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猜测小印先生也许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董天天说,“然而得不到药物本体,解药根本无从谈起。”
“医生怎么说?”安祈问。
“医生什么都没说,”董天天摇了摇头,“christie带着小印先生跑遍了中央城所有的医院,一开始还要求做全身检查,后来干脆直奔精神科。奈何十个医生有九个都给小印先生开了一兜子镇定剂,剩下的那个还不靠谱,christie简直要哭晕在卫生间。”
“为什么不靠谱?”安祈问。
“好像因为那家伙是个实习的,”董天天支着下巴划拉着光屏,找到了记事本里的一条消息,“嗯,不仅是个实习的。那医生叫童书遥,当时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那是christie将印桐挖出来的第六个月。
盛夏,七月初。
间歇性登场的幻觉不仅带来了铺天盖地的黄昏,还彻底改变了印桐眼中名为“人类”的造物,每天清醒的几个小时宛如上帝的恩赐,在让他苟延残喘的同时,念念不忘着逃脱升天的幻想。
……干脆给我个痛快算了。
印桐有时会这么想。
他时常想着干脆咔嚓掉自己的狗命,省得christie还要劳心劳肺地带着他东躲西藏。他给christie添了太多麻烦,从对方带着他逃离废都开始,从他睁开眼睛开始,他就在不断地犯错。
这是一场折磨。
他看着那个小姑娘为了他东奔西走,看着对方经常在半夜惊醒,红着眼眶坐在他床边上。
他时常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过去或者现在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他什么都不记得,以至于christie的歉意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每一句“对不起”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脏上。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添麻烦的也是我。
我应该道歉的。
他总是这么想,他想着我应该和christie好好谈一谈,她救了我,她没有做错什么。
然而他说不出口,他被christie眼泪囚在原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直到离开废都的第六个月,逐渐严重的幻觉在折磨着他脆弱的肠胃的同时,成功地送他去面对了精神科斑驳的白墙。
那是个燥热的午后。
接诊的医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满是胶原蛋白的娃娃脸上挂满了困倦,他发黄的白大褂在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写着名字的胸牌拽塌了领口,露出里面皱皱巴巴的短袖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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