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孩子退回去前很恭敬地发问:“学长,你遇到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么。”
有啊,怎么没有,陈扬问他借衣服那会儿一秒钟不到就把他整个人控制得动弹不得,他连对方怎么动的手都没看明白。空手道是套路,是架势,却不是一击制胜的法宝,更不要提什么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气魄了。
叶祺仰起头故作迷惑状思考了一下,严肃地告诉小妹妹:“我不记得了。”
教练忍不住噗嗤一笑,方才那点不愉快也带过去了,挥挥手让小姑娘回去休息,低声问:“最近过得不顺?”
“嗯,是有点。”
“那我陪你接着打吧。”教练用一种烈士就义的眼神看着他。
要是平时,叶祺早已七手八脚扑上去打人了,如今却只凝滞片刻,摇摇头:“不用了,我这样自己也容易受伤。”
教练更觉诡异:“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自己受不受伤了。我从来就没见过你知道自己还是个人的时候。”
再忧郁兮兮就矫情了,叶祺朗然一笑,舒展几下肩背:“时过境迁啊,现在老胳膊老腿,哪能那么拼命。”
原本一个人对于肌体的精确控制应当是很有吸引力的,每一次旋转、发力和攻击,瞬息组织起完备的攻防体系,这些都令人着迷。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终将抵达精疲力竭。我以为倦怠了身体,就能顺带麻痹了精神,谁料依然徒劳无功。
为什么会这样,他本不是这样深情的人。叶祺站在整面墙的大镜子前沉吟着,第一次感到有些挫败,连抬手拭去额角的汗都忘记。
陈扬回来了。
叶祺当然事先知道他的归期,但事情如今不是一点半点的尴尬,聊他是个人精也摸不透陈扬会给他什么脸色看。他灰心丧气,他纠结扭曲,他避之不及。
到了第三天一大清早,叶祺打定主意要逃掉最后一节组织行为学,蹙着眉在枕头上翻来翻去:噩梦一大堆,没一个是平安喜乐的。
全无防备,半梦半醒的时候,整张床猛地哐当一震。
……地震了?还是有人踢了他的床?叶祺痛苦地睁开眼睛,焦距都调不准,过了几秒才看清楚床头站着的这个人。
陈扬?!那张线条锐利的面容他曾无数次用目光描绘,躲在不同的角度偷看,谨慎地拿出一点点深情款款融进去,就足以鲜活好几个晨昏。
叶祺犹豫着坐起来,动作极缓,眼神闪躲,慢慢地问:“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答疑课都不去上,你找死么。”
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会有这样的胆怯。叶祺一声不吭掀被下床,利索地着手洗漱,只不敢往陈扬脸上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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