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好玩的。”抽出来一看是绿珠,那词句是:怕花枝侧坠没人扶。注明坐席不稳者饮。刚好麝月抢看那根筹,没有坐稳,连人带椅子翻了。宝玉忙问:“摔着没有?”麝月瞅了他一眼,金钏儿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迫着主麝月把门杯干了。紫鹃对晴雯道:“这得看你的啦。”晴雯把牙筒摇一摇,抽出一根是花木兰,那词句是:
看渠妆束似男儿。注男装者饮。
大家都说这没有第二个了,齐来强叫宝玉喝。宝玉道:“我喝可得叫芳官陪着我。”芳官道:“我又没穿男装!”宝玉道:“你忘了,那回在怡红院扮一个小子,他们还说和我象双生弟兄。”芳官道:“若这么说,藕官常扮小生,也得喝才公道。”于是宝玉和芳、藕二人同喝了。芳官道:“这该谁了?”宝玉手指着紫鹃,紫鹃抽出一根是吴降仙。词句是:
端的是扫眉才子,注知书者饮,眉长者饮。
大家算了算,宝玉和钗、黛都算知书,各劝了一杯。黛玉却只半喝半漉,麝月道:“莺儿也会写字。”晴雯道:“金钏儿还会念词呢。”金钏道:“你这狗咬吕洞宾,人家是替谁念的,也不想想。”晴雯不管,捉住她们二人也喝了。又看各人的眉,只春燕画得最长,又走过去,揪住她的耳朵,叫四儿拿一杯酒灌她,倒漉了一半在桌子上。金钏儿对麝月道:“该你了,还装傻呢。”麝月忙抽筹来。大家看是甘后。词句是:“可羡你冰肌生就玉无暇,注肌白者饮。”众人互相推说,无从评断。宝玉道:“让我令官来断。”
向各人都细看一番,还得数宝钗最白。笑道:“我来敬姐姐一杯。”宝钗道:“你这断的不公平,我就不服。”黛玉笑道:“令官说的还有错么?姐姐喝了罢。”说着便拿酒杯送到宝钗唇边,宝钗只得饮尽。
底下该着金钏儿抽,抽的是赵合德,那词句是:恁非兰非麝也馨香,注肌香者饮。”黛玉笑道:“这酒令倒跟姐姐有缘,服冷香丸的还有第二个么?”宝钗笑道:“冷香丸人人能服,哪里算得。若说真香除非是黛山林子洞的香芋。”晴雯道:“这个我们不敢插嘴,还是请令官评定罢。”
宝玉将酒匀成两个半杯,劝钗、黛二人各饮了一点。金钏将令筒递与莺儿。莺儿抽出一根,看是袁宝儿。北面也有词句是:“似这船宜嗔宜喜的春风面。注含笑者饮。”当下将筹搁在手中,不给人看。却暗地偷看何人先笑,芳官对她瞅了又瞅,不由得扑嗤一笑。莺儿将筹放下道:“这可拿着了。”斟上酒便要灌芳官,芳官笑道:“统共一杯酒,算得什么,还用灌么。”端起来,一口就喝干了。
秋纹接着抽了一根西施,词句是:“一寸春山禁得几多愁,注善者饮。”大家都道:“这可没有别人。”都来劝黛玉饮,黛玉喝了一口,大家不依,又喝了一大口方罢。碧痕道:“我来抽个有趣的。”抽出一看是花蕊夫人,词句是:“算三生原是并头枝,注同貌同名者饮。”宝玉细算座中没有同名,只自己同钗、黛二人各同一个字,四儿、五儿和莺儿、芳官和藕官也算同一个字,那同貌的只有晴雯与五儿。因笑道:“这一来可真热了。”
正要挨名劝饮,侍女们进来回道:“警幻仙姑宣旨来了。请二位奶奶接旨。”宝钗、黛玉忙命人在正殿上摆了香案,一面更换衣服,同出迎接。在香案前跪下,只听警幻念道:
昊天上帝宣曰:咨尔林,贤而有容日甘让阙嫡。亦性薛尔贤,郭尔节,宏乃义行。朕用嘉哉,今俾尔同居。如古英皇,毋有疑忌。并赍尔薛,亦锡尔真妃,惟永谐,以承朕之休命。
钗、黛听罢,随即九拜谢恩。黛玉邀警幻进耳房坐下,警幻向钗、黛道贺。钗、黛又向她深致感谢。警幻道:“贤妹们须客气,改日闲了,在你们园子里领教几出新戏,就当吃你们的喜酒罢。”又对薛宝钗周旋一番,说道:“往后若能在这里多住,我们亲近的日子正长呢。”少坐一会儿,便与辞而去。
钗、黛二人回至上房。将此事回明贾母,贾母素来爱重宝钗,也深喜黛玉能知大礼。说道:“难得你们两个彼此都有尽让,更难得玉帝这般成全。这真是宝玉的福气。”宝钗、黛玉陪着贾母说了一回话,又同至梦蝶山庄,面回王夫人。王夫人更替宝钗欢喜。说道:“你们一个教子成名,一个佐夫尽孝,原该这样才是。”随后钗、黛二人同回留春院,宝钗道:“妹妹,你未免小题大做,这点事,何必上渎天庭呢?”黛玉道:“若不是这么着,姐姐心里总有点委屈罢。”宝玉料知警幻宣旨,必为此事而来,却不料宝钗也锡封真妃,更是意外之喜。
那晚上又重整残筵,一面饮酒,一面听曲。芳官、藕官各唱了好几支曲,宝玉又要晴、鹃、麝、钏诸人唱些小曲,她们先都不肯,禁不得宝玉再三央及,又多喝了几杯,酒盖住脸,弹的弹,唱的唱,都忘了差臊。连宝钗、黛玉酒落欢畅,也不免烂漫忘形,各自唱了几段昆曲,不知闹到什么时候方睡。
次日,宝玉一觉醒来,找自己的衣裳都放在被褥窝堆里,几乎寻不着。及至起来,宿醒未消,尚有些头晕。洗了脸,便歪在靠窗躺椅上,看宝钗、黛玉梳头,侍女回道:“甄士隐来拜,在外头坐候多时了。”宝玉点点头,只懒懒地歪着。钗、黛等催了两遍,方才出去相见。
原来士隐来看香菱,因香菱寄居在此,未免打搅,谈话殷勤致谢。宝玉道:“叨属至来,分所当然,何劳齿及。只惜家表兄刚刚回去,若早两天,正可在此晤面。”士隐又详问宝玉近状,及贾府情况。宝玉都详细告诉于他,士隐道:“宝公琴瑟双谐,姬姜列屋,可谓占尽仙福。却被那曹雪芹做了一部《石头记》,专说你从前之事,倒惹得许多人替你伤心落泪。还有一班文人,要想替你们补偿缺撼,任意编造,满纸谣言,更弄得驴头不对马嘴,有什么人能将这番真事补记出来,完成一部传信的书呢?”宝玉道:“此事倒无须他们费心,我自己将出家得道以来经过情事都记下了,等我拿出来请教。”说着便回至留春院,从博古架子上取下两套锦函,命侍女捧出,交与士隐。
士隐大略看了一遍,说道:“这书上所记的,和宝公刚所说的,都没有一句不对,只书上还没有归结,究竟收场是怎么样?”宝玉笑道:“我还没到那个时候,如何能预先记下。但是我也略有前知,如今国运兴,我们荣宁两府的家运,也方兴未艾,将来文的是弟兄辅弼,武的是爷子节旄,翊赞明廷,奠安海宇,这也是定然的天数。”士隐沉思良久,笑道:“目下兰、蕙二公回翔禁近,珍公正在开府建旄,宝公所说的,莫非就指的他们么?”宝玉道:“天机深秘,未便说明。即烦老姻翁将此事传与世间,以补前书之阙罢了。”士隐尚欲再问,又有待女回宝玉道:“姑老爷过来了。”知他翁婿必有深淡,自己外坐不便,因将书笼在袖中,与辞而出。后来交与贾雨村,辗转到顾雪苹手里,便是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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