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树从小长得就挺好看,唇红齿白的,读书之后更有一种书卷气,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但他娇惯,什么活也不会干,袜子都没自己洗过,出来住校他爹他娘都怕他受欺负,他非要出来不可。从小被娇惯,也就是唯我独尊习惯了,什么都他说了算,使唤人跟喘气似的,不当回事。幸好他念的是外语系,女孩子多,他像个宝儿似的被异性们围着,要是换个男生多的系,不知道被人收拾过多少回。
按说寝室里也都是男生,他欺负不了谁,可惜正遇上徐春风了。他娘对徐春风的态度,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反正你能干,就多干点呗。后来得知徐春风的生活费居然是自己老爹赞助的,腰杆更硬了,你都拿我们家钱了,给我干活还不是应该的?
徐春风也憋气,但他没办法,正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他从小就被爹娘反复告诫,人要懂得感恩,借给咱一斗得用一升还。可是封玉树的态度让他很不痛快,使唤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何况他今天本来就气不顺,强忍着没吱声。
徐春风给封玉树打来水,自己回去铺床。封玉树手一沾水,皱紧了眉头:“这么凉啊,春风你没给我兑点热水呀。”徐春风拿起暖瓶往他盆里倒了半暖瓶热水,封玉树把自己脸上的面膜洗掉,回头叫:“春风,再给我打点水呗。”
徐春风上前一脚就把封玉树的水盆踢翻了,那点脏水溅了那小子半床,封玉树“哎呀”尖叫:“你干什么你!”
“你他妈的没长手啊?要打自己去打!”徐春风彻底怒了,脸憋得通红。
封玉树一愣,不由自主缩了缩脑袋,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当面挑衅过,可这退缩也就是一瞬间,随即挺起腰杆歪着脑袋:“你小子横什么?有能耐了是不?你生活费还是我爸给的,给我干点活怎么的?你有能耐,有能耐别伸手要钱哪!跟我横什么?”
徐春风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冰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封玉树不依不饶地叫:“我的床都让你给弄湿了,我怎么睡觉啊?把你的被褥给我!”上来就要抢。郎泽宁一把扯住他,用力一推。封玉树趔趄一下,后退几步,看见郎泽宁沉着脸站在徐春风旁边,有点胆怯,可又不想示弱没面子,梗着脖子喊:“怎么着,仗着人多欺负人哪?”
郎泽宁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个钱包,数出两千块钱,“啪”地扔到封玉树枕头上:“你点好了,两千,现在他不欠你。回去告诉你爹,拿点钱出来别跟个老娘们似的唧唧歪歪没完没了,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就别在乎出点血!”
“你他妈才婊子呢!”封玉树一听就急了,“你他妈骂谁呢?”
郎泽宁上前一步,逼近封玉树,低沉着嗓子:“我骂你呢,怎么着吧。”封玉树拧着脸和他对上了。徐春风一看这架势,上前拉住郎泽宁然后说:“别打架别打架……”?靠,那是娘们才干的事,爷们得往前上,让别人出头自己躲一边,那叫没种!撸起袖子握紧拳头,也贴了上去。
封玉树见他俩气势汹汹的,害怕了,在要打和不打之间犹豫。忽然头顶上飘下来一个饶有兴味的声音:“你们,要打架吗?”许山岚探出半个头来,眯着眼睛端详端详郎泽宁和徐春风,再转过来看看封玉树,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唉,打不起来。”一指封玉树,“你气势不对。”慢悠悠打个呵欠,很随意地摆摆手:“斗鸡似的不累呀?都散了吧。”很有点大观园里凤姐挥洒的姿态。
封玉树就坡下驴:“你们等着,告诉你,这事儿没完,哼!”边说边往后退。
东北人打架一声不吭,上去就是干,越是嘴里絮絮叨叨的,越是不行。郎泽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见封玉树向后躲,嗤笑一下,回身把装钱的包塞回柜子里。
徐春风端着脸盆,低头去了水房。郎泽宁想了想,抬腿跟上。
小破孩正胡乱地往脸上撩着冰冷的自来水,只套着小白背心的肩膀显得异常单薄。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你得正视这个事实。郎泽宁把水盆放在水槽里接水,等徐春风拿毛巾擦脸,随口说道:“还有热水没?给我点。”
徐春风把暖瓶递给他,郎泽宁接过来,边倒水边说:“别借着洗脸装傻啊。”
“啊?”徐春风撸下毛巾,露出一双眼睛眨呀眨的,他心里正难受呢,倒被郎泽宁一句话弄愣了。郎泽宁看他一眼:“我可不是没力气打水等着人伺候的小白脸,那两千块钱你是得还的。”
徐春风听他形容封玉树的词儿,扑哧笑了,说:“还,一定还。”他额前发丝的水珠还没擦净,映着眼里的灯光,亮亮晶晶的。郎泽宁忍不住上前呼噜了他头发一把,触感还挺柔软,叹口气:“唉,可惜那只烧鸡了,让小白脸捡个大便宜。”
“没全便宜,许山岚还吃个鸡大腿呢。”
“让他请客,咱们把鸡腿吃回来。”
“对,宰他一顿。”徐春风没心没肺的心情又好了,嘴里嘟囔,“幸好我先吃俩鸡爪子。”
“你说什么?”郎泽宁没听清。
徐春风嘿嘿乐:“没啥没啥,洗完了赶紧走吧,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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