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到太多鲜花、宝石、赞美和爱慕。我也失去了太多尊严、荣辱、贞洁和信念。
这样的我，年华老去、容颜凋零，只剩一具残破污浊的灵魂，你还会爱我吗?
你还会爱我吗?
长如缓缓睁开眼，镜中的女人一脸褶皱，纹路就像树皮爬满了整具身体。她已经老去，白发如新雪。但是那一双眼睛却仿佛有无穷的魅力，幽深得像夏日的夜空，一望无际深陷其中，清澈得又像是一汪浅水，倒映着深深浅浅的光影。
她枯瘦的指尖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忆起那个男人一字一句的爱语，突然有点想笑。真是难为他了，对着这样一副面孔也能毫不犹豫吐出情深义重的爱语。
她当时为何有那一瞬，感受到自己的心蓬勃生动。
于是，她问他，“这样的我年华老去、容颜凋零，只剩一具残破污浊的灵魂，你还会爱我吗?”
当她问出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了。
他不再回答，但那也不重要了。
过去的年华放纵迷乱，过去的岁月白驹过隙，过去的青春彻底埋葬。
如今，她将□□裸地迎接死亡。用自己苍老的、丑陋的身体无私地向死神打开，承受自己的罪孽与责罚。临死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不再是年老的模样，她乌发红唇，雪肤黑眸，她绝色倾人，容光四射。她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说了最后一遗言，闭上了眼。
巨大的遗像悬挂在灵堂上，纵然只是黑白色，但是每一个看了一眼的人，无论男女都无法移开目光。遗像中的女人是最好的十六岁的少女的模样，不沾世事、纯洁无垢，美得自然、天真，仿佛是上帝之子真神之女。
水晶棺放置灵堂中间，四周铺满黑蔷薇，来客只能远远地站在蔷薇花外，朝着水晶棺缓缓鞠躬，或是痴痴凝视着遗照，或是恍惚地看着那一方水晶棺。
来的人年岁都已大，每一位都是权高位重的人物。他们平时深居简出无影无踪，此刻齐聚一堂，只为了在火化前最后再见这个女人一面。
一片肃重沉默中，门‘吱哑’一声被人推开。
众人不悦转身去看，只见晨光中步入一个男人，他银鬓如霜，一身雪白西服，西服上夹着一朵还带着露水的蓝色桔梗。
“顾先生?”有人大骇失声喊出来。
“嘘----”顾先生轻轻竖起手指到唇边，所有人都惊得不能言语。他一步一步，踩着黑蔷薇，来到棺前。
“阿如，我来了。”他虔诚地隔着玻璃棺吻向女人，温柔且深沉。难舍分开，男人目光柔情万种，“你一直问我的那个答案，你一直不愿相信的那个答案，我再最后一次告诉你。”
“阿如，我爱你。”
始于容貌，陷于才华，终于灵魂。
“宿主，你的遗言是什么啊?”
“我想下辈子，做一个权利滔天的女人，不再受尽磨难，坎坷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事，肆意张扬，无所畏惧一回。”
“哦……”
“开玩笑的。我的遗言才不是这个。话说，能麻烦你把我的遗言刻在我的墓碑上吗?”
“刻什么遗言?”
“我长如，风华绝代一世，哪怕死去，也是最美的。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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