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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疑虑重重

朵朵白云在碧水中悠悠飘荡,两岸俏皮的绿柳在春风的撩拨下,大胆调戏起湖面上的蓝天白云。春草绵绵,柔软得像婴儿的毛发,一个四五岁的锦衣男童赤着白玉般的嫩足,在草地里爬滚打,快乐得就像一只掉进米缸的小老鼠。

不远处,一个叼着草的白衣少女懒洋洋地倒在浅草丛中,暖暖的阳光将她美丽绝伦的脸部轮廓镀上一层金光,远观高贵,近看慵懒。少女呼吸着带着绿草特有的清香的空气闭目养神,弯起娇艳的嘴角,弧度甜美,享受着嫩草的轻拂,痒痒的却极其舒服。

不知不觉中,清凉的青草气息开始变得灼热,在娇颜上跳舞的嫩草开始散发出炙热的体温。异常的变化惊醒假寐中的绝美少女,睁开迷蒙的杏眼,娇躯微僵,不着痕迹地借着起身后退到安全位置。

来人并不想轻易错过这一亲芳泽的良机,伸出猿臂攫住少女圆润的双肩,俊脸俯下一尺,再低下一寸,又靠近一厘,近了,真的近了。挣脱不出铁掌,少女绝望地闭上水眸,全身随着剧烈的心跳轻颤。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刹那功夫,也许已经是一个时辰了,没受到想象中的遭遇,少女忐忑地睁开明眸,对上那双溢满笑意的邪美的漆黑瞳仁,心漏跳了一拍。

少女迅速垂下扇子般的密长睫毛,掩盖住一时的心慌意乱,跺脚嗔怪道:“野味呢?两手空空还敢回来?”

“娘子之命,为夫怎敢不从?打了两只野兔,被你那个宝贝堂弟要走了。”男子打趣道。

少女白了他一眼,看向湖边的正为一对灰色肥兔子疗伤的小男孩,准备走过去。被身侧的男子一拉,一不留神倒入宽厚结实的怀中,尖秀的下巴被轻佻地抬起,俊脸俯下一尺,再低下一寸,又靠近一厘,近了,这次真的近了。然而这少女没有闭上眼睛,却是牢牢地盯住对方略厚的嘴唇,心里暗暗起誓:“这只色猪若敢吻上来,本姑娘非咬烂它的‘门腔’不可!”

男子仿佛看穿了少女的心思,迟迟未攻,只是痴痴地看着心上人。他的目光火辣,所到之处,无不灼烧到少女的粉颊。少女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想甩开他的钳制,却被他就势抱个满怀。好紧,紧得难以呼吸,少女顾不上反抗,紧张地望向湖边的弟弟,还好小家伙正专心救治野兔,没发现自家堂姐又被坏人劫持了。

感到怀中佳人急促的呼吸,男子松松手臂但仍未“松绑”,少女趁机挣扎,只是还是失败了。修长而略带糙的指腹轻抚少女娇艳欲滴的菱唇, 却在惨遭玉齿蹂躏之前机敏撤离。少女恨恨地瞪着他,愤怒地想:“才见过几次面呀,为什么自己的心思总能被他看透?难道我遇到了‘克星’不成?”

“在想什么?”男子轻弹神游太虚中的少女光洁的额头。

“没什么,该回去了。”少女无打采道。

“如此良辰美景,刚出来就回去,岂不是太煞风景了?难得...”见少女恹恹的表情,男子叹口气改口自嘲道,“得,回去就回去,这叫妇唱夫随...”

三人两兔别别扭扭地走到离丞相府最后一个拐弯处,少女转身瞪了还欲跟随的男子一眼,男子识相道:“好,好,好,我不跟了还不行吗?”说着还真的掉头离去。

少女拉着堂弟走向自家大门,忽闻一声清亮的“玉芙蓉”,心里一惊,暗自祈祷老天马上让那个无赖消失。

可惜天不遂人愿,瞬间一股强风袭来,成千上万的花瓣飘落下来,粉红色的桃花花瓣在空中飘荡翻转,绕着少女翩翩起舞,最后纷纷落到石榴裙下,呈现七个大字:“人面桃花相映红”。

少女轻舞水袖,拂散地上的花瓣诗句,拉起堂弟愤然进府,留下四个瞠目结舌的门童及嚣张大笑的始作俑者。

小意青一边要看牢两只肥野兔,一边还要吃力地小跑跟着堂姐,气喘吁吁道:“姐姐,姐姐,你慢点呀,我跟不上了。。。”

少女放缓步伐,小家伙鬼头鬼脑地凑近少女,求证道:“姐姐,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揍你。”少女抡起拳头威胁弟弟。

小家伙不服气道:“我不是小屁孩,别以为我不懂,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你懂什么呀?”少女好笑地看着得意的弟弟。

“我就知道,男孩子送女孩子花就说明他喜欢她。”人小鬼大地肯定道。

“这些是谁教你的?”少女拿出姐姐的威严询问道。

小意青搔搔小脑袋吞吞吐吐道:“是、是、是那个李文兵告诉我的。”

少女困惑道:“你不是跟他不对盘吗?什么时候背着我跟他来往了?”

小家伙不好意思道:“就是他把‘大灰’、‘小灰’送给我那会,他告诉我说待会儿要送花给你,因为他喜欢你。”

“好你个李文兵,居然敢来污染本小姐纯洁无暇的弟弟,这笔账迟早要跟你算。”少女咬牙切齿。

用过午膳,少女斜倚在栏杆上,发起了呆。

“小姐,小姐!”丫鬟琼儿一迭声地唤着自家主子。

“什么事?”少女回过神来。

琼儿关心道:“小姐,近日来您经常发呆,神恍惚,您、您有心事吗?”

少女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真的没事?”琼儿有些不相信。

少女拍拍琼儿的手背肯定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琼儿帮少女扶正松落的紫玉簪,正色道:“没事就好,可是为什么您最近变得安静起来,这不像您哪!”

少女微笑道:“傻丫头,那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嘛,人长大了当然不会再像小时候般顽皮嬉闹了嘛。”

琼儿疑惑道:“可是,不久前您还是嘻嘻哈哈的子,怎么说变就变了。人会在短短几天内长大吗?”

少女一愣,自言自语道:“是啊,我好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为什么呢?”

突然心情浮躁起来,少女对琼儿道:“我想出去走走。”

琼儿奇怪道:“可是您午膳前刚从外面回来啊......”话未及说完,哪里还有主子的影子。

清明节的午后,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走在拥挤热闹的大街上也不会觉得憋闷。少女漫无目的地走着,潜意识牵引着她来到了那片神秘的梧桐林。

徘徊在葱郁依旧的梧桐林,纤纤玉手抚上笔直光滑的灰绿色梧桐树枝,缓缓绕着圈走。思绪飞回到三年多前的某日,这片梧桐树的主人向她辞行,当时她也是一个人绕着那个曾经习武数载的小树林徘徊半日。

天色逐渐黯淡,林中传来脚踩梧桐落叶的沙沙声,少女隐身树后,静观来人。

怎会是她?少女认识此人,这是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此时她眉目含春,面色绯红,比之前见到的桃花还要红艳。犹豫再三,少女忍下叫唤她的欲望,目送女子离去。

怎会是她?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她为何此时出现在此地?她脸上的春色是为哪般?方才她遇到了谁?

回想起当日提及这茶楼主人时候,这位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曾经流露出不同寻常的娇羞,当时还以为她只是偷偷爱慕他,今日看来这事不寻常,至少绝不是单方面的暗恋。可是他......可能吗?但是如果他不愿理睬她,她又怎么能接近得了他呢?

他绝不是贪恋儿女之情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昔日的良师益友,她不愿怀疑他,可是她又忍不住去想那位女子的家势对他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是多么有利:柳宛如的父亲是当朝大学士,学富五车,是当朝文学泰斗,受人景仰,又桃李满天下。得到柳大学士的支持,也就意味着收编了文坛及拉拢了大学士其他进得庙堂的门生了。

这一石三鸟之计高明,却也下作,他会吗?突然想起一句话:“种得梧桐引凤凰”。偌大一片梧桐林,不知会笼络到多少凤凰呀。少女一路胡思乱想,回府用过晚膳,早早上床安寝,一夜无话。

睡得早却起得晚,日上三竿,少女被丫鬟琼儿拉下床,神色萎靡,哈欠连连,昨夜其实是个不眠夜。明明什么事好似都还未发生,是她杞人忧天了吗?希望是。然而,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偶然的,有些事情的发生却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青儿、另一个未曾谋面的表哥、睿儿小师父,将来究竟谁是王,谁是寇呢?剪不断,理还乱。

将略显苍白的玉颜没入凉水中,拭净,上面,轻轻拍打,又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少女,年轻就是资本。

好几天没向长辈们请安了,少女匆匆用过早膳,先向祖父母的临水阁走去。

祖父照例是上朝去了,祖母正在喂鸟。那是一只黄绿主色的雄鹦鹉,蓝白色的小嘴,头背是黄毛,腹部是绿毛,尾巴末梢略带蓝色。肌发达强健,站姿端正优美。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很有型,全被头顶那簇异常鲜亮的绿毛给破坏了整体形象,像是顶了个绿帽子。

看到这个头戴“绿帽子”还一脸神气的家伙,少女越看越可爱。祖母见孙女喜欢,慷慨道:“这是你爹送给我解闷的,可会聊天拉,芙蓉若是喜欢它,拿去养着玩吧。”

少女收起笑容,不好直说自己只是因为“绿帽子”而笑,并不是喜欢养这类小动物,笑着推说道:“既然是爹爹孝敬您的,孙女怎能带走呢?还是让它陪祖母聊天吧。”

一听聊天二字,祖母皱眉摇头道:“就是它太会聊了,整天啰嗦个不停,再不送走,你祖父非把它扔出去不可。既然你喜欢,就尽管拿走吧。”

话到这份上,少女只好点头应承。只是她不明白,这只祖母口中的啰嗦的家伙,见了自己后怎么一声不吭,只呆呆看着她。

少女陪祖母聊了一会,带着鹦鹉离开了。那鹦鹉一靠近芙蓉,就开始兴奋起来,起初还老老实实待在鸟架上,渐渐地开始大胆靠上来了。原来是只色鸟,芙蓉唾弃道:“呸,又是一只李文兵。”

这下坏事了,那只色鸟竟学起舌来:“李文兵,李文兵,李文兵......”把少女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鹦鹉的哑在哪里,只好匆匆回自己的留仙阁。

那只鹦鹉不止色,还花呢,见了琼儿就把芙蓉给抛弃了。琼儿虽不及芙蓉美貌,但也是个清秀小佳人,更重要的是琼儿比芙蓉温柔多了,鹦鹉毅然选择了琼儿。

琼儿一向娇憨单纯,看不出鹦鹉的真本色,只当是只可爱的小鸟,抚着亮绿的“绿帽子”问芙蓉:“小姐,这只鹦鹉好可爱哦,它有名字吗?”

芙蓉撇撇嘴,诅咒道:“它呀,就叫‘戴绿帽的家伙’。”

琼儿不及反应,小色鸟学会了新词,拍着翅膀欢快喊道:“‘戴绿帽的家伙’,‘戴绿帽的家伙’,‘戴绿帽的家伙’......”

虽然这词不雅,但总比老叫着“李文兵”强多了吧,芙蓉懒得再理这只色鸟了。

第二章 山下的老虎

自从那只小色鸟到来后,留仙阁的气氛欢快了不少,琼儿及其他两个小丫头都对它青睐有加,小色鸟俨然成了二等主子,过上了众星捧月般的生活。看在它娱乐了三个丫头的份上,芙蓉打消了送走它的念头。

果然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自清明节已是三日了,也下了三天的雨,虽说只是微风细雨,但总是不如晴天来得出入自由。在屋里闲了三天,对喜自由的芙蓉来说,简直是受罪。这日午后,风停雨歇,芙蓉看看天空,万里无云,想必不会再下了吧,总算可以出去走走了。

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芙蓉做一个深呼吸,微带泥土香的清凉空气沁人心扉,心旷神怡。好景不长,天有不测风云,和风伴着细雨,打横着飘过来,雨丝细如牛毛,落在衣衫上只是微微潮湿而已。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滋味。

一个从容而悠闲地缓步于微雨中的美丽少女,在一群手忙脚乱收拾刚摆开的货摊的小贩们和狼狈赶路的行人中,是一道怎样的迷人风景,各位看官自行想象去吧。

雨再小终究还是雨,渐渐的芙蓉的刘海被润湿,贴在前额,该找个地方避避雨了。这朵含露的芙蓉花走进一家古朴典雅的客栈,客栈门口早已熙熙攘攘,想是多是为避雨而来的路人吧。叫上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少女品茶,旁人品少女。

不一会儿,来了一群有趣的人,转移了聚集在少女身上的灼热视线。

率先进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但难掩风度的俊美公子,他温文如玉却不失英气,该是个文武全才吧。芙蓉对他多看了几眼,不止为他的夺目风采,更为那眉眼间的似曾相识。

在众多欣赏的目光中,那公子一眼便注意到了容貌出众的品茶少女,对上她清澈的目光,点头温和一笑,少女微微点头回笑。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见如故。

此时后边鱼贯而入六个年轻姑娘,年龄大约在十四到十八之间,虽无十分容貌,但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六人不约而同的盯住芙蓉,面露防备,看来是和那位公子一伙的。

几人刚入座,外边传来一阵马车声,交杂着几声娇斥声,好像是催着赶路。

不多时,进来一位红衣少女,十五六的光景,面如春花,体态窈窕,只是一脸娇蛮,让人望而生畏。她身后紧随几位贴身护卫,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先前那位温文而雅的布衣俊美公子,见了她皱眉道:“慕容小姐,你这一路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红衣少女半是撒娇,半是威胁道:“天涯海角,水枯石烂,直到你娶我为止。”

那布衣公子无奈道:“慕容小姐,在下身有婚约,恕难从命,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令堂另严想必非常担心你。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这么风风火火的跟着我,闹得满城风雨,对你的闺誉实在不妥。”

红衣少女娇蛮道:“你若娶了我,谣言不攻自破。”

布衣公子无可奈何,低头饮茶。

红衣少女见他不予理睬她,跑到他跟前,挤掉坐的离布衣公子最近的那位姑娘,一屁股坐下, 拉着人家的手撒娇道:“你不理我啦?你能让她们跟,为什么不能让我跟,这不公平。”

布衣公子抽回手,叹气道:“慕容小姐,她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身弱女子,在下只是暂时保护她们,待为她们觅得好归宿,自然会送走她们。”

红衣少女歪头考虑片刻,忽然惊喜道:“那我让我的护卫们离开,不也就成了孤身弱女子了吗?”

布衣公子隐忍道;“慕容姑娘,你这是无理取闹。”

红衣少女刁蛮脾气上来了,挥动手中的三尺软鞭,对着雕花桃木桌就是一鞭,留下一道不浅的鞭痕。看得客栈掌柜的眉头打结,却不敢冒然上前讲理。

客栈内不少人开始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刁蛮任的红衣少女,她身后一个最年长的护卫上前轻声劝阻道:“大小姐,这是京城,您该收敛些,别给老爷惹麻烦。”

那少女本就在气头上,听下人的“吃里爬外”的言词,对着那护卫就是一鞭,骂道:“狗东西,连你也敢来指责我的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那护卫不敢躲,亦不敢还嘴,生生挨了一鞭。

布衣公子见她如此作践奴仆,严厉道:“慕容小姐,另尊慕容大侠,德高望重,若见到你如此行径,恐怕挨鞭子的该是你了。依你的所作所为,就算梅某没有婚约,也万万不敢高攀。”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红衣少女做梦都想不到平时温文有礼的他,今日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伤她面子的话来。心火上窜,尖声道:“梅笑天,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抬举。”

本来一直看戏的芙蓉一听“梅笑天”三个字,惊的呛到茶水,捶咳嗽起来。

那红衣少女本是心火难消,又不敢对心上人发难,这回正好将怒气发泄到无辜的芙蓉身上。 抡起鞭子对芙蓉抽去,芙蓉空手夺鞭,反手对着红衣少女就是一鞭。红衣少女尖叫着:“给我教训这个臭丫头,给我狠狠地打。”她的四个护卫团团围住芙蓉,正待动手。

梅笑天闪到芙蓉身前,意图很明显,是要保护她。红衣少女更是激愤不已,喊道:“梅笑天,你没看见她抽我吗?你居然还护着她,你太过分了!”

梅笑天严肃道:“在下看得很清楚,是你先动手要打这位姑娘,如若不是她会功夫,恐怕被抽鞭子的就是这位无辜的姑娘了。”

红衣少女有些抓狂,对着手下们怒喊:“给我打,给我狠狠教训这个小贱人……”

话未喊完,芙蓉赏她两巴掌,怒道:“贱人骂谁?”

那红衣少女先是一愣,显然从来没被人抽过耳光,紧接着揭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啊…..啊……啊……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上,打死这个贱货。”

那四个护卫深知不是梅笑天的对手,可是这样的情景下,不得不动手了,当然很快被梅笑天制住了。红衣少女见手下们被趴下,疯了一般冲上来,梅笑天立马点了她的昏,对之前挨鞭的那个护卫吩咐道:“在下点了她昏,麻烦阁下带她回山庄吧。”

那护卫对梅笑天供手道:“多谢梅少侠手下留情,方才多有得罪了,后会有期。”

等他们走后,梅笑天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客栈掌柜的,说是赔偿桃木桌的损失。那掌柜的千恩万谢的接过,说太多了,要找回。梅笑天摆手道:“不必找了,我等待会还要留宿,劳烦你整理出四间上房。”

转而又对芙蓉作揖道:“姑娘受惊了。”

芙蓉虚扶起他,客气道:“公子不必多理,这事跟公子不相干。”

梅笑天歉然道:“虽不是在下冒犯了姑娘,但那位慕容小姐确是梅某引来的,这才牵连到了姑娘。”

芙蓉见他没认出自己,暗自庆幸湿刘海遮住了眉尖的朱砂痣,不然难保不会被认出,他来京城的目的,她是明白的,可是一时间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拖一日是一日了。想到这里芙蓉浅笑道:“公子不必介怀,小女子没事,倒是公子的麻烦还不一定到此为止呢,那位慕容小姐看来不会善罢甘休的。公子怎会招惹到这样的刁钻大小姐呢?”

梅笑天苦恼道:“说起来,这麻烦还是梅某自己找来的。”

“哦?此话怎讲?”

“梅某略通医术,一日途经姑苏,看到到处贴着求医告示,说是慕容夫人得了怪病,命在垂危。梅某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上山庄一试。”

“结果被慕容大小姐看上了,要以身相许?”芙蓉接口问道。

梅笑天不好意思道:“差不多就是如此,只是慕容前辈是通情达理之人,在听闻我已有未婚妻后,便劝女儿打消念头。没想到那慕容小姐不但不罢休,居然瞒着父母偷偷跟了出来。”

“原来如此,哦对了公子,这几位姑娘是您的姐妹吗?”芙蓉趁机打探道。

梅笑天摇头道:“非也,这几位姑娘都是苦命之人,孤苦无依受人欺凌,在下一路上因机缘巧合救了她们。只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她们唯恐梅某走后再遭人欺负,便求在下好人做到底。”

“她们是不是也曾向那位慕容小姐一般,要以身相许啊?”

梅笑天奇怪道:“姑娘当时并不曾在场,如何得知?”

芙蓉暗笑这个呆子,人家还不是看上他了才说要以身相许,若是换了个老头儿,她们躲还来不及呢。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取笑道:“这些姑娘长得都不错呀,都娶了来不是更好,这等齐人之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哟。”

梅笑天急忙摇头道:“姑娘快别消遣梅某,在下是有婚约的。”

听他口口声声婚约婚约的,看来不可能是来退婚的,这可如何是好呢?芙蓉一时无言以对,等雨停了,匆匆告辞离去。

芙蓉走后,梅笑天吩咐众女道:“还是像往常一般两人一个厢房,好互相有个照应,到晚膳时间在下会吩咐小二送饭菜过去。旅途劳顿,诸位姑娘好好休息,梅某定会为你们找户好人安身的。”

众女听他如是说,异口同声道:“不要啊,恩公,奴家要留下报答恩公。”

梅笑天温和道:“救下你们不过是举手之劳,诸位姑娘不必耿耿于怀,梅某乃江湖中人,行踪漂泊不定,你们跟着在下不过是多受罪罢了。”

一位大胆些的绿衣姑娘趁机表白道:“奴家不怕苦,只盼能常伴恩公左右,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

另一位青衣姑娘顺着说道:“是啊,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奴家甘为奴仆伺候恩公。”

像是约好似的,另四个姑娘齐声道;“愿为奴仆,伺候恩公!”

梅笑天婉拒道:“在下习惯独来独往,带着你们多有不便,姑娘们放心,梅某一定会帮你们找到好归宿的。”

“恩公------”众女带着乞求的目光望着梅笑天

梅笑天摆手道:“你们不必多说了,梅某心意已绝,不必再议,早些休息吧。”说罢逃命似的转身离去。

到了门外喘出口大气,梅笑天心下乃道:“阿爹送我独自下山时千叮咛万嘱咐说‘山下的女人像老虎,要多加防备才是’。现在看来老虎倒还不至于,不过,更像山上的兔丝花,既要摆脱她们的纠缠,又不能伤害她们。轻不得重不得,真是麻烦呢,比老虎更可怕。不知道现在的芙蓉是不是也这样难缠呢?”

话说芙蓉回府后考虑着是不是该把梅笑天来京城的事告知长辈们,彼此商量个对策通个气,免得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一时措手不及。后来由于鸵鸟心理作怪,觉得还是先拖两天再说。

既然他没有认出她,也许她可以先以其他身份接近他,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芙蓉坐到菱花铜镜前,审视自己的容颜,七年前的小女娃和现在的自己的模样确实有很大的变化,难怪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呢。可是古话少了一句,其实“男大十九变”呢,当年的躲在阿爹背后偷看她的小白兔,摇身一变成了被众女倾慕的翩翩少年。

虽然他比她大了三岁,但其实内心深处她把他当成了弟弟,因此如今的他就算再变,看在她眼里,仍旧是当年那只可爱的小白兔。就好比孩子到老,在父母眼里也终究是个孩子。

琼儿的易容术无可挑剔,可是芙蓉不喜欢易容材料堵塞毛孔,只好拿起玉梳,拨出更多刘海,遮住眉间那颗容易暴露身份的朱砂痣。

翌日清晨,芙蓉去昨日的那家客站,在街道对面看到正要出门的梅笑天,向他打招呼。梅笑天欣喜穿过大街,走向芙蓉:“这么巧又碰到了姑娘。”

芙蓉巧笑倩兮道:“是挺巧的,相逢便是有缘,我请你喝早茶吧。”

梅笑天觉得这位陌生的姑娘很有亲切感,便微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吃过了,这样吧,明日梅某请姑娘吧。”

芙蓉不置可否,转移话题:“公子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梅笑天回道:“梅某想出去为随行的那六位姑娘找一处合适的安身之处。”

芙蓉点头道:“公子果然是热心人,只是这京城虽大,但你一个外来人,要为她们找一处好归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见梅笑天面露难色,芙蓉建议道:“小女子虽不长出门,但毕竟是本地人士,我陪公子去找吧。”

梅笑天久居深山,不拘泥于封建世俗,见芙蓉热心帮忙,真心感激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两人边走边聊,突然梅笑天问道:“在下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芙蓉本想随便编个张三李四的名字混关,可是话到嘴边,见到梅笑天那张真诚的脸,那个假名字如鲠在喉,就是吐不出来。她暗自问自己:“玉芙蓉,你该骗他吗?这么单纯的一个大男孩,你确定你要骗他么?”

梅笑天见芙蓉柳眉紧颦,担忧道:“姑娘,你怎么啦?”

芙蓉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梅笑天,你听好了,我叫玉芙蓉。”

第三章 老实人吃亏

芙蓉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梅笑天,你听好了,我叫玉芙蓉。”

听到“玉芙蓉”三个字,梅笑天的心一阵抽搐,面部表情瞬息万变。起初是一愣,紧接着皱眉,又马上笑逐颜开,忽然又紧锁剑眉,困惑的看着芙蓉。

芙蓉不会明白,这一刻的他心理变化有多复杂,只当他不信自己的话。她撩开额前刘海,对梅笑天问道:“难道你不信?给你看看我的朱砂痣。”

梅笑天扫了一眼芙蓉的眉间,复又垂下眼帘,芙蓉有些奇怪他的反应,难道他不想见到她吗?

芙蓉柔声问道:“笑天,你怎么啦?你好像不高兴啊。”

梅笑天古怪的看了芙蓉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芙蓉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追问道:“你到底怎么啦?你说啊。”

梅笑天闷声道:“没什么,先找个地方坐吧。”说完扭头先走了。

芙蓉跟在他身后,奇怪他的反应。他不是该很高兴见到她的吗?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是青春期综合症?也不对呀,刚才还好好的啊,好象是听了她表明身份才变脸的。这孩子脾气见长了嘛,敢甩脸子给她看了,芙蓉好笑地摇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对面的客栈,梅笑天并没有在大堂多作停留,径直上楼,芙蓉跟着进了他的厢房。

梅笑天替芙蓉倒了杯茶,默默递过去,仍然未开口。

芙蓉接过白瓷茶盅放在桌上,拉过他一条手臂,用大姐姐对小弟弟的语气询问道:“到底怎么啦?我哪里得罪你了?来,跟我说说。”

梅笑天一听更不乐意了,脸又拉长几分。嘿,这孩子还真长进了,反了啊,敢跟她闹别扭了。

芙蓉讪讪放下他的胳膊,无奈道:“什么时候成据嘴葫芦啦?就算你是在生我的气,也该告诉我哪里错了,你这么闷声不响的,我怎么知道哪里惹着你了。”说完趴在桌上,等他开口。

等的快睡着了,才突然听到一句:“你不喜欢我。”

芙蓉转头看向他:“谁说的?”

“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你昨天没告诉我你是谁?”梅笑天指控道。

“那是因为你没问嘛。”芙蓉无辜的摊手道,眼见梅笑天的脸色更黑了,忙又加了一句:“今天不是说了嘛。”

梅笑天显然仍不满意她的解释,又沉默起来。

芙蓉好笑道:“你就为这个跟我闹别扭呀,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个名字嘛,早一天跟晚一天说,有什么区别吗?”

梅笑天一本正经道:“区别大了,你昨天说是正常的,今天才说就有问题,最起码证明你不喜欢我。”

“何以见得?”

“你若喜欢我,昨日见到我便不会那么镇定,装成萍水相逢的样子。”

“这是什么逻辑?”芙蓉嗤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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