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走到现在,我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希望奇迹发生,我也能签个大单。所以第二天,我背着一个专门为采访买的背包,诚惶诚恐地上路了。
吴老板的珠宝厂比我想象的还要偏僻,下了车又坐了十块钱的摩托才七拐八拐地赶到。这家珠宝厂厂房看上去很漂亮,规模虽小,但院内还有几幢楼房在施工,全部建完应该算个大厂了。因为吴老板事先吩咐过保安我要来,所以我很顺利地进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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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大约五十多岁了,说一口浓重的粤式普通话,典型的广东男人长相。身材矮小瘦弱,脸部线条不太柔和,皮肤黑黄粗糙,嘴唇较厚且阔口,鼻较大且鼻梁塌陷,浓眉下又目深陷,两颊、颧骨及额头较为突出。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用粤语骂人,唾沫星四溅,一口一个“我叼你老母”,很是凶悍。
好不容易等他不骂了,我赶紧恭敬地递上名片,他立刻咧开满嘴的黄牙笑了,热情地将我带进他办公室。办公室分成两间,外面是几个职员,里面才是他个人办公室。
他一边带我往他办公室去一边喜笑颜开向别人介绍:“大报社记者,来采访我的。”
想到自己的记者身份不过是个噱头,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现在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被他这样一张扬,我感到很是羞愧。
他的小办公室布置得还算雅致,坐下后,他得意地说:“你们记者都是些文化人,我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最喜欢你们和你们这些文化人打交道了。”然后,他开始描绘这家珠宝厂未来的美好蓝图,还指着办公室的几幅字画介绍说,哪幅是哪个名家画的,他所谓的名家,大多是东莞市美术协公的一些人。
我耐心地做聆听状,并装模作样地在小本子上飞快记录着。其实这些记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让他答应签单。
吴老板还在侃侃而谈,话题不知何时又扯到自己年轻时怎样帅上了。大约是怕我不相信,很快拿出年轻时的照片给我看。看照片时,他顺势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了,一张一张指给我看。他离我很近,近到我清晰闻到他嘴里的异味,我拼命控制着想扭过头去的冲动,害怕他感觉到我的厌恶。
正在我六神无主之际,忽听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老妇人头发都花白了,满脸敌意地望了望我,怒气冲冲地用粤语高声说着什么。
吴老板讪笑着站起来,边低声跟她解释什么边坐回自己的座位。从他的态度,我感觉老妇人可能是他太太。老妇人不再理他,却在房间迟迟不离开。吴老板又开始用普通话和我继续谈论珠宝厂的美好蓝图。
过了好久,老妇人才走开。还没等我问,吴老板便急忙说:“她是我这儿的清洁工,脾气很大,嗯,很大。”
我表示理解地笑笑,因为一直虚假地笑着,我的笑容己经十分僵硬,我的耐心也快用完了。我终于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我们会将你的事迹编进书里的,这是价目表,你看哪个价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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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接过了,飞快地扫了一眼:“签单,不就是要钱嘛。好说,好说。你是在东莞市吗?我对东莞很熟的,经常去,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去东莞看你。”
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看我?这个,什么时候都合适的。”
我的本意是和他周旋让他签单,没想到他高兴地说:“好,那说定了,过几天我就会去找你的,我在那儿的一家酒店有一个长期包房。”然后,他说了一个著名酒店的名字。
我不知道签单怎么演变成他去东莞看我了?但他没有明确拒绝,说明还是有希望的,尽管潜意识中,我知道这希望最络是要落空了。因为时间不早了,我谢绝了他一起吃饭的建议,心急火燎地赶回了东莞。
刚一进屋,便有同事过来问结局,我自知吴老板要来看我不怀好意,也就没对别人说,只说他没有拒绝。很多人都说,没拒绝就说明有希望的。宿舍的杭宗峦便酸溜溜地说:“到底是靓妹,就是不一样啊。”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杭宗峦三十二岁了,因为找不到工作,一直跑业务。虽然在房间里看上去又老又丑,不过化了妆还是很漂亮的,会穿衣服,身材也好。听说年轻时是个美人,曾被一个香港人包过三年,赚了一些钱,但这些钱很快又被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挥霍一空,结果就落得个人才两空。不过她的业绩在我们这些人中却是业绩较好的一个,据说她非常能死缠烂磨。至于怎样死缠烂磨,别人便不知道了。
赵直对杭宗峦却是很好的,他有一句名言就是:“黑猫白猫,逮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显尔易见就是,不论采用什么方法,能签到单的人才是有能力的。
我们宿舍住的六个人,除了小韩、杭宗峦、我及另外一个女孩子赵锐,其余三个人从来不出去的。一个是英语翻译蔡春妍,从前一家公司辞职时正碰上非典,现在非典过去也懒得找工作,看样子是把这里当免费旅店的;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叫小周,小周是在另一家公司做财务的,听说是赵直原来的女朋友。
私下里,很多人在一起便会谈到赵直的发家史。赵直原来也是跑这种空手套白狼的采编的,因为业绩不好,穷得吃不上饭。就在这时,他认识了在酒店做了多年小姐的兰兰,兰兰便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他接手了这个专题部,条件是赵直必须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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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周当时闹得很凶,甚至自杀。后来三人达到协议:一三五七兰兰和赵直睡,二四六小周和赵直睡。但自从赵直和兰兰结婚后,小周便彻底死了心,再不去赵直房间睡了。只是每天一下班,就象死人一样往床上一躺,一句话也不说,不是没完没了地抽烟就是喝得酩酊大醉。
除了我和做饭的小韩,另外几个女孩烟抽得很凶,烟雾缭绕中,她们会骂男人、骂社会,讲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其中的奢华和与享受,放浪和爱情,都是我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
忙碌了一天,最开心的是晚上聊天。女孩子在一起什么都说,当她们知道我曾有过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时,杭宗峦张口就骂:“你真是个傻逼,这种男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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