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情网恢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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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天气日渐炎热,夏天真正来临了。留仙阁后边的湖面上建了一座竹楼,四面都挂着竹帘,卷起竹帘可以欣赏湖光美景,放下竹帘可以遮挡蚊子但又不会挡风,真的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芙蓉经常在这竹楼里弹琴纳凉,琴音被清澈的湖水感染,听起来格外的悦耳动听。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别具匠心,如果不是被劫来的,而是真正的度假,芙蓉绝对会爱上这个地方。

夕阳西下,竹帘被蒙上一层橘黄的暖色调,放下古琴,卷帘而出,静静地观赏日落西山。看着桔红色的没有任何强光武装的太阳一点一点下沉,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喃喃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边将她揽入怀中,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芙蓉也就这么懒洋洋的靠在他怀中。为什么不像以前那般挣扎?如果挣扎有用的话她还会呆在这儿么?而且她还有事开口呢。

李文兵欣喜的吻着芙蓉的耳廓,激动道:“芙蓉,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柔顺的倚在我怀中。”

芙蓉扭头躲过他的细吻,问道:“你难道就不奇怪我的表现么?”

李文兵慷慨道:“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做得到的尽管提。”

芙蓉奇怪道:“尽管提?难道我说要离开你也会答应不成?”

李文兵在她张张合合的小嘴上轻啄一口,开怀笑道:“是的,如你所愿。”

芙蓉明白了,看来他这次来就是打算带她出去的,于是开口要求道:“我希望能带着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离开,也就是说我想跟你要下这四人,你若是答应了,从今往后不可再指使她们,她们的主人只有我。同意吗?”

李文兵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四个女护卫嘛,若是男护卫我还真要为难了,女的嘛随你挑。再说这些人其实本来就是为你训练的,你难道没发现这座别院就是为你建造的么?”

芙蓉疑惑道:“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你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为我建园子培养护卫呢?

李文兵温柔的抚她的芙蓉颊,用一种温柔的滴得出水来的声音说道:“别急,马上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走吧,马车早准备好了。”

回相府时天已黑透了,李文兵抱着芙蓉轻轻翻墙而入,压低声音告诉她,这些日子相府对外称玉小姐正闭门潜心钻研女训女德,留仙阁的饮食供应一切如常,所以除了玉丞相和留仙阁的侍女,别的都不知道她不在府内。说这些是给芙蓉提个醒,明日是她十四岁生辰,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贺喜,别到时候说漏嘴了。

芙蓉不解道:“若说是十五岁及笄大摆宴席还说得过去,可今年才十四,这和往年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宴请所有有身份的人?还有这个借口也不合理,编什么理由不好,好端端的非说要闭门潜修女德女训,不是很奇怪吗?”

李文兵笑的意味深长:“稍安勿躁,到了明日,你不想明白也糊涂不了了。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吧,希望明日出现在众人眼里的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玉芙蓉。”说完点了芙蓉睡。

芙蓉昏睡前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解药还没给呢”,可惜她没来得及要求便沉沉进入梦乡。

李文兵为她盖好被子,当然也不会错过一亲芳泽的机会,转头吩咐同来的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好好保护玉小姐,然后在消失在窗口。

第二日芙蓉在刺痛中醒来,茫然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夹眉棉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身在何处。琼儿欣喜道:“小姐您醒啦?您看看这眉毛修得如何?”说完递上一枚镶金小铜镜。然后语气一变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去度假也不带上琼儿,把我孤零零的扔在这儿自生自灭。您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可闷坏了,明明您不在,相爷非说您在,为了不穿帮硬是不让人家出门。这都一个月零十一天了才有机会出去喘口新鲜气,可您倒好,自个逍遥自在去了。”

芙蓉无暇争辩,问道:“今日真的要大摆宴席吗?祖父可有什么交待?”

琼儿回道:“大总管方才来过,送来一套礼服,说是等您穿戴打扮妥帖后,自会派人来请您过去。”

芙蓉紧张问道:“最近府里出了什么事?”

琼儿摇头道:“奴婢这一个多月被锁在这留仙阁,就跟聋子跟哑巴没什么区别,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不过看大总管喜气洋洋的样子,多半会有好事呢。”

芙蓉的心脏莫名的收缩了一下,抽得太快有些生疼,但是更痛的是她的脑袋。种种可疑的迹象强迫她猜测到一个她不愿看到的可能,会是这样吗?如果不是,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理由可以解释目前不寻常的现象。如果是,她该怎么办呢?她有能力回天吗?

芙蓉像个木偶娃娃般任丫鬟们摆弄,心思飞快的旋转着,可是想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劳,该面对的还得去面对。

琼儿用欢快的声音打断了芙蓉的思绪:“小姐,您快照照镜子,多美啊。”

尽管铜镜清晰度十分有限,但是芙蓉仍然被镜中朦朦胧胧的自己小小的惊艳了一下。芙蓉是美女无疑,但并不是绝色,然而她身上有一股轻灵之气,再配上狡诘的目光,娇俏的神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从万千佳丽中脱颖而出。今日配上华贵但不失柔美的霓裳羽衣,更衬得她天姿独秀,娇美无双。有赋为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作者注:出自曹植《洛神赋》)

芙蓉的目光从镜中转移到丫鬟们的脸上,到底都是年轻女孩子,脸上难掩艳羡之情。这时玉府大总管来请大小姐,那一刻芙蓉心中闪过一丝胆怯,她真的很怕待会儿会发生什么自己无法接受又无力推拒的“喜事”。

压下心中的恐慌,暗自告诫自己四个字“气定神闲”,玉芙蓉代表的可不是她一个人而已,为了相府的闺教,为了那个闭门潜修的谎言,就算难受也要装出清雅高华的气度来。

虽说是为芙蓉摆的生日宴,可是她怎么看都不像寿筵那么简单,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宴请全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就算要请那么多也该顺便邀请那些贵妇人及名门千金才对呀,毕竟这是她相府小姐的寿宴。还有更不寻常的是三十六桌酒席上清一色都是官袍,她玉芙蓉就算再尊贵也不过是个相府千金,又不是公主的寿宴,有必要那么庄重的穿着朝服赴宴么?

种种迹象表明,这场寿宴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借此机会拉拢人心罢了,也许还是试探人心的机会。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每一个官员的身后都有一个小厮伺候,而这些小厮是芙蓉从未见过的。祖父不会铺张的为了一个宴会特地买这么大批奴仆,那么这批小厮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有何用处呢?芙蓉费解的看向祖父,祖父如往常般恋爱的抚她的头发,亲自为她介绍各位官员。芙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祖父要将这么多官员介绍给她一个闺阁少女,这不合逻辑也有违礼教,但是仍然乖巧的听从安排向他们行礼敬酒。

这里没有安排芙蓉的席位,她就这么站在祖父的身侧伺候着,心里暗自好笑自己这个寿星当的可真窝囊啊。

忽闻太监高呼“圣旨到,请玉小姐接旨。”

芙蓉一个激灵,上前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氏女年方二七,天资聪颖,容貌出众,德才兼备,出身名门,指婚太子,明年元月元日成婚。”

圣旨一出,众人神色各异,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向玉丞相贺喜,众人纷纷起身拜贺。

这道圣旨听在芙蓉耳中可谓“五雷轰顶”:太子是谁?难道是李文兵?李文兵是谁?难道是她表哥中的一人?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明明暗示过她不会将她指婚给二皇子,现在突然将她指给太子,是不是说明太子不是二皇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应对这个天大的殊荣?

耳边传来大内总管楼公公恭谨的贺喜声,并催促着:“玉小姐,您该接旨了。”

怎么办?谁能告诉她现在该怎么办?接,比杀了她还难受;不接,那就等着被杀头吧。怎么办?芙蓉下意识的看向祖父,祖父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可是,她真的不想接啊,谁来救她?

芙蓉颤巍巍的起身,缓缓地向楼公公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还有两步路就要接到圣旨了。真的别无他法了么?她好不甘心呢。芙蓉这回急中生不出智来,但是又实在不愿亲手接过这道命运之符,百般无奈下只好不争气的选择华丽丽的貌似幸福过度般的晕过去。

芙蓉娇弱的“昏”倒在丫鬟怀里,心中愧疚万分:祖父,对不起,原谅孙女自私,原谅孙女的无能,将这个乱摊子留给您收拾了。

芙蓉被送回留仙阁,她知道这是很幼稚的举动,因为就算她没有亲手接旨,祖父也会代接。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没经过她同意就要娶她,就因为是太子吗?去你的狗屁太子,你若识相便想办法收回成命,你若执迷不悟,本姑娘非整死你不可。

芙蓉恨得咬牙切齿,有一种嗜血的冲动,在闺房里像找不到血吸的母蚊子般横冲直撞。琼儿看不下去她的癫狂之态,劝道:“小姐,想开点吧,那是圣旨,违抗了便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再说了,人家好歹是太子,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高贵的年轻男子么?”

芙蓉怒的口不择言道:“***,最恨的就是任人摆布,是圆是扁都不晓得,本小姐绝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琼儿困惑道:“小姐,***是谁呀?”

芙蓉解惑道:“***就是他滴熊。”

琼儿茫然道:“还是不认识。”

芙蓉暴躁道:“不认识就不认识,你只要知道妖是妖他妈生的,魔是魔他妈生的。简而言之,***就不是个好东西。”

见琼儿被自己搅得晕头转向,芙蓉不耐烦地把她往外推:“出去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帮我留意着,若是宴席散了马上通知我。”

两个时辰后琼儿告诉芙蓉宾客已散,丞相回书房去了。芙蓉立马从床上跳下,冲向祖父的书房。此时的祖父正听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回话,芙蓉当着别人的面不好开口,只得耐心等他禀报完。

那小厮本来正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见芙蓉进来突然停下,目不转睛的盯着芙蓉,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浅笑。

芙蓉正心烦呢,发现一个陌生小厮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往她身上瞄,撒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那小厮轻笑道:“玉小姐,原来你还有这么野蛮的一面哪。”

芙蓉听到这声音,心中猛然一惊,细看此人,指着他恍然大呼道:“你,你,是你……”

“芙蓉”祖父打断芙蓉的话,说道:“我们还有事商量,你先出去。”

芙蓉不满道:“有什么事我不能听的?何况我也有事要说。”

玉丞相拿出祖父的威严喝道:“休得胡闹,先回去,有事容后再谈。”

芙蓉狠狠的瞪了冒牌小厮一眼,愤然踏出书房,当然她不会走远,偷偷在墙外偷听。里边的人大概知道隔墙有耳,声音压的几乎听不见,只隐隐约约听得好像是在说各个官员听到圣旨时的第一反应。

芙蓉有些明白了这场宴会的意义,怪不得当时每个宾客身后都有陌生小厮伺候,原来就为了观察他们听到如此惊人消息后的第一反应,以此来分辨每个人真正的立场。

芙蓉记得祖父说过,目前的朝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都信不过谁。有些丞相党的人或许其实是为别人卖命,同样祖父的政敌身边肯定也有他的卧底。这些当官的早就炼了心中汹滔骇浪面上仍不动声色的本事,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绝非易事。但是这个消息对毫无准备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惊人了,是人总会有承受极限,这道圣旨对于真正的政客来说意义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深远,因此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自己压对了宝而难掩欣喜,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是天大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而难掩一刹那的震惊,有些人可能保持中立而坦然以对。不管他们如何深藏不漏,总会有踪丝马迹可循,不管他们如何及时掩饰,只要观察他眸子里闪现的第一道亮光是什么“颜色”即可。

也许这不是绝对正确的方法,但确实也算是条捷径了,毕竟人心隔肚皮,有什么能把人心探测的分毫不差呢。

芙蓉就这么靠着墙坐在地上,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有一顿饭工夫,里面传来祖父“进来吧”的声音。芙蓉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八成是叫自己吧,便走了进去。

那个冒牌小厮早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不过肯定不是从门出去的。祖父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别说你是真晕了,告诉我实话。”

芙蓉突然有种强烈的不满情绪,祖父这是在怪她不懂事,可是他们心机也太深了,竟利用到她头上了,还怪她不配合。芙蓉第一次对祖父顶嘴道:“我是装晕了,您难道猜不到为什么吗?什么皇恩浩荡,我不稀罕。”

“芙蓉,注意你的措词。”玉丞相严厉道。

芙蓉撇撇嘴委屈道:“祖父,我是您唯一的孙女,您就这么任人欺负我么?”

玉丞相不解道:“谁欺负你啦?宠你还来不及。”

芙蓉撅嘴指控道:“刚才那个混蛋就老欺负我,把我囚禁了一个多月,您不但不救我还帮他隐瞒。”

玉丞相叹气道:“那也是为你好,你这孩子心太野,该收收心啦。”

芙蓉想还嘴,忽而记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问道:“祖父,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太子?”

玉丞相皱眉道:“现在还不是。”

“什么意思?难道说现在还没册封太子?”

“按本朝律法,除非皇帝圣体欠安,不然只有年满十八岁的皇子才有资格当选为太子,这也是为了考察太子候选人有无定国安邦之才。”

这倒是蛮合理的,芙蓉也觉得历代那些封襁褓里的孩子当太子的皇帝太草率了,可是既然没有太子,为什么先封了她为太子妃呢?这不是很古怪吗?

玉丞相看出了孙女的疑问,感叹道:“皇上此举确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管如何,这对咱们玉府,对二皇子都是有利的。虽然碍于律法二皇子还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但是皇上亲自下旨把你指婚给未来太子,其实是一种表态,相信明眼人都该知道拥护谁才是明智之举了。”

芙蓉担心道:“可是不久前,皇上还暗示我二皇子妃不会是我,现在又说把我指给太子,会不会意味着将来的太子其实是另有其人,并不是二皇子呢?”

玉丞相摇头道:“自古帝王之心最难测,若是哪个臣子自以为能揣摩透皇帝的心思,多半离死期不远了。若不然,怎会有伴君如伴虎之说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对你确实是另眼相看了。未来的皇帝人选尚无最终定论,未来皇后却非你莫属,这种殊荣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了。”

芙蓉忧心道:“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不是谁当了太子孙女就得嫁给谁了吗?再说了,就算是表哥我也不想嫁,我希望自己的婚姻自己作主。”

玉丞相着孙女的脑袋惋惜道:“你的子祖父还不了解么?祖父又何尝愿意你嫁入深呢,可是圣命难违啊。”

芙蓉倔强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若是逼急了,我就找个合适的姑娘待嫁。琼儿的易容术不错,只要掩饰的巧妙,未尝是难事。”

玉丞相听得心惊,警告道;“芙蓉,事关身家命,你可不许胡来,此事将来再议。”

芙蓉点头答应,转而问道:“祖父,那到底哪个表哥会成为太子,一个当了太子那另一个又该如何处置呢?”

丞相脸色突变,晴不定,默了半晌悲哀道:“另一个吗?当然不会有他兄弟那般好命,他,自有归宿。”

芙蓉求证道:“祖父,刚才那个是青儿还是另一个表哥呢?孙女实在分不清呢。”

丞相苦涩的说道:“你要分清来干什么呢?他们都是你的表哥,但是你只能当一个是表哥,另一个再不能提起。芙蓉啊,祖父再次提醒你,双生子之事切莫再提起了,你要忘记这件事,你要强迫自己去相信,你从来只有一个表哥,懂吗?”

芙蓉不甘心道:“我懂,可是祖父您能不能现在告诉我一次,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回头我就把这事忘记。好吗?”

丞相摇头拒绝道:“既然打算遗忘,现在何必打听?自寻烦恼罢了,祖父希望你快乐,莫要再提这事了。”

芙蓉沮丧地回到留仙阁,打发走琼儿,关上房门,她需要好好筹划一下。还未来得及点灯,被拉进一个霸道的怀抱,刚想惊呼,一股熟悉的男人气息钻入鼻孔,心中一松,问道:“浩然,是你吗?”

冷浩然并不答话,抱起娇躯便跃窗而出,一路芙蓉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被颠得有些难受,喊道:“你慢点,我都快被晃晕了。”

冷浩然仍然不理睬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咚”一下把芙蓉扔在大床上。

芙蓉被摔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怒道:“你吃错药啦?不告诉你不需再扔我吗?还这么鲁......”

冷浩然剑眉倒竖,浑身散发着杀气:“鲁?我还恨不得杀了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看他这态度,芙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是对于他的不信任,心中有无限的委屈。被劫持被指婚难道她就乐意吗?被禁足在别院的四十多个日夜里,她每天都会想他,怕他担心。今日被突然指婚,她满脑子都是如何脱身的念头,她想找他诉说心中的委屈,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安慰她,给她力量。现在见到他了,却是这般情景。

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硬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眼眶,她沙哑着声音幽幽道:“我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既然你这么看我,现在也没必要废话了。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离开。我没心情跟你闹。”

冷浩然望着她通红的眼睛,倔强的目光,犹豫着问道:“难道,你有什么苦衷不成?”

芙蓉放声大笑,笑得比哭还难听,冷笑道:“冷浩然,我看错你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无话可说。”

冷浩然被她笑得揪心,放柔声调:“芙蓉,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芙蓉笑声不减,苦涩道:“冷浩然,这句话你若是刚才说,我会哭。现在说,我只能笑了。”

冷浩然神色开始慌张,焦急道:“芙蓉,刚才我情绪失控,口不择言,你知道那是因为我紧张你才失去理智。芙蓉快告诉我,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

芙蓉再也忍不住,扑到枕头上大哭特哭。

冷浩然看得心都快碎了,走到床边想抱她,芙蓉粉腿一蹬,踹在他的膝盖上。冷浩然知道她在气头上,不敢再惹她,像个罚站墙角的小学生般站在原地,心痛地看着她嚎啕大哭,懊恼地想扇自己耳光。

不知哭了多久,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了时间概念。芙蓉哭累了,爬起来坐在床边,默默发呆。冷浩然见她哭够了,试探着走近,轻轻唤了声“芙蓉”,然后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等候“裁决”。

又呆了许久,芙蓉站起来,走到冷浩然面前,端详着他刀削似的脸庞,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是他第一次被扇耳光。耳光对这样一个霸道的男人来说一向是奇耻大辱,可是这一刻,他不但没有愤怒,反而踏实了许多。

芙蓉的右手心顿时火辣辣的,冷浩然温柔地牵到嘴边,对着赤红的掌心印下无数细吻。

芙蓉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抽出右手贴上他同样红肿的右脸,问道:“疼吗?”

冷浩然伸出大掌盖住小手,说道:“现在不疼了。”

芙蓉迷蒙的泪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瞳,轻轻地却清晰无比地说道:“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爱情是需要呵护的,它禁不起多次摧残。江山易改本难移这我懂,所以,多给你一次机会,算是磨合期。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多我给不起,你只能去找真正温柔娴淑、逆来顺受的姑娘了。”

冷浩然猛地抱紧她,轻轻地在她耳边重复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好像要把一辈子的对不起在今日说完。

芙蓉受不了他的“咒语”,皱眉道:“原来你这么啰嗦。”

冷浩然温柔道:“那你就堵住我的嘴。”说完,堵上芙蓉的樱唇。

两人愈吻愈深,四十多日的思念与煎熬在此刻爆发,双双倒在大床上耳鬓厮磨,诉说各自的爱恋与忧愁。

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到底能否修成正果,能否经受住将来的风风雨雨的考验?其他好男儿们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我们拭目以待。

芙蓉靠在冷浩然前,诉说着这一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除了两个表哥的事情其他能说的都说了。冷浩然搂着她,不停的用下巴爱怜地摩挲着她头顶的青丝,默默倾听爱人的心语。

芙蓉突然翻身,趴在他身上,认真说道:“浩然,你要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更要答应我,不要手这件事,你的出现只会使事情越变越复杂,越闹越僵。”

冷浩然沉默。

芙蓉见他不开口,摇晃着他的肩膀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冷浩然为难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芙蓉,我是个男人,我无法做到看着别人对你势在必得,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我无法答应你我做不到的事情。”

芙蓉严肃道:“浩然,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可是这件事情很不寻常。于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别说这是天大的恩赐;于私,虽然生气,但那毕竟是我表哥,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何况正值立太子的关键时刻,所有的人都盯着丞相府,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若冒出来,会使祖父他们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我丢脸无所谓,但我不能让自己的亲人因我而被他人耻笑。浩然,答应我,不要手此事,相信我能处理好它。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求你了,好不好?”

冷浩然拥住她,叹气道:“芙蓉,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有难处要跟我商量,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妥协,路是靠人走出来的,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不变心,谁也不能分开我们。嗯?”

芙蓉靠着他的肩头,欣慰道:“嗯!”

两人依偎了很久,芙蓉依依不舍道:“浩然,我该回去了,现在没了内力无法私自外出,你可以在每晚戌时三刻来找我,不过要保证在子时之前将我送回。”

芙蓉因哭泣过度而非常疲乏,在被送回的路上边睡死在冷浩然怀中,等醒来时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梳妆时发现两眼肿得像桃子,急忙让琼儿到冰窖里找些冰块来敷。

用过早膳芙蓉让人把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叫来,关切地问道:“在这儿还习惯吗?昨日的事情相信你们也听说了,我一时慌乱没顾得上你们,对琼儿的安排还满意吗?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或者跟琼儿说也行,这丫头跟了我许多年,对相府的事比较熟悉。”

四女应声说“是”,若素是年纪最小格最单纯的一个,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快给我们安排个差事吧,昨日闲了一天浑身不自在。”

芙蓉笑道:“没差事不是更好吗?难道你还喜欢干活不成?”

若素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我们都是丫鬟命,不干活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芙蓉听得有些心酸,扯出笑容道:“没有人天生是丫鬟命,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你想想,你们个个青春年少、貌美如花、身手不凡,现在也能歌善舞了。其实你们都比我优秀,我唯一胜过你们的是运气,我幸运地投胎到富贵人家。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济世天下的念头,但是我会尽量去爱护身边的人,维护每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所以再不必提什么丫鬟命,你们的丫鬟命已经过去了,现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在这相府没有人敢来刁难你们。你们个个功夫了得,让你们去做些丫鬟的事是大材小用了,若是今后我出门可能需要你们保护,但是在相府里你们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找我说说话,也可以跟琼儿多切磋切磋,让她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也可以点拨她的功夫。”

四女听得眼眶通红,感激涕零,她们自幼被父母抛弃,几经转卖,饱受毒打。后来被大总管买下,苦练功夫,虽然再没受到虐待欺凌,但是别院的训练是残酷的,从来没有人像小姐那么把她们当成平等的人来看待。这种待遇她们会珍惜,有机会她们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芙蓉被禁足了一个多月,一回府又碰到这么大的变故,心情需要释放,再看她们一脸沉重的样子,便拍手道:“好啦,别再摆苦瓜脸了,你们初来乍到我该尽一番地主之谊。我请你们逛北京城,海吃海喝去。呵呵,没有你们我还溜不出去呢。”

六月天孩子脸,芙蓉她们刚出府不久就被突来的阵雨淋个正着,在四女的扶持下躲进路边的铺子。四个姑娘第一次逛街,芙蓉被软禁后也是第一次出来透气,因此大雨并没有削减她们的雅兴,反而更觉得兴奋,相视大笑后叫了凉茶等雨歇。

到底是年轻姑娘,相处久了就开始琼儿似的“没规矩”起来,芙蓉也喜欢她们直率地对自己。她需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仆人,而是肝胆相照的知己。

茶铺的一大特点便是舌满天飞,很快太子妃这几个字眼钻入了芙蓉的耳朵,四个姑娘当然也听到了,不约而同地静心聆听。

那些人本没见过所谓的太子妃,却能把她形容得宛如亲见,芙蓉失笑。这些人嘴里的人是她吗?虽然名不副实,但人家毕竟赞扬的是传说中的玉芙蓉,她这个现实版的玉芙蓉还是沾了那么点子光的。

四个姑娘听了也是掩面偷笑,看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唾沫横飞,不禁摇头叹息,人言可畏呀,人的舌头能把母猪捧上天,把天仙拉下云彩。

芙蓉正听得忘乎所以,差点就要相信自己当真是如此美好,突然一边的“大皇子”三个字敲上心头。忍不住伸长耳朵去听关于睿儿的事,一时消化不了这么惊人的信息:睿儿被过继给膝下无子的端王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没听说过,那一定是她被软禁时候的事了。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大事呢?芙蓉心慌于自己的孤陋寡闻。

芙蓉跳起来往梧桐林方向跑去,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茫然对望不明所以,安之反应最快,扔下碎银边跑边喊道:“快,跟上小姐。”

芙蓉没了轻功,跑得满头热汗,但是到了梧桐林却被吓出一身冷汗。确切地说这已经不是梧桐林了,昔日郁郁葱葱的林子变得光秃秃的,只余下还未干枯的树。没有任何障碍,一眼便能看清楚茶楼,上面的封条格外刺目。

芙蓉撒腿往茶楼后跑,傻眼了,天网阵不在了,不知道是被破了,还是被撤了。现在畅通无阻了,可以清楚地看到芙蓉之前千方百计想尽又进不去的区域,那是一个玲珑别致的别院,同样也上了封条。

芙蓉搭上安之的肩膀催促道:“快,带我翻墙进去。”

安之二话不说便提了小姐越墙而入,其他三人也立即跟上。然而,里边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怎么会这样?这里居然被封了,如果说是睿儿的事败露了,那就算不死也难免不被贬为庶民,怎么还轮的上过继给端王爷呢?端王爷是先皇的长子,自小体弱多病,因此与皇位失之交臂。更不幸的是他心肺衰竭,无法传宗接代,无心也无力于仕途,是个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据芙蓉所知,皇帝对这个没有任何威胁度的兄长还是很照顾的,绝不会将一个戴罪皇子赐给他。

睿儿没事,那么丐帮呢?芙蓉交代四女把她带到丐帮总舵,幸好发现丐帮还在。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事情没有白败露,那茶楼为何被封了?若是事情败露了,为什么不但睿儿无事,连丐帮都安然无恙呢?芙蓉很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跟睿儿已经一刀两断了,现在打听他的事情似乎不妥。

正在芙蓉徘徊于丐帮总舵门口时,当年四小护法中的老三惊雷发现了她,上前请安道:“大小姐果然是你,我还当自己认错人了。”

见芙蓉疑惑地打量自己,惊雷笑着解释道:“属下是惊雷,当年还年幼,大小姐认不出来了吧?”

芙蓉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惊雷,这么高大了,真认不出来。”

惊雷问道:“大小姐是来探望属下们,还是有什么吩咐?进来喝杯茶如何?”

芙蓉犹豫了一下,点头跟他步入大厅。

这里明显修葺过,虽然不算豪华,但也颇具规格,有模有样,跟“丐”这个字找不出一丁点关系。芙蓉笑道:“看来,这些年来丐帮经营得不错。”

惊雷谦虚道:“这哪能入得大小姐您的法眼,不过是个住的地方。”

对于老三惊雷和老四横电,芙蓉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去探望被自己打伤的追风时,这两个小乞丐不好意思地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屋子里所有脏乱的东西转移它处。

隔阂太大,芙蓉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想知道的事情太过敏感,觉得不好开口问。再说事关丐帮的存亡,问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回答,芙蓉欲言又止,只得用喝茶掩饰尴尬。此时惊雷也很怕大小姐开口问关于睿儿大哥的事情,此事不是儿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两人各怀心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芙蓉有些后悔贸然到访,想开口告辞。忽闻一声娇媚的轻呼:“帮主,您慢点儿,奴家快被您压塌啦。”随即便看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扶着微醺的追风进来。芙蓉以及其他四女一眼便注意到这个妖艳的女人居然跟芙蓉有三分相像。

对于追风,芙蓉没有任何特殊感情,他有女人她绝对没意见,但是乍一见那女人的相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愤怒,更有一种难堪。

一旁的惊雷也觉得尴尬,高声叫唤道:“二哥快醒醒,大小姐来看咱们了。”

追风摇着耷拉的脑袋,口齿不清道:“胡说,她不会来的,她不会......”

惊雷急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追风缓缓抬头,酒意顿消,马上甩开旁边的女人,结巴道:“大,大小姐?”

芙蓉假装没发现那女人的相貌问题,强笑道:“很多年没来了,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你们过得如何。看来,你们过得很好,这我就放心了,我该走了。”说完带着四女离开。

惊雷追了出来,说道:“我送您。”

走到大门口,惊雷迟疑道:“大小姐您别见怪,二哥本来不这样的,只是听说您被......嗯只是遇到些失意的事,才借酒消愁。那个女人......”

“惊雷”,芙蓉打断他的话,风淡云轻道:“你不必帮着解释,这些事情跟我无关,不是吗?”

惊雷叹气道:“是,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您愿不愿意听,我都要帮她解释:那个女人是一个歌姬,一次偶然的机会二哥遇到被人毒打的她,便仗义相救。当时二哥对着她的脸出神了好一阵子,之后便经常去她那喝酒,不曾有过越轨之事,仅此而已。二哥很有分寸,从来都是清醒而去清醒而归,只是昨日听闻您的消息,二哥才第一次醉酒,那个女人大概也是感激他当初的相救才亲自送他回来的吧。好巧不巧的是,居然被您看到了。”

芙蓉沉默不语,惊雷接着说道:“大小姐总是居高临下地看我们,大家不敢有非分之想,二哥其实也清楚,无奈感情已经深蒂固了。我知道您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奢求您对他转变看法,只是希望您念在大家有一点渊源的份上能给他个好脸色看。”

本来一直沉默的芙蓉猛地抬头,不悦道:“我刚才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怎么就不算好脸了?”

惊雷道歉道:“对不住,属下失言了,可是您越是表现得跟他疏远,他越是痛苦,相信此时的他宁愿您骂他也不愿您假笑着离开。”

芙蓉冷笑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哼哼,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了。”

惊雷伸手拦住芙蓉的去路,芙蓉怒道:“你想干什么?”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马上围住护在芙蓉身前,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惊雷歉然道:“您若是在如此尴尬的场面下离去,恐怕再也不会回头理我们,二哥会后悔一辈子。请恕属下斗胆,冒昧请您再进去安慰二哥几句,不然他很难振作起来,您和颜悦色的一句话比我们这些兄弟千言万语还强百倍。”

芙蓉最讨厌被人威胁,挑衅道:“我不答应又如何?你还想把我抓起来不成?他振不振作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么点事就颓废下来,只能说明他脆弱,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同情。”

惊雷放下手臂,看着芙蓉摇头道:“属下当然不敢强迫大小姐,只是对您很失望!”说完转身离去。

芙蓉一时蒙了,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很失望”,她茫然地看向四女:“我过分了吗?他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四女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一会儿,安之上前款宽慰道:“小姐,别想太多了,人不可能面面俱到,那样很累,也没有必要,咱们还是回去吧。”

芙蓉点头,往外走去,突然顿步,自言自语道:“追风其实是个可怜人,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些责任,罢了,还是去看看他吧,不然我良心难安。”说完往回走。

再次走进大厅,发现三个打成一团的少年,功夫各有千秋,打得难分难舍,那个歌女被吓得缩在角落。芙蓉递给她一锭银子,让她回去,然后出声喝道:“住手。”

三人停手,看向芙蓉,面色各异。那个陌生的也是看起来最桀骜不驯的黑衣少年很不友好地上下打量芙蓉,然后对追风讥笑道:“我说错了吗?不就是个漂亮女人吗,熄了灯都一个样,值得你神魂颠倒吗?”

惊雷喝道:“四弟,不得无理。”

与此同时,追风又向黑衣少年出手,那少年也就是横电马上应战,惊雷无奈地拖着个拉那个。

芙蓉大概也知道来龙去脉了,虽然气恼横电的无礼,但眼下也没心思教训他。芙蓉对追风温和道:“追风,酒多伤身,以后少喝点吧。”

追风先是一愣,再是面露欣喜,重重点头。

芙蓉语重心长道:“追风,惊雷,你们四兄弟当年都是被义父亲自从数万孤儿中挑选出来的,天资自不必说。好男儿讲义气重情义无可厚非,但是请你们记住,丐帮不是你们几兄弟的丐帮,丐帮是天下乞丐们的家。你们一定也知道,他们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求的不过是一份温饱,你们忍心让这些无辜的人被牵连吗?虽然我的话你们不一定听得进去,但是为了义父的‘孩子们’,我还是要强调一句:请不要拿整个丐帮弟子的生命开玩笑。”

说完芙蓉示意四女跟她回去,也许是没了功力,芙蓉的背影看起来更加纤弱柔美。横电对芙蓉的背影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美些,出身高贵了些,值得你神魂颠倒的吗?”横电还想再贬低,发现追风正痴痴地看着芙蓉婷婷袅袅的倩影,哪里有空搭理他,气道:“二哥,你一碰到这个女人就英雄气短,你还算条汉子吗?”

已近正午,芙蓉本想带她们去她常去的一品香用餐,突然发现一家酒楼的旗牌是擎天盟的,心想:冷浩然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了,要消费也得优先考虑他旗下的酒楼才是,这也算是对他生意的支持。于是,五个姑娘进了那家名为楼外楼的酒楼。

这家楼外楼的布局跟芙蓉以前去过的城西那家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倍,看起来像是总店的样子。芙蓉点了许多招牌菜,还叫了点桂花小雕,跟吉祥、如意、安之、若素边吃边谈天说地,其乐融融。谈笑间,芙蓉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一个雅间,原来自己跟他这么有缘呢。

芙蓉甜蜜地等吉祥她们酒足饭饱后,高兴对四女交代道:“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也就是说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在天黑前回府即可。”

如意问道:“那小姐您怎么回去呢?”

芙蓉笑道:“我朋友会送我回去,你们不必担心,要玩得快乐哦!”送走四女,芙蓉噔噔噔跑上二楼。芙蓉兴奋地想:我倒要看看他突然见到我会有多惊喜。

那个包厢外有一个小厮守着,芙蓉认识,他自然也认识芙蓉,没敢拦她,想往里通报,芙蓉对小厮做了个“嘘”的动作,轻轻地打开房门。

房内有一对孤男寡女,芙蓉有些不高兴了,他不是连丫鬟都不爱用的吗,怎么会有一个姑娘伺候着用餐?冷浩然见到芙蓉也很吃惊,奇怪地问道:“芙蓉你怎么会在这儿?”

芙蓉撇撇嘴走过去,坐到他大腿上,反问道:“你好像不欢迎我啊?”

冷浩然笑道:“怎么会呢?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那位被彻底忽略的姑娘不可思议地唤了声:“冷大哥?”

芙蓉皮笑不笑地对冷浩然取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有这么个漂亮妹妹呢。”

冷浩然解释道:“这是佟掌柜的女儿,今日知道我来巡视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好菜,要不要尝尝?”说着夹起一块里脊送入芙蓉小嘴里。

那位佟姑娘眼圈红了,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芙蓉对她笑道:“佟姐姐好手艺,今儿有口福了,姐姐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佟姑娘怒瞪了芙蓉一眼,然后楚楚可怜地看向冷浩然,冷浩然冷冰冰道:“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那姑娘走后,芙蓉在冷浩然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气恼道:“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冰块除了我,还有人要。”

冷浩然摇头道:“你呀,太多心了,她不过是送几道菜来。”

芙蓉肯定道:“可是她喜欢你,我能感觉得出来,以后不许再单独跟她相处,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冷浩然无奈地点头道:“好,都依你。可是芙蓉,你能不能也做到不跟其他男人单独相处呢?”

芙蓉愣住了,是啊,她光顾着自己的感受,却忽略了他内心的不安。伸手抚着冷浩然刚毅的脸庞,她缺乏自信地问道:“浩然,我自私、小气、任,缺点一箩筐,你会不会有一天厌倦我,不要我了?”

冷浩然轻点她的鼻尖:“傻丫头,你自私小气任以及不止一箩筐的缺点我都爱,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前提是你将来要嫁给我,不然,我可是连本带利要收回的哟。”他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说的,但是芙蓉却听出了里边潜在的危险,不由得打个冷战。

冷浩然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取笑道:“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当真了?”

芙蓉站起来,背过身,不说话。

冷浩然转过她的肩膀笑道:“怎么啦?生气了?是我不好,吓着你了,我怎么可能舍得罚你呢?疼你还来不及。”

芙蓉闷闷不乐道:“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对你好不过是为了得到你,若是有一天你想离开,他就会扒掉羊皮露出狼的真面目。但是你就算不离开,乖乖跟他回家,到了他家还是会露出狼面目。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男人是不可相信的。”

冷浩然好笑地看着她:“我不过是一句戏言,你就有这么多感触?我该高兴你对我的在乎呢,还是生气你对我的不信任?”

芙蓉撅嘴道:“谁让你提前露出狼的真面目。”

冷浩然叹气道:“芙蓉,别孩子气了,只要你的心属于我,将来即使为你上到山下油锅我都愿意。但是,若有一天你变心了,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怨呢?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将来去留随你,要么是我不爱你,要么是我骗你。你这么大的反应,我倒是奇怪了,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芙蓉茫然道:“浩然,我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能天长地久。我爹跟我娘曾经那么恩爱,爹爹还是出轨了。我只知道现在是喜欢你的,但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就像我无法预见我将来的命运一样。”

冷浩然看着芙蓉一副可怜兮兮的茫然样,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安抚道:“好啦,是我不好,不该逼得太紧。我答应你,将来多尊重你的意见,好不好?”

芙蓉乖乖地送上香吻。

回府后芙蓉独自推敲着此事,因为有太多自己没有掌握的情况,心底有一种强烈的不踏实感,她得设法理清这些谜团,否则将寝食难安。

从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已经不能从睿儿及丐帮处得知,更不可能去皇帝处打听,祖父的态度很明确,他是不可能透露的。那么唯一剩下的当局者就是李文兵了,芙蓉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了解有多深,但从他的话语和态度来看,她以前的事情应该都瞒不过他,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旁敲侧击,大可以直截了当地问他。可问题是李文兵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要见他就只能耐心地等待。

再见到李文兵是在一个多月后,他好像总是那么忙碌。一来是知道他是自己的表哥,二来是过了一个多月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则对这个人她一向没辙,闹了也没用。因此芙蓉见了李文兵并没有破口大骂,只是淡淡地索要解药。

李文兵对芙蓉的冷静很满意,赞许道:“芙蓉,多日未见你成熟了许多。”

芙蓉耐着子又问了一遍:“解药呢?你不会打算一辈子不给了吧?失了功力多有不便,若是遇到歹徒只能任人宰割了。”

李文兵笑道:“解药今日未带在身上,改日再给你吧。如今有吉祥、如意、安之、若素四人保护,我很放心,再说,只要你乖乖待在相府,没有人能危害到你。”

芙蓉佯怒道:“你分明是不想给,我朝九晚五练了近八年的功夫,你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功力?你太过分也太自私了!”

李文兵愧疚道:“我知道这么对你不公平,我也没打算永久剥夺你的功力,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见芙蓉要发作,马上好声好气解释道:“稍安勿躁先听我解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你的个我清楚,没了功力你非得叫上护卫傍身,不敢贸然私自出溜,反而安全。可若是恢复了功力,你艺未高人就胆大了,殊不知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唬唬普通恶霸还行,真要遇到高手还不是花拳绣腿?”

芙蓉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本小姐不需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快交出解药,不然我不原谅你。”

李文兵无奈道:“芙蓉,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不可否认我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吧?我答应你,等到明年你嫁给我后,我就给你解药。”

芙蓉忍无可忍,恨声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若不是我表哥我非阉了你不可。”

李文兵笑得轻佻:“你要考虑清楚呀,我若是无能了将来吃亏的还是你呀。”见芙蓉怒不可遏,要大发雌威的样子,忙安抚道:“好了好了,算我失言,难得见面,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芙蓉见解药暂时是讨不出来了,想到之前还有关于睿儿的疑问,便按捺住心火问道:“我听说大皇子被过继给端王爷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文兵若有所思地盯着芙蓉:“你很关心他吗?”

芙蓉坦然道:“你知道我那么多事,相信也清楚之前我跟他的关系,我现在跟他恩断义绝了。打听他的事,其实还不是担心祖父和你。”说到这儿,芙蓉撇撇嘴,委屈道:“你再讨厌也是我表哥嘛,我们是一绳上的蚱蜢,我只是想了解些情况而已。”

李文兵听她如是说,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情似水:“芙蓉,你能这么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些明争暗斗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不说又怕你整日里胡思乱想。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此事知道就好,千万不可瞎掺和。”

芙蓉点头答应道:“我明白利害关系,我不会胡闹的,再说我也没那本事呀。”

李文兵叹气道:“还记得你我在梧桐林相遇的情景吗?当时我就怀疑他便是真正的大皇子易容混入茶楼,那日遇到你出乎我的意料,想必你也是机缘巧合才去了那里吧?神秘的茶楼主人行事严谨,一时找不出蛛丝马迹,而且他母亲被幽禁,很少露面,我总共也只见过他两次,从容貌上无从分辨真伪。何况他再失宠也毕竟是皇长子,不可轻举妄动,因此所有的调查都是在暗中进行。最后使我确定他的身份是因为他在外边的种种活动都跟皇权扯上关系,除了皇子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从他的年龄体型来看,除了大皇子没有第二个人选。还有,虽然隔着面具,他的眼神却像极了父皇。然而,很多事情尽管是真相,但大多是推敲分析出来的,我们拿不出能摆到台面上的证据。这毕竟是滔天大罪,不可能凭我一面之词定他的罪,再说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我的手上不想沾上亲人的鲜血。”

“可是既然你没有证据又为什么会去查封茶楼?”芙蓉不解。

“那不是我做的,是父皇的旨意。父皇是何等的英明,近年来各个大臣间微妙的动向不可能瞒过他的法眼,只是牵连太广,如果要连拔除,即使不会朝纲动乱也必定有无数脑袋落地。一个英明的君主是不会刚愎自用,将所有有二心的大臣杀光的,若真是如此,恐怕有一天会出现朝中无人的局面,收拢人心才是上策。父皇一直提倡行仁政行德政,若是能兵不血刃,岂不是比大肆屠杀更得民心?”

“这么说来茶楼被封只是做做样子的?可是茶楼后有一个非常高明的天网阵,你们是如何破阵的?”芙蓉好奇。

李文兵摇头道:“这个阵法确实厉害,如果不是他主动撤阵,要破它还真不是易事呢。”

芙蓉警觉道:“如此说来他是将计就计,既然被你们发现了,便索先撤离然后大方地让你们‘无功而返’?”

“聪明”,李文兵点头道:“确实是将计就计,虽然茶楼这个基地被踩,但是他快一步撤离了所有重要物件及人马,什么把柄都未落下。父皇原本也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只是想抓回大皇子囚禁起来,防患于未然。可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心计与能耐。虎毒不食子,不到万不得已父皇还是不忍上他命。故而将他过继给体弱多病毫无实权的端王爷,如此一来他便丧失了皇位继承权,我成了实质上的皇长子,那些本来跟他有‘协议’的大臣们自然不敢再将赌注押在他身上了。如此一来,他也就不足为患了。”

好复杂,芙蓉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醒道:“大皇子不是那么轻易言败的人,目前看来他是没了夺嫡的资格,可是你们还是要小心啊,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啊。”

李文兵笑着安慰道:“告诉你这些其实是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没想到你反而心更多。这些男人间的事你就别再管了,安心当你的相府千金吧,我们会保护你的。至于大皇兄的事,只要他安分守己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他还要折腾,最多也是把他剔除皇家玉牒,贬为庶人。我和父皇都不是愿意残害手足至亲之人。”见芙蓉心事重重的样子,李文兵结束这个话题:“好了,别想了,你这颗小脑袋充其量不过是‘不算笨’而已,你能想到的别人早八百年就想到了,轮不到你来费心。最近父皇分派了许多政务给我,简直是分身乏术了,能来看你不容易,来,亲一口。”

芙蓉嫌恶地左躲右闪,可惜都是徒劳,小李同志如偷腥成功的色猫,得意地飞走了。芙蓉望着他来去自如的窗台,唉声叹气:“流氓有武术,谁也挡不住。”

忽然又想起什么,芙蓉急忙轻声唤道:“回来。”原本消失在窗口的李文兵“嗖”一声又跃进房内,伸手抬起芙蓉的下巴调笑道:“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开始想我啦?”

芙蓉打掉咸猪爪没好气道:“去你的,我还有事想不通。你说这大皇子母子被幽禁在冷,当年他是怎么混出学艺的呢?一般女或太监不会有这个能耐帮他,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此人一定颇有身份。还有,你可知道,这位庞贵人表面上看有些疯疯癫癫了?”

李文兵叹气道:“其实这些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问了,恐怕我不说你也会自己去查。当年他是怎么混出去的已经无从考证,当时没有人去特别留意一个在冷中出生的孩子,而我比他还小一岁,更不可能知道了。我从十岁开始,才慢慢在里外安眼线,不久便发现这庞贵人‘疯’得有些蹊跷,其实她装疯只是为了逃避对她私通的惩罚。”

“私,私通?”芙蓉吃惊地望着他,“她跟谁私通?”

“前兵部尚书裴正彦之子裴门庆,那时他正好是侍卫长。”

“为什么?她怎么敢?皇上知道吗?”

“也许是为了儿子,也许是难忍冷的寂寞,也许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总之在这中,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犯杀头的罪。父皇也许也知道一二吧,当年他曾密赐一杯毒酒给她,但奇怪的是,楼公告亲眼看着她喝下毒酒,可是她居然没有死,却疯了。我想这大概跟大皇子脱不了关系。至于父皇为何没再赐死她,我就不得而知了,这毕竟是廷丑闻。只不过,同年,裴氏一族因渎职而被弹劾流放。”

见芙蓉一直皱紧眉头,李文兵岔开话题道:“你又怎么了?不说了让你不要瞎心的吗?”

芙蓉忧心忡忡地道:“表哥,你要当心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表哥,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

“好啦,梦是反的。”李文兵威胁道:“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别院去。”

芙蓉闭嘴,可是心却安定不下来,为什么她有一种暴风雨将临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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