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夏殊言怀揣强行借来的八百元,登上了去往南京的火车。他一早便盘算过,在他的诸多朋友之中,只有杜竟文是最新结识,夏家还无人知晓,因此向他求助风险最小。如今他身上总共还有九百二十八元,省吃俭用的话足够三个月的生活费。他在中央大学念书三年,对南京十分熟悉,自忖在三个月内找到工作并非难事。
“当年三叔离家,不正是这番光景,他既能创立三岳门,我又为什么不行?”他双手拖着腮,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地发起了呆:“可是三叔为什么要走?爸爸待他那么好,什么都顺着他让着他,可他说翻脸就翻脸,还让爸爸那么伤心……”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敢细想,急忙收了心,翻起摊在小桌上的报纸,不多会就听见喇叭中播报南京站到了。
他下了火车,要来黄包车,在附近找了家旅馆,垫付了一周房费后从柜台拿到了房间钥匙。仆人拎着皮箱将他引进房间,在他支付了一元小费后欢天喜地的离去了。他关上门,回身扑向大床,将身体摆成了一个懒散的大字型,然后像是要散尽胸中恶气一般叹了极长极长的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夏家——除了有那个人之外一无是处的地方。他一直想着要和他们断绝一切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以这种形式。他躺着躺着,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侧脸再看时,床单已经被打湿了一小片。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先下楼给杜竟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安顿妥当,正努力积极的寻找谋生之路,并再三嘱咐他万万不能向旁人泄露自己到了南京的消息。随后他沿着小路到江边转了转,在热河路的一家西餐厅里点了早餐,又买来一份报纸,将招工版面仔细研读了一遍。不出所料,合适的职位并不多。一来他尚未正式毕业,只有高中的□□,二来离家匆忙,自然也没有准备介绍信,孤身一人想要在南京寻个体面的职业,可真是谈何容易。
他记下几个电话,又查了查几间报馆的地址,打算挨个去碰碰运气。他是天生的行动派,拿定主意后便要及时执行,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早餐,站起身来准备结账,可伸手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今早出门换了件衣裳,竟忘记将钱包带在身上了,不由心中大窘,掌心里一阵冒汗。
那服务生见他脸色突变,一双手在口袋中到处翻找,便猜到了七八分,冷笑一声,道:“承蒙客人惠顾,一共是三元八角。”
夏殊言吸了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道:“我……好像忘记带钱包了。”
服务生将手中的托盘往桌上一顿,气势汹汹的瞪着他:“是忘记了还是压根没有?”
“对不起,是真的忘带了。”
“那好,我们这正好有电话,麻烦你去个电,让府上送来罢。”
“这……我,我不是本地人。”
“啊哟!”那服务生双手叉腰,故意做出个惊讶的表情来。“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该不是个吃霸王餐的吧!”他声音又细又尖,引得餐厅中其他顾客的目光齐齐朝这边聚拢。
夏殊言急得满头大汗,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我的钱包忘在旅店,你若信我,我马上回去取来。”
服务生见他衣帽整齐,也不大像寻常的泼皮无赖,将信将疑地道:“那你说说是哪家旅店,我好电话去问问。”
夏殊言一呆,他昨天一整天都是个魂不守舍的状态,进门出门都是匆匆忙忙,一瞥之下倒是见过那旅店的名字,只是这会儿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服务生见他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当即认定此人是专门来讹诈店家的流氓,便将袖子一撸,一把将他的手腕抓住了。
“你可别想逃!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生的油光水滑,却非要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骗别人可以,却骗不过我!”
他手上使劲,本是想做做示威震慑的样子,谁知那小无赖身子轻飘飘的,一拉之下就朝自己跌了过来,他急忙伸手扶住。再瞧他时就见他一张俏脸白里透红,乌黑澈亮的大眼睛戚戚哀哀的,仿佛随手一碰就能碰掉个眼泪出来。他愣了一愣,正犹豫这要不要将他拖到后堂教训一番的时候,一个学生的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费了点力气将两人拉开,道:“我看他不像坏人,何不把话再问清楚些呢?”
服务生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怕都是胡编乱造!”
青年学生看了看夏殊言,道:“你还记得旅店的名字吗?”
夏殊言茫然摇头。
青年学生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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