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今夜不用等我。”于斯的目光轻轻扫过席心的脸庞,淡淡的说。
“夫君,那……明日……”她欲言又止,他是否忘记?明日是自己回门的日子。
“明日……什么?”
“明日,你是否有时间陪我回……回父亲那里?”大滴的雨已经稀稀拉拉的滴落几滴,砸在她的脸上。
他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心中有一丝愧疚,自己怎么忘记了,明天是她回门的日子:“明日再说,先回去吧!以后……”他顿一顿接着说道:“以后,不要到这里来找我。”
黑夜里,那身白色的身影如此的耀眼,他渐行渐远……
席心依旧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望着木屋里面微弱的光,她在等着他,她相信他一定会回转身来。
他的确转身回来了,来到她身边,深深的叹息:“下雨了,回去吧,小心着凉。”
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和关怀。
她轻轻的笑,开口道:“夫君,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娘亲,因为我恨她,整整十四年,我每一天都在恨她,却又在思念她,想见到她。”
于斯诧异的望着她:“你不是告诉我,你娘亲已经……。”
“我对每一个人都说,娘亲在五岁那年身亡了。其实,那年,她是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亲眼看见。上元节赏灯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和娘亲一起高高兴兴逛花灯。”
“那一天人很多,很热闹,我也很高兴。娘亲说,她想吃拐角处的桂花糕,父亲就去给她买。她把我放在旁边,就这样跟着一个穿紫衣的男人走了,父亲五天五夜没有合眼,不吃不喝,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她。”
席心苦笑一下,哽咽着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现在我都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样?父亲说我越来越像娘亲,我不要长的像她……每当我看见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子,我都会仔细的看她,是不是我的娘亲?我如此的思念她,我想问她,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的吗?”
于斯轻轻上前,抬手接住那一滴滴落的眼泪,眼泪留在手心上,闪着记忆的光芒。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的越深,恨的越深。
思念一个人,就是一种疾,时间越久,就越来越痛,痛到最后,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
于斯轻轻的抬起手,抚上这张娇小的脸,轻轻的擦去眼角的眼泪,他低低的出声:“心儿,别难过!你不是还有父亲和我吗?”
“恩!”她带着泪笑着点头:“所以夫君,你也不要难过,你的娘亲在天之灵也会看着你的。”
于斯的手一紧,停滞,笑容瞬间凝固:“谁告诉你的?”
“夫君,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她有些慌乱,他态度猛然间的转变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重要的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一起思念我们的娘亲。”
他的手重重的垂下来,深深的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回去吧!”
轰——一个异常沉闷的雷,响彻天地!
“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要在这里来找我!”他深深的盯着她,语气异常的冰冷:“还有,在府里,你无论你听见什么?都不要相信,安安静静的做你的少夫人。”
他旋即转身而去,那股决然,席心知道,此番他不会再回身……
雨,开始下起来……
他不愿意与她分担,分担他的思念,分担他的怨恨,他只希望她能平平静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能与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当放下所有的一切,他想带着她游遍千山万水,踏遍大好河山……
雨已经倾盆般下起来……
川穹十分着急的躲着大雨,却又不敢踏进柔水居。正在万分着急时,抬头看见席心湿漉漉的走出来:“三少夫人。”她连忙用袖子挡在席心的头顶。
席心轻叹一声,看了川穹一眼,在雨中慢慢的走回怜心阁。一夜之间,曾经温暖如玉的良人,彷佛一去不返,在自己的面前的仿若另一人一般。
由于雨水的浸湿和胡思乱想,席心的身体更加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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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本文中另一重量级男子(绝对帅哥)将隆重闪亮登场……
男爵将千瓦的聚光灯,打在他一人身上,华丽丽、粉墨而来……
第十一章:夜谋
五月十七日夜的雨,磅礴如洪水奔腾。
国舅司空敬在府中来来回回的走,不停的走。他不停的搓着双手,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彻底翻身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是,派出几番家奴,这大皇子怎么还没到?
“国舅爷!”家丁轻轻的敲门。
司空敬连忙打开房门,赶紧挥挥手,家丁知趣的不声不响的离开。司空敬连忙点头哈腰,将来人领进房里。
“殿下,怎么这么晚?”他连忙伸手将男子的斗篷、蓑衣取下,瓢泼的大雨依然在外面嘶吼着。
男子一身藏黑色长袍,却无法掩盖他身上线条优美的轮廓,他的身躯修长而凛冽,宽阔的前额下一双长长的眼睛,墨黑如同大海般深邃,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背后。
他悠闲的坐下,不动声色的饮茶,冷冷的开口:“父皇执意与我回忆十多年前的事情。”
司空敬仍然站着,俯着身子笑道:“皇上思念皇子十七年了,自然格外亲切些。”
眼前的男子,他就是十七年前,当今皇上苍擎渊亲手交到西凉国使臣手中的人质——长子苍昊。
建国百余年的苍云国一直偏安南疆,国土面积小而富裕,盛产鱼米、丝绸、金银、玉器等等。苍云国山美、水清、人们彬彬有礼。如此幸福的国度,却时常受着西凉国的压迫和骚扰。
天历八年,西凉国大举南下,一举攻破苍云国半壁江山。苍擎渊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将自己长子送到西凉国做人质,年年岁岁为西凉国缴纳大批大批的贡品。
一晃十七年,十七年的西凉国水土,将一个八岁的孩童猛然间,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褪去了稚气和腼腆,他显得比年龄更加沧桑,尤其那双墨黑的双眼,时刻闪烁着像雄鹰一样的凌厉和迅猛。
自己下半生的命运就在他——自己的侄子身上。
“舅舅,坐!”男子开口道:“何事如此着急?”
“昊儿,派去刺杀吴御史的刺客,被大理寺用刑……死了。”司空敬在苍昊的旁侧坐下说道。
“我已知晓。”
“可是据密报:她招供说是帝羽楼的人,而且皇上已经知道了。”司空敬一脸着急。
“舅舅,凡事要沉住气,她的招供是我授意的。”语气依然毫无一丝波澜。
司空敬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开口:“你派个女人杀死吴御史,却嫁祸给帝羽楼?为什么?陛下肯定会派人追查此事,一旦查出,你我的麻烦就大了?”
没等到权倾朝野,自己就锒铛入狱,实在不划算。
苍昊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胆小怕事的舅舅,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至亲,自己目前无权无势,此番回国也不会依附他。成大事者,岂能胆怯!
“父皇不会追查的,母后曾经给我说过:帝羽楼虽然直接听命于天子,可是她们最终是忠于苍云国的皇权维护。先祖授予帝羽楼王皇家最高机密,当天子无能,朝臣忤逆。即可直接杀之。”
司空敬还是不明白:“可是吴御史一直忠心耿耿,据我所知并没有犯下即便杀之,陛下也不会追查的罪名。”
苍昊双眼目光一沉,冷然如寒冰:“他有,天历八年,母后生亡那年,他放走了杀害母后的凶手。”
“这怎么可能?杀害司空皇后的凌贵妃,不是已经畏罪自焚了吗?你如何知晓?”
司空敬想起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妹妹——司空皇后遭人暗杀,从此自己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之后被于纪贤取而代之,那个恨啊!
“自焚?”嘴角扬起一丝轻笑:“你以为那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会舍得去死?我亲眼所见!那夜,正好是我作为人质带去西凉国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吴御史带着那个贱人离开皇。”
“那怎么可能?皇禁卫森严,九门重守,三十六路关卡,一个二品御史,不!当时吴御史好像只是一个……七品禁军侍卫。如何将如此重大罪犯带出皇。”
不要说带个大活人出去,就是放只鸟出皇都比登天还难。
“那……只能是有人背后作。”小小七品禁军侍卫,没有皇命,肯定是出不了皇城的。
“你指……皇上?”司空敬这次到反应倒是很快。
苍昊点点头,当时年仅八岁,他牢牢记住那个女人的妖媚容颜,一刻也不能忘记。
“如果父皇不追查此事,那么我就能肯定——放走凶犯的就是他。我的父皇,为了他的一个女人,居然置国法于不顾,他同样是罪犯的帮凶。”
司空敬内心打颤,天下敢这样咬牙切齿带着恨意,指责当今天子的,就只有他——苍昊一人。
“父皇不敢去质问帝羽楼王为什么刺杀吴御史?因为他心中早有答案。不过,杀吴御史不仅仅只是为了报母后之仇。此举一箭三雕。”
“首先,父皇会对帝羽楼产生芥蒂,如果有朝一日帝羽楼放弃父皇,那么苍云国易主的时刻就到了。其二:吴御史表面上是忠于父皇,据我所知他早就投靠成了于纪贤的党羽。此番于纪贤得知帝羽楼杀了吴御史,必将疑心是父皇对他有了猜忌,从而就会有所行动。君臣如有猜忌,我们就更好利用了。”
司空敬大致想明白了,接着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先对付于纪贤的党羽?”
“不!我们要支持于纪贤。如今朝堂主要有实力者实际是两派:一是惠妃和二弟苍煜,因为有当朝宰相于纪贤的支持,才能有今日辉煌。于纪贤辅佐一个像二弟这样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君主,那他执掌朝政、权倾天下就易如反掌。而另一派支持四弟苍傲,苍傲他不一样,他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男人,只是现在支持他的母妃出身低微,背后支持的势力较弱罢了。”
“我们如果支持四弟,于纪贤必将先对付我们,我们现在本就没有实力来还击。如果我们支持于纪贤,胜算更大一些。以苍傲的傲气,恐怕目前并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字字句句思路清晰,运筹帷幄。司空敬简直惊呆了,他还是那个偎依在母亲身边,胆怯的看着所有人的小孩吗?
不!如今的苍昊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没有爆发,但已然酝酿了巨大的能量。
“舅舅,此番我冒着生命、付出代价,回到苍云国。我苍昊不仅仅为了报母后之仇,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所有的一切。”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塑造成如此心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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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
第十二章:无佑
新妇三日后回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已经快接近正午时分,席心收拾好所有的细软。于斯依然没有出现,不能再等了。
如果她独自一人回门,父亲一定会担心;可是如果今日不回门,父亲绝对会找上门来。一横心,她咬牙吩咐道:“川穹,吩咐主事的准备马车。”
“可是……可是三少夫人,三少爷他……”川穹有些担心。
“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来那么多废话?”进门三天来,席心第一次烦躁的提高声调。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有所担心。
——謦凤阁——
于夫人优雅的斜躺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眼。快到四十岁年纪的她,依然风韵犹存、体态高雅贵气,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庞没有一丝皱纹。
她伸出右手,一个丫鬟立即将沏好的冰茶递上。她轻抿一口,缓缓放下才开口道:“老夫人那里去过了吗?”
跪在地上的席心抬起头来,轻言道:“已经去过了,老夫人嘱咐一番,孩儿就出来了。”
“那好吧!去吧,东西准备齐全,别丢了宰相府的颜面。”一双凤眼缓缓闭上。
“是,娘!”席心松一口气,准备起身。
“等等!”于夫人突然开口,席心复又跪下,心中窦生疑虑。可是于夫人没有立即开口,仍然闭目养神,一双青葱般的玉手上长长的嫣红丹寇,指甲轻轻的在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謦凤阁内一片宁静,彷佛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一旁正在下棋的大少夫人叶曼雪和表小姐叶曼青,也手执棋子不敢下落,转过头来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席心。
“这两日三少爷都忙什么呢?白天黑夜都看不见人影?”于夫人终于开口。
席心心中苦笑,看来这宰相府中藏不住任何秘密。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者就连于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掌控之中。
沉思半响,席心才开口道:“三少爷说这两日朝务繁忙,他……”话未说完,只听见门口一声高喊。
“娘,我回来了!”
席心微微转过身去,只见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年青的公子,藏蓝色的长袍滚边金袖,头顶白玉束成的发髻,如玉的脸庞上带着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神情,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环顾四周。
“佑表哥,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叶曼青首先站起来,彷佛有些置气的吼道。
“青妹也在啊?想我了?”男子一脸媚笑。
“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全当你死在外头了。”于夫人睁开双眼,气愤的转头对着一直让自己上火的二子——于无佑。
“娘!”于无佑一个撒娇,倒在于夫人的怀中,用头蹭着于夫人的下巴,厚脸皮的说道:“好歹我也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就这么狠心?”目光掠过于夫人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席心身上,上下打量。
席心有些尴尬的跪着,此时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这于府三兄弟真是大不相同:稳重老成的大哥于轩,放荡不羁的二哥于无佑,斯文寡言的三弟于斯。居然三兄弟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于夫人无奈的叹口气道:“无佑、不要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
“好啊!娘要我娶我就娶。”于无佑出乎意料的很干脆的回答。
于夫人一脸诧异的盯着这个儿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回答的这么痛快,她一阵激动:“你……你同意?”。
“同意!娘,你不就是想让我娶妻吗?那我……就娶……她吧!”他手指一指。
居然指向跪在地上的席心。这个女人真单薄,瘦弱的身子,纤细的肩膀……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的样,心中居然有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相府中有此女子?于无佑眯着眼,笑盈盈的看着席心。
席心惊讶的抬头,望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
身旁的于夫人惊起身子,气愤的说:“无佑,胡说什么?”
叶曼青一把推散棋盘,棋子霹雳巴拉的散落一地,她款款走过来,冷笑一声说道:“佑表哥,她……你可娶不了,她可是新进门的三少夫人。”
“于斯的新娘?”于无佑耸耸肩,无所谓的叹口气,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嘛?一个一个的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也不看什么时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于斯一袭白袍站立在殿门之外。风微微掀起他长袍的下摆,居然如女子般飘逸如仙,阳光从他的身后直进来,在他的后背之上形成一片光环。
于无佑脸上挂着散漫的微笑,心中却黯然一声叹息:上天真是太过分宠爱——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尘不染、飘逸出尘的气质,那张俊秀柔美的脸庞、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
就算冰冷的语言,都依然如三月春风般温暖而过。
连同为男人的自己,都不免沉迷,何况是女人?
于无佑抬抬眼一看:叶曼青早目不转睛的看着于斯,脸微微现出一片红晕,身边伺候主子的丫鬟们均有意无意的微红的脸偷看着,殿门外的于斯。
除了,跪在地上的席心。
跪着的席心听见了于斯的话,那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是现在自己……。她紧咬着唇,身子居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居然在害怕他?嘿嘿,于无佑好玩的暗自一笑。
“起来吧,赶紧回去!”于夫人如同大赦一般淡淡的对席心说道。
豪华的璎珞华盖八宝车出了宰相府的大门,一路向东,引来路人不停的张望。席心和于斯面对面的坐在车内,一片沉寂。
“以后没事别去正房。”于斯突然冷冷的开口。
“可是……可是那是长辈。”
“要去,也等我回来。”
“可是……可是我一直等,你都没有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你就不知道说点别的?”于斯异常烦躁,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
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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