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嘉兰长公主以及赵家,比如礼部尚书邵锡兰,比如内阁大臣陆皓然等等。
这些人一开始还各自为政,你上一封奏折,我上一封奏折,各干各的,从各个角度影射或者直接参奏韩皇后以及韩家。后来发现没用,便渐渐地合拢起来。
最后,大家以嘉兰长公主为首,竟然形成了一股不可挡的势力。
按理说,嘉兰长公主绝不可能领导陆皓然这样的人,然而,各人有各人的优势,因为后宫之事外臣不好干涉太多,陆皓然对韩皇后再不满,也只能从皇上子嗣这件事情上屡次上疏,然而只这一件事情难免单薄,所以他也想借助嘉兰长公主的嘴去从另一个角度去劝谏皇帝。
毕竟皇帝上面没有太后,后宫之中皇后最大,老诚王病故,老诚王妃也就留了半条命,现在能对后宫之事说上一句两句的也只有嘉兰长公主一个人了。
陆皓然以为,嘉兰长公主就算没有之前大长公主的城府和机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说都是从皇宫里长大的人呢,对皇宫里的那些事情耳闻目濡也能学到不少,再者,她身上有先帝的血,怎么说都算是皇上的亲姐姐。
清平十二年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覆盖了京城内外几多富贵人家的府邸别院,也覆盖了平民百姓们的茅檐草舍。
嘉兰长公主府的暖阁里早早的拢上了炭盆,厚重的门帘挡住了外边的寒气,屋里温暖如春。
“我们应该想一个有用的办法。你们整天左一道奏折,右一道奏折的,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可见皇上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嘉兰长公主说着,回头看着身边的驸马都尉赵仕忠。
“公主说的不错。我听说,那些奏折皇上根本都没看,直接丢火盆里去烧了。”
“看都不看?那他怎么知道是参奏皇后的折子?”嘉兰纳闷的问。
下手的光禄寺大夫之子栾棠风冷笑道:“长公主有所不知,现在的奏折都是姚阁老先过一遍,但凡是参奏后宫事宜的,姚阁老都有个标记,皇上看到那个标记,就直接把奏折往火盆里丢。”
“怎么会这样?”嘉兰长公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内阁七位阁老也只有这位姚阁老一手遮天了?他若是把什么军国大事的折子上也做个后宫的标记,皇上岂不是也一样丢进火盆里?”
“怎么会呢,反正每天上折子参奏皇后不贤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赵仕忠无奈的摇头。
“这倒是。”嘉兰长公主皱眉叹道,“所以本宫说,也该换个办法了,再这么下去,怎么折腾都是没用的。”
“长公主说的是。可是我们这些人就算是联合起来也没有更好的切入口了。我们总不能整天就围着皇嗣的事情做文章,毕竟陛下还不到三十岁,我们如果说的太过了,会被对方抓住把柄,反说我们诅咒陛下,这样就难办了。”栾棠风皱眉道。
“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嘉兰长公主皱起了黛眉。
栾棠风看了看门口厚重的帘子,躬身凑到赵仕忠跟前小声说道:“这个时候若是有个什么灾害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把天降异象跟皇后不贤联系起来做一番文章……”
“这天降异象哪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要看老天爷的意思罢了。”嘉兰长公主无奈的摇头。
“长公主说的是,臣只是这样想想罢了。”栾棠风讪笑道。
“邵锡兰不是一向有主意吗?他怎么说?”嘉兰长公主又不死心的问。
“嗨!”栾棠风无奈的摇头,“不说他还好点,我昨儿去他们府上,这老爷子躺在床上一连的咳嗽,连气儿都喘不匀实,现在邵府是铭之当家作主。他倒是个有智谋的人,只可惜……因为那一位长公主的事情一直萎靡不振。”
“嘉莹?”嘉兰长公主听了这话忍不住叹息,“嘉莹死与不死,邵驸马这辈子都完了。”
大云朝律令,只要是尚主的驸马,即便公主无所出,也一辈子不能纳妾,公主死后也不能续弦。
所以别说嘉莹长公主还活着,就算是她死了,邵隽文这辈子也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了——当然,偷偷摸摸的养个外室还是没人管的,只要不怕事情败露就行。
然而邵隽文自从颜文臻入宫之后便没了斗志,以前的那些阴谋机智好像一下子都丢光了,整天闷在府里也不出门,对外说是照顾病重的父亲,连栾棠风这样的好友去看他,也不过是出来敷衍几句闲话罢了,一触及朝中政事他就闷声不语,完全是变了个人。
“当初的五个美人,现在只剩下顾凝霜一个还在芳华轩里了。”嘉兰长公主悠悠的叹道,“而这个顾家女又不是我们这条线上的。这几年殚精竭虑,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想想真是不甘心呐!”
“长公主不要灰心,臣再想想办法。”栾棠风安慰道。
“你那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嘉兰长公主问。
“别提了,昨儿还跟我母亲闹着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呢。”栾棠风无奈的摇头。
“你们家那个小丫鬟也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这样的人会留在主子身边这么久?早就该打出去了。到如今还要白白的养着她,想想就恶心。”嘉兰长公主说起微蓝就一脸的嫌弃。
“是啊,这不是没发现她是这种人嘛。”栾棠风提起这事儿也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于是起身道:“这几日还请长公主不要着急,咱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嗯,快过年了,本宫也折腾的有些累了。就等过了年再说吧。”
嘉兰长公主看了一眼旁边的赵仕忠:“驸马爷去送送栾公子吧,本宫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赵仕忠应了一声,起身送栾棠风出去,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嘉兰长公主懒得去想去问,起身回自己的卧房去休息了。
而此时的凤章殿里,韩皇后却在操心另一件事情。
皇帝陛下忙于公务还没回来,韩芊便把苹果儿叫到跟前,问:“母亲的周年祭已经过去了,你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再不成婚,千夜将军该恨死本宫了。”
“他敢!还反了天了,敢恨皇后娘娘。”苹果儿不屑的哼道。
“他是不敢。那不是因为他怕本宫,而是怕你不高兴!”韩芊笑道。
苹果儿想了想,又叹道:“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奴婢不想忙中添乱。”
“能有什么事儿?”韩芊知道苹果儿说的是外边那些大臣们三天一封,五天一本的弹劾自己身为皇后心胸狭隘,不够贤良淑德什么的,不过这些事情她听过就算了,完全没放在心上,因轻笑道,“什么事儿也比不上你的终身大事来的重要啊。”
“娘娘可折煞奴婢了。”苹果儿忙躬身道。
韩芊叫过孙得福来,吩咐道:“一事不烦二主,当初他们俩的婚事本就劳烦你做的保媒,今儿这婚事也所幸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地准备,不要怕花银子。给本宫省了钱也不一定能捞到好儿,明白吗?”
“奴才明白。”孙得福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起来,这宫里自从天心百日过后就没有过喜事,一直这么沉闷闷的要把人给闷死了。赶紧的办一场喜事叫大家都高兴高兴吧。”韩芊叹道。
“娘娘放心,这回奴才一定让你高兴喽。”孙得福忙道。
“嗯,就看你的了。”韩芊说着,又忽然皱眉,“说起来,苹果儿嫁人我怎么可能高兴?我是娘家人哪!她嫁人,我这儿就少了个人哪,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呀我!”
“娘娘放心,这千夜将军娶苹果儿,也就跟入赘差不多。您这儿不是少一个人,是多一个人呢。”孙得福笑道。
韩芊听了这话又‘噗’的一声笑了,啐道:“就你会说!看回头千夜怎么收拾你。”
“他哪儿敢,奴才有皇后娘娘护着呢。”孙得福完全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把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
第二天,韩芊忽然心血来潮要出宫去走走,云硕没时间陪她,又拗不过她,只得叫了千夜来吩咐他精心安排护卫前后跟随,务必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千夜眼看着要做上门女婿了,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保护‘丈母娘’的安全。
韩芊这次出宫是想要去看看苹果儿的宅子——买了一年多了,她还没去看过呢。想想以后悄悄地出宫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她的心里怎么也压不住一阵阵的雀跃。
“公主太小了,这大冷的天,娘娘实在不该把她抱出来。”马车里,苹果儿还在担心的唠叨。
“没事儿!包的这么严实,而且这马车里拢着炭盆,也不算冷。总在屋子里闷着,早晚闷成傻子。”韩芊掀开盖着女儿小脸的锦被,看着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又笑道,“之前我怀着她,多走一步路你们都蝎蝎螫螫的在耳边唠叨,现在好不容易能出门了,我们就应该多出来走走。”
“娘娘出来走走是好的,可是苦了那些护卫们。”苹果儿笑道。
“哎呦!你这是心疼了吗?”韩芊惊讶的笑问。
“娘娘!”苹果儿一下子脸红了。
旁边的奶娘和香橙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家一起打趣将要做新娘子的苹果儿,闹的她在车里坐不住,干脆抱着披风跑出去跟车夫坐在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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