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则针锋相对:“陆相,当朝宰辅,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奸人所害,不查个明白,置大唐法理于何地?置朝廷威信于何地?”
御史谢勉非陈党非邓党,是个脾气死硬的老头:“陆相先改盐政,再治水患,国库因其丰盈,百姓因其活命。陆相为官十载,强贞坚正,功勋灿然。这样的贤臣罹难,若朝廷不给个说法,岂不寒百官之心?”
……
朝上各执己见,吵作一团。
皇帝满脸阴沉,“陈相以为呢?”
陈熙道:“诚之被害,不过是因为挡了人的财路。汴州,运河之要津,国家之咽喉,钱粮转运,南北交通都要经过此地,诚之被害,说明宣武军已经不可信。咽喉之侧有这样一只黑手,臣想想就不寒而栗。”宰相就是宰相,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诸反对派们或反驳不了,或惧其权威,皆不能言。邓麟温言道:“陈相这比方打得甚好。只是,若此时掰扯开,汴州必反。我们的兵、将、粮、草皆不齐备,这黑手恐怕立刻就扼住了咽喉,甚至会来捂住口鼻。”邓相对皇帝施礼,“依臣之见,不若先稳住汴州,然后徐徐图之。至于陆相,为国尽忠,陛下当给其极尽哀荣。”
两个宰相,一个一针见血,一个老成谋国,各有道理。皇帝一颗刚听到消息时雷霆大怒的心,此时也渐渐平静下来,再三权衡,在后面仗下议政时决定:“且先派人去汴州查验此事。另,着洛阳府尹、武宁军节度使、昭义节度使等汴州周边州府军政长官密切注视汴州,整顿军备,随时准备征讨。江南疏浚运河之事,着周望川代为掌管……”
皇帝负着手,缓缓走回内廷,心里有悲哀、有愤怒,亦有恐惧忧虑。悲的是陆允明这个少年时就相知的朋友,被奸人所害;怒的是,朗朗乾坤,竟然敢攻击当朝宰辅,分明是不把朝廷看在眼里;恐惧忧虑的是,汴州方面有什么依仗?有多少藩镇参与其中,朝中又有多少人勾连?汴州若反,如何解决?还有盐政、漕运等事,以后要怎么走?可以交付与谁?
看皇帝能拧出水来的面色,宦者们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噤若寒蝉。
安阳长公主却奔过来,身后一串宫女追着。
“阿兄,听闻陆郎他……”安阳的大眼睛红通通的。
皇帝点点头。
“是刘椿那个鬼奴?我去杀了他!”安阳说着便要往外走。
“胡闹!”皇帝沉声怒斥,“还不回你的宫室待着。”
皇帝对这个幼妹一向疼惜,还从没这么疾言厉色地说过她。
安阳长公主被兄长骂得一下怔住,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皇帝叹一口气,上前用手给妹妹擦眼泪,“好了,好了,安阳,不管诚之如何,你跟他都没缘分。我已经给你指了驸马,你自己也愿意,以后与驸马好好过日子,把诚之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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