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醚,何况肌肉松弛剂也没有失效,他被那一推,推的头晕目眩,视野里好像只剩下那个疯狂摇摆的玩偶。
“妈的……”他几乎有些丧气,想撑起身体,但脑袋又沉又痛,“妈的!”周瞭大吼了一声,终于像是死鱼一样瘫在了放倒的座椅上。
因为车窗外的风景再次动了起来,周瞭又有那种感觉了。
每次他都强迫自己坚定地强有力地扛起生活给他的一切,像一只内里也仅仅只剩空气还强撑饱满的气球,然后有人就会走过来,轻轻扎他一下。
好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山路上,伴随那辆坠崖的巴士,他失去了依靠,被丢进几乎称得上是陌生的人手里,差点夭折,但他必须在深夜里再撑出一片温暖被窝,他比任何孩子都更加渴望长大,好摆脱无助和拮据,“未成年”带给他和弟弟的阻碍常人无法理解。然后他终于长大了,却仍旧不能松口气,因为他一直以为的亲情不再是亲情,小望不再是小望。
他总是被动接受这一切。
周瞭有些撑不住眼皮,越发昏沉,他听见段沂源粗重的呼吸,他感觉得到段沂源在提速,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渐弱,车厢内外的气压差让他觉得耳朵被塞住了。
世界变得遥远而安静。
“小望……”
段沂源回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瘫在那的周瞭,气急败坏地说:“别想了,你永远都不会见到你弟弟了……周瞭,你知道我老家那地方特产什么吗?人口贩子。其实要想隔离一个人,没什么比偏远山村更好的了,那里的人不多嘴也不多事,家里用铁链锁着人也不稀奇……”
段沂源说着,又看了周瞭一眼,周瞭没什么反应。
段沂源觉得心里有些刺痛,但还是接着说:“在我找到更好的方法之前,你只能暂时待在那里。”
周瞭什么反应也没有,也许已经睡着了,段沂源扭回头,继续开车,一路上不时注意着后视镜,担心有警车追上来。但他心里是有谱的,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但还远不到棘手,他用了这么多年等不来求不到,已经穷途末路,哪怕是爱,也血肉模糊,分不清执念多一点还是不甘多一点。
段沂源的老家的确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山村,所以这条国道越走越窄,盘山路段也多了起来,山崖虽不算凶险,但是山壁乱石嶙峋,弯道又急又多,段沂源开始全神贯注地驾驶。
车厢里仿佛只剩下那个挂在后视镜上的玩偶摇晃的声音,段沂源光是注意道路曲折,便再难分心去想那个躺在身边的青年了。他无心去想以后,只觉得前路将会泥泞不堪,所以眼下这段无名国道反而变得简单明了。先到下一个目的地吧,到了再说。
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平和的沉默,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周瞭的药劲儿过去了。
他觉得呼吸都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新生。
方才绝望的情绪魇住了周瞭,他枕着座椅眨了眨眼睛,甚至还试着挪动了一下手脚,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醒了?”段沂源伸了一只手过来,放在了周瞭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后座有吃的,你有力气的话自己拿。”
周瞭没有答话,慢慢翻转手掌,握住了段沂源的手。
段沂源一时间有些怔忪,扭过头来看他。
“我以前偷偷想过,为什么我弟弟会是小望呢,如果是别的孩子,正常的孩子,那我们就会像其他兄弟那样,哪怕曾经相依为命,也终究会分开,走上不同的道路。”
段沂源没有料到周瞭还要念叨这些,一时气闷,要抽回手,但是被周瞭紧紧抓住了。
周瞭没有回过头来,段沂源只看得到周瞭的后颈,和一片薄薄的有些干燥的皮肤皲裂的耳廓。
“有句话不是说,所有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吗?这是理所当然的,正因为有分别,很多人和人的关系,才值得珍惜,我以为这就够了。”
“但是他不要这样,他死死抓着我,要跟我从头走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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