音乾净,这夜里也无杂声,她唱出来的每个字句音节,都像那些长着羊脂莲的澄净水波,折着微光,透着清凉,直入他心脾,净了他心灵。
再唱到那入隐淡世的意旨时,不知是她身世使然,还是与她心有灵犀,他怎麽听都觉得她唱得真切动人,一不小心,竟会泫然欲泣。这真切,又让他想起他俩一前一後的,孤单地走在广阔的湖上、无垠的天穹中,彼此的身影渺小如细尘,又能掌控多少天地人事?唯一能决定的,不就是继续跟着这个小人影,往前行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就他们两个人,一直,一直……
那道压抑他情感的坚壳硬墙,又被这首小调震碎了半面。
在她身上,他嚐到的孤独是多麽折人,多麽苦涩,却又像让人上瘾的药,他不禁多嚐,想从这悲虐的情感中找到丝毫的甜。这甜宛如苦酒润喉之後回甘的韵劲,使他人生走到终端的时候,回头一看,还有一个东西是值得回味想念的。
他要和这个总让他感到心怜的女孩,在一起,不管是用什麽关系。兄妹,或是,情人……
想着,他昏沉沉的,想睡。
肃奴停了歌声,轻轻拨开他的手,替他敷好夏被,起身要走。
「奴。」他的手却好像怎麽也不愿离开她。他握住她的指,声音慵懒。「明天,在羊脂莲,等哥哥。」
肃奴心暖,说:「我记得的,你快睡啦。」
「说好了。」他微笑。「一块晚餐。」
肃奴轻轻地应一声,羞红着脸向他道了晚安,便出去了。
那晚,肃离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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