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就好,多在家陪陪多陪陪你爸你妈。他们就你一个宝贝女儿,嘴里不说,其实可舍不得你在外面了。”
熟悉的乡音唠叨,沈笑笑笑了笑。
出了超市,太阳已经有些亮的晃眼,许久没有出来过,尽管这夏天可恶的太阳,也觉得有些新鲜。
她居然就那么傻傻的站在夏日中午的大太阳里,眯着眼仰望着天。
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眼睛也睁不开,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亮光,好像雪盲。
一片雪盲中,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沈笑笑。”
她本能而有些恍惚的回头,眼睛有一瞬间的不能适应,慢慢的视线里亮光才慢慢褪去,逐渐映现出一个身影。
高挑的身材,波浪的长发,轻轻一笑,媚视烟行。
苏情。
仿佛大脑中所有的血液瞬间被抽离,沈笑笑微微的眩晕。
仿佛还是那一晚,她忐忑的敲开自己的家门,里面的苏情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的落在她身上萧何的体恤上——那是她身上仅有的衣服,一手搭在门框边,漫不经心的问:“找萧何?”
那时的自己,该是怎样的不堪与狼狈。
沈笑笑的脚不自主的后移,几乎要再一次的落荒而逃。
苏情却已经走了过来,依然是光鲜亮丽如明星一样的架势,她冲她笑,仿佛在他乡偶遇到一位故人:“沈老师,不请我去喝杯冷饮?”
那样的自然,自然的毋庸置疑。
小区外面街道的转角就有家冷饮店。
“红豆沙冰。”苏情把手中的目录递给沈笑笑。
“我来杯温水就好。”沈笑笑跟服务员点了点头。
很快服务员就端了上来,沈笑笑双手捧着水杯,一点点的啜饮,小小的隔间里一片尴尬的沉默。
最终还是沈笑笑耐不住,勉强扯出一个笑:“苏情,这么巧在这遇到你。”
“过来见一个朋友。”苏情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杯里的沙冰。
“那大概要呆多久?”
“两三天吧。”
“哦,那让你朋友带你好好的玩一下。”
“这个自然。”
……
这样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的时间,两个人也都吃完了。
不得不说,沈笑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对苏情笑了笑:“家里正在做饭,我要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去结账。
苏情坐在那没有动,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种眼光让沈笑笑有些不安,让她……急急的想要逃开。
“你问了我许多的问题,可是最关键的你似乎忘了问。”苏情开口,柔媚的嘲讽的语气,她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紧紧锁住沈笑笑的每一分表情:“为什么不问问萧何近来过的好不好?”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沈笑笑几乎抑不住全身的颤抖,仓皇的别过去脸,语气也有些冷:“我不想知道。”
“可是……”苏情语气轻柔,手却用力按住她发颤的手:“有些事,你必须得知道。”
苏情点燃了一根烟,很少有女人连抽烟的姿势都这么漂亮,丝毫不见轻浮,反而有种恣意的洒脱,又像是有着满身的风雨。
她的声音低而浅,与其说是诉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与萧何跟着宋叔在酒吧一起长大,萧何当时跟他姨妈住——哦,就是后来因为赌博出事的那个。虽然名义上是萧何的监护人,实际上只是花萧何的钱而已。她的家里乌烟瘴气,萧何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泡在酒吧。”
沈笑笑泛起疑惑,记得她和萧何第一次上街,她当然是要付账,却被萧何嗤之以鼻:“我从来不花女人的钱。”一脸的臭屁,最后加了一句:“尤其是你的。”
之后每次出去吃饭,他从来没让她拿过一分钱。
想想这半年来,他虽然称不上挥霍,但是作为一个学生来说,那手面也算是惊人了。
他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苏情简短的解释:“萧何很少说到自己的事,到底他的钱是哪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人说是他自杀的生母留下的,也有人说其实是他生父。可是这些又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只是认识他这个人而已。”
“沈笑笑,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她深深吸了口烟,忽然说。
“我和萧何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看着他身边来来往往的女的,各式各样的那么多,可是我都没有看在眼里过,因为我知道他也从没正眼看过她们。尽管他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可是我知道他总会有一天是我的。就算他身边有再多的人,他也不会爱她们,萧何心里没有任何人,他不爱任何人,可是他喜欢我。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在他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直到我在火车站看到了你。”
“那天我回去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火车站看到萧何的那一刻,我还以为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到了终点。可是我扑在他的怀里,抬头时却看到他的视线是洒在你的方向。”
“尽管他装得不在乎,尽管他装得不耐烦。可是看到你的时候,他连眼睛都在微笑。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萧何家出事的时候,我不在这里,只听说他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当时看你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我还安慰自己也许他只是习惯。毕竟在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时候,是你在他身边。”
“可是在出租车上,你到了门口,他却不让你下车,那样蛮不讲理。我太了解萧何,他鲜少看重什么,一旦看重了就有一种执拗。当时你嘟着嘴气呼呼的坐在前面,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希望先到的那个人是我,这样我才不至于亲眼看到他对你的执拗,他这样蛮不讲理,只是不愿你离开他的视线。”
沈笑笑的手只是握紧手里的玻璃杯,仿佛除了这个,世间再没有别的依托。
“一切都这么明显,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苏情自嘲的笑了笑:“我还骗自己说是因为萧何一时新鲜,在酒吧见多了那些人,才会对又笨又傻的你感兴趣。可是后来他对你太用心,他连夜去别的郊外搞来非法的烟花,因为别人撞伤了你,他就满市的找人打听。他为了做了这么多——或许还有更多,我不知道,你更不会用心去看。尽管你当时有了别人,可是他还是一厢情愿的对你好。”
“原来我愿意一直那么等下去,是因为我以为萧何他不懂爱,因为不懂,所以他不爱我。但是只要他开始懂得,他就会发现他身边有我,也只有我。”
“可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懂爱,他只是不爱我。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懂,他把你爱的那么好。”
“我也想过放弃,也尝试过,幸好他那个时候并不常到酒吧来,我很少见到他,我想这么一天天的,你们会有个好结果,而我也会有一天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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