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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劫后余生
电梯发生故障的一刹那,段轻寒几年的军队生涯最终救了他一命。他没有慌乱,相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比平时更为镇定。
他可以感觉到,电梯晃动得不算很厉害,应该不是发生了地震之类的事情,急速下降的时候,他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像是有风呼啸而过。他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蓝希音拉进怀里,然后迅速按下了所有的电梯键,之后便挺直身子靠在电梯内壁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扶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搂着蓝希音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一切,便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那电梯在快速下降了大约二十秒后,终于“咯噔”一下,伴随着最后一阵剧烈的晃动,电梯停了下来,停在了23楼的位置。
耳边呼啸的风瞬间消失,狭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段轻寒的耳边,只能蓝希音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她那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两个人同时保持着那个姿势,长达几分钟。谁也不确定情况是不是真的稳定了。蓝希音在这样的局面下,身体僵硬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动弹不得。段轻寒的头脑其实还很清醒,只是需要理清周围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几分钟后,在确定电梯不会再下坠后,段轻寒才收回了那只一直扶着栏杆的手,轻拍蓝希音的背,安慰道:“好了,应该没事儿了。”
蓝希音在那一刻,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死,可以做到从容面对死亡了。没想到,当死亡的影突然降临的时候,她身体里会产生如何巨大的求生欲/望。当她扑在段轻寒膛里的时候,紧张到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然后,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地上倒了下去。段轻寒眼明手快,一下子把她捞了起来,紧紧扶着她的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别怕,没事儿了。”
紧接着,他便伸手去按开门键,按了几下都没反应。电梯门像是被卡住了,必须强行撬开才行。段轻寒正在考虑要怎么出去,对讲机里就传来了焦急地询问声:“有人吗,请问电梯里有人吗?谁在里面,听到的话请回答!”
段轻寒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道:“我在!”
对方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后,突然更为焦急起来:“啊,三少爷,三少爷你还好吗?我们马上派人过来,马上!”
段轻寒顾不得回答对方,不停地拍着蓝希音的背,慢慢地稳定她的情绪。救援队来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把那扇门给撬开了。这个时候,段轻寒才发现,原来电梯并没有停在23层,而是停在了两层的中间,抬头看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缺口,救援队的工作人员脸孔在那里晃来晃去,不多时就伸出只手来,叫道:“把手伸过来!”
段轻寒把蓝希音推到了那个缺口前,示意她抓着那人的手,然后在后面又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出了电梯。而他自己则直接扶着电梯口的那块地面,一个腾空跃起,人就钻了出去。
蓝希音一直到双脚踏到地面上,整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耳边嗡嗡的全是说话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对讲机里不时传来询问的声音,一群所谓的专家已经被请了过来,开始对电梯进行全面的研究。
还有几个穿着医疗白大褂的人跑过来,对着蓝希音仔细查看了半天,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蓝希音一看到那熟悉的白大褂,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一个女医生伸过来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挺好的。”
“还是应该检查一下,如果哪里有舒服的话,别忍着。”
“我知道,我也是学医的,我懂。”蓝希音说着,转头去看段轻寒,只见他也被一帮医生们围着。那些人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有几个甚至偷偷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神情肃穆地让人不解。
段轻寒似乎有些反感他们这样的郑重,摆摆手道:“我没事儿了,你们别围在这里了。有咖啡吗,拿两杯来?”
旁边立马有人应了一声,过了没多久,两杯咖啡就送了过来。段轻寒走过来,递了一杯到蓝希音手里,声音意外的柔和:“先喝点东西,已经没事儿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蓝希音接过咖啡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段轻寒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她愣了一下,学医的本能就冒了出来:“你怎么了,手这么凉,不要紧吗?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没什么,大概穿得有点少。”他刚刚在餐厅的时候,就一直只穿件衬衣。那件西装外套本来一直拿在手里,电梯出故障时被他随手一扔,现在还在里面没拿出来。
蓝希音的话让旁边的人听到了,立马就有人开始脱外套,不由分说往段轻寒身上一套,低声道:“三少爷,多穿点好,要不要我让人再去拿几件衣服来?”
“不用了,谢谢。”段轻寒没有拒绝那件外套,看了看现场混乱的情况,问道,“怎么回事儿,这电梯造的时候不是号称可以用一百年吗,这才几年功夫,就出问题了?”
那人被这么一问,冷汗立马滴了下来,结结巴巴半天也回答不上来。他是这栋楼的主管,算是一把手,电梯出事的时候他正好还没离开。本来他是不会过来的,后来听说段轻寒被关在里面了,吓得当场跳了起来,几乎没晕过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真是不凑巧,关谁不好,偏偏把段轻寒关在了里面,这不是存心要让他得心脏病嘛。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段轻寒才从北京来这里没多久,之前就来过一次,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找乐子的人。而且这电梯,当初造的时候,专家们说了,即便每天用两百次,也可以保证一百年不出问题。
谁知道,这楼造起来还不到七八年,问题就出了。那一刻,他深深地觉得,所谓的专家,说的话那全都是狗屁。
段轻寒见他一脸为难,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重新转过头来,将注意力放在了蓝希音身上:“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的话,不如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他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但看这么多医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过来,这附近必定有综合的大医院。
蓝希音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不要紧,没关系,你呢,刚才有受伤吗?”
“我很好。”
“那就好。”蓝希音说着,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得知两人都安然无恙后才绽放出来的满足的笑容。她自己也没留意到,这个笑容是如此自然,和她平时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完全不同。
在几年前,她很喜欢这样笑,她的不少朋友都评价过她,说她虽然长得不是绝色,笑起来却很感染人,让人不知不觉就喜欢和她在一起。
近些年来,她已经很少这么笑了,因为她发现,生活里其实也没多少值得她真心微笑的事情了。
段轻寒幸运地捕捉到了这个笑容,并且将这看作是她为了自己而发出的微笑,于是感到十分满足。
两人离开的时候,走的是楼梯。本来段轻寒是不在意再换个电梯搭的,不过看蓝希音似乎心有余悸的模样,便主动提议走楼梯。从这里往下一共23层,走起来也老半天。蓝希音还穿着上班时的工作鞋,鞋不算太高,可走起来也不方便。
走了大约十来层后,她就已经浑身发热,满头是汗了。两条腿因为刚才的事情,总觉得有点发软,要不是段轻寒反应快,几乎都差点踩空。
走到后来,段轻寒见她没力了,便索扶住了她的腰,让她借着自己的力,慢慢地往下挪。这二十三层的楼梯,简直就像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走到最后几层时,两个人都有些脱力,就连一向体力过人的段轻寒,额头上也微微冒出了汗珠。
终于到达一层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快十点了。段轻寒找了个人来给自己开车,先送蓝希音回宿舍,然后再自己回家。
送蓝希音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没像上一次那样直接走掉,而是很体贴地送她上楼,一直看着她走进屋里,关上大门,这才转身下楼。
蓝希音进屋后,先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回了会儿神。片刻之后,听得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才站起身来,隔着窗帘偷偷地向下望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在夜幕中看不分明,只剩下红色的尾灯在眼前闪过,很快就融入了车流中,消失不见。
蓝希音却一直站在窗前,停留了很久很久。她的眼前,一直闪现着刚才在电梯里的一幕。段轻寒身上淡淡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拂动。隔着那薄薄的衬衣,她甚至可以感到他坚实的肌。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喃喃自语道:“穆萧声的小舅子,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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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仗势欺人
那一晚,蓝希音睡得不太好,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像是针一般,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房上。
过往那些日子,越是幸福越是甜蜜,就越是衬托出结果的悲凉与无奈。她和穆萧声有着那样令人羡慕的开始,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蓝希音有时候也会有些恍惚,觉得那几年就像是做了长长的一个噩梦。梦醒来后,身边已是物事人非,熟悉的人和事都已不在,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结局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
一直到重新遇上穆萧声,蓝希音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过去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只是她以为的梦境。而与段雯珊遇上后,蓝希音不仅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并且深深地觉得,那些被他们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依旧那么清晰,本以为已经长好的伤口,重新又被撕裂了开来。
这让她对段轻寒的感情,莫名地变得复杂起来。想着他和段雯珊的关系,蓝希音就觉得他有些面目可憎,可一想到他把自己搂进怀时的情景,她又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谊。
一时之间,蓝希音对自己的感情,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但从那天电梯故障之后,段轻寒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倒是没过几天,蓝希音就从宋悦然的口中,听到了有关于段雯珊的事情。
那事情在那几天的医院里,也算是比较热门的话题了,大家空闲的时候都在讨论。像宋悦然这种天生爱好八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段雯珊来医院闹的具体细节,蓝希音还是从倪喆那里听说的。宋悦然毕竟背景浅,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发生了事情之后院方也不想要张扬,她听说的,不过都是些传言。
倒是倪喆,对这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本来就跟段家人关系不错,段雯珊也算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还凑和。这次她怀孕的事情,倪喆也比较上心,在妇产科那边关照了半天,要他们小心一点,同时也提醒他们,这个大小姐脾气不太好侍候,要他们多担待一些。
倪喆先前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太在意。段雯珊检查出来孕酮过低那天,医生就给她定下了治疗方案,要打黄体酮,也要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总躺在床上,多休息为好。
段雯珊一开始还挺配合,听了医生的话,也去按时打了几次针。平时在家也不大吵大闹了,尽量平心静气,只是没办法做到整天躺床上。她本来是那种喜欢到处逛逛,喝茶聊天购物的人,现在高跟鞋不能穿了,咖啡饮料也不让喝了,整天躺在床上,连电脑都不让多碰,差点没闷出病来。
这么去了医院几趟后,情况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医生一直没办法给她个准信,这个孩子到底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只说让她继续来打针,继续静养,其他的,只能接着观察。
段雯珊这个人,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她也敢做。当年从蓝希音手里抢穆萧声的时候,也是极为干脆利落的,直接把条件摆在对方面前,利诱加□一起上。要不然,凭穆萧声对蓝希音的感情,只怕这墙角也没这么容易撬得动。
她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活到了二十好几,从来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冷不防准备要个孩子了,却横出这么一杠子事情来,怎么能不让她心烦。以她的想法就是,既然说打针有用,那这针打下去,就一定要立马见效。什么观察,什么继续之类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狗屁。医生要是没办法保住她这个孩子,就是医疗事故,就是无能。
倪喆把当时段雯珊说的那些话,学给蓝希音听:“她说了,如果这孩子没保住,妇产科里的大夫,一个都别想留,全要开除。听听这口气,我都不敢这么说,她倒是张嘴就来。”
蓝希音当时正和倪喆在食堂里吃饭,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摇头道:“她那样的人,会说这种话,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还真觉得她是说得轻了,我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到时候一个都别想活,统统得死呢。”
倪喆忍不住就乐了:“你这人说话,其实有时候也挺损的。看起来你还真挺了解她的,我想她当时,说不定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念着是在医院里,才没有当场掏枪出来吧。不过听说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推了个孕妇。那大肚婆都五六个月了,被她这么一推,当场就见红了,差点没早产,幸好是在医院里。这要是在马路上,保不准就要出事了。”
蓝希音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间,差点就让她给折断了。过了半晌后,她才压抑着情绪道:“她那样的人,就算真在马路上搞出事来,也是不会管的。她总觉得只要她还姓段,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世界上,但凡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就能送他上西天。虽然当时说的是玩笑话,不过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她还真能做到。”
“哼,段家。仗着段家胡作非为的,又岂止她一个。上次穆萧声敢跟顾琳琳闹这么一出也是仗着段家的关系。他们夫妻两个,倒还真是绝配。利用起手中的特权来,这么不遗余力。”
“你也知道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蓝希音这话一问出口,自己就忍不住乐了,凭倪喆和段家和段轻寒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她立马换了个问题,“听你的口气,倒是很不屑他们段家似的?”
倪喆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道:“倒也不至于,段家那么多人,从轻寒的祖父辈开始,就全是吃部队饭的。他们家在部队的关系,盘错节的,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想法,不是靠一个老爷子就节制得了的。仔细数数,他那些叔叔伯伯们,姑姑婶子们,哪个不是有来头的。这里面固然有家教好有出息的,像段雯珊这样喜欢拿乔,整天除了惹事花钱什么也不会的人,也没在少数。”
蓝希音听倪喆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颇多感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当时他们正面对面地坐着吃饭,那张桌子上除了他们两人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因为这样,倪喆才会跟她说这么多。平常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向来不喜欢多提这方面的事情。
倪喆看了看面前的食物,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喝咖啡,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说道:“不过说起来,轻寒他们三兄弟,倒全是人中龙凤,很有出息,将来的段家,估计就是靠他们三个了。”
他这么一说,蓝希音倒也来了兴致:“哦,他那两个哥哥是做什么的?”
“老二是学法律的,现在在最高院。娶了个老婆是他爸当年下属的女儿,算是强强联合了。这下子,政法这一条线,算是占上了。老大嘛,在部队,整天枪林弹雨里闯。按理说照他的级别,早该往上升了,他却偏偏是个怪人,不喜欢坐办公室,就喜欢搞什么实战演习之类的东西。他家老头见他喜欢,也没拦着,反正过几年,该升还得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最后能升到哪一层,是早就安排好的,除非出点什么大事儿,段家垮了,要不然,保准不会有错儿。”
“这么说起来,他大哥倒也是个当兵的?连长,还是团长?”蓝希音对于军队不太熟悉,唯一知道的几个名词儿,还是看电视来的。在她看来,只要是个官,就很了不起了。
“他哥在特种部队,反恐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整天拿命去搏的那种。他哥就干那个的,还是个队长,底下一帮子兄弟跟他玩命儿。那架式,往那儿一站,眼神只消看你一眼,就像拿枪往你身上打个洞似的。”
“反恐?”蓝希音愣住了,她总感觉这种事情,应该只在美国会出现。
“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武装的东西。边境线上,贩毒的,走私军火的,他们全都管。有时候还联合国外搞个突击行动什么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那种人。说起来,当年轻寒大学念完坚持要进部队,大约也是受了他哥的影响,也想去战场上体验一把那种枪林弹雨的感觉。不过可惜了……”
“怎么了?”蓝希音猛然想起那天在80层吃饭的时候,段轻寒提起的往事,“他后来为什么退伍转业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嗯,确实发生了点事情,不过那也是没办法,老天爷不帮忙,非不让他在部队干下去了,只能走了。不过说起来,他要是不出来,现在也开不成这么大的公司,现在段家,就数他小子最有钱,也最吃得开。而且那钱还是干净钱,一不收贿二不强抢,实打实的自己赚来的。要我说,这小子还就是做生意有天赋,当兵什么的,他家老大够强了,他也不用凑热闹了。”
那一天,倪喆破天荒地说了很多,他见蓝希音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可能会替人做嫁衣裳。在他的概念里,总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段轻寒就会和冯乔结婚,这样出色的朋友,留在身边也不会留出仇怨来,对段轻寒的防备,就放松了那么一些。
蓝希音那天听倪喆说了这么多,只感觉段轻寒这个人,就像是幅雕像,慢慢地立体形象了起来。果然,他不是一般人,那天那个柯少,如果没有见好就收的话,或许到最后会吃大亏也说不定。蓝希音听说了,他是副市长的儿子,但是如果撞上了在北京大有来头的段轻寒,只怕到最后,他老爸都会给儿子连累了。
或许,只有像段家那样的背景,才可以不管中央还是地方,都如此吃得开吧。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了段雯珊,有时候,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的话,可以给自己或是家人带来不小的福荫。但若是随意滥用的话,保不准哪天,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割到自己的手。
蓝希音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更讨厌段雯珊一点,还是更恨穆萧声一些。
蓝希音吃过饭,就和倪喆告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看到段雯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不怀好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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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者
这应该算是三年前的事情结束后,蓝希音到目前为止,第二次见到段雯珊。她觉得很有意思,每次见到段雯珊时,她总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打量着别的小人物。
蓝希音真心觉得,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微小地不足一提。联想起她之前在医院大闹的情形,蓝希音有理由相信,她今天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只消扫她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完全是来找自己秽气的。
段雯珊倒也毫不掩饰,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将蓝希音拦在了办公室门口,笑道:“希音,我们谈一谈吧,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午饭。”
“不用了。”蓝希音一口回绝,一想到要和她一桌吃饭,她没来由地就没了胃口,“我吃过了。”
“那就喝咖啡好了,走吧。”紧接着,段雯珊又自说自话地来蓝希音的胳膊,一副不容反抗的姿态。
蓝希音不敢用力甩开她,她毕竟怀着孩子,又有流产的迹象,要是真的因为自己动了胎气,到时候孩子没了,自己只怕是脱不了干系。可她实在又不愿意跟段雯珊走,只能胡乱寻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没空。”
“没关系,你们科长那里,我来解释就好。”段雯珊说着,放开了蓝希音,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冲着正在看报的科长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科长突然就站了起来,一阵点头哈腰。
蓝希音站在门口,只觉得这副情景真是刺眼,默默地就将头转向了一边。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天气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她只觉得心情郁,像是满头乌云罩顶,说不出的憋屈难受。
段雯珊卖弄完自家的背景之后,便成功地带走了蓝希音。两个人也没走远,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咖啡馆里坐了下来。段雯珊一上来就直接了当:“我今天是来医院做检查的,顺便过来看看你,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这件白大褂外。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蓝希音说的,当然不是真指那件衣服,她说的是自己的职位。不过她清楚,段雯珊是不会对她的工作下手的,如果她想下手的话,估计早就采取行动了。她不是那种耐得下子,能和你慢慢磨的女人。
段雯珊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随意抿了口咖啡,开口道:“离开我哥哥吧,蓝希音。”
“你哥哥?”
“是,我是说我堂哥,段轻寒。别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戏的。他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别说娶/你,就算是/包/养你做个/情/妇,也未必能成功。你现在这样的工作背景,找个好男人嫁了也不算太难,何必去啃我哥这块硬骨头?”
蓝希音顿时笑了出来:“你专程跑来找我,跟我说这些。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哥这块骨头,已经被我啃得有些松动了?”
“蓝希音,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所以你也最好认真一点。我哥是个什么背景,倪喆应该和你说过了。别说他家本不是你可以高/攀得了的,就说他本身,你也//不进去。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吗?”
“你是说冯乔吗?看起来,你似乎像是来为她做说客的。”
蓝希音的话一语中的,直中要害,把段雯珊说得一愣。她本来一直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这下子,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本来她这些天来,心情一直就不太好。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说丈夫穆萧声和这家医院检验科的一个女人搞了个一夜情。当时她就气得恨不得拿枪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她段雯珊是什么人,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穆萧声当年虽然是她主动追求回来的,但也不代表他可以逾越自己,爬到她头顶上去。要知道,穆萧声能有今天,完全是靠的他们段家,养条狗尚且知道回报主人呢,他背着自己搞这些花花肠子,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段雯珊的胎儿之所以如此不稳,除了孕酮过低这一条,情绪也占了很大的原因。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当时不是为了保住孩子,强压下怒火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会拔出枪来。
后来还是冯乔劝的她,说什么在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基本上外面都会有点桃花债,尤其是像穆萧声这种做生意的,逢场做戏更是必须的。要是整天一回家就跟在老婆屁股后头,平白会让人看不起。
段雯珊仔细一起,觉得似乎真是这样。她身边的男人,就没几个是不花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实在是太常见了。就说她那个看上去一本正经,整天在部队里跟部下讲大道理的爸,听说年轻的时候,也跟某个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搞不清楚。甚至到最后还闹到要离婚的境地。要不是她妈妈家里势力也不差,把这事强压了下来,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还真不好说。
段雯珊又想起了段家老二轻哲,那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毫不夸张的说,那真是新世纪最杰出的模范男人,听说最近居然也在闹离婚,家里为这个事情,烦得焦头烂额。
这么一对比,段雯珊觉得,其实自己活得也没这么糟糕。至少从背景来看,她家要远胜于穆家,穆萧声在外面再怎么闹,也不可能休了自己,把别的女人娶进门。
于是,一场原本不可避免的家庭大战,总算是暂时落幕。但段雯珊原谅了穆萧声,不代表她就不生气,情绪这个东西,她也控制不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火暴脾气,心情自然就更差了。
今天再一见蓝希音,被她一眼看穿了心思,段雯珊当时就有点忍不住,想要把面前的这杯咖啡泼她脸上。冷不防想起了医生的叮嘱,要她切记不可动怒,也不能与人动手,她这才忍了下来。
蓝希音说得没有错,她就是为冯乔来当说客的。事实上,一向自信的她,这次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听冯乔的意思,自己那个三堂哥,大概是真准备要和蓝希音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段轻寒这个人,段雯珊是很清楚的,向来说一不二。在家里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能真正压制住他,哪怕他面上对你客客气气,心里也未必把你说的话当真儿。他就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谁也改变不了的子。而且说句实话,现在段家长辈们,也未必管得了他了,他的公司早已步入正轨,关系四通八达,就算他家老头子真的动用关系弹压下来,一时半会儿,他也能撑得住。
父子之间,也不可能永远做仇人。段雯珊清楚地知道,如果现在不及时将蓝希音这毒刺拔掉的话,有朝一日她要是真的进了段家的门,那就再不可能赶出去了。像段家这样的家庭,是最忌讳离婚这种事情了。如果他们不想让某个女人进门,在婚前就会采取一切手段了。像她二堂哥当年那个女朋友,就像最好例子。
蓝希音看着段雯珊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见她老半天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道:“我跟你哥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心了。不管发生什么,那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有空的话,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里明显透着股讽刺的意味,段雯珊当时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青白不定,一双画了浓重眼妆的大眼,死死地盯着蓝希音素净的脸。她的手,正扶着咖啡杯,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端起来,直接朝那张脸泼过去。
蓝希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过了半晌后,喃喃道:“算了,你也别太生气了,为别人的事情气成这样,值得吗?你很喜欢那个冯乔吗,想让她当你堂嫂?”
段雯珊忍不住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她跟我哥也是,青梅竹马,这种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争得过吗?”
“如果争不过,我自然就不争了。反正,争不到我也没什么损失,但要争到了,倒是也挺不错的,你说呢?”蓝希音将身子凑了过来,故意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其实,感情这个东西,也容易变质,你看,我跟穆萧声,不也是说散就散了嘛。”
“蓝希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抢别人的男朋友吗?”
听到这话,蓝希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实在有些夸张,到最后,居然都流出了眼泪。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段雯珊,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的人。指责别人前,不如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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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质问
段雯珊的那杯咖啡,最终还是泼在了蓝希音的身上。
当时,蓝希音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段雯珊只觉得身上气血翻涌,手便不自觉地端起那杯咖啡,直接泼了上去。
因为对方站着的缘故,咖啡没能泼到脸上,一大半都泼在了蓝希音那件白大褂上,咖啡渍颜色很明显,瞬间在蓝希音的前染出一朵花来。
蓝希音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她低下头,默默地扫了一眼身上的咖啡渍,脸上瞬间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她甚至都懒得擦一擦,直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白大褂的衣角,段雯珊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蓝希音整个人显得更为娇小了。
这么单薄的一个人,怎么有胆量在自己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可以一手将她捏死的人物?
那一刻,段雯珊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生出几分寒意来。她知道,蓝希音很清楚自己家的背景,当年就是靠着这个背景,她才能把穆萧声抢到手。但是,现如今的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她身后的势力。是因为她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她的人生里,已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段雯珊默默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目光一直留在蓝希音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只觉得她虽然人走了,气息却留下了。那种令人难耐的,火烧火燎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以至于那天段雯珊回家之后,突然萌发了回北京的冲动。
可是她现这种情况,用医生的话说,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北京离此地尚远,不管搭飞机也好,坐车也罢,周车劳顿是免不了的。这么一折腾,孩子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段雯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能有个孩子,尤其是在发现丈夫也开始寻花问柳后,她想个孩子的愿望就愈加迫切了。
而且,女人一旦有子,体内的荷尔蒙就会发生改变,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平白生出几分母来。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她还没怀孕的时候,说不准想象一下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选择直接回北京,不管那孩子的死活。
{5}但现在,她已经做不到这样的潇洒了,女人特有的母,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主导的地位。她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被动。甚至隐隐地觉得,在与蓝希音的这场争斗中,或许最后会输也说不定。
{1}蓝希音当时走出咖啡馆时,心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一直到她走进医院,进了厕所,开始用水清洗那件白大褂时,她的眼前,才再次出现了段雯珊的脸孔。
{7}她把咖啡泼在自己身上时,那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蓝希音知道,那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伤到她了。当然,她一直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而当她终于说出口后,多年来积聚在心里的怨气,似乎也减轻一些。
{z}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不免令人觉得有些凄苦。宋悦然总说,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悲凉,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感觉。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有抑郁症的前兆,哪天想不开了,就会从医院的顶楼直接跳下去。
{小}会吗?蓝希音的嘴角不由浮起一层笑意。要是以前的话,刚和穆萧声分手那一段日子,她还真有可能会做这样的傻事。至于现在嘛,她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无助又愚蠢的小女人了。
{说}在和段轻寒一起经历电梯故障的时候,她就明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了求生**。而再一想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她只觉得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曾经那个让她觉得美好又珍惜的男人,一夜之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下载网}如果说,他和段雯珊离开的时候,多少还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迹的话。那么现在,在蓝希音的心里,对穆萧声除了恨,已不存在任何情分。
这样的男人,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和他结婚,为他生孩子,蓝希音就觉得可笑。到底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还是这个人,本就是如此?
白大褂上的咖啡渍很难洗干净,光用洗水搓本无济于事。更糟糕的是,蓝希音发现,自己的衬衣上也被沾了一些。幸好今天穿的是深色衬衣,她扯了点纸擦了擦,发现不怎么看得出来,这才罢手。
再看看手中的白大褂,蓝希音不免摇头叹息,只能放弃清理,准备回科室问同事借一件来穿。
走回科室的路上,在路过楼梯口的时候,蓝希音猛然间抬头,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着自己走来。
她不由地想要发笑,今天这是怎么了,和段家的人还真是有缘。要么遇不上,要么一次全遇上了。
段轻寒当时看见蓝希音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几分笑容。他走上前来,主动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蓝希音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推测一下,从他刚刚走过来的路线看,他应该是从检验室那边过来。于是,她便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替段雯珊拿检查报告吗?”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拿我自己的报告。”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那天电梯事故里,你受伤了?”
“没有,例行检查而已。”
这下子,蓝希音倒是更觉得奇怪了。以段轻寒的身世背景,需要自己来拿检验报告吗?而且,他来医院的频率似乎过高了。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门口遇见他时,他似乎也是来做身体检查的。
这是后来跟倪喆闲聊的时候,他不小心说漏嘴的。算算日子,他似乎每个月都来医院。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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