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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生!”于无佑又抬头望着天空。

屋子里又传来有一声无一声的声音,稳婆的叫声也没有刚才那么着急,仿佛例行公事一般叫到:“夫人,用点劲,用点劲。”

整整一天一夜了,宰相府早已经是炸了锅一般,三少夫人失踪,于斯如同疯了一样,将宰相府翻了个底朝天。其他人冷冷的看着笑话,顿时间,谣言四起,各种说法都有。

于无佑也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个女人这么弱的身体,居然怀孕生孩子?原以为,撑不住多久,就命不保。却没有想到一天一夜下来,她依然留着一口气,拼命在挣扎着,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稳婆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只是挥着手势,鼓励着席心。

于无佑终于忍不住走进去,伸手探探席心的鼻息,微微的有气息,苍白的小脸,血色全无,满头的大汗,早已湿透了全身的衣裳,白白的肌肤衬托着红红的鲜血,异常的诡异。

她的牙紧咬着下唇,下唇已经被她咬破,血凝固在嘴角,一层又一层的血迹。于无佑内心深深的被揪痛了,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

一个坚强的要命的女子。

于无佑突然一巴掌挥过去,打醒正在打瞌睡的稳婆,狠狠的吼道:“救活她,大人小孩要有问题,我宰了你!”

稳婆被突如其来的巴掌,一下子打蒙住,一听于无佑的话,连忙又拉起席心的手,大呼小叫:“夫人,用力,夫人,用力。”

心里却不住咒骂:这位爷,这是有毛病的人,起初不理不睬,人都要死了,又要救活?要不是看着银子的份上,老婆子才不接这麻烦的生意。

体弱的母亲,早产、难产……全部赶一起,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第六十六章:幸福

烟花三月的江南,千帆过尽,百花盛开,燕子衔泥翩翩飞,扑腾水鸭几只闲。他从如诗如画的竹林深处徐徐走来,带着如春风般肆意却温暖的微笑,牵起她的手说要与她执手一生,霜染青丝、皱攀眉角。

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是如此温暖如玉,沁入心怀。

“斯哥哥!”席心恍惚中,伸手上这张清秀俊美的容颜,无数次梦里,她都辗转难眠,多少次醒来,将身边冰凉的孤枕,轻楼入怀。

她在思念他曾经开朗的容颜、转身的背影,以及他眉间的痣和眼中的孤单。

跌入无边的黑暗,他渐行渐远,带着那永远不变的微笑,轻轻挣开她的手,如风般飘然。

席心恐惧的大叫,霍然睁开双眼,身下的剧痛撕心裂肺,身上却疲惫无力。稳婆见席心突然睁开双眼,惊喜的大叫:“还活着,少爷,还活着。”

这一声的惊喜,完完全全是从心而出。

于无佑惊喜的跑到床前,看着席心微微睁开的双眼,轻轻的松口气,转头对着稳婆轻声道:“实在不行,还是……保……她。”

于无佑轻轻的抚上席心的一只手,放在手心紧紧的握住,两天两夜了,已经两天两夜,她居然如此顽强的活着,虽然气若游丝,却挣扎的最后残余的意志,活着。

为了谁?为了肚中尚未出生的孩子?还是世上她牵挂的人?

无论是谁,都让于无佑一颗冰冷的心,有些丝丝的暖意,他甚至有些嫉妒,她牵挂的人,她垂死挣扎在死亡边缘,嘴边还喃喃呼唤的人的名字。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长空,震响环宇,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界。

一切收拾停顿后,于无佑席心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是很平稳,应该没有命之忧。他甩出一包银子,吩咐稳婆道:“去雇一顶轿子,四个轿夫,将夫人和孩子,送到我给你地址。记住,不准告诉任何人,是我吩咐的。”

稳婆接过重重的钱袋,掂量掂量,眉开眼笑。立刻去办的妥妥帖帖,于无佑一直暗中紧跟着,直到看见这顶青色的轿子,将昏迷的席心和熟睡的孩子,送进那扇朱漆大门,他才转身离开。

于无佑的内心,突然间有些空荡荡的难受,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想起,席心痛苦的呼唤的身影,听见她揪心的呼唤“斯哥哥。”如今,自己却亲手将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为了叶曼青,他于无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甚至可以亲手将叶曼青推到她爱的人的怀抱。于无佑曾对叶曼青这样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失去一切,甚至失去你。

可是那时候的心,都没有如今,如此的沉重和难受。因为席心——这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柔弱的,固执的,坚强的女子。于无佑第一次质疑:自己十七年来,固守的爱情,到底是对还是错?

人们都说: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放手让你爱的人幸福。

于无佑就这样彻底的放开手,让叶曼青去追求她自己所谓的幸福。而他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的怀中。也许他就这样一辈子默默的看着她,直到自己老去,死去,化成灰,化作尘,依然围绕在她身边,包裹着她。

可是,叶曼青幸福吗?

躺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的怀中,背负着一个爱她的人的罪孽,是否这就是叶曼青追求的幸福?

“她没死?”叶曼青疑惑的望着于无佑。

于无佑点点头,而后又补上一句:“放心吧,过了明日,她再想回宰相府,恐怕也不能了。宰相府从此就只有你一个三少夫人。”

于无佑起身,没有留恋,准备离开叶曼青的房间。

“佑……表哥……”叶曼青不确定的轻轻叫了一声,今天的于无佑的确有些反常,反常的仿佛变了一个人,叶曼青艰难的开口:“你没事吧?”

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虽然对于于无佑,她叶曼青没有爱意,她甚至利用了于无佑对自己的爱,来得到自己爱的人。她对他只有歉意,只有悔意,唯独没有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看见他今日落寞的神请,叶曼青的心,依然有些微微的像被划过的伤痛。

于无佑停住身子,幽幽的开口:“青妹,你幸福吗?”第一次,他如此的语气对她说话。

叶曼青的心慌的如原野上的荒草,跟着风疯一般长,她半响才开口:“也许……幸福……吧!”

于无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嘲的说道:“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人,是幸福的,这也足够。”

这个世界上,人心,要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有了锦衣,就会想要玉食;有了锦衣玉食,就想要权力;有了权力,就想要更多的更大的权力。

人的欲望没有尽头,人的贪婪也没有尽头。

不同的是,有的人的贪婪,可以为别人带来享受,比如给天下苍生,带来安定和幸福。

而有的人的贪婪,终究带来的确是玉石俱焚。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文武百官面圣的时刻,未来天下谁主沉浮?在那一刻就应该通告天下。这之前,谁也不知道皇上苍擎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不动声色的宣布太子人选?

未经过内阁,未经过宰相首辅,未经过后,苍擎渊就突然下旨太子的册封大典。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廷明显是分裂成两派。

今日宣布后,终究一派得势,一派失势,失势者,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这些政治家们心里十分的清楚。十年寒窗苦读,位列朝堂,一旦站对行列,变成的是人上之人;一旦站错行列,不但个人命不保,恐怕九服亲属之内,也生活的胆战心惊。

暴风雨的前夕,永远是最宁静的时候。

——宰相府——

于纪贤和他的三个儿子,已经穿戴整齐,紫色、蓝色的蟒袍,白玉、青玉的腰带,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十分的凝重。

于斯早神游到天外,看着父亲的嘴一张一合,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自己派出麒麟阁和翎凤阁所有人手,居然也找不到席心的下落。

如此关键时刻,她却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斯心十分的后悔懊恼,那夜从帝羽楼出来,就应该跟着她,一直到府。只是当时席心看着自己的眼睛,仿佛认出自己,于斯一时有些慌乱,竟将她一人留在帝羽楼。

这一致命的疏忽,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能再原谅自己。

会不会是爹爹,将心儿囚禁起来?于斯很快否定,因为,于纪贤一直都在自己的监控范围之内,断然不会。

于纪贤有些微怒的望着于斯,重重的说道:“斯儿,这是关系到宰相府今后荣华富贵的重要时刻。儿女私情,都给我抛诸脑后。大丈夫,何患无妻?”

于斯抬头深深的望着这个,叫了一辈子的父亲,一言不发。

——国舅府——

国舅司空敬来来回回的走的,双手不停的搓,不停的搓,不安的说道:“昊儿,我们大权还未夺过来,皇上就要立太子,你说怎么办?以后我们还会有好日子吗?于纪贤这老狐狸,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们怎么办?这回肯定比上次要死的更惨。”

苍昊轻蔑的望一眼自己的舅舅,冷冷的开口:“舅舅,父皇立谁为太子,谁都不知道,难道就不可能是我吗?”

“怎么会是你呢?”司空敬双手一摊。

苍昊笃定一笑:“舅舅,你放心,我不是回国后才知道有今天的,从我离开苍云国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迟早会面临今天。因此,我每一天都在为今天做准备。无论是在西凉国,还是在苍云国。我相信:这个天下都应该是我——苍昊的!”

苍昊一只手搭在司空敬的肩上,望着司空敬张大的嘴,继续说道:“我不能将天下交给苍煜,他是我的弟弟,我了解他格的柔顺和仁慈,当今北有西凉国,中有雪域国,我们的苍云国,需要铁血手段,才能不败于天地之间。苍煜,他没有资格!何况,他背后的势力,哪一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苍煜不是猛虎,他驾驭不了他手下的所有的狼群。这天下,我不能给他,不管是为了苍氏皇族,还是为了天下百姓,我都必须登上太子之位,将来位列九五之尊。”

自古,为王者,为狼也,狼之本,在于残和忍。

——惠恩殿——

惠妃最后一次,又仔仔细细的整理好苍煜的朝服,用爱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孩子。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他是如此的俊朗迷人,是如此温文尔雅,如此的潇洒出尘。

惠妃轻轻的言道:“煜儿,为娘有一句话,在心底整整五年了。今日,我不得不说。”

“娘,孩儿谨听教诲!”苍煜扶着惠妃的肩,柔顺的回答。

惠妃轻轻的叹口气才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娘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觉得是娘对不起你,所以我也不闻不问。可是今日之后,不一样了,你即将位列天下,统治朝纲。有些事情你该改了。”

苍煜轻轻一笑:“娘,父皇今日是封太子,又不是传位。瞧娘说的。”

惠妃摇摇头,脸色十分的忧郁,满头金灿灿的珠光宝气,依然无法掩饰她苍白的脸。她说道:“煜儿,这十多年来,如果没有宰相大人的支持,我们母子是走不到今天的。为娘也不是要你当真感激他,但是在你没有大权在握时,千万不要惹怒宰相大人。还有……”

惠妃停一下,继续说道:“当年司徒小姐的事情,为娘希望你能忘记。彻底的忘记,我知道这几年你不爱红粉爱须眉的毛病,就是因为憎恨宰相大人,当年进言将司徒小姐嫁给苍傲,害死了她……”

苍煜瞬间收起笑容,木然的望着惠妃,一双眼睛空洞的没有神采。

惠妃见自己说道重点,一狠心继续说道:“如今这毛病,该改的就改了。还有,于家的四小姐已经成年了,等今日事情一过,你也该娶妻了。他日你若为帝王,于家的千金,必然就是皇后,这也是娘与宰相大人的交换条件,你明白娘的苦心吗?”

惠妃担忧的望着一言不发的苍煜,等着他的回答。

久久的苍煜没有出声,很久很久,他突然抬起脸来,微微的一笑,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如夏雨般浓烈。

苍煜说道:“你放心吧,娘。你说的我都改。为了你,我也必须得到天下,因为,我深刻了解我的大哥,有仇十倍报,有恩十倍还。娘,我要保护你,以及我要保护的人。就如同前十几年,你用你的青春保护我一样。这斗争必将分出胜负,这不是我能够选择的事情。如果我能选择,我愿意抛弃一切,过着朝数晨露晚看夕,柳堤散步,清湖泛舟的日子。我记得有个女子曾经说过:一树紫桑,一方铃兰,一口枯井、一间破屋。那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苍煜眼望着前方,悠悠的说道:“那只将是我心中埋藏的梦……而已。”

一个人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是我们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有时候,在命运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第六十七章:纠葛

宽阔的汉白玉广场上,左右两边齐刷刷的立着文武百官,以及后所有的人、太监、嫔妃。高高的黄色的华盖,长长的红色长毯,无一不昭示着今日的辉煌和隆重。

所有的人均敛气摒声,等待着皇上的来临。终于,在声乐声中,苍擎渊端坐在龙辇上,目光如炬,年近花甲的他依然脸色红润,只是满面红光的脸上不免流露出疲倦之色。三月的春风依然有些刺骨,他的膝盖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虎皮毛毯。

坐在皇上身边的惠妃娘娘,体贴的微微前倾,将滑落的虎皮毛毯,轻轻的拉起来,并轻轻的拍拍,苍擎渊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如此的和谐,如此的温馨,世间谁也没有想到惠妃居然独宠十七年,十七年,足够一个女人韶华逝去、青春不在,她却依然艳冠后,无人能及。那么她唯一的儿子,继承皇位,那当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对于太子的人选,满朝文武没有几乎所有的意见都是一致的。二皇子——苍煜。有皇上的宠爱,宰相的辅助,不想要这个天下都难。

国舅司空敬此时如坐针毡,参加这种盛典,对于他,简直就是等于判了死刑。只希望,此番能保住老命,就万事大吉。他抬头望望前方的苍昊,只见苍昊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当今皇上,居然神态悠闲。

司空敬微微的叹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苍擎渊缓缓的走下銮舆,徐徐走上金銮大殿,群臣低头跪拜,起身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地动山摇,响彻天地。

苍云国什么都缺,国库缺钱、抗敌缺将、居者缺其所,老者缺其养……唯一不缺的就是人,苍云国的人是越来越多,经济实力却越来越后退。

这不得不使,苍擎渊无数次在朝拜祖先牌位时,都在做深深的忏悔,有愧祖先。

皇上终于开口,而且是直奔主题,看来今日唯一做的就是立太子,立未来天下的王。苍擎渊环视众人,终于开口道:“众爱卿都应该知道今日,朕要立太子。在册封太子之前,朕想让你们见一个人,一个故人,来人啊!宣!”

众人的眼都朝着殿外的尽头瞧去,只见一顶白纱凤凰刺绣銮舆缓缓而来,轻柔的白纱在微风中摇摆着,层层的白纱如同翻飞的白雪,銮舆中的人若影若现,却看不真切。

所有人的脖子都跟着转动,直到銮舆到达最前方,人们急忙上前,双手掀起纱帐,一双巧的绣花鞋,首先踏了出来,接着是一袭纯白色的湘水裙,再往上……

所有年上四十的官员,都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只见从銮舆中飘然走下一个绝色女子,只见她一袭白色纱衣、腰间系白色流苏长纱。墨玉般的青丝高耸,发间点缀点点珍珠,最为醒目是一朵硕大的芙蓉花,衬托出女子的脸如红霞一样炫目夺魄。她的右眼角边居然点画几缕鲜红色的彩绘,异常的妖艳。

所有的装饰都不及女子,眼中闪烁的光芒,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自信、坚定和一种无法言语的贵气,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是后天无论如何培养,都无法形成的。

“初云公主!”已经有人低低的惊讶出声。

这的确是失踪十七年的初云公主——一个传奇的公主。

苍擎渊并未起身,只是一定深深的盯着女子,徐徐走到殿前。她并未俯身参拜皇上,而是微微侧身,面对着宰相于纪贤,轻启朱唇,口吐兰香:“宰相大人,多年不见,大人,似乎老了?”

于纪贤起先是十分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初云公主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可眼前活生生的到底是谁?为何今日现身皇之中?

于纪贤瞬间变回平常的脸色,淡淡的说道:“臣拜见公主,多年不见,公主依然如此光艳照人!”

皇上苍擎渊轻咳一声,盯着初云看了半天后,终于开口道:“朕今日很高兴,喜迎回朕的皇妹——初云,这是上天对我苍云国的庇佑,今日初云和朕,将一起册封苍云国的太子,未来朕的接班人。朕今日诏告天下——”

此时,下面所有的人全部屏住呼吸,等待着……

这是一个很煎熬的时刻,因为这主宰着很多人,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苍擎渊再次望了初云公主一眼,才开口道:“朕决意封皇子……苍昊为……太子。李公公,宣旨——”所有人全部愣住了,瞬间出现了有人以来最安静的时刻。

皇上居然逆满殿权臣的意见,执意封苍昊为太子,难道就不怕,朝纲段乱。

“皇上|”首先出列的是礼部尚书,他急切的说道:“皇上不可,自古为君者,才华与仁德并存,智慧与威望共有。纵观陛下的皇子,臣等以为,二皇子更加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接着内阁大学士出阵,连连出列:“皇上,臣以为大皇子虽然体格勇猛,有谋有略,但是毕竟离开苍云国多年,对于苍云国的风土人情、国情国意,并不了解,如果如此贸然为太子,甚为不妥。”

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言官出列,当然说的都是一套一套的,目的全部都是一样的。

唯有宰相大人,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苍擎渊频频点头,仿佛这些大臣的话,有些道理,他微笑着听着一个又一个言官犀利的进谏,丝毫没有恼怒,反而比平时更加有耐心的听着,微笑着,点头着。

等到九成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表示了自己的意见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到正上方,半天都已经过去了,站着的人们,开始有些腿软,有些开始将一只脚放在另一只的脚的上面,以此来减轻重量。

等到几乎没有人再无意开口时,苍擎渊开始说话,短短的,却只有一两句话:“朕也认为,爱卿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立太子之事,朕在司空皇后生前,已经答应过她,朕作为一国之君,岂能食言。”

新一轮的辩论,又开始展开,不厌其烦的言官们又开始继续进行口水战,大有皇上不改变主意,今日就耗下去的决心。

皇上苍擎渊也不恼,不气,反而笑的更加的随和,安详,每当臣子没有话辩出的时候,他有轻轻的抛出一句自己的主意已定之类的话。

一旁的惠妃,早已火冒三丈,只是碍于后不能干政,无法开口。

日头慢慢的西斜,站着的人已经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好好的册封典礼,直到如今连册封的影子都看不见,还在口水大战。

奇怪的是皇上,不说退朝,也不说再议,只是很温和的听着这些臣子们的发言,这才是于纪贤最担心的事情。

立太子——名义上是天下大事,其实也是皇上自己的私事,说白了,他铁了心立那个为太子,大臣岂能耗得过皇上。自己一时疏忽大意,以为一直以来皇上都是曲于内阁威力,没有想到,今天,皇上居然执拗如此。

话说回来,自己的儿子,立那一个,难道对他这个父皇有影响,还不认老子了?

于纪贤望着斜斜的夕阳,咬咬牙,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耗下去了。他稳稳的走出行列,大声说道:“臣有话说。”

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苍擎渊微微一笑,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

于纪贤抬头说道:“其实,皇上,两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各的优点,臣相信,谁做太子,或者将来谁做君王,都将是一位明君贤主。但是臣有拙见,苍云国的江山,应该皇上苍家的江山,对吗?”

苍擎渊一愣,所有人一愣,实在不知道宰相大人,为何有此一问。皇上轻轻的点点头,不是我苍家的江山,难道还是你于家的不成?苍擎渊的脸色很难看。

于纪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为君王着,必须为皇族开枝散叶,苍昊皇子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可膝下依然无子,如此昊皇子为太子,将来位列君王,万年之后,可将这江山传给谁?”

苍擎渊微微一怒,这宰相大人可是越老越糊涂了,皇上淡淡的开口:“宰相大人,昊儿还年轻,这不是问题,”后三六院,一年生个十个八个,没问题。

于纪贤早知皇上回如此说话,微微笑道:“据臣所知,昊皇子回国后纳过无数个侍妾,均无所有出。臣还听说,听说……昊皇子本就毫无生育能力。”

于纪贤突然举起一只手,直直的指向苍昊,大声的说道:“皇上可以召皇子府的专用大夫问话,如昊皇子毫无生育能力,那这苍家江山,下代之后,传与……何人?”

于纪贤狠狠的,掷地有声的呵斥出声,声音回荡在殿内,久久的形成回音不散。此刻,所有的人眼光,刷刷的望着苍昊,这可是皇族秘史,宰相大人居然抖搂出来,是与不是?到底如何?

苍擎渊脸色一变,久久的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已经想过众臣干涉立太子之事的种种理由,却完全没有想到,于纪贤居然抛出这个简单的,却置之于死地的理由。

如果理由成立,那么苍昊必然不能成为太子,无后的君王?

“宣皇子府刘御医!”苍擎渊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

刘御医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刘御医不仅仅承认太子无生育能力,居然还拿出近几个月来,给太子开的药方,以此证明,太子如今一直在服用治疗的药物。

苍昊不动声色的望着刘御医,暗暗叹口气,居然没有想到年迈七十的老头子,居然也能被于纪贤收买。这么老了,还在奢求什么?

“这……”苍擎渊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处理,他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初云公主。

初云公主一直坐在那里,听着所有人的言辞,她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不能仅凭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的话,就认定如此大的事实,这样吧,皇兄,皇妹我正好认识一个名医,当场可以论证这个问题。正好,宰相大人,这个人是你的故友,我相信,大人见过他后,对于他的判断,宰相大人必然是心服口服的。”

一听“故友”,于纪贤的脸色突然一变,有些苍白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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