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云染又理解林凤章这样的人,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全家人都死了,他又如何会苟延残喘的活着呢。
燕祁脸色拢着冷霜,深沉的说道:“没想到他竟然是林家的那个活口,他进宫来找皇上报仇,根本是没有道理的,他要报仇根本是找错了人。”
云染望向燕祁,微凝眉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要报仇应该找淮南王容家的人报仇才是,当日有人密报淮南王私设兵器房,皇上让我领着人进淮南,我一路查到淮南,没想到淮南王那个老狐狸竟然有耳闻,他故意在林家的作坊里设下了兵器房,借以试探朝廷是否派人去查这件事,当时我正是进林家的作坊受的伤,那是淮南王的手段,他林家确实是私设了兵器房了,只不过林凤章他爹上了淮南王的当而已。”
燕祁话一落,暗处有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来:“你胡说什么?”
两道身影从窗外飘然闪了进来,正是逐日和章林,章林全无血色的脸此时分外的狰狞,那道疤痕十分的恐怖。
章林咬牙盯着燕祁,狠声说道:“你在胡说,是你们害死了我林家一百多口人。”
燕祁阴鸷的开口:“你还真是蠢,你林家之所以会遭受灭顶之灾,完全是你爹上了淮南王那个老狐狸的当,你知道吗?淮南王骗你爹说借用作坊一用,他就是为了试探皇上有没有派人前去查这件事,后来我带人搜查了林家作坊,从其中搜出了不少的造兵器所用的工具,你说这样皇上会不会下旨斩你林家一门的人。”
林凤章周身的冰凉,脸色更白,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没想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的。
淮南王,竟然是淮南王算计了林家,淮南王容家和他们林家一直是好友,他爹和淮南王交情很好,他和容逸辰也很要好,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是容家算计了他们林家,章林哈哈惨笑起来,他一笑触动伤口,本来就是受重伤的人,最后直接的昏迷了过去。
云染忍不住替林凤章的境遇难过,被至交好友欺骗,这心里的痛可想而知。
她想起了蓝筱凌,说实在的她和蓝筱凌的交情算不得至交好友,充其量就是先前比较投缘罢了,她背叛了自己她还不好受,可想而知林凤章现在的心里有多痛。
皇后望着他同样的不好受,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惨烈的人境遇,难怪他的眉一直有化不开的仇结,难怪他净身出宫,可是他的一辈子都被淮南王容家毁掉了,容家老的毁了林家,林家小的毁掉了章林。
云染吩咐人把章林送进他所住的地方去,章林身为皇后宫殿中的大太监,有其独立的住所,所以他受伤,并不会有人发现。
云染动手替他治伤,身后的燕祁周身拢着冷然的冰霜,对于林家的事情,他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不过他并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哪怕林家是被淮南王欺骗的,那也只能说明他们识人不清,才会害了自家的人。
皇后一边担心着章林的伤,一边担心着若是被人发现了章林就是刺杀皇帝的刺客,只怕他难逃一死,又想想章林的境遇,竟然分外的同情他,看到章林,她就像看到了自己,她之所以进宫就是怕唐家走到林家这样的境遇,所以才会进宫的保全唐家,她发现章林和她是一类人,若是她处在章林的地位,肯定做的事情和章林一样。
房间里,云染替章林包扎了伤口后,起身望向皇后娘娘说道:“他不会有性命危险,只是他受伤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一定会为娘娘惹来大麻烦的,娘娘要注意些才是。”
“嗯,本宫会注意的,你放心吧。”
皇后点头,云染望着皇后:“他好了后,只怕不能留在宫中了。”
“我想他不会留下的,他一定会回淮南。”
皇后轻笑,心里不免遗憾,章林在她身边,她轻松很多,他若是离开,她一时还真是不习惯,但是她知道,她留不住章林,他一定会回淮南去找容家报仇的。
云染没有说什么,伸了个懒腰,望向燕祁说道:“我们回去吧,一夜未眠,我累了。”
“好,走吧。”
燕祁伸出大手握着云染的手,和皇后道了一声别后,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皇后望着他们的背影,唇角是温和的笑,这样郎情妾意的光景,曾经是她想过的,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人来,从她八岁看到那人时,便深深的喜欢上了他,她后来所做的种种努力,其实都是为了配得上他,她认为他应该配一个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所以她努力的学习各种东西。
家里的人都以为她认真学习是为了进宫做准备,却不知道她认真学习,其实只为了配得上心底喜欢的那个他。
云染和燕祁离开皇后走了一半后,发现一件事。
“燕祁,我的两个丫鬟还在宫中呢。”
“我让人去把她们带出来送回云王府。”
“好的,”云染轻笑,燕祁立刻命令逐日悄悄进宫把云染的两个丫头,枇杷和柚子带出宫送回云王府,逐日领命去办。
燕祁拉着云染,两个人笑意甜蜜,一路回云王府去了。
天近亮,宫中。
皇帝楚逸祺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宫中刺杀他,还害得他受了伤,皇帝一想到这个,便火大不己,想到上次自己在护国寺被炸伤差点死了的事情,脸色更是阴鸷得想杀人。
下首大殿上站着锦亲王府世子楚文浩,楚文浩不敢多说什么,皇帝现在脾气明显的比从前火爆,稍不如意便会发火。
楚逸祺朝着楚文浩发火:“明明那刺客受了重伤,你在宫中竟然搜不出来,难道那人飞了不成?”
皇帝楚逸祺自从护国寺一案后,特别的爱惜自个的性命,所以手中召集了不少厉害的高手,组建了一个专门保护他的暗卫队,先前正是因为这些人所以他才只是受了轻伤,还重创了章林和他的手下。
楚文浩飞快的禀道:“皇上,说不定刺客背后还有人,刺客背后的人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才会很顺利的把刺客从宫中带了出去,不知道我大宣什么人有这样厉害的手段。”
楚文浩眸光幽冷,唇角是冷笑,想到了燕祁对他痛下杀手的事情,既然他无情,他又何需客气。
果然楚文浩话一落,皇帝的脸色布上了阴霾之色,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燕祁,先前他让蓝筱凌用计骗长平郡主,最后却被她给逃掉了,若是她把这件事告诉燕祁,燕祁岂能不出手,所以今晚刺客事件很可能是燕祁的手段。
楚逸祺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手指紧握起来,一言也不吭。
殿内的楚文浩聪明的什么都不说,皇帝生性多疑,若是他说得多了,反而坏事。
“下去吧。”
皇帝挥手,楚文浩退了出去,殿内没人,楚逸祺狠狠的一拳击上身侧的龙案,恼火的冷喝,燕祁,你竟然胆敢派人刺杀朕。
他的直觉上已经认定了燕祁这样做,而他之所以这样做,乃是因为他对长平郡主所做的事情。
第二日。
云染没有出云王府,一直待在茹香院里忙着研制药丸,想到皇帝楚逸祺想对她做的事情,她便恼火不己,立刻俐落的研发了一种让男人服用后不举的药,为了教训这个皇帝,她特别的加重了药量,她倒要看看,若是楚逸祺发现自己不举,会如何的恐慌和愤怒,就算他有万里江山,到最后又怎么样?
云染想到这个,心头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药丸制好了,云染吩咐龙一立刻把药丸送到了燕祁的手上。
当晚宫中发生了变故,听说皇上新纳进宫的两个美人,意图对皇上不轨,被皇帝给处死了。
事实的真相究竟怎么样,云染和燕祁二人心知肚明。
云王府的茹香院里,灯光明亮,花厅里,燕祁和云染二人端坐在其中,两个人正在说话,脸上神色愉悦,都很高兴,两个人说的事情,正是宫中昨夜发生的事情。
“皇上昨夜处死了两个美人,今早上朝臣对这件事议论纷纷,那两名女子乃是朝中大臣送进宫去的。现在出了这等事,那送女人进宫的朝臣必然受到惩罚,想想也真是够倒霉的。”
燕祁温文尔雅的说道,云染轻笑,对于楚逸祺的为人实在是不敢苟同,他之所以处死了两个美人,只怕正是怕那两个美人泄露他不举的事实,所以他才会对外如此宣布,真实的目的只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
“那两个女人真倒霉,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皇帝不举的事情要暴露出来,到时候看他如何面对大宣的百姓,如何面对朝官。”
云染冷笑,眼神晶亮的望着燕祁,忽地开口说道:“不如我们把他不举的事情泄露出去。”
燕祁抬手摆了摆:“眼下这种档口,还是不要做这种事,若是做,肯定会被查出来的,现在正是敏感时期,皇帝手中也有不少人,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所以还是以静制动的好,等以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暴露这件事。”
云染听了点头,注意力不在皇帝的身上,转移到了广元子的身上。
她现在想确定广元子究竟是真有其人,还是个假的,只有确定了这个人,才好决定下一步计划,是和此人合作,还是收拾他。
“你那边有没有消息,广元子夫妇二人是怎么回事?”
云染一回,燕祁立刻收敛笑意,神容认真的说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了,广元子夫妇二人确实没有说谎,也就是他们确实是被逼迫的,他们的背后真的有人在指使着广元子这样干,广元子背后的人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叛徒,他之所以这样干,是为了以广元子为诱饵钓出你师傅,从而抓住她,得到流花堂的宝藏。”
燕祁话一落,云染便心痛,眉紧紧的蹙起来:“那我师傅现在是落到真的叛徒手中了吗?那她不是很危险吗?”
燕祁看她着急,赶紧的安抚她:“你别急,我已经让七杀的人去查江湖上最近反常的状况,若有状况迅速的禀报给我,另外从广元子和绣娘的口中可以听出,这背后的人很厉害。不是江湖上厉害的帮派,就是朝廷中很厉害的人物,要不然不会有这样大手笔的高手,要知道要培养出这么些高手,可是很费人力和财力的,所以这个人眼下绝对不是无能的等闲之辈。”
云染听了燕祁的话,心里更着急了,背后这人有多厉害有多狡猾,师傅就有多危险,她一想到师傅在受苦,她就坐立不安。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那背后的人隐藏在什么地方,若是知道这个人是谁,她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她完全可以抓住他,现在最难的是不知道此人是什么人,藏在什么地方,才是最要命的。
她知道师傅有危险却什么都不能做,云染想到这个就心痛。
花厅门外,枇杷飞快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郡主,皇后娘娘派人送了一件礼物过来,请郡主查收。”
云染挑了一下眉,满脸的奇怪,皇后给她送什么礼物啊,挥了挥手:“把礼物接进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的,郡主。”
枇杷应声走出去,花厅里,云染望向燕祁:“皇后娘娘送什么礼物给我啊。”
燕祁也是一脸的不解,两个人一起望向门外,直到枇杷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枇杷身后还跟着荔枝,两个人一先一后走进来。
枇杷走进来禀道:“皇后娘娘说,宫中的章公公有事回乡了,这个东西是章公公留给郡主的,里面还有一封信。”
一听说是章林留下的东西,云染倒来了兴趣,花厅里的燕祁眸色深邃幽暗,性感的唇紧抿着,盯着枇杷抱着的盒子,他倒是想看看这林凤章送了什么东西给染儿。
云染示意枇杷把盒子打开,等到盒子一打开,整个花厅流光溢彩起来,只见盒中摆放着的竟然是一盏菱角分明的六面花灯,花灯的六面上皆绘着一个灵动娇丽的女子,一颦一笑,无不透着妩媚,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神容,都是入木三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做花灯之人是用了怎样的心思。
云染和荔枝愣住了,这灯他们是见过的,正是在凤台县上元节上他们看到的花灯,没想到这花灯竟然是章林的东西。
荔枝忍不住开口:“郡主,没想到这花灯竟然是章公公的,当日在凤台县我们就见过这花灯,奴婢当时还猜测,这是谁啊,竟然能把郡主描绘得如此的像。”
云染看到盒中放着一封信,伸手取了过来打开,只见信上简单的写着:“云染,请允许我这样叫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很早之前就有一个这样的你在我的心中,我一直在寻找,可是一直找不到,没想到天降灭顶祸灾,我心如死灰,只想进宫替父报仇,没想到终是遇到了你,可惜一切已是物是人非,这盏花灯是我精心所做,一手一脚不假他人,这大概是世上我林家最后的一件灯笼了,现如今我把花灯送与你,祝你永远幸福,我已回乡,此生不再相见,只求来生,章林留。”
云染好半天一言不吭,心中酸涩,为章林的境遇,她甚至想着,若是她早点遇到章林这样的一个男人,会不会为他的心动。
云染正想着,身侧的燕祁脸色拢着冷霜,大手一伸夺了云染手中的信过去看,脸色随着信的内容越来越黑沉,手指一用力,那信直接的毁成粉沫了,从他的指间滑落下去,云染错愕的望着这家伙,想说话,不想燕祁的眸光又盯上了桌子上的花灯。
云染立刻伸手提过了花灯,示意枇杷:“把这灯收起来。”
燕祁不满的叫起来:“染儿,为什么要收他的灯?”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也是林家最后一点的产业了,林家的贡灯可是价值不菲的。”
燕祁脸色黝黑的说道:“你若喜欢这样的花灯,我可以做十盏八盏的给你,你要这个花灯做什么。”
燕祁一言落,命令枇杷:“把灯取过来,我要毁了,留着碍眼,那个混蛋竟然胆敢大刺刺的把这样的东西留给你,本郡王坚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枇杷为难的望了一眼燕祁,又望向自家的主子,。
云染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燕大郡王,你确定你做得出来这样的花灯吗,别说十盏八盏的,一盏也行。”
云染话一落,燕祁的脸色更难看了,花厅里的荔枝和柚子二人一脸苦色的望向自家的郡主,没看到燕郡王脸色难看吗,郡主还这样刺激他,这不是存心的吗?
燕祁俊魅的脸上拢着火气:“本郡王就不相信本郡王做不出这样的花灯,明儿个本郡王专门前去跟人学做花灯。”
“喔,堂堂大郡王不理朝事去学花灯了,真是奇闻啊奇闻。”
云染笑着开口,忽地脸色冷下来,瞪着燕祁:“燕祁,你再胡闹就回你的燕王府闹,我这里可不侍候你,这是人家一番心意,又没有怎么样,你纠结个什么,你看你给我招惹的桃花,我可有说一句?你看你的桃花给我招惹多少麻烦,人家章林只不过留了一盏灯,你就不满了,要不满回燕王府去发泄你的不满。” 燕祁本就脸色难看,再被云染如此一说,周知都涌起了冷气,他不看云染,只看向枇杷,霸气的命令道:“把花灯取过来,你没听到吗?”
枇杷咬着唇,满脸的为难,小心的望着自家的郡主,云染则直接的起身走到枇杷的面前,伸手便提了那玲珑的花灯,理也不理燕祁,提着花灯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晚我要摆在房里慢慢的欣赏。”
本来她只不过想让人把这花灯收起来,因为这是章林的一番心意,她不能爱他,但至少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何况这是林家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吃这种无聊的醋,她偏就不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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