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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第一次拿起毛笔。可是直到今天,我还是无法用毛笔写出流畅的字,以前的很多书信,其实都是我身边的人代写的!”
我看着他镇定地道,放下了毛笔。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这个世界,什么第一次拿起毛笔,你。。。。。。”若风摇着头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当我是疯了,“你如此才华,难道没有读过书?难道云府的人没让你学过字?”
“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谁说我没有读过书?”我凶巴巴地瞪着他,“可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却并不包括告诉我,一不小心来到了古代,我该怎么生活!”
“你,你在说什么?”若风结结巴巴,忆爵在他怀里快乐的吐着小泡泡,把他的胸部全染湿了。
“你的大舅,三舅,母亲,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不想知道吗?”
不待他答应,我不由分说把他押解到椅子里,我纵身曲腿坐上桌子,而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反驳我了。
“说来话长,话说在你们天日往常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时代——有一个。。。。。。”
他惊愕地张大嘴巴,呈现痴呆状安静地听着,连质疑都忘了提,刚才的暴烈狂躁早已飞到了爪哇国去了。
“在一个陌生的时代,一切从头开始,抛弃自己以前熟悉的种种,去努力适应看似异常艰难的陌生环境,你说我是不是很伟大?”
我以得意洋洋的王婆卖瓜结束了自己长长的回忆,伸了伸懒腰!
喝,好安静,连忆爵都睁着乌溜溜的小小凤眼,惊奇地看着我这个伟大的妈妈!
“你说,你是,你不是,你到底。。。。。。”若风一只是指指着我的鼻子,颤抖着声音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伸手打掉他不礼貌的手,好歹我是你老师呢!!
“这就是你惊世才华的来历。。。。。。”他喃喃地道,很有些受到沉重打击的模样,可是,片刻,他又垂下了头。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终于,他颓丧地放下手道,也许是他本身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竟然也如此轻易地接受了我的新身份,啧,真了不起呢!
“我要告诉你的是——环境陌生,就去熟悉环境,产生困难,就去克服困难,没有奇迹,就去创造奇迹。”我笑着道。
他举起右手,看起来完好无损,可是——“它毁了,再也救不过来了!”
他的声音无比伤痛,眼神无比绝望。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我专注地看着他,柔声道。
从桌子上轻轻跳下来,我走过去,分别拉住他的左右手,“你现在要去适应的,就是将左右手在生活中的作用对调,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真的可以吗?”若风抬头疑惑地看着我,慢慢流下两行泪,哽咽问道,昔日俊秀的面庞依稀恢复了几分神采,“我还能重新站起来吗?”
“我不就是重新站起来了?你敢说我活的不精彩?你只是失去了一只右手的力气,可是有人失去了整个右臂也活的好好的呢!”我叹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
“什么?”他不相信地抬起头,“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不信?”我扬眉看着他,那好,我就把金庸老先生的《神雕侠侣》给你搬出来!
他听得悠然神往,连窗外站着的那道愧疚的少年身影,也都听得入了神。
“人的一生,真的可以经历那么多的磨难,而又那么坚强地站起来?”若风喃喃地问道,“比起他受的苦,我这点小伤根本微不足道啊!”
“你知道就好。”我微笑,“说实在的,若风,你一生下来,就比别的同龄的孩子多吃了很多苦,却还能保持乐观个性,让我很是佩服。可是,若要放眼未来,我认为你受的苦却未必不是一笔财富,人都是在伤痛中成长,而痛,是人成长需要付出的唯一的代价!”
若风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知不觉中,忆爵小小的手正抓着他的右手,无垢的纯真眼眸含笑盯着他,看似很有些兄弟友爱的打算。
“我还能够重新站起来?”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我,也像是在问他怀里的忆爵。
“你当然能!”门外,沉静的修长少年接口答道。
我抱起若风怀里的忆爵,悄悄地退了出去。
让朗乾和若风单独在一起解开各自的心结也好,这段时间,不仅若风性情大变,连朗乾也因为内疚忧郁了许多。
可是,有许多事,我想我已经点透了,若风和朗乾都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安圣站在回廊阴影等我,看到我一脸轻松地出来,便知道差不多雨过天晴了,她双手如同铁钳般紧紧地钳住我的手,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若风已经没问题了,你不要太担心。”我痛惜地抽出手拍拍她的背。
现在我也是母亲,我很能够体谅,她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痛。
“是啊,天下父母心。。。。。。”她抬手擦擦眼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静下来她的情绪,“对了,云府那边来人了,好像是你娘要你回去一趟。”
虽然安圣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但是毕竟早已习惯我以前的身份,而我也特意叮嘱过不要把握的身世告诉别人,尤其是云家人,安圣虽是女人却也是君子,一诺千金,一直便当做不知道我身份般,如往常一样对我。
“娘?”我一怔,难道出了什么事?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云府等待我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让我如被雷击的消息。
爹喘着气,坐在正南边的家长位置上,看也不看跪在地上默然不语的云梦川,云梦川抿着嘴,面颊上有一个又红又大的掌印,显然是爹掴的。
“罗儿,没想到,爹没想到,扯你后腿的竟然就是你的亲哥哥!我就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结束凰爵?原来都是这个畜生——我,我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爹狠狠地道,似乎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清歌垂着眼睫坐在客座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云梦海和云梦池显示出震惊以后的平静,没有为云梦川求情,默默地坐在一边;娘坐在一边哭泣,在她心里,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r,谁也舍不得责备,大娘正在柔声安慰她。
我定了定神,把忆爵缓缓地递给大娘,大娘顺手喜悦地接过,连哭泣的娘也被忆爵夺去了注意力,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慢慢蹲坐在云梦川身边,我看着他,他抬头看着我,依稀回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眼中,依旧是坦荡一片。
于是我知道了,并不是他有意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情义,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掌握天下最高权势的人,我怎么能怪一个身不由己的人?命运从来不由人啊!
“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为皇上做事?”我只要问清楚这一点,问清楚了,我就没有遗憾。
“我十五岁那年,考中科举,因为在经商方面表现突出,于是弃文从商,专门为皇上聚集天下财富,同时也跟随在户部尚书身边暗自监理户部其他事务。”云梦川清清楚楚地道。
“如此。。。。。。”我释然地露出一抹笑意,“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不必觉得亏欠我!”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地抬头看向我,包括云梦川,除了依旧陷入沉思、显然笃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的清歌。
“绮罗——”云梦川的眼中充满泪水,大男人的哭,我实在见得不多,心里更是痛惜,想起那次我们见面时他的欲言又止,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在怎样水深火热的煎熬里度过的啊?
“听着,无论是‘忠义’还是‘忠孝’,忠永远都放在第一位,你对爹的父子之孝,你与我的兄妹情义,都必须要为尽忠让位!”我握住他的肩膀,坚定地道,“在凰爵没有成立前,你就已经在为皇上办事,那么你独独不肯针对凰爵,岂非对皇上不忠?”
“可是凰爵是你的心血,你知道吗?当皇上要我着手部署对付凰爵的策略时,我的心都要碎了!”梦川紧紧抓住我的手,痛苦地道,“我最后实在做不到禽兽对凰爵下手,所以才借着韩家的手去做这件事,当皇上把凰爵所有的信物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觉得我就快要被心头的郁气涨裂开来了,是我对不起你,一切都是我在你背后搞鬼。。。。。。”
“梦川。。。。。。”我轻声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可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啊!”云梦川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爹抖动着双唇,泪水顺着他苍老的面颊缓缓流下;云梦海云梦池都默默地看着他,攥紧了拳头,再也没有了责备他的心思,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等梦川把心底郁积多时的痛苦哭出来。
能够哭出来就好了,哭一哭,人也会活的长久一些。
“一切,其实都是不可避免的,”清歌缓缓走过来扶起我,清沉的话语抚平了所有人心头的创伤,“今天没有梦川,皇兄也会找别人来整顿凰爵,凰爵是天子椅背上的一根刺,迟早要拔除,这根本不是个人的问题,自古皆然!”
云梦池默默地走过来,把云梦川也扶了起来,“你不用难过,绮罗用财富换回了安全,其实很划算的,你其实是在帮助她,你明白吗?”
“这场狂暴的风浪已经过去,所幸,被卷入如此之深的云家,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没有白白地被牺牲,我很高兴,男的一家团聚,岳父大人也不必难过了,你浸y官场多年,岂不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清歌微笑着对爹说。
“云家虽然已经得到保全,可是王爷你,你和罗儿。。。。。。”爹欲言又止,痛苦地看着我们。
看到爹的眼神,我立刻就知道,清歌的请辞失败了!
“没关系,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重新思考对策,相信我,我不会让绮罗和忆爵有事的。”清歌笑着安慰爹和所有的云家人,并且紧紧地攥了攥我的手。
“但愿如此!”爹叹息道。
看起来就让人特别信服依赖的清歌都说的如此笃定,他又是出了名的智谋绝顶,又不得人不信,担心归担心,爹和娘梦海梦池梦川他们总算放松了许多。
我看了清歌一眼,他朝我调皮地皱了皱鼻子。
可是,回到睿王府后,我们都笑不出来了。
大厅中,刚刚赶来的云青纪情夫妇和鸿飞冰心夫妇,正尴尬地站在一边,几个蒙着轻纱的女子,垂首羞涩地站在中央,而座位上,孟理初和周太傅连一口茶也没讨到,狠狠地看着我手下的四大木头人。
好——浓的火药味啊!
“哎呦,纪情,怎么连茶都忘了端过来?”我连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向她递了个眼色。
“还端什么茶?没把他们撵出去就不错了!”嫁人依旧不改脾气的纪情火爆地道。
呦,这些人怎么得罪了纪情?
我正欲上前,清歌一把拉住了我,脸上闪现的不再是轻松优雅的微笑,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凤十三,杀气在那张俊逸的脸上翻滚如乌云重重,深邃的眼眸冰寒刺骨地s向两个老臣。
周太傅和孟理初都呆住了,他们从来不知道睿王会有这样令人恐惧战栗的一面,尽管是久经官场的老臣,他们还是在睿王排山倒海的杀机与气势压迫的抬不起头来,两腿也开始在不知不觉中可耻地发起抖来。
谁来告诉他们,温雅让人总是如沐春风的睿王是不是被魔鬼妖邪附身了?
“带着你们的圣旨和这群恶心的玩意滚开!”清歌声音不大,却字字夹杂着劈头盖脸的冰雹,如利剑直s向周太傅和孟理初,以及那几名已经瑟瑟发抖的蒙面女子。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云青低下头,笑意在他清冷的严重一闪而逝,纪情竖起了大拇指,冰心诧异地看着恍若换了一个人的清歌,鸿飞的眼中充满揶揄的笑容。
“王爷,我们还没有说明来意——”
“砰——”
“啊啊啊——”
一声连大地都似乎颤抖了一下的巨响,周太傅和孟理初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坚固无比的大理石桌案,在睿王“轻轻”的一掌下化为纷纷扬扬的粉末,吓得那群刚刚还幽静娴雅的女子疯了般恐惧地尖叫起来,纷纷向门口拥挤着跑去,几个正欲端上茶水的小丫鬟被挤得人仰马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下一掌,我不保证会招呼到谁的头上!”清歌杀气腾腾地道,“还不送客?!”
在纪情和云青的强制下,周太傅攥着被手心汗水浸得湿透、并且完全没有机会宣读的圣旨,连同还在呆愣中回不过神的孟理初,就这样狼狈万分地被赶出了睿王府。
周太傅一声不吭地看着大门毫不留情地轰上的睿王府,突然裂出一个大大变形的笑容,吓得孟理初以为他被气疯了,连忙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并出声安慰——
“太傅,王爷鲁莽,你不必跟他计较。。。。。。”
“也只有这样的睿王,才配得上那丫头!”周太傅摇头晃脑喜滋滋地道。
孟理初老眼暴凸,差点被这个多年的同事激成老年瘫痪!
眼前变故叠生,从头到尾,我一句话都来不及发表。
唯一能把清歌气成这样的事情,就只有跟女人有关了,赏赐美人给清歌?这么故技重施有意思吗?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往里走,清歌依旧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唤住了我,“绮罗,赶紧去收拾,身外之物就不要带了,我现在就去宫里找皇上!”
我转头看他,他已经如一阵风般,消失了踪影。怀里的忆爵哇哇大叫起来,我心头的不安跟着逐渐强烈,不会吧,难道清歌是要去闯宫来硬的?千万不要啊!!
第三十六章 赐酒
逐步向前,渐次阴暗,空气也由清爽透明变得腐败浑浊,就如同他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由光明磊落、爽朗豪迈,走向了难以自制的阴霾?
台阶,从高处渐渐沉向低谷,而他的衣服,也从明净了然的透蓝走向昏昧不明的明黄,那么刺眼,刺得人无法抑制地流泪。
想起父皇当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终于有了一丝丝的领悟,父皇是在同情他,同情他和父皇即将面临的同样命运,父皇不曾说破,因为这些都是自己选择的,父皇说他尽了最大可能地公平对待。
公平,是啊,在世人的眼中,是自己亏待了他们,给了他们不公平的待遇,可是有谁知道,真正痛苦不堪的其实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当站着自己一心梦想的最高点以后,才发现这里寒气袭人,君临天下,却高处不胜寒。
天牢虽冷,却冷不过他心底的冰天雪地。
一道坚固的铁门,两条森寒的铁链,彻底阻断了他身为一个应该享受到哪怕微薄可怜的情意。
门外,他明晃晃无波无绪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门内那道悠然自得的身影上面。
门内,雷泽淡淡然狭长俊美的眼眸直直地停在他的眸中,淡的,那么让他无名火起。
从来没有交集的兄弟,他们甚至几乎没说过话,比陌生人更加生疏——身为太子的他,有着太多的功课要学习,太多的责任要背负,根本不可能像清歌那样,在宫里宫外乱走,帮助每一个他看得到自认为需要帮助的人。
何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并不如清歌得宠,雷渊的事,他有所耳闻,却只能袖手旁观,否则,定会把自己也拖进那趟浑水中。
而这个雷泽,当雷泽需要帮助时,自己,已经领命征战沙场,清歌,被雷泽自己的母妃所害,性命难保出宫求医。
没有人能够帮助雷泽,除了他自己,这就是他那么想得到权利的原因么?还是——
他不由得想起,雷泽看向雷渊的目光,看向清歌的目光,那种隐隐荡漾着期盼的意思。。。。。。
他莫不是已经疯了?怎能用那种眼光看自己同父的兄长?
“你要站在我面前思考多久?”那道铁门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他缓缓抬头,看向里面,那张认识了三十年,最终却发现自己对他根本不了解的面庞,依旧挂着懒洋洋的笑意。
“我——”他慢慢地道,在这个人面前,自动摒弃了“朕”这个冷冰冰的称谓,“只是在想,你既然愿意束手就擒,那么你这半生,是不是没有留下遗憾。”
“怎么好好地准备关心我?转性了?”天牢里,俊美的脸庞在闪烁的油灯光焰下有些变形,鬼魅不定。
“哼,我只是不明白,他到底从哪里找到你们这些——心甘情愿给他做替身的人,前几个多少还有点出入,你与他已经几乎一模一样,想必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替身了吧?”
他——皇上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辉映着牢内顿时漠然无表情的脸庞。
这个替身,也算是厉害了,竟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慌张的模样,看来,雷泽在他们身上也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不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我知道他还有心愿为了,而我,为了一名救了清歌绮罗的雷渊,也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愿意放他一马,所以我默许你代他而死。”
“到底你是如何分辨——”天牢内,假雷泽久久地,吐出四个字。
“真的雷泽,看我的眼光没有这么平和,他的眸中,总有一把滴血的雪亮的刀!”皇上慢慢凑近牢边,道。
他顿时无语,是的,他也曾经告诉过雷泽类似的话。原来,雷泽以为绝对不可能对他有丝毫认知的皇帝,却也是了解他最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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