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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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宋景微刚睡下去,沈东明就着杨氏过来叫他,说门外有人找他。

宋景微起来穿上鞋子,披上披风出去一看,是原冠霖又回来了,他抬眉问道:“什么事?”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原冠霖示意他一同走到长廊下,才说道:“有点事跟你商量。”

“你说。”宋景微等着他。

对方踌躇了片刻,好像是什么难以启口的事情,过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是这样,刚才那位是我们大当家。”原冠霖瞧了宋景微一眼:“那个什么,他以后若是来找你,不用理会他。”

“嗯?他为什么会来找我?”宋景微疑惑道。

“因为天宝喜欢你。”原冠霖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发现瞧不出什么来,心里也着急,就道:“你答应是不答应?总之别理他就是了。”

“恐怕不是天宝喜欢我那么简单吧?”看他的表现,宋景微才不相信事情有那么简单,不外乎是仇睿对他有什么想法罢了。

“不管是怎么样,你别理他就是了,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原冠霖瞟着他的肚子说道,一副请你自己自重的模样。

宋景微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原冠霖的态度,就好像他是什么人似得,难道见个男人就饥渴,他偏生不如原冠霖的意,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说不理就不理?你又管不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冠霖瞪大眼:“难道你也喜欢仇睿?”

“哦,原来他喜欢我。”宋景微了然道。

“你……”原冠霖恼羞成怒地狠刮他一眼,说道:“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要是个未婚的就算了……”可偏生是个嫁过人的,眼下肚子里还揣着别人的孩子,他怎么能接受他们老大招惹这样的人。

“未婚不未婚又有什么要紧,喜欢就行了。”宋景微勾着唇笑道,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不行!”原冠霖喝道,不行就是不行。

“嗯。”宋景微也不逗他,说道:“这事咱们先放一放,来说说昨天没有谈完的事情。”

原冠霖道:“昨天没谈完的什么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怎么样?有兴趣吗?”宋景微笑着,也不说旁的。

原冠霖不是蠢人,一下子就知道宋景微的意思,虽然感到被威胁很不爽,但是……两者之间明显是老大比较重要,他仅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不准招惹我们老大,也不许再哄骗天宝。”

“好,我也答应你。”宋景微说,他本来就没有招惹谁的意思,连仇天宝亦不是他哄骗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记住你的话,你做不到我就……”原冠霖在心中思来想去,搁下一句狠话道:“你做不到我就揍你男人!”

宋景微笑道:“你不会有机会揍他。”他能保证自己不去招惹仇睿,不过仇睿和仇天宝自己要招惹他,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没想到一出意外,便顺利地谈妥了这单生意,宋景微的心情很不错。

站在院门前的沈君熙,看见媳妇笑了,便走过去,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容,比划道:“刚才在说什么?”那个人已经走了,他才出来的。

“说生意上的事,已经谈妥了。”宋景微果然心情好,回答得十分轻快。

“嗯。”见他高兴,沈君熙的笑容更深,比划道:“还要回去歇息吗?”

宋景微摇摇头,起了来就不想回去了:“咱们去书社走走。”

他们二人刚踏进书社的小跨院,便迎面撞上急匆匆出来的吴喜。吴喜本来就着急地,眼下差点撞到宋景微,他的脸色更白,连忙道:“对不住,可有撞到你?”眼下这位可是双身子,轻易不能磕着碰着,万一有个意外可就惨了。

“我没事,你怎么这么急?”宋景微有沈君熙扶着,当下避开了,并没有真的撞到。他反而更好奇吴喜的表现,于是问道。

“哦,是鸿轩,他突然晕倒了,我去给他找大夫。”吴喜想起还昏迷的媳妇,慌张道,不好再耽搁了。

“是吗,那我们去瞧瞧,你去找大夫。”宋景微说道,心里有个猜测,裴鸿轩身体一直挺好的,突然晕倒可能是……莫不是有孕了。

“嗯嗯。”吴喜应道,然后急忙跑了出去。

“走,我们去看看他。”宋景微和沈君熙一起进了跨院,直往书社里的小书房前去。

裴鸿轩果然在小书房种,吴喜把他放在木榻上,身上盖着毛毯,木榻前面放着一个烤炉。屋里暖和,宋景微把披风脱下来,盖在裴鸿轩身上。

沈君熙见状,连忙让他坐在烤炉面前,比划道:“别着凉。”

“我没事的,并不冷。”宋景微坐下说道,其实怀孕的人真的不怕冷,他每天晚上睡觉都像个暖炉似的,浑身热烘烘地。

“嗯。”沈君熙安顿好媳妇,才走到木榻便看看同窗,瞧他脸色还是好的,眼睑同时在颤动,便回头向宋景微比划道:“他可能要醒了。”

没有多会儿,裴鸿轩睁开眼,幽幽地侧头看着他们,吃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宋景微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碰到吴喜,他说你突然晕倒了,现在他去请大夫,你感觉怎么样?”

裴鸿轩摸摸自己的脑袋,坐起来说道:“没有什么怎么样,刚才突然眼前一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不是没吃饱中午饭?”现在他们都不在沈家大房吃饭了,而是每天回去吴喜家自己做饭。

“中午的胃口不好,确实没怎么吃。”裴鸿轩回忆说,中午看见荤菜,还有点反胃的感觉,也就没吃上几口。

“安心,等大夫来了再看看吧。”听他这么说,宋景微有八成的把握他是怀孕了。

“嗯,”裴鸿轩看了看沈君熙,担心道:“学堂那里,还要劳烦君熙去看看。”

沈君熙点点头,比划道:“你安心看大夫吧,我这就去的。”回头好好和媳妇告个别,他才走出去。

“看来真的要请多两位夫子。”宋景微说道,之前有过这个想法,但一直没有落实,这次是一定尽快落实。

“倒也是,现在学生越开越多。”裴鸿轩没往自己身上想,只以为学生多了请多两个夫子是应该的。

“嗯。”宋景微顿了顿,低声道:“你和吴喜现在怎么样?”

裴鸿轩笑了笑:“能怎么样。”静默了一会儿,他也低声道:“我之前还想劝你,人生在世,别辜负对自己好的人……”

宋景微赶紧说:“你说的是对的,他掏心掏肺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感激他。”

“那你呢?”裴鸿轩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充满期待。假如之前他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么现在他已和宋景微一样了,他们都是当局者迷。这样的时刻,他很想知道宋景微是怎么想的,或者宋景微作法能给他带来正能量,让他相信接受吴喜是最好的选择。

“顺其自然。”宋景微回视他,说道:“不用勉强什么,跟着感觉走就是了。”哪怕他突然有一天喜欢上了沈君熙,也要坦然接受,不会强行扭转。

“也罢。”裴鸿轩垂下眼帘,笑了笑。他看到身上的披风,笑容更开朗了一些,拿下来还给宋景微道:“你披着吧,你是怀着宝宝的人,我可不敢跟你抢。”

宋景微顺势接过来,也没说什么。

等了好一阵子,吴喜和胡郎中匆匆赶来。瞧见屋里头,裴鸿轩好好地坐在那儿,吴喜松了一口气,连忙过来摸摸他的手脚,说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裴鸿轩摇头道:“没有不舒服,你走了没多久我就醒了。”

“这就好。”吴喜的心放下了一半多,握住他的手,回头对胡郎中说:“虽说人醒了,可是我担心他,还是请大夫瞧瞧吧?”

胡成春观察着裴鸿轩的气色,问道:“你俩是新婚吧?”这对儿成亲的时候,他还去喝过喜酒。

“是。”吴喜答道,眼神带着点疑惑。

“嗯,等我来看看。”胡成春腾好位置,给裴鸿轩把起脉来,他猜得没错,又是一个滑脉,眼珠子一转笑了开了,说道:“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

宋景微是弯唇一笑,吴喜则是一头雾水,只有裴鸿轩是平静的,他道:“几个月了?”

胡成春歪着嘴道:“你们成亲几个月便几个月呗,还不到三个月,万事小心点。”这对儿还是好的,没等到五六个月才来找他:“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早就带了安胎药来了。”说着翻开药箱,准备拿药,顺便对宋景微说:“你呢,要来两贴吗?”

宋景微摇头道:“我不需要,你问问他们吧。”

吴喜还愣着,听胡成春问他要药钱,才回了神,于是鼻头就酸了,“鸿轩,咱们俩有孩子了?”

“嗯。”裴鸿轩反握住他的手,说道:“你要当爹了。”

吴喜百感交集地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说道:“我对不住你,鸿轩,我欠你太多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不清。”

“那就一直给我做牛做马,听我使唤,不许偷懒,不许变心。”裴鸿轩看着他说道。

“一定的。”吴喜保证道,无比感激地抱住裴鸿轩,他的媳妇。

“真感人。”胡成春默默瞧着,给他添多了两包安胎药,反正这钱吴喜舍得出。

送走了胡成春,宋景微说:“这两天你们回去歇歇,不用来书社了。”

吴喜说:“那学堂怎么办?”沈君熙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明天不是十二月一日吗,过什么节来着,就放两天假好了。”宋景微说道,对他们村里的节日不甚清楚。

吴喜笑道:“也成,虽然不是什么大节日,不过这么久了,也该放两天假。”

“嗯。”宋景微点头道:“快过年了,我准备十二月二十正式放年假,还有二十天左右你和鸿轩先撑一撑,新聘的夫子可能要年后才能到位。这样决定,你们觉得怎么样?”

两人都摇头说:“我们没有意见,这样就挺好的。”

宋景微想到他们家人少,没人打点,就说道:“十天时间可能有点赶,我让沈君熙他爹娘帮你们准备年货,反正也是要准备的,顺手。”

吴喜想到媳妇现在身体不便,确实腾不出手来关注这些,就道:“也好啊,替我们谢谢大叔和大娘,到时候需要多少钱,我们再付钱。”

宋景微点头说:“行,这个到时候才算吧。”

折着手指一算,他们这边的年关近在眼前,这么说还有好多琐事要处理的。紧接着的就是学生放假的问题,还有长工领工钱,家里卖猪换年货……他爹娘还说要晒腊肉。

十二月一日,茶山村的庙神做寿,每家每户杀猪去祭拜。

沈东明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杀猪,杨氏早就烧开了水,来到儿子的院子里敲门,叫沈君熙起来帮忙。

屋里的人一动,宋景微也醒了,瞧见屋里竟然还是黑的,问道:“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沈君熙在他床前比划道:“今天要杀猪,我去帮咱爹的忙。”

宋景微仿佛听见了猪的哼哼声,说道:“那我也起来了。”他想看看民间杀猪是怎么杀的。

“嗯。”沈君熙闻言,立刻帮他找衣服,帮他穿鞋子,一会儿又端热水给他洗漱。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

宋景微自觉地地用最快的速度,不耽误他们的进度,弄好就说道:“走吧,别让你爹等急了。”

外面的天果然还是黑的,他不由地问道:“杀猪都要这么早吗?”

“唔……”沈君熙想了想,比划道:“杀了猪,拎着猪头去抢头一炷香。”

眼下顶多就是四五点的样子,宋景微肯定地说:“那你们每年肯定是最早的。”

沈君熙比划道:“是咱们,今年咱们也是最早的。”

院子里,沈东明摆好了杀猪的架子,只等着儿子过来帮忙拖猪。沈君熙和宋景微一起走廊下,对宋景微比划道:“你站在这里,别靠近。”

待媳妇点了头,他走过去拿起粗粗的麻绳,和他爹一起进了猪圈。

宋景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瞧见他们父子二人合力拖着一头猪,小黑兴奋地跟在后面摇头摆尾。那头肥猪生猛地扭来扭去,嘴里哼哼哼地直叫唤……

拖到水井边上,沈东明放了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尖嘴长刀,气吁吁地说道:“按好了,我要刺了。”他找准位置,对着猪的脖子下,一刀刺下去。

猪使劲地嚎叫起来,既刺耳又凄厉,声音能吓哭几岁的小孩。

宋景微第一次看人直播杀猪,对猪持久又刺耳的惨叫声也是接受不能。不过他们很快就接好猪血,杨氏提着热腾腾的开水出来,用葫芦瓢装水往猪身上淋。

沈东明则是换了一把短刀,在猪皮上试着刮了刮,还不行,让杨氏再淋一瓢。

“好了。”整头猪被淋遍了滚烫的开水,毛皮可以刮下来了。

沈君熙拿着短刀,帮他爹一起刮猪毛。瞧他熟悉的动作,可见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见过沈君熙写字泡茶的样子之后,再看他杀猪刮猪毛的样子,宋景微心里微微别扭,同时也有些酸酸的。假如沈君熙出身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会是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公子哥,只稍会读书写字,吟诗作对便好了。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需得下手去做。

杀猪,下地挖马蹄,采茶,在闷热的厨房里炒茶,或是背着竹篓去割猪草,或者在臭烘烘的猪圈里喂猪。

关于沈君熙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宋景微忽然察觉到,原来青年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入到了他的生活中。

转眼间,那头二百多斤重的猪已经被挂上木架,肚子向着沈东明,准备开膛破肚。

沈君熙拿着木盆,在旁边站着,等他爹掏出什么来,就用木盆装着。

首先是猪肝猪肺,猪肠猪肚,沈东明笑道:“嘿,这块猪肚漂亮,留着给你媳妇吃。”还有猪肠,分小肠大肠,沈东明说:“大肠炒着酸白菜吃,小肠做猪血肠,怎么样?”

这是每年的惯例来的了,沈君熙笑着点头,顺便把换个盆装肠子,这头猪太肥,连内脏也大块得很。

“我瞧瞧,还有两块猪腰子。”沈东明对儿子笑道:“这个给你炒着吃。”

沈君熙被自个老子打趣,脸上笑容更大,忍不住回头瞄了媳妇一眼。见宋景微也瞧着这边,他心里头暖暖地。

很快内脏就掏干净了,沈东明说道:“好了,赶紧干活,天就快亮了。”

父子俩手脚麻利地,把各种内脏处理干净,不要的部分切出来,扔给小黑吃。

“顺手把血肠灌了。”沈东明三下两下地把小肠处理好,一头用绳子绑起来,灌猪血之前先吹吹看,漏气不漏气。

灌完猪血肠之后,就放在木盆里不必理它。父子二人把猪放下来,剁下猪头,交给杨氏放到锅里一过水,煮个半熟,就可以拎去祭神。

“去吧。”杨氏说道,把东西备齐交给他们:“这些是香烛炮火,尽够了。”

“哎,咱们走。”沈东明挑着担子,一头是猪头,一头是香烛炮火。

走之前,沈君熙跑到媳妇身边,想跟他告个别。

“你身上腥味好重……”宋景微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连忙退后两步。他闻到除了血腥味以外,还有一股猪骚味。

“……”沈君熙闻言就不敢靠近了,他低头闻闻自个身上,确实味道不好闻。他抬头歉意地笑笑,就站在几步之外比划道:“我出门了,你在家好好地。”

“嗯。”宋景微说:“去吧,路上小心。”

他瞧见青年露出惊喜的笑脸,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点头,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走了。

这个时间,杨氏在厨房里熬了一大锅粥,灶台上放着切好的猪肝粉肠,一小盆猪血块,以及一碗葱花姜末。每年的这天早上都是吃这样的粥,新鲜又好吃。

“景微肚子饿不饿?粥就快好了,再等等。”

宋景微摇头说:“现在不饿,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吃吧。”他见杨氏又要给他开小灶,怪不好意思地。

“也好,你饿了就说,没关系,不用等他们。”杨氏笑道,瞧着儿媳妇气色挺好的,又瞧瞧他的肚子,眼里充满怜爱。还有三个月呢,她的大孙子就要出生了。

“好。”宋景微点点头,在一旁看杨氏处理那些血肠。杨氏见他好奇,便笑道:“景微没吃过这个吧,这叫猪血肠,等晚上煮酸白菜,把血肠放里面一起煮,可好吃了。”

宋景微以前是南方人,确实没吃过这个。

天大亮的时候,沈东明和沈君熙终于回来了。二人笑容满面地进了门,哈哈说道:“今年又是第一!”

杨氏闻言高兴道:“咱们家果然最早的呀!”她一边准备张罗吃早饭,一边神神叨叨地道:“庙神是有灵的,一定会保佑咱家平平安安,大富大贵。”往年也是这样祈祷,可惜每年都一个样,家里越过越艰难。今年终于庙神显灵了,他们家眼看着就不同了。

“是这样没错。”沈东明也想到了这个茬儿,说道:“明年添丁,咱家再杀一头猪去祭祭庙神。”

一向抠门的杨氏满口赞同道:“杀!”

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块儿,喝着热腾腾的猪血粥,有说有笑地。虽然家里今年只见多了一个人,可就是比往年更热闹些,连笑声都爽朗些。

宋景微吃着碗里的猪肝,从嘴里吐出来,夹给脚下的小黑吃。

“儿媳妇不喜欢吃猪肝呀?”杨氏见状问道。

“太腥了,有点不太喜欢。”宋景微说道,里头的小肠他是吃的,猪血也喜欢吃。

沈君熙放下筷子,比划道:“可以夹给我,我喜欢吃的。”

从自己的碗里,挑出猪肝夹到别人的碗里,这对宋景微来说是种考验。但是对方是沈君熙,一个绝对不会嫌弃他,反而会高兴他这样做的青年,似乎不用顾忌?

“那你吃吧。”宋景微说着,挑出一块猪肝放到他碗里。

“嗯。”沈君熙面不改色地夹起猪肝,放入嘴里吃掉。

小黑在宋景微脚边拼命地摇摆尾巴,可是它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属于它的美味进了别人的嘴里:“嗷呜……”伐开心。

它显得太可怜了,宋景微夹了一块肉片给它,惹得它摇头摆尾,嗷嗷直叫。

“我喜欢吃肉片的。”沈君熙推推自己的碗,让媳妇不要大意地夹来。

宋景微睨了他一眼道:“我也喜欢吃。”他可怜小黑,给小黑吃几片怎么了。

“……”沈君熙抿着嘴笑笑,埋头继续喝粥。

忙了一早上,有件喜事险些忘了告诉家里二老,宋景微说道:“鸿轩有孕了,这几天放假在家里休息,我们是让他们过吃顿饭还是过去瞧他们?”

杨氏吃惊道:“鸿轩有孕了?”

“他们成亲也有两个月了,有小孩子很正常。”沈东明笑道,这是件喜事啊。

“那倒也是。”杨氏震惊过后,笑眯眯地说道:“让他们中午过来吃饭吧,我给他们做顿好吃的。”

宋景微说好,去请人吃饭无疑是沈君熙的差事,他说道:“中午去叫人过来吃饭。”

沈君熙点头应是,他听到了。

每年祭神节一过,离年关就不远了。宋景微盘算着,今年给长工们早点放假,反正地里现在忙得基本差不多,只等着明年开春的时候下种。这个时候继续开工就要继续花钱,还不如早早放假,节省一些工钱。

这样决定好之后,他让沈君熙帮忙对花名册,然后在十二月十五这日,就开始发工钱。因着今年不足一年,工钱也不多,他就没有扣留,通通都发了。

沈君熙写着账本,都是一笔笔的支出,今年根本就没有收入,他心下挺忧心。

“明年就好了。”没有投入哪来的收入,宋景微倒是不慌不忙。这笔账他算过了,只要年份不太差,第一年可以赚回大部分本钱,第二年的盈利会很多。

“嗯。”沈君熙很愿意相信他的话,闻言就不去想了。

把长工们的工钱发下去之后,家里便要开始备年货。除了自家晒的腊肉,酸的酸菜,腌肉等等,还要到镇上去买。

宋景微拿出十两银子,交给杨氏,说道:“过年需要什么我也不太懂,就交给您去打算,辛苦您了。”

杨氏连忙道:“哪里的话,哪里就辛苦了,每年还不都是这样的。”都是她和沈东明驾着牛车去准备的呢。

“嗯,今年咱家自己有牛车,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是啊。”杨氏笑道,想起往年辛苦借牛车,还不一定能借到的艰难,眼下真是好过多了。

之前和裴鸿轩他们说好的,这边帮忙准备年货,宋景微便与杨氏说了一声,杨氏满口答应道:“这有什么难,反正咱们也要去的。”牛车又宽敞,不怕放下东西。

往年去镇上准备年货,沈君熙也会同去。今年就不行了,他要留在家里陪媳妇看屋。反正就是一天的时间,沈家夫妇下午就回来了。把满车的货物分开一下,留出一部分让沈君熙给吴喜他家送去。

送完年货以后,年味渐浓,杨氏把早早腌好的猪肉,开始到各家走动。联络联络感情,该帮忙的帮忙。她今年可算是村里的名人,家家主妇对她笑脸相迎,给的腌肉也欣然收下。

“有啥要帮忙的就说啊,我这几日正好都闲着。”

“那敢情好,我明个要做糍粑,你来帮忙怎么样?”

“好啊好啊,明个儿我一准过来。”杨氏一口答应道,与村里的人们说说笑笑。不管以往关系咋样,现在都客客气气地,大家和气生财才是正理。

也有些收了腌肉,回头却说人闲话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酸呗。可这也是天注定的事情,要不怎么,谁家不娶个有钱媳妇,就她家娶了呢。

说到娶媳妇这件事上,沈家本家的宝贝疙瘩沈君和听说要娶媳妇了。

自从发生上次被打的事件,王氏恨死了沈家大房。眼下又听说杨氏大方起来,给每家每户都送了点腌肉。想也知道,他们沈家本家是没有收到的,杨氏连门不会上的。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屑了吧。想到他家那个有钱媳妇,王氏脸上便难看地道:“有了几个钱便开始装阔充财主,真是什么人,暴发户。”

她家和哥儿的亲事本来订在年前,可是沈君和这边磨磨蹭蹭,硬是拖着拖着,只好拖到明年。对方也是门当户对的读书人家,家中有点底子,若不是姑娘年纪比较大,比沈君和还大一岁呢,也不会选择沈君和这个没有功名没有家底的。

这门亲事沈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起先不同意,嫌弃姑娘年纪太大,比男人大一岁也是大了。

可是王氏喜欢,她就看重姑娘家有家底,有声望,是他们那边村里的大户人家。沈君和娶了这样的媳妇,才不会比沈君熙的媳妇差太多。若是沈君和娶个落魄的,王氏这么好强的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上次沈君和挨打的事情,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也没确定就是沈东明打的,但是王氏不管,她就是恨上了沈家大房。缘由说起来真是令她呕血,只因又一次无意中听见儿子说梦话,嘴里叫囔着景微景微……

气得王氏当下就一巴掌打醒了沈君和,偏生沈君和还没醒,捉着王氏的手就以为是心上人了,什么亲亲爱爱,听得王氏险些吐血。她说她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打一顿,原来是这茬儿!如果她儿子真的觊觎沈君熙的媳妇,那打她儿子的人就一定是沈家大房的人没错了!

也就是说,这事儿他们娘俩只能吃个哑巴亏,打得再狠也是白打了,根本不敢囔囔出去。堂弟觊觎堂哥的媳妇,这算什么事儿?若是被外面知道了,他们沈家还不得通通不用做人了。就算外人不知道,万一不小心让沈家老爷子和沈家老太太知道,他们会如何解决?

王氏一想到沈家二老的行事风格,便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半点儿都不怀疑,若果真出了什么丑事,沈家两老一定是拿沈君和出去做挡箭牌。牺牲一个孙子,成全自个的名声,就是沈家本家的风格。前头的沈君熙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了,王氏不敢赌。

她麻利地替沈君和张罗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命令他立即娶妻生子,若是不听,就叫他身败名裂也好,死也不管他了。

沈君和有贼心没贼胆,闻言哪敢反抗,只好用不入流的法子拖一拖,拖到明年再看着办吧。他对宋景微固然不死心,奈何对方已有家室,他也没有很好的法子。

王氏见儿子因一个已经嫁人的男人整日病恹恹地,别提心里有多烦。她越是心烦,就越是恨极了沈家大房。此时杨氏又树大招风,村里人更是见了糖的蜜蜂似的,纷纷往杨氏跟前凑,真是让她吃不香睡不着。

心中有气,见了沈家老太太便不停地说道杨氏咋样,沈家大房咋样,最近又出风头了,人家过得真是有滋有味。那也算了,她还要唏嘘自个道:“人家看着是好了,咱们家却快揭不开锅了。”

沈家老太太道:“这话怎么说的,咱家什么时候揭不开锅了?”她们家再穷也没到这个地步,这话她不爱听。

“您是不知道,私塾里的大半学生,明年都不来了。”王氏呕心地道,这又是一件让她睡不着的事情。

“为什么不来?”沈家老太太不解。

“还有为什么,他们嫌束脩贵,明年要去凉山书社就读。”王氏说:“凉山书社,您那个好儿子开办的,学费只收二两银子的,您还记得吧?”

儿媳妇话里带着明晃晃的刺儿,可见是心里气很了,沈家老太太沉下脸来说道:“私塾损失了学生,你心里埋怨我能理解,可这事与我何干,你要耍性子便回娘家耍去,还轮不到在我跟前耍。”

王氏闻言,连忙冤枉道:“娘说的哪里话,我没有耍性子。不过就是心里不痛快,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沈东英可是沈老太太最喜欢的儿子,她生气的,敲打完王氏她才说道:“老大这事做得不地道,我老早就说了,别开什么书社。现在好了,整个村都乱了套了。”

不止是王氏向沈老太太诉苦,沈东英也朝着他老子诉苦。王氏说的没有错,私塾的学生确实有大半表示束脩太贵了,若是私塾不减束脩,他们就要转道去凉山书社就读。

“爹,那眼下怎么办,咱们是减束脩还是怎么样?”沈东英难以决策道,若是减束脩,他们怎么开支?除去各种各样的花哨,还能赚多少?整个沈家本家,就靠着私塾进账。他们过惯了好日子,若是突然减少开支,怎么能行。不说家里内部的开销,外面充门面的,该打点的,也是一笔大钱。

“束脩不能随便减,不然有了一次就会有二次。”他们的束脩再怎么减,也不可能减到凉山书社那个微薄的量。这样一来,村里的人还是有意见。沈老爷子说道:“有多少人想走?”

沈东齐愁眉苦脸地道:“一大半。”

沈老爷子很吃惊道:“有这么多?”他原先还想着,若是人少的话,就随他们走,不管了。可是一大半,这可怎么好……

“他们都是愚蠢无知的愚夫,我们私塾虽然束脩高点,可是教出的学识都是很好的,岂是那个小小的书社能比拟?”沈东英越想越呕心,头一次这么恨村里人的无知。他们一个个只知道贪小便宜,却不想想其中的道理。俗话说便宜无好货,二两银子能教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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