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这段日子是被衰神附体了?运气怎会如此糟心?与法王错了好几天朝圣,按理说法王现在应该在转山的路途上才对,可他们居然会在圣湖吉乌寺的莲花生大师修行的洞中与他碰个正着!可恨之余只剩下深深的叹气。他定定地看着石台上的一对男女,在心里不断地琢磨着带猪猡顺利从法王的眼皮下溜走的各种法子。想来又想去,似乎??????都不怎麽可行呵??????那该怎麽办?
夜的墨色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层层褪去,洞外染上了蒙蒙昏灰,天逐渐亮了。
白玛丹增收功,徐徐睁开眼睛时,正巧望见笑得明媚灿烂的可爱男童脸庞。平展的深浓眉峰,含笑的眉梢眼角,弯翘的憨然唇角,无一不让人看着舒心温暖,卸下心防。只有深知此伪童德行的人,才能从那样憨淳纯净的笑容背後看到泼墨似的毒算计。
“法王,姐姐的七万二千条经脉是不是都拓宽妥当了?”多吉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达到了她目前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白玛丹增对他的逼近不以为意,垂眸笑睇已经瘫软在他怀里疲倦睡着的小东西,“小猪,你可真是坐享其成呢。”用唇宠爱地碰碰她卷翘的睫毛,在她微微嘟起的花瓣圆唇上流连轻吻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中的宠溺和怜爱消失了,只余下固有的温和仁慈。
“被天竺僧带出来的鬼魅都收拾完了吗?”
“收完了,全是些低弱的鬼魅。倒是驻守在山腰的两个天竺武士有些扎手,如果不放虫子咬,我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多吉把缠绕在双腕上的两串麒麟眼菩提念珠扔向白玛丹增,努努嘴,“喏,送给法王净化。”
白玛丹增准接住,绀青凤眼轻眯,审视了念珠片刻,眸中滑过一丝满意。修长柔滑的蜜色大手一个翻转,两串麒麟眼菩提念珠瞬间落进袈裟袍囊不见踪影。抬眸看见多吉睁着一双大眼,眼巴巴地瞅着他,不由又是微微一笑,这一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纵容。
“把小猪抱过去吧。”
多吉听得脸上一喜,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自後面轻轻搂着罗朱,小心翼翼地将她往上拔起。怀里的猪猡逸出了含混的愉悦呻吟,眉头似是痛楚地蹙起。只听“啵”地一声,白玛丹增昂扬坚挺的阳物从女人娇嫩水滑的莲花中滑出,与此同时,猪猡的呻吟也染上了不满。
“啧啧,法王没喂饱姐姐啊。”他抱着酣睡的罗朱,在她的唇上亲个响吻,挑衅地睃了白玛丹增一眼,笑嘻嘻地掀起自己的皮袍下摆,露出坚挺了差不多半个晚上的丑陋阳物。“姐姐乖,我来接着喂你,不会让你难受的。”没有多余的前戏,他以女人储蓄了大半个晚上的蜜和法王残剩的为润滑,握着阳物一寸寸挤进紧窒的莲花小径。甫一进入,就情难自禁地仰头发出一声惬意的悠长叹息。
白玛丹增早在看到他袍子里面也穿着开裆裤後,肩头就忍俊不住地轻耸了两下,对他挑衅的眼神自然视若无睹。小东西真是可怜,竟然被这种随怪异的家夥缠上了。他整理好僧裙和袈裟,下了石台,拍上多吉的左肩。
多吉的肩头猛地往下一沈,身体半侧,躲开了白玛丹增的手:“法王,您有什麽事只管朝我吩咐就是,没必要动手动脚。”笑意澹澹的说话间,已搂着罗朱跳上了石台。
白玛丹增收回落空的手,微微摇头,温和慈爱的笑颜中有了几分慎重,淡淡道:“多吉,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捉你们回去。征战在即,王和烈队正都要出征,王里并不安全。作为要在国内为征战祭祀祈祷的法王,我身边也将不复以往的平静,你带着小猪在远离战场的地方散散心也不错。王的想法大概和我的差不多,才没有派暗探大肆搜捕你们。”
“哼,他能搜捕得到我麽?”多吉鼻中发出轻蔑的哼声,讥诮道。
“你一个人自然是搜捕不到,但你带着小猪出行的话就不一定了。”他不等多吉反驳,又接着道,“你可以埋在雪堆中不吃不喝地潜伏十几天,小猪能吗?你可以生吃各种毒虫蛇蚁,小猪能吗?你可以改变形体,幻化出千面千貌,小猪能吗?所有不会暴露行迹的技巧搁在小猪身上,都是行不通的空谈。”即使搁在强悍如神子下凡的赞布卓顿身上也不太能行得通。唔,他到底是怎麽养育出昆绛桑波这种怪物孩子的?
白玛丹增每说一句,多吉明亮倨傲的大眼就黯淡一分,最後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十分在理。王,的确是因着女人的安危而暂时放了他一马。
“法王放心,我会保护好我??????我们的女人的。”他扬起笑脸,抱紧了怀里的猪猡,对白玛丹增保证道,“王攻下拉达克後,不管猪猡愿不愿意,我都会带她回来。”
绀青凤眼微弯,莹莹慈爱华光粲然,白玛丹增意味深长地叮嘱道:“多吉,你要记住,小猪是你的妻,也是我的妻,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那当然!”多吉狠狠点头,“我会用命和灵魂来保护她的!”
白玛丹增舒眉微笑,犹如万千幻莲悠悠绽放,清冽莲香隐隐。他袖袍轻摆,温柔的视线从小猪甜睡的脸上缓缓滑过,旋而走出洞,翩然消失在蒙蒙雾气中。
目送白玛丹增消失後,棕色大眼里的灿烂纯净笑意顿时凝结成冰,冰层後面涌出狠毒森寒的深重戾,丰润厚实的唇瓣翘出诡谲的冷笑。哼,等他带着猪猡翻越了喜马拉雅山,往天竺、尼婆罗,甚至更远的波斯等地方远行後,这些伟大强悍的阿兄们就鞭长莫及了。到时候,猪猡只是他一个人的妻,和他们再没任何关系。
怀里的女人挣扎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箍得太紧了,慌忙放松了手臂的力道。
“对不起,姐姐,我下次会小心的。”他坐在石台上,捧起她的脸柔柔地亲吻安抚,肿胀了半晚的欲望实在有些压制不住了。
“姐姐,我轻轻地动动好不好?不会打扰你睡觉的。”他凑到她耳边低喃,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又柔声低笑,“姐姐,你不出声反对就表示同意了喔。”
他翻身将罗朱平放在石台上,轻柔地小幅度地挺送抽着。只是没过多久,那速度就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强,撞击得越来越深,完全违背了初衷。
“姐姐,别怪我没遵守承诺,只怪你的身体太美味了。”他低喘着,汗水从额际滚落,鼻尖也冒出密密小汗。在看到罗朱眼皮跳动,即将从沈睡中苏醒时,他索低头含住她的唇狂吻起来,把所有的欲火,所有的喜欢,所有的憋屈和恼怒全部倾注在这场激烈的欢爱中。
☆、(15鲜币)第二百七十章 翻越喜马拉雅山
转湖第一天就碰上了魔鬼法王,虽然幸运地没有被逮回去,但大半个晚上失神又失身的欢爱经历却让清醒後的罗朱心惊跳,後怕不已。
魔鬼法王因她的一句随口话记住了她的生辰,惦念着送她生辰礼物,诚实来讲,她是有些感动的,对他的畏惧也在那一刻消失了许多。他说对她感兴趣,说她嫁给了多吉也就成了他的妻子,在他宠溺慈爱的目光中,温醇怜惜的软语中,娴熟高明的爱抚下,她的身体沈沦,神智沈沦,由初始的抗拒挣扎到最後的温顺臣服,甚至到现在,心底还残留着几丝依恋和几分温馨。
被魔鬼法王抱在怀里,被他肆意爱抚时,她的身体和灵魂似乎终於寻到了可以永远休憩的港湾,涌起的是全然的安心,还有淡淡的甜蜜的喜悦,恍惚生出和魔鬼法王这头老犁牛生活在一起也不错的错觉。离开他的怀抱,就像从美丽的肥皂泡中钻出,甜蜜的喜悦变成了空虚,全然的安心成了惶恐茫然,心脏上好似有一缕极细的丝线不紧不松地勒了一圈,不痛、不难受,却让她发慌、不自在,让她莫名其妙地想逃,逃得远远的,而这种逃离和逃离禽兽王、凶兽完全不一样。
难道她在继对禽兽王、凶兽产生不舍後,又真的对魔鬼法王生出了依恋?!难道她??????她本质上其实真是个受虐狂来着?!不然怎麽会对凌虐她、折磨她、辱她的男人们生出不舍和依恋?!不!她坚决不承认这麽荒谬的犯贱事实!她绝对不要像她的父母一样在你虐我,我虐你中焚烧感情和生命,那样太苦,太累,太耗费心力。
从多吉转述魔鬼法王的话语中,她知道了能顺利逃亡到今天,不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躲藏技术佳,而是因为禽兽王他们要率兵攻打拉达克,王和寺庙都不安全,所以暂时放任她待在多吉身边。指不定等征战结束了,又会把她给抓回来继续辱。依魔鬼法王神秘莫测的本事和禽兽王、凶兽的强悍度,她突然觉得逃到天竺、尼罗婆依然不保险,还应该往更远的波斯、希腊那边逃。要是条件许可,逃到北极和爱斯基摩人住一块儿也行。
当下,她再也不敢抱着边逃亡边驴行旅游的心态了,和多吉协商过後,两人当即拍板停止转湖转山的朝圣计划,立刻翻越就近的喜马拉雅山西段山脉,彻底逃出阿里地域。
喜马拉雅山脉东西绵延2400多公里,南北宽约200到300公里,平均海拔高达6千米,是世界上最雄伟的山脉,只海拔7千米以上的高峰就有40座,6千米以上的高峰有11座,更有被誉为世界第一高峰的珠穆朗玛峰,这些山峰终年为冰雪覆盖,“喜马拉雅”就是“冰雪之乡”的意思。罗朱不是攀登爱好者,以往的驴行计划中从来没有涉及过翻越喜马拉山脉的诸多山峰。谁知穿越了,她却要被迫成为诸多征战喜马拉雅山脉山峰的一员。
只有在盛夏两月,山腰的积雪才会融化,现在不过四月中旬,山上到处都是冰雪,没有可以跑汽车跑自行车的马路,也看不见跑马走人的小道,路全是一步步现踩出来的。她和多吉已经在高寒低氧的山脉中时上时下地跋涉了三天,今天是第四天。前三天,还有格拉跟着,时不时驮一驮走累的她。今天早上,多吉将包袱背在背上,由着格拉投奔自由。因为格拉是属於阿里神山圣湖的灵,它眷恋生养它的故土,不想再跟他们往前行进了。
身上刚冒出些热汗,就立刻被强劲的寒风吹没了。连绵的冰川在她的眼中失去了初看时的圣洁壮丽,只剩下白茫茫的荒凉。阳光在冰雪的反下刺得眼睛发痛流泪,身体越来越疲惫凝滞,一步踩下去似乎重重的,又似乎轻飘飘的。
“姐姐!”多吉一声惊呼,右臂一攥一提,将踩碎冰雪融坑的罗朱及时拉进怀中。旁边露出个二十多厘米深的坑洞,虽然算不上危险,却足能让人摔上好大一跤。
扑在多吉怀里,罗朱只觉深重的疲惫一层层涌上,她一点也不想动弹了,只想躺下来好好休息。
“多吉,我??????我好累??????”她倚靠着多吉,在羊绒薄毛面巾下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多吉看了看四周,半扶半搂着她到了一处稍微背风的地方,用靴子扫开积雪,把背上的包袱搁在地上,抱她坐在了包袱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撩开皮袍下摆,为她按摩僵硬的双腿。
“姐姐,你瞧,我们连走了四天,每天都是好天气。雪山神灵会保佑我们顺利翻越喜马拉雅山,到达天竺的。”他一边按摩,一边和罗朱聊天,唯一露出来的一双棕色大眼灿烂明媚,弯弯的,好像两个月牙,流淌着灵慧俏皮的笑意和丝丝心疼。
“嗯。”罗朱点头,身体很累,心却不累。离阿里、离古格越远,灵魂似乎就越来越安宁。没有了那种不时冒出的屈辱憋闷的犯贱感,也没有了那种茫然无措的惶恐慌乱,盘亘在心底的那道留恋不舍化成了一缕伤感,这伤感,她能承受。
多吉捏完她的双腿,从袍囊里出一个木盒,柔声笑道:“姐姐,我再为你补补油脂。”
罗朱顺从地解开裹头脸的羊绒面巾,露出一张油乎乎的赭红脸蛋。她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不多时,砺的手指带着滑润油腻的膏脂涂抹上了她的脸。多吉给她涂的是渗了药物的赭红色犁牛油,能有效防止雪山上强风和寒冷的侵害。犁牛油中没有药味,只有淡淡的油脂腥膻味。她的手和脚也涂了这种炼制过的油脂,保护她的皮肤不会被冻伤冻裂。
砺的指腹将油脂一层层抹散,犹如在抹拭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石,她能轻易地从游走的指尖上感受到那种源自内心的温柔呵疼。
多吉是喜欢她的,她不信这份喜欢可以天长地久,但她深信他这时的喜欢是真诚而毫不虚假的。而她,也因他的这份喜欢有了心动的感觉,做下了成为他的妻子,试着慢慢接受他的决定。
面巾重新覆上了脸颊,她张开眼睛,对那双清澈纯净的棕色大眼眨了眨,双手自然而然地揽上多吉裹得厚实的脖子。
“谢谢。”她轻声道。那天,她是在多吉激烈的撞击和热吻中苏醒过来的,来不及多想任何东西,身体就陷入了多吉制造的一波波酥麻快意浪潮中。而那次欢爱过後,她的身体奇异地没有疲乏虚软感,反倒吃了大补丸似的神清气爽。
多吉说,这是因为她体内的七万二千条脉道被拓展了,魔鬼法王又灌注了不少源灵给她的脉轮,源灵能导引她的灵息自行流转,驱除体内的疲惫、沈屙。
太玄幻了,不懂。她只懂现在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结实经用了。以目前为例,她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山上连续跋涉了几个小时,竟然没出现一点高原反应。身体走累了,好好休息半个多小时,便能恢复七八分。好吧,看在这种卓越的效果上,她就不怨恨魔鬼法王对她身体的擅自改造了。身体再敏感,只要小心注意着不要被男人揉捏抚,强吻强,也就不会荡地发浪发骚。
“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谢。”多吉有些不满地隔着面巾捏了捏罗朱的脸蛋,把她裹在头上的羊绒套子往下拉拉,只露出窄窄的一条缝,颇懊恼道,“姐姐,我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没带上用茶水晶磨成的眼罩。你的眼睛注意别张太大,也别去看雪,不然会得眼疾,看不清东西的。”
唉,再好的深色水晶眼罩也比不上高级墨镜啊。罗朱心里惋惜叹气,她上千块钱的墨镜还遗留在纳木阿村中那间独属她的土胚房里,不知道扎西阿妈他们逃出来後会不会妥善保管好她的登山包?要是??????失踪的扎西朗措回村了,怀孕的格桑卓玛回村了,应该??????应该会把她留下的东西保管得好好的吧?唉,希望有一天她还能领回她的东西,存下些二十一世纪现代生活的念想。
“我会注意的。”她注视着多吉明亮有神有的棕色大眼,又暗自叹了口气。瞧人家的眼睛是多麽的天赋异禀,黑夜能视物,雪地能睁大,夜盲症、雪盲症统统都不会得。人比人,气死人,这句俗话是很有道理的。
☆、(13鲜币)第二百七一章 我喜欢背著你翻山
即使只露出小小一缝,多吉也清楚瞧见了罗朱眼中的欣羡。他伸手将她扯进怀里,脑袋和她的脑袋隔着厚实的羊绒头套不住厮磨,略显沈闷的笑声充满了欢愉。
“姐姐不用羡慕我,我之所以会有这麽好的眼睛,除了天生外,还因为身体里有许多怪异的虫子。姐姐要是喜欢,我可以分几条虫子给你,不过你会疼上好一阵子才能适应。”
“不用分我,我有你做眼睛就行了。”罗朱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谁会自找苦吃地在身体里放恶心巴拉的虫子。她又不是天天翻越雪山,天天在夜晚行路。
带着些憨然的笑声接连不断地从面巾後泄出,多吉抱着罗朱,两手在她身搓揉不停。喜欢,好喜欢,真的好喜欢怀里的女人,喜欢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顶在头上怕晒了,喜欢到无视博巴人常见的共妻婚俗,无视阿妈铭刻进灵魂的守护念力,只想独占她,喜欢到都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了。
在地牢里初见,明明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想要从王和烈队正手中夺走她,想当着他们的面炫耀过後再将她撕成碎片,给高傲冷酷的王和忠诚愚蠢的烈队正一个难忘经历的。为什麽最後却比谁都沈沦得快,比谁都沈沦得深?仿佛身边没了这个女人,灵魂就不再完整,生命就毫无意义。
姐姐,都怪你。你要是没让银猊、王和烈队正对你生出兴趣,要是没在我面前展露出不死不休的坚韧神,要是没将我当做弟弟般倾情关爱,要是没对我说不离不弃地共同生活,要是没长这麽一具丰嫩柔美的身体,我也就不会如此地喜欢你,不会想着霸占你身体的每个地方,也不会想要侵蚀你的灵魂。
姐姐,你最好快些喜欢上我,否则当我容忍的极限崩溃後,我可能会喝光你的血,吃光你的,让可爱的虫子吞噬你的五脏六腑,封禁你的灵魂。我会夜夜寝睡你的皮,把你的长发编成束腰的袍带,把你的头骨制成乞讨的嘎布拉碗,把你剩下的骨头打磨成一颗颗念珠,一件件法器。我将你的血融进我的骨血,将你的骨骸肌皮穿戴在身上,我和你永远不离不弃,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多?????多吉,抱??????太紧了,松开些。”隔着厚重的两层皮袍,罗朱只觉多吉的手臂越箍越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骨头也隐隐作痛。还有一股莫名的寒腥气萦绕身周,穿透厚密的衣袍,冷得她汗毛倒竖。
多吉一惊,恍惚入魔的神智瞬间清醒。他慌忙松开手臂道歉:“对不起,姐姐,我想事情入了神。”
“想什麽事情?”罗朱动了动被箍痛的身体,随意问道。
“当然是和最喜欢的姐姐不离不弃,一起生活的事情。”多吉笑眼弯弯,眸子里一扫刚才的灼狂毒,潋滟如春日湖水,灿烂似夏日阳光,“姐姐,起来吧,我们该继续爬山了。”
博巴男人在感情上坦率直白,不讲究含蓄之美,但凡喜欢了,有兴趣了,那就是明明白白地告知。扎西朗措、禽兽王、凶兽、魔鬼法王都是如此,而多吉更是当中之最,几乎随时都把“喜欢”挂在嘴边,活像要将她催眠似的。因此罗朱也没有进一步追问他到底想了哪些不离不弃,一起生活的具体事情,只当他在未雨绸缪地琢磨以後在国外的流亡生活。
“嗯”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扶着多吉的手臂从包袱上站起身,理了理皮袍,才迈出一步,腿脚突然一软,跪跌在了地上,双腿不住地轻颤。
“姐姐!”多吉惊呼一声,连忙抱起她,拍打着她的双腿,“你怎麽了?”
“看来时间没休息够,腿脚疲累得有点不受控制。”罗朱懊恼地捶了下大腿,苦笑道。
多吉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又向看起来近在咫尺,实则还很遥远的山口眺望了一会儿。突然将罗朱放在地上,转身打开大包袱,把里面的帐篷、铜管、锅等许多东西全拿了出来,只留下吃食和两三件衣裤以及两张毛毡。他拿短刀将帐篷褐料割成一条一条的,连成几长长的结实的绳子。脱下身上的光板皮袍铺在地上,在边缘扎了几个眼洞,穿上褐料绳子打结,再将两张毛毡平放在皮袍上,又用牛皮包袱把吃食、衣裤和一些必要的东西额外裹成一个略长的小包囊,斜挂在前。
“姐姐,我背你爬山。”他拎着铺了毛毡的皮袍裹在罗朱身上,微笑道。
“不??????不行!”罗朱一怔,看着只着了薄薄夹衣裤的多吉,使劲摇头拒绝。吉乌寺那次夜间背人毕竟只是在个一千多米的小山中,现在可是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雪山上,要背人攀援谈何容易?“多吉,我只要再休息几柱香工夫就可以恢复大半体力了。”
“姐姐,我们没时间休息那麽久。要是不能在中午翻过山口,就会遇上能把人吹到半空的飓风。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摔跤的。”多吉的眼中充满了凝重,语调也十分严肃。
罗朱虚眯眼睛,望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阳,揉揉发软的腿,最後沈默地点点头。多吉翻越了数次喜马拉雅山脉,他说的话一定不会错的。雪山的气候本来就是复杂多变,令人防不胜防。她无言地任由多吉像背货物般将她驮到背上,用皮袍把她兜得严严实实,牢牢捆扎在单薄的後背上。
“多吉,对不起,是我太没用,拖累了你。”趴贴在多吉背上,她心里泛出强烈的愧疚。
“姐姐,你是我的妻子,我喜欢背着你翻山。”多吉呵呵一笑,拾起地上的一铜管当拐棍拄着,一步步地向上攀援。
刺骨的寒风凛冽吹刮,罗朱被兜在皮袍和毛毡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多吉背着她,步子矫健稳当,速度也快,那些掩埋在冰雪下的融坑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轻易就避过了它们设下的陷阱,也只有长年累月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博巴人才具有这种野兽般的危险直觉,才能和恶劣的大自然一较高下。
太阳一点点升到正空,他们离山口越来越近,雾气逐渐弥漫,变得浓厚,天上飘起了薄雪。积雪随着山体的增高一层层加厚,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微响。多吉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从面巾里传出重的喘息。
“多吉,放我下来,我休息够了。”她第十一次提出了请求。
“不??????现在已经是正午了,谁也不知道飓风什麽时候会出现,我们必须马上翻过山口下山。”说了一长串话,多吉连续喘息好几口气後才又安慰笑道,“姐姐,我能行的,以後的路程就都让我背着你吧。”他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力气,加快了步伐。
眼睛又酸又涨,里面有热烫的体滚涌。罗朱在面巾後抿紧了唇,内心是说不出的复杂。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中日联拍的纪录片,一个叫吉格的珞巴族男人历经数天,翻越近5千米的喜马拉雅山,为他的女人背回一台洗衣机。看了片子的女人们都说“幸福,就是你的男人肯翻越喜马拉雅山,为你背回一台海尔洗衣机”。
现在,她的男人不是为她背回一台海尔洗衣机,而是背着她翻越喜马拉雅山,她成了他背上的负重。幸福吗?似乎??????有一点,更多的还是想哭。带着手套的双手紧紧攀着多吉瘦削的肩膀,憋了许久的热烫体终於静静地滑出眼眶,浸润了紧贴面颊的羊绒面巾。
多吉,不是稚嫩的孩童,也不是纤弱的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博巴男人,是她能够依靠的丈夫。
☆、(15鲜币)第二百七二章 遭遇暴风雪(一)
当多吉气喘如牛,背着罗朱登上最顶端的山垭口时,浓厚的雾气奇迹般地消失了,耀眼的阳光在雪山顶上反出片片瑰丽刺目的光亮。不过头顶仍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被阳光一照,幻化出七彩的梦幻光芒,煞是美丽。雪风呜呜呼啸,强劲寒冷了许多,但这并不是飓风。
山垭口有一块从雄浑陡峭的山体里突兀冒出的巨石,巨石顶部积着一层厚雪,四周围着几圈褪色破烂的五彩经幡,有一系经幡的牛皮绳断裂了,在风中晃晃悠悠,这是以往的博巴人翻越垭口时留下的印记。
多吉上前两步,直挺挺地屈膝,将那断裂的牛皮绳重新系好。他後退一步,从前的包囊里抽出一条洁白的哈达,双手捧着把它平铺在巨石上面,向雪山神灵献上自己的敬意,然後合十默诵经文,祈求神灵的庇护。
罗朱安静地趴在多吉背上,跟着他一起垂眸合十,念诵着唯一会的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
“姐姐,我们要赶快下山!”才默念了三遍,就听见多吉的喊声。
她闻声睁眼,发现厚厚的雾气就在一个垂眸中又涌聚过来,太阳倏地消逝不见,连天色也黯淡不少。雪风越来越烈,呼啸的声音仿佛能撕裂被冻得凝固的空气。
多吉手里的铜管不断地向冰雪覆盖的山体,寻找着一条最安全的道路。他在陡峭的雪坡上几乎是连走带滑地疾行,瘦削背脊的肌绷得紧紧的,汗水从夹衣里浸出来,勒着褐料绳子的肩头瞬间变得冰凉。只有与罗朱紧密相贴的後背才是一片微温的湿漉。
“多吉,下山不累,让我自己走吧。”罗朱实在不忍心加重多吉的负担,在雪风中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不行,时间太紧迫,脚下太危险!”多吉厉声拒绝,吼道,“你乖乖地待在背上!”呼啸的雪风在告诉他,飓风即将来到。凭猪猡的脚力和对雪山的陌生,本不可能在飓风来临之前及时脱困。
这是多吉第一次吼她,明澈清朗而略带憨淳稚气的嗓音裹挟着男人强势的坚毅果决,不容许有丝毫违逆,让罗朱不由自主地臣服。她紧紧抓住多吉的肩膀,尽量将身体抬高,以期能稍微减轻他的负重。
大约过了两刻,多吉背着她爬滑走地离开了山垭口一千多米,她听到身後传来霍霍的狂啸呼响,扭头一看,刚才经过的山垭口已是风雪滚滚,飞沙走石,漫天混沌,天地仿佛都要毁灭了一般,任何人任何事物一旦陷入那片混沌中,只有死路一条。
罗朱看得冷汗涔涔,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就是大自然可怕的力量,摧枯拉朽,撼天动地,幸好,幸好他们及时翻越了──
她还没庆幸完,眼睛猛地暴睁:那山垭口的风雪混沌竟然??????竟然分出一股往他们扑袭下来!
“多??????多吉??????山垭口的风??????风追过来了??????”她不想的,但上下两排牙齿却不受控制地咯咯直打架,有冷的,也有怕的。
话音未落,身周的雪风陡然变得无比猛烈,狂啸怒号,发疯似地吹开层层积雪,把它们卷入空中,碾成粉末,混着从空中密集降落的鹅毛雪花一起无序翻飞,迷乱了整个世界。
“该死,碰上了暴风雪!”多吉狠声低咒。暴风雪有时一刮就是几天几夜,通常遇到时,他会就地将自己的身体埋进深雪堆中,不吃不喝,甚至不怎麽需要呼吸地静待暴风雪过去。但是背上的猪猡不行,柔弱的她会被暴风雪冻死的。此时此刻,他深深了解到法王在吉乌寺莲花生大师洞中对他说的话,猪猡和他是不同的。既然不能埋进深雪堆中,那就只有寻找洞躲避了。
他在暴风雪中艰难地行进,不时有雪沫吹进眼中,融化成一滴滴水从眼眶中滑落,像是流出的泪。体内的蛊虫在血脉中飞速游走,不断地提供热量,协助他抵御突降的严寒。
“多??????多吉??????我冷??????冷??????”罗朱没听见多吉的低咒,她蜷在多吉背上,哑声道。身上裹了那麽多东西,她仍然觉得冷。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背心也有种彻骨的冷冽。
从未见过的狂烈风雪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扑打在头上、脸上、身上,即使隔着羊绒头套和面巾,她也难受得透不过气,说不出话来。眼睛完全睁不开,雪风从露出的缝隙中刮进来,那刀子般的浸寒力道割得眼皮生疼。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跑,不用多吉回答,她这时也知道自己是碰上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
会死在雪山里吗?在山垭口,她和多吉不是才向神灵进献了哈达,祈求了庇护?为什麽转眼就受到了雪山之神的惩罚?是惩罚她不该逃离禽兽王、不该逃离凶兽,不该逃离魔鬼法王?还是在惩罚她这颗错坠时空的石子扰乱了秩序,想要将她抹杀?不甘心!不甘心!她已经熬过了那麽多苦,美好的生活和她只差一步距离了!然而不管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肩膀上的紧抓松脱了,猪猡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瘫在他背上,无形中增加了一些重量。多吉心里一阵焦躁不安,背上的猪猡估计已经陷入昏迷,如果不尽快寻到洞躲藏,为她生热,昏迷後的她体温会下降得更快。她会被活活冻死在他背上!偏偏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越来越暴烈,刮得他身形难立,竟是寸步难行了。
他眉头紧皱,眼中划过孤注一掷的狠绝。抬手将手中的铜管在腰间,调整了背上猪猡的位置,匍匐在雪地上,顶着风雪一点一点地往山下挪动身体,竭力搜索着崖壁的洞。积雪被暴风吹起,雪坡上的石块裸露了出来。石块上尖锐的棱角割破了他手上的套子,割破了身上的布夹衣裤,也在不知不觉中刮磨着他挂在前的包囊。
向下无比艰难地爬行了两百多米後,他抹了一把凝结在眼睫毛上的雪花,鼻子猛地抽动两下,眼中掠过一道惊喜。嗅到的味道很淡,但那绝对是雪豹的腥膻体息,这附近有雪豹栖息的洞!
他眯眼向气味传来的右侧看去,眼前除了白茫茫的昏暗混沌,什麽也看不见,只好凭着手上的感觉和嗅到的气息一点点地向右侧挪去。
近了,近了,他默默地估量着距离,突然停止了挪动。眼前还是风雪交加的昏暗混沌,能见度不超过半个手臂。一阵强猛的雪风袭来,差点将匍匐在地的他给掀翻。幸亏他眼疾手快地抠住了一块从雪地上冒出的尖石头部,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雪豹的洞一般都选在陡峭的悬崖边上,要是一个大意,很可能会背着猪猡翻下悬崖,他必须小心又小心。用手使劲拽了拽尖石,发现它纹丝不动,应该是与雪山连成一体的石头。抽出在腰间的铜管,敲碎簇拥在尖石下部的坚硬冰雪,再从捆扎结实的皮袍兜间抽出一长长的褐料绳子。将绳子一头牢牢绑在尖石底部,又抓来积雪层层围裹,反复以手掌摩挲按压,直将积雪弄成坚硬的冰块,让绳子和尖石紧紧地冻在一块儿,而绳子的另一头则捆在了他和猪猡的身上。做好这些准备後,他才又拿起铜管往下使劲敲击着,身体也一寸寸地沿着陡峭的斜坡小心翼翼地往下挪移。
砰──
在一片白茫中,铜管似乎触到了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他挪身凑近,眯眼细瞧,石头右侧边缘能模糊看见一条狭窄的黑色缝口。就是这里了!心中生出狂喜,铜管对准黑色缝口再使劲敲砸,冰层碎裂,积雪簌簌落下,一个将近三尺宽的洞口显露了出来。大石将洞口挡了一半,里面没有野兽的咆哮和热气传出,证明雪豹有可能不在洞里。
他按捺住激动和兴奋,谨慎地将手里的铜管用力扔进洞里。等了一会儿,除了最初铜管和石头的碰撞声外,没有任何异常传出,这才放下心来。双手拽着与尖石拴在一起的褐料绳子,极为缓慢地往下滑动身体,然後攀抓着洞口的大石块,像虫子一样蠕挤进洞。
甫一进洞,他便将猪猡从背上解下,平放於地,转身把洞口的大石头挪移到正中,将洞口堪堪遮挡,也将疯狂呼啸的暴风雪阻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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