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不明白为什么陈扬不能繁殖,他爸就会被气死。”
然后元和大手一挥,淡定地给迷惘的羔羊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外面的事尽量交给叶祺,你在家稳住那些快疯的和已经疯掉的。”
挂掉电话后,陈飞难得忧郁地仰头望了下天空。放眼尽是寂澄,乾坤朗朗万里无云。
他面对那一片匀净的蓝,忽而无语:横死的横死,毁灭的毁灭,剩下全是断壁残垣。街边店铺门口倒悬的硕大“福”字活像一张缺了牙的血盆大口,他已经全然忘却二十天前生活原本的面目。
葬礼的全部筹备工作几乎都由叶祺经手,陈飞敲定,再交给沁和去打理细枝末节。陈扬吃过几天安眠药后稍稍正常了些,最后参与了灵堂布置之类的事情,算是尽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孝道。虽然陈然直到死前都在后悔生了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但人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和子女,哪怕你因此而活活气死。
人死万事空,但陈然是例外。他死了,别人也都活不成了。
仪式开始前两小时,陈扬伫立在父亲的大幅遗像前,默然无言。叶祺把待会儿要发到宾客手里的白花全部点清,悉数交给陈飞:“预留的在准备间里,我先走了。”
沁和下意识出言挽留:“你跟着累了这么久,就算不能……那你在准备间里坐着也是尽了心意啊。”
“我爸妈来了你先避一避就是了,不用急着走。”陈飞最清楚这短短几天叶祺耗了多少心思在这上头,连学校里报到都推后没去。
叶祺已经在往外走,闻声只是挥挥手聊表谢意,脚步并没有停。
谁知他快要跨出灵堂的时候,一直无视他的陈扬忽然发话:“让他走。连他自己都没脸在这儿,你们留他干什么。”
叶祺猛地回过头来,目光越过整个大堂落在陈扬身上:“你想了十几天,就跟我说这个?”
陈扬自知荒谬至极,愣一愣神之后只说得出自己最直白的感受:“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那一刻,叶祺眼里的寒漠成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终生记忆。沁和许久之后才蓦然发觉,在见识过那种神情后,人甚至可以获得面对无垠人生的无限勇气。因为最坏的,不过如此。
凌晨时分,火车站。
叶祺匆忙赶到的时候只剩快天亮时的动车票,没奈何也只能买了。这条铁道线他来来回回跑了不知多少趟,从十岁举家迁到上海起至今已经十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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