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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昏昏沉沉的,有光打在身上,暖暖的……皱了一下眉,彼娜缓缓的张开眼睫──进入视线的是……

蓝则脩?!

没有力气地眨了眨眼,是自己饥饿过头脑袋不清楚了吗……蓝则脩怎麽可能在这……

「你觉得怎麽样?很冷吗?」

眼皮很沉重……使不出力气……

「我送你去医院。」

他看她意识还是很昏沉,判断还是送她去医院比较适当,伸出手要抱起她,彼娜抓住了他的袖子。

「不用……我大概只是……太久没进食……」她小声地说,「不能送我去医院……这样又会……」

蓝则脩怔住,想起她的身分,如果去医院的消息曝光恐怕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作家的话: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2

「你家里都没有食物?」

将空空的冰箱关上,蓝则脩转头对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彼娜问道。

彼娜已经将湿透的衣服换下,穿上长袖的黑色针织衫跟微喇叭裤,即使是坐著也能看出她双腿的修长。

她低头失神睇著地板──觉得内心……忧郁沉重外,还有种奇怪的不踏实感,脑袋还是很昏沉……也没有力气……

听到蓝则脩出声,她这才缓缓抬头、神情呆滞地看著蓝则脩走到自己面前──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不是因为……神智不清吗?

「赫索?」

蓝则脩出现在自己的公寓……就站在眼前……

「赫索?」

而且刚刚还抱她到卧室让她换衣服──

「彼娜!」

「啊?」她才从恍惚间回神,看见蓝则脩蹲在自己面前,蹙眉注视著自己。

「你真的没事?」

「没……没有。」因为没什麽力气,她轻轻开口,但内心还是十分疑惑,为什麽……蓝……他会出现在这?

之前……不是用那样决绝的方式拒绝她了吗……

那麽为何还要来见自己…?

虽然有很多疑问……眼眸转黯,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动力开口问了──大概是因为……没有勇气……无法再承受一次会让自己痛心的答案。

蓝则脩的眉心依旧紧拧著,她看起来削瘦好多……跟平常那样充满自信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的她让人觉得相当脆弱跟无助……内心……因为倍受打击而伤痕累累吧,也许有些还是他带来的伤害──

而且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来判断,大概从知道父亲病逝的消息後就没有在吃东西了──

「蓝……老师,你怎麽进来的……?」

看她终於主动发话,他马上回覆道:「用迟昊给的通行证。」

啊,是啊……她内心升起一阵悲凉,怎麽没想到呢,也只有这个方法了……那麽蓝会来一定只是因为洛央跟迟昊的推说吧……

帮助她……也只是尽身为老师的职责罢了……

「这附近有餐厅吗?」他开口,不是多想的时候了,现在必须赶快让她补充体力才是最要紧的事。

「没有……」

「走,我开车带你去找餐厅吃饭。」

「不能出去!」因冲动声调转高,但看到他严肃的眼神,又瞬间没了坚持,慢慢喃道:「出去的话,要乔装打扮……」现在的情势,自己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很麻烦──

她这麽一说,蓝则脩想到上次在体育馆她的打扮,一时间的确认不出来……

「你的乔装道具在哪?」

「什麽……?」

「不是说出去要乔装?」

彼娜觉得自己大概脑袋缺氧了,变得很迟钝,讲话也吞吞吐吐的,「喔……放在卧室的衣柜底下…」

蓝则脩走去卧室将衣柜里那一大袋东西拿到客厅来,打开里面有很多假发跟普通的休閒运动衣服──他随手拿了一个黑色长发戴在她头上,低下身子,表情认真的动手帮她整理好,确认她原本浅色棕发没有露出後,又从袋子里拿出一顶帽沿较长的帽子戴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彼娜都还没反应过来。

「好了。」这样第一眼大概不会认出来了,但被发现的机率仍然很大,尽量要挑偏僻人少的地方了。

「老、老师?」

以为她没有力气走动,蓝则脩马上做出要抱她的动作。

「不、不是!」彼娜原本无力此时也被惊得生出力气来。刚刚他抱她去卧室是因为她没反应过来,现在她怎麽可能还让他抱──

蓝则脩冷硬的表情上透出一丝困惑,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笨拙,直接以这种方式抱女孩子似乎有些突兀与失礼。

於是他扭过身子,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诶?!彼娜瞠圆双眸。

这、这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蓝则脩吗?!

作家的话:

看在依我眼睛快闭上都在码字的份上,请多支持^^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3

蓝则脩骨骼分明修长的双手,正使用著刀叉慢条斯理吃东西,看著餐桌对面的他,彼娜仍旧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就像眼前的食物令她难以消化。

没想到还会有机会跟他坐在一起吃饭,这次他没有离去,脸上也没有带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

她是不是该满足了……

「怎麽?」

发现她盘里的食物只吃了一些些,他停下用餐的动作询问道。

他其实并不饿,是为了她才特别来这家偏僻人少的餐厅,让她不用担心曝光并尽快补充体力,但她却吃的比他少──

她轻轻摇头,嘴角扯起牵强的笑容,「因为饿过头……反而没胃口。」还伴随著一种恶心的呕吐感。

「是胃壁肌的紧张度降低,才让你现在没有饥饿感。」蓝则脩一板一眼的说,「慢慢吃。」

彼娜却放下了餐具,这个举动让不苟言笑的蓝则脩脸上露出不解。

「老师,已经够了。」

彼娜缓缓开口,没有力气的声音带著几丝脆弱。

现在的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同情跟怜悯了……总是与人保持距离、冷漠不善表达的他愿意这样对自己已经足够了……

「不用这样对我,我没事的。」

看到她眼中哀凄的神情,明明笑不出来却还要勉强的牵起嘴角,这样的她不知道为什麽使他感到内心有些烦躁。

能确定的是,他不想看到她一向带著自信笑容的脸蛋上被这样悲伤的表情取代。

「老师你回去吧。」

他却站起身来,简短的道:「我在外面等你。」便拿著帐单去结帐,然後走出餐厅。

从餐厅的透明玻璃墙可以看到他颀长的身型,一身黑衣的他手c著口袋背对自己伫立著,微风吹拂著他的黑色发梢,让她觉得自己麻木的心又开始萌生对他的眷恋,只是这次参杂著许多苦涩。

但是,不行。

用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她收回视线叮咛自己。

被无法挽回的悔恨跟痛苦侵袭的自己,已经没有信心可以帮助他驱走寂寞了。

呵……真是讽刺啊,明明之前是曾经那麽的有信心,那麽的主动……那麽的坚定……

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前进了。

就连活著的目的……也迷惘不已……

重新拿起冰冷的叉子,慢吞吞的把食物放入口中。

……真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推开餐厅的大门,凉风飕地扑到脸上,让大脑稍微清醒了些。

她走到他身边,「……老师。」

他转过身子,脸部的冷漠在看向她时特意转柔,「吃饱了?」

「嗯。」她低下头,让帽沿遮住自己的表情──

「今天麻烦老师了,谢谢。」说罢还稍微弯了腰。

她这样正经的态度让他不习惯,薄唇抿紧著没有开口回应。

「那我回去了……」没有抬头再看他,她像是逃走般转身离开。

不能让她回去。

脑海不可控制的浮现这种想法。

即便回去,迎接她的也只是y暗的房间,满室的孤寂。

而她就会继续像她过去的记忆那样,一个人在床上缩著身子,埋头默默著承受著痛苦。

看著她还没走远的背影,他踏出步伐追上了她,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彼娜惊愕的回头──

「老师?」

「有……想去的地方……吗。」他撇开视线,脸上出现忸怩的神色。

「……什麽?」蓝则脩出乎其料的举动让她完全呆愣住。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的重述一次。

「想去的地方吗……」彼娜低下头来,陷入思考喃喃地重覆──

「有。」她仰起头来对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蓝则脩发现她的眼神似乎变得比刚才增添了活力。

「我想去──」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4

擎光塔,第一百七十五层。

从九百米的高空,看著底下的景色,原本在地上的建筑大楼,都变得渺小如纸上一点,能看到的只有大楼顶端的灯光。

已经进入傍晚,美丽的灯景闪烁著点点光芒,让夜晚的城市添加静谧的美感。

「以前,母亲常常带我来这里……」彼娜将手放到冰冷坚硬的玻璃墙上,心中的哀寂退散了一些,温暖的记忆涌上来。

蓝则脩站在她的後方,沉静不语地凝视她映在玻璃上的脸孔。

他似乎可以想像得到年幼的彼娜牵著母亲的手,就站在自己面前。

「──就站在这里俯瞰整个凌奥,母亲告诉我创国始祖凌业的故事。她就蹲在我身边,轻声细语的述说著历史……因为有始祖的牺牲跟这座塔上顶端放置的源石,才有现在的凌奥、现在的我们──」彼娜表情飘渺,沉尽在过去的回忆里,「那时的我总是期待每一次跟母亲来到这里,听她讲关於流异之洲或者凌奥、摩罗纳、萨叶三位创国祖的故事──」

她突然弯起了嘴角,含笑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非常崇拜萨叶的女国祖缇西雅,听说她是个美丽又坚强的女人,国联会议上如果三方人马发生争议,只有她才能制住局面,所以我总是求著母亲再说多一点缇西雅的事情。认为母亲从今以後也会一直这样陪伴著我,跟我说流异的历史……」

「但那之後,一切都改变了。」笑容消失在她嘴边,「因为父亲工作繁忙,所以记忆中在照顾我的都是母亲,对於工作重於家庭的父亲,母亲没有半点怨言默默支持著,并且仍然温柔地对家庭付出一切──直到优秀能干的父亲开始不断升迁,後来连家都很少回了,母亲脸上温柔的笑容也渐渐不再。」

蓝则脩听著彼娜平静的口吻述说著,不知道为何,他能感受到她刻意压抑著情绪,脸上戴著冷静的面具。

「後来有传言说父亲有了外遇,跟公司里的女职员有暧昧这种无g据的传言。」她哼笑一声,「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人都会受到流言的影响,即使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内心还是会受到动摇,母亲也是……j神状况开始不好,常常无神的望著窗外,一望就是一整天,还会为g本不会回来的父亲做满桌的菜……」

蓝则脩脑中一闪,跟他「窥探」到的画面吻合,果然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就是──

抬起头来,她仰望夜幕的星辰。永远忘不了,母亲就是以这样的姿势,一直看著外面。

「但父亲也没有因此把注意力移回母亲身上,少少回家一次还会跟母亲起争执,母亲也变得歇斯底里……」他们总以为她什麽都不懂,父亲当她只是个小孩子,每次她问起母亲的事情只会敷衍她,什麽都看在眼里的她,怎麽会没察觉这个家庭已经改变……尤其小孩子的观察力一直是很细腻的……

「原本如此温柔好脾气的人竟然变成那种地步……也许是因为母亲是个太过脆弱的人吧……」m著玻璃的手倏地用力握住拳,「在我十四岁那年,她跳楼了。」

蓝则脩眼神一黯,回想他看到的那个血淋淋景像,对於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不,不管是谁,都承受不了……

「我回家的时候,觉得奇怪怎麽大楼前聚集著这麽多人,分开人群走到前面,看到──」

「我知道。」蓝则脩突然出声打断了她,不希望她再重述一次那种让自己痛心的画面。

彼娜扭过身来,微愣的看向他,蓝则脩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惊讶,却面上带著些微的难色。

「看到了吗……我的记忆。」她迟疑地问。

「嗯。」他顿了顿,「抱歉。」

彼娜扯起苦笑,原来看到了啊,这也是他会来照顾她的其中原因之一吗?果然是怜悯吗……

两人陷入沉默,这个时间点,楼层来观光的人也寥寥无几,而现在只剩下他们站在这。

「至少……」蓦然,蓝则脩冰冷的嗓音传入彼娜耳中,语气有点犹疑,「你还有拥有记忆。」

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她疑惑却没有立刻开口问,因为看到他接著启唇──

「我的记忆……已经破碎不堪。」她惊诧著望向他垂下的黑眸。

记忆破碎?怎麽会发生这种事?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彼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盯著蓝则脩。

「我只有两年的记忆……自那一天开始──」

作家的话: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5

张开眼睛,眼前的景像全部旋转了九十度,顿时感到一阵眼花撩乱,身体犹如躺在硬石上般僵硬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

手肘使力爬起来,脚步晃了好几下才站好,发觉全身有种刚大病初愈的脱力感……

刚刚贴在地板上的侧身不断传来馀痛,活动一下被压麻的左手,後脑间歇x的刺痛让他右手自然的抚住头,虽然这麽做也不会使疼痛感减少。

怎麽回事……自己怎麽会躺在地上……?

环顾所在的地方,昏黄的光线照s在家俱和木质的地板上,从摆设看得出来这里是客厅,统一灰色风格的沙发、茶几、电视柜……甚至连窗帘都是灰的,看向外面此时是黄昏时刻。一直有种无法忽视的微妙奇异感,他真正疑惑的是……

这里是哪里?

自己又为什麽在这里?

他努力认真的回想,用尽力气的思考,过了好几分钟回应他的仍然只有──

茫然。

一片空白。

盘踞内心的陌生恐惧感开始在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蔓延……他变得焦躁不安,身体逐渐冒出冷汗,不断打颤。

他怎麽什麽都想不到?脑袋空盪盪的?

像是要寻找什麽,他踉跄地踏出步伐,眼角看到有东西在晃,慌张的看过去──是一面长方形的镜子。

镶在浴室墙面的镜子映照著自己的上半身,他感到心脏跳动越来越激烈、巨大的惶恐支配著全身,举步艰难地挪动双脚,他走入浴室──

连眨眼都忘记,他就这样一直盯著镜子。

那是……谁?

镜子里的人缓缓m上自己的脸。

这张无比陌生的面孔,是自己的……脸?

肤色苍白、深黑的眼睛,鼻子挺直,紧抿著唇,表情很y郁,眼神冷锐得连自己刹见的瞬间都感到惊惧。

这就是自己的脸孔?为何他会不认得自己?

异常的恐惧使他终於想到了一个因为浅意识太深惧而不敢面对的事实,那就是──

自己是谁。

自己的名字、过去的记忆、家人跟朋友,全都是空白,什麽都想不出来。

失忆,他逼自己承认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实,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从他清醒到现在,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这间房子,猜测这里大概就是自己原本居住的地方後,他开始翻遍房间每个角落,但并没有留下任何类似於日记或照片的东西。

倒是在桌上找到了一个长得像手环的装置,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他却无意识的自动戴在手腕上,按下旁侧的按钮,立刻投s出一个确认身分标语的视窗,上面显示的是自己的──

「照片跟我原本的名字。」

蓝则脩嗓音清冷的话语一字一句传入彼娜耳里,不断地重击著她的心房,僵硬的维持同样的站姿,她看到蓝则脩继续启唇。

「因为ihe装置里的个人详细资料,跟教师身分虚拟证,才让我得知自己过去的身分,但即使知道这些讯息,记忆还是没有因此恢复……」一贯的深皱眉头,他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我必须像过去一样,做以前的自己一直担当的心理学老师,接触过去的自己所做的事情一切,试图唤起原本的记忆──」突然像是意识到什麽,他顿时停住了话。

蓝则脩没有再发一语,沉默氛围又开始包覆著两人,彼娜开口接著把他要讲的话说完:「你开始察觉自己的身体会散发出black area独有的黑色烙光,而且拥有禁忌般存在的「窥探」,判断可能因为这样,才导致失忆……但……即便这样猜测,也不能对任何人求助,不能寻求任何治疗。」她语落,冷静的述说完这惊人的事实。

但是有一个巨大的疑点,她无法不去在意。

作家的话: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6

从她研究的《烙光源起》书中,关於「窥探」并没有纪录说会破坏拥有者的记忆,那麽蓝到底为什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

抵住下巴深思,她想起从以前读过的大脑相关书籍中有描述,通常失去记忆是因为头部受伤……大脑的海马跟颞叶受损,但是若真的受损的话应该也很难形成新的记忆……

所以又跟蓝的状况不太一样……不过也不能排斥以前头部受过伤的可能x,但是蓝对於过去已经没有记忆了,也不能去医院做检查,否则拥有禁能的烙光的事会曝光──

想到这,她无法想像他到底背负了多少沉重的压力,她只知道如果换作自己,绝对无法像他一样那麽坚强。默默忍受失去一切的事实,即使茫然无助也逼著自己前进,到底需要多大的坚毅与勇气……g本无从计量,g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样的生活,蓝一定过得很痛苦。

无法跟任何人深入接触,没有人可以帮他分担包袱,只能独自一人战战兢兢的过著每一天,担负著秘密被发现的风险,又要探寻过去的回忆、失忆的原因……

咬紧牙关,她感到一股深深的愧疚充斥著x膛。跟他比起,自己遭遇的事情g本不足挂齿,反而因为不敢面对一切逃离了那个家,自以为这样可以像父亲证明什麽,到头来却什麽意义都没有,这几年来父亲主动的联络从来没有认真答覆过,直到真正失去了才想到该珍惜、才知道後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然後自己现在又像缩头乌g一样沉浸在悔恨中无法自拔,真是……太丢脸了!

闭上眼,她在心底重新下了一个决定。

与稍早空洞无神的眼神截然不同,她以重舍自信、恢复神采的眼眸对上蓝则脩的深黑的双眸。

视线相交刹那,蓝则脩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同时侧过身背对她。其实在这之前,他一直很犹豫该不该将自己的实情说出来……

她已经知道他拥有禁忌的烙光……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有揭穿他或告诉任何人……那麽告诉她……不可置否的,他的内心开始产生动容──

不行。

心底却响起另外一个声音,用冰冷严肃的口气告诫自己──你已经曝露够多了,原本这种秘密被发现自己就会完全没有退路,被人举报、被管控局限制自由……你每日过得心惊胆战、畏首畏尾、隐忍至今不就是为了避免落得这种下场?

被她知道是场意外,不能再告诉她更多了。

但是,他却无法违背自己真实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她是真的想帮助自己。

过去他不知道总共拒绝了她多少次,不论是她开玩笑似的发言或是认真的话语,他总是全部漠视,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

尤其是她告白的那一次。他到现在还无法忘记当时她认真的表情,因为自己的拒绝,那双总是自信的眼神受了伤,与她本人相符的聪明冷静的嗓音微颤著说因为喜欢他才想要跟他一起承担──

一直防备任何人的自己,第一次从他有记忆以来,愿意尝试去相信一个人,虽然心里还是会有不安跟犹疑……

远处蓦地传来的童稚声打断了两人千回百转的思绪,「哇!好漂亮!妈妈、妈妈!快来这里!」然後伴随著急促的奔跑声,一个小男孩开心地举高双手欢叫著朝两人的方向跑来,因为擎光塔是座圆塔建筑,在大弧度的转弯视角内还看不到小男孩的母亲,恐怕小男孩刚出电梯就按耐不住的跑出来。

彼娜见此踏步靠向旁边让小男孩经过,小男孩兴奋地边跑边晃著身子,在接近两人的时候转弯不及半个身体撞上了蓝则脩,一屁股跌在地上。

大概是这种情况发生很多次了,彼娜才刚伸出手想扶起他,小男孩就自动爬了起来继续边喊边向前跑。

突然旁边站著的蓝则脩身体一晃,按著头的手掌因为太过使劲冒出了青筋。

「老师?」

看著蓝则脩不对劲的表情,她心中掀起一股莫名异常感,连忙出声询问。

「离开……必须……离开这里……」他沉声低吟,似乎连脚步都无法站稳。

难道是刚刚那个男孩碰到了蓝,所以「窥探」被触发了?!反应极快的彼娜立刻以不直接碰触蓝则脩隔著衣料的方式,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走到没有人在的逃生楼梯间。

让蓝则脩靠坐在阶梯上,她看到他颤著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将瓶口转开他立刻仰头吞了几粒,然後全身才松懈下来,靠著墙壁用力地喘息著。

这是彼娜第一次看到蓝则脩无法掌控「窥探」的样子,真正因为失控发作起来的样子远比他所描述得还要痛苦……

等等,烙光……失控?

突然意识到一个她一直屏除在外的可能x,她不可置信的捂住唇。

是啊……自己怎麽那麽疏忽……

即使是禁忌的烙光能力,也不可能会反噬光能者本身的,烙光是一种天赋、是幸运的光源、生命的象徵……

但是,就像有人天生就有缺陷。

有极少数的光能者,虽然拥有烙光但却无法掌控,因此必须强制送入管控局治疗,直到可以确切掌控自己的烙光,完全消除任何造成他人困扰、危害到他人的可能x,才可以从新回归原本的生活──

……听说有些人毕生都无法治好这种症状……所以只能一辈子……被监禁在管控局。

这种可怕的病症──叫做烙光缺控症。

因为烙光天赋不完整、无法自行控制,以此著称。

捡起刚刚从蓝则脩手中滑落的瓶子,药瓶上没有标任何字样,她颤著声音开口:「老师……是烙光缺控症吗?」

因为强忍著发作,额间流著冷汗的蓝则脩低著头默不作声。

紧攅著手,彼娜几乎快将瓶子捏碎,已经到了……只能吃这种黑市卖的药……才能克制住缺控症的地步了吗……

禁能再加上缺控症……蓝如果被送入那种地方,怎麽可能出来……管控局怎麽可能会放过他……

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光般她突然半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伸手揪住蓝则脩x前的衣料,低著头,双手不知道是因为用尽力气还是太过震惊颤抖著。

本来以为已经再也哭不出来的自己,眼眶竟然感到湿润,一滴泪珠沿著脸颊滑落。

蓝则脩愣住说不出话来,他听到她嗓音悲咽的开口──

「老师……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作家的话:

这几天一直在床上养病>< 现在终於痊愈了

迟了几天都没更新,所以今天的字数稍微多了那麽一点点xd

打滚球票~~

☆、episode08.无法逃离的黑暗7

教室前门被人推开的那刻,原本喧哗的吵闹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集中在人间蒸发两个礼拜的同学身上。

「彼娜──!!」

洛央首先反应过来,惊喜地从座位上拍桌站起,看著彼娜将包包一手扛在右肩迈步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就像往常上课的情形一样。

「哟……洛央,好久不──」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央一把扑上来。

洛央感动含泪地抱住彼娜肩膀。呜哇──!好怀念啊,只有她家彼娜才有的不容人拒绝的冷豔声调跟那麽久没见举手投足间依然散发著超乎常人的女王气质啊──!!没有彼娜在,上课无聊到极点,连见到学府的众帅哥都觉得黯然失色,心情完全雀跃不起来啊……果然她不能没有彼娜啊……实在太寂寞了啊!!

「……不要挂在我身上。」洛央这家伙一定又在心里想一大串有的没的……彼娜可以想像自己不在,洛央要保持她的偶像形象私底下又没人能听她吐露内心话,无处宣泄一定憋了很久。

洛央松开彼娜,用手背拭去眼角g本不会脱框而出的泪珠,装可怜的抖著肩膀道:「呜呜,彼娜,我们那麽久没见面你竟然对我这麽冷淡,太过分了难道处於思念一方的只有我吗?亏我还跟迟昊学长合力将你的蓝──唔唔唔……」

掐住洛央的脸颊,让她的嘴型噘成章鱼,彼娜威胁的微笑:「──我们先上课好吗。」

虽然太阳稍稍露了脸,但迎面扑来的风依然有点冷意,似乎在象徵著时序即将进入冬季。

空气中透著花草自然清新的味道,在艺术馆的後花园,两人走在特别修剪过的灌木丛间,彼娜娓娓道出深藏在内心的过去,包括母亲自杀、决定离家生活跟对父亲的怨恨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洛央静静的听著,终於晓得为什麽彼娜会一个人生活、拼命地工作赚钱。怨恨著父亲的同时又想要证明给他看,自己即使一个人也能坚强的活著,并坚持著这样的信念过每一天,如今父亲去世了,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人,世上再无亲情的羁绊,她用听的都觉得空荡难受。

但是……太好了。

洛央注意彼娜描述时的神情,发现已经没有悲痛或是悔恨,只剩下怀念跟释然。

看来她已经真正放下了。

而且……好开心!第一次,彼娜竟然愿意说自己的心事,女王终於放下心防了吗?终於与她愿意坦诚相见了吗?

啊!不对……洛央分析,彼娜跨出自己的心牢,这种突破应该是因为──蓝则脩吧!

洛央勾起贼笑,用手臂故意顶了顶彼娜调侃说:「哎哎!快跟我说说老师是用哪招开导你了啊?」

……面对落寞失意的女王,蓝魔王终於卸下冷酷的面具,以温柔抚慰女王受伤的心灵……

她试著在心里幻想这个画面,却发现g本无法想像蓝则脩温柔的样子……所以到底实情是什麽?好想知道啊!

「你想太多了。」

「不用害羞啦!我们不是坦诚相见的姐妹嘛,快点告诉我嘛~」洛央紧紧的贴住彼娜,赖在她身上。

「谁跟你坦诚相见……」彼娜推开洛央的头,真是的……稍微松口说了自己的事这家伙就得寸进尺了……

「不过……」洛央突然不闹了,收起调笑的语气,她笑眯眼道:「你没事太好了。」

洛央……

面对洛央真诚的笑容,彼娜也欣慰的露出了笑容。

之前怎麽会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呢……明明身边就有一个会为自己担心的姐妹,加上有点厚颜的邻居迟昊。

现在,还有他。

她回想起前天,参加父亲丧礼的那一天。

y天,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身穿著黑衣的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

戴著黑色蕾丝的手套,她撑开伞,立在自己跟他中间。

「……谢谢。」她轻轻的开口,听到穿著黑色西装的蓝则脩低应了一声。

在擎光塔上,她要他答应的事情就是──陪她参加父亲的葬礼。

在刚刚的葬礼上,她告诉父亲的贴身秘书,她愿意继承父亲的房子跟遗产。她决定面对、决定改变,不再排拒跟父亲有关的一切,她决定放下过去、放下对父亲的悔恨。

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想要重新开始。

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横过两人中间接过了伞,她略微惊讶的看向他,他视线向前继续走著。

因为他比她高半个头,顺应著他的身高,她要特地高举著伞,举久了有些吃力。

她侧眼看到点点雨滴浸湿了他另一半边的肩膀,而自己这边都没有淋到雨,因为他撑的伞都偏向她这边了。

突然,她停下脚步,抬手握住了他伞柄上的手,将伞扶正,让他也可以遮掩到雨,对上他疑惑的视线,她开口──

「不问我……为什麽要你陪我吗?」

他定定地看她,其实陪她参加父亲的丧礼,他没有考虑太多,却还是顺著她问,「……为什麽?」

看著两人交叠握住伞柄的手,彼娜另一只戴著黑蕾丝手套的柔荑攥紧……因为她要将这几天思考的结果、自己的决意告诉他。

之前因为父亲的事,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坚持。

这次不论发生任何事,她对他的感情、她的决意,都不会动摇……再也不会。

「我想告诉你……」她深深地望著他幽黑的瞳孔,「我决定要陪在你身边,帮你治好缺控症。」

两人之间的伞失去了平衡,微乎其微地。蓝则脩低垂眼眸,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底却拨动了阵阵涟漪,他启唇,嗓音一如往常的冰冷。

「……不用你帮忙。」

他的反应彼娜毫无意外。不会再因他的拒绝而难过、因他的冷酷而受伤,因为……那种沉痛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别再把我当做外人。」她的表情坚定无比。「我一定会摧毁你的心防、破坏你的高墙,让你接纳我的。」

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两人伫立在道路中央。

男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被一只纤细的手紧紧覆住,一起握著伞,就像两个人要共同撑起的一切。

虽然将伤痛告诉别人,并不能改变什麽,但至少能多一个人体会自己。

原来与人分享,是这样的感受……

两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冰冷空旷的心,彷佛升起了火苗……很温暖。

面对彼娜的心意,他第一次做出了回应,「你是……唯一愿意关心我的人……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彼娜将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你不是黑暗中唯一的人,让我陪你。」

「并没有你想像的那麽简单。」

他的烙光,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脑海中夹杂著别人的记忆、缺控症不定时复发……什麽都掌控不住……

「我陪你。」她轻轻地再重述一次,看著两人交握著手,她发誓绝不放开。

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让他们一同面对,即便是──无法逃离的黑暗。

作家的话:

接下来就是危机来临了xd

进入完结倒数~

谢谢投票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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