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惜无所谓地挑了下眉,“你觉得呢?”
无牙笑道:“你这女人洪福齐天,身边护花之人甚多,要刺杀可不容易。”
“公子抬举了。”白吟惜不想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自从无牙出现,她就开始烦躁起来。
“于是,情之来照顾你了?”无牙像是不经意问道。
白吟惜愣了一下,掩面而笑,“瞧公子这话问的,我是情之老客人,让情之来照顾我有什么不对?”
“可是情之没有报你的名字出来。”无牙紧盯着她的双眸,说,“他擅自离开山庄,回来后问他去哪里了,他也不交代。”
白吟惜笑不出来了,情之这样做的结果,她是知道的。而且情之已经不是初犯了。可她有些不明白的是她明明已经给那主管送了财物,情之私自出来照顾她,这事大家想必也都心知肚明,情之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些呢?为什么非要去受罚呢?
“我们情之,被白夫人的魅力迷倒了呢。”无牙轻佻地笑道。其实这些都不是他来这里的本意,他不想说这些的,不想的!可是一看到她,他就会失去控制。
他本来只是想在自己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后,出于朋友之情来看望她。他跟无夜保证过,他会努力打探出庄主要的那个东西在哪里,他会与她逢场作戏,把自己的心杀死,从此将这感情深埋。
可是为什么又搞成了这样?
白吟惜仰笑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脖子里露出来的那些深深的痕迹。他知道那是什么,他曾经也用自己的双唇在这个女人身上打下过这样的烙印!
那些记忆都似破碎了一般,仿若裂开的瓷器,每一个残缺的边角都能生生将人划伤刺痛。
白吟惜站起来,不想再与他说下去了,沉声道:“公子若是只为说这些话而来,便可以回去了。我不知道你们山庄的公子是不是每一个都跟你这么闲,我想我与情之如何,完全都与你无关罢。”
“怎么与我无关?”无牙也站了起来,笑容早已退去,居高临下深深地看着她。
白吟惜心下一涩,既然没有结果,就不能断个干净么?她不是不明白他眼里的挣扎,那样的纠结她也曾经感受过,甚至到如今,也一直在感受。
“红楼中人,还是有自己该守的本分,公子以为呢?”白吟惜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不能当砍断情丝的那个人,就让她亲自来断吧!
无牙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曾经有人说,无牙的眼神可以勾魂摄魄。白吟惜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勾了多少次,只是不停地告诫自己,任何人的魂魄,他勾了过去,都是被遗弃的下场。一醉山庄的无牙公子不屑任何女人的永远。
世界上本也没有永远。一晌贪欢,足以。
“公子老是纠缠着吟惜,到底为什么?”白吟惜绕过他,走出亭子,淡然地说,“公子牛郎不好好做,竟也学着那些什么人来找密旨?究竟是图个升官还是发财?”
无牙面色稍变,眼中是遮不住的疑惑之色。
吟惜转过身来,见他眼中的讶异之色,笑了,“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你在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
无牙沉默。
“行了,你走吧,我倦了。”白吟惜侧过身,不看他,耳侧的发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滑过一个轻柔的弧度,美丽、桀骜,却孤独。
短短一刻的时间,无牙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忽然之间仿佛什么都连在了一起。
原来李钰的出现并非只是为了一件玉器,李家这样显贵世家确实不会跟他们那个任庄主一样,会为了一件玉器就派出李家唯一的公子,还在白吟惜身边潜伏了那么长时间!
江湖上有人爱财,有人爱美人,然而白吟惜身边接连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超出了江湖的范畴了!因为他心里想着庄主要的东西,便自然而然把那些刺杀、绑架白吟惜的人归结成江湖纷争,以为他们也是为了财,可现在仔细想想,那些人背后势力如此强大,难说真的是朝廷!
梁北戎、李钰,果然都是冲着所谓密旨来的,那么他们庄主呢?
一醉山庄有个规矩,就是庄主的一切命令,执行即可,不许多问——除非庄主主动告诉你。可是若是此事真与李家有关,他岂甘心就这样放过?
白吟惜见无牙久久不语,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异常,心中纳闷,问:“你在白府找的不是那个?”
“抱歉,我要先走一步。”无牙忽然说,然后握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吟惜,你听着,你的府内从现在起,要加强人员保持戒备!那个……秦公子?是姓秦吧,他在哪里?让他在你身边!我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事,等我确认好了会过来找你,知道吗?”
白吟惜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着头脑。他们,不是还在吵架吗?
无牙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飞身离开。另一边小茉端了盘水果施施然走来,走近后见只有白吟惜一个人立于荷花池边,无牙连影子都没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白吟惜见她那模样,笑了一笑,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笑道:“真没出息!”然后转身回房。
“哎,夫人,人家就是没出息嘛~”小茉手中的水果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追着白吟惜的步伐小跑过去。
白吟惜为图清静,白府后院的仆从很少,有也是几个老人,知道轻重,绝不会家长里短说三道四,只会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远处,一个老嬷嬷刚点起了连廊上的灯笼,本要从走廊过去,见白吟惜来,站在侧面躬身想让,白吟惜也没在意,仍缓步走了过去,可当踏上连廊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拧了下眉,脚步微滞,也没停下,只带着小茉继续顺着连廊向前走,走着走着,忽然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连廊的灯笼!
夏花落尽成秋色4
这连廊上的灯笼,原本是大红色的。说起来,红色是喜气的颜色,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吟惜觉得那样鲜艳的大红色太过妖气,大半夜的,看了反而让人心里起毛,就命人将那红色的灯笼换成了橙色,并且在灯笼上绘了描金的牡丹富贵图。
特别之处并不是那橙色的花灯笼罩,而是灯芯。这些灯芯采用的是特别订做的加白蜡烛加芯,看起来会比一般大户人家的灯笼更加明亮。而灯笼内的烛台也比一般的灯笼要高,位置刚好是牡丹图的花心,所以蜡烛的光恰能让描金的牡丹在暗夜里发出淡淡的金光。虽然大体上看来还是红色的,但光线不会因为红得太过浓烈而过于暗淡。
可是今天灯笼恰没有平日的效果,里面用的蜡烛,显然不是平日里用的特制蜡烛!
是蜡烛店送错货物了么?还是嬷嬷搞错了?
白吟惜脚步又微滞了一下,仔细地打量不远处那个嬷嬷低头躬身的模样,这个嬷嬷……
一个念头在心中霎时闪过,呼吸跟着一窒,那个嬷嬷也正好抬起头来看向她,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白吟惜甚至来不及跟小茉说一句“快跑”,就见那个“年老体弱的嬷嬷”急冲过来,她只来得及抢过小茉手里的水果盘向那嬷嬷泼去,然后拉起小茉的手转身就狂奔起来!
果盘落地的声音很醒目,小茉吓了一跳,还没搞清楚状况,刚被白吟惜拉转过身子,就觉得有一股力量把她向后拖去,然后她的身体便向后飞了起来,白吟惜抓住她手腕的手自然松了开来,接着她感到身上一阵剧痛,脑袋仿佛撞上了硬物,眼前一花,便什么都不知道,昏厥了过去。
这条连廊,一段连着内院,另一段却通向了外院。再上前几步就是连着外府的拱门。小茉被“嬷嬷”抓住甩开后,白吟惜感受到了嬷嬷的力量和速度,自知无力对抗,只好发狠向前跑,不过跨出才三步,嬷嬷就抓住了她的外衣衣襟,白吟惜早有准备,身体俯冲向前双手则向后伸展,顺势将那松散披在身上的衣衫褪下,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内里跨进了拱门!
过了这道门,人就多了起来,就算是入夜了,还是有忙碌的仆人没有歇着,见白吟惜这么狼狈地跑来,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白吟惜气喘吁吁心神未定,冲到他们中间,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嬷嬷,却没有跟上来。
“夫人,您怎么了?”仆人关切地问。
白吟惜看着拱门的方向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那嬷嬷的身手,恐怕现在找人去抓也已经跑了吧?她想到就觉得心寒,如今府内有多少人是想要她的命?!
“快,你去看看,小茉还好不好!”白吟惜指着拱门的方向,对一个仆人说。
“小茉?”那人没太明白白吟惜的话,小茉还能怎么不好?
“发什么呆,快啊!”白吟惜忍不住高声吼道。
“啊?啊,是是!”那人回过神来,赶紧应了,将手上的水桶交给同伴,自己向后院跑去。
白吟惜喘息着,扶了下额头,觉得疲力竭,她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白岂啊白岂,你一个平常百姓,没事藏那些东西干什么?!
她方才喘了那么一口气,便有仆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夫人,夫人!不好了,书房起火了!”
白吟惜一惊,叫道:“赶快灭火啊!”
“有,已经找人去灭火了,我跟您汇报一声,我也赶紧去了。”那人说完还没走出两步,又有仆人跑过来叫道:“夫人!东厢房着火了!”
白吟惜又是一惊,只这愣神的片刻,第三个仆人跑来,“夫人,夫人!”
“别告诉我哪里又着火了!”白吟惜尖叫了起来。
那仆人愣了一下,结巴地说:“是,是,是您的房间,起,起,起火了……”
白吟惜手扶着脑门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颤抖地说:“灭火,都去灭火……”
“是,是,夫人,我们马上都去!”那几人见白吟惜都气成了这样,哪里还敢拖拉,连本来在院子里的几人都赶紧跟了一起去!这下,内院又剩下了白吟惜一人。
四周天空隐约能看到火光,鼻尖有一些火药味,白吟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耳边也仿佛出现一些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近日来紧张的情绪仿佛忽然得到了突破口,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克制不住在发抖,背后已经被汗水浸湿,喉咙里发出了一些类似猫叫的呻吟。她想尖叫,想手里抓住什么用力撕裂,仿佛以此来克制自己无法遏制的恐惧!
刚才被嬷嬷抓住后衣襟的时候,嬷嬷那冰凉的手指仿佛还停留在她的后颈处,干瘦形如枯焦的树枝,像魔鬼的爪子……
白吟惜深深地呼吸,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就算是魔鬼,也会有对付的办法!
她方才强自压住了惊,顺了口气,心跳又骤然加快,猛然间觉得后脑勺升腾起一股毛毛的感觉,像被冷的风刮过,透到心脏的冰凉!
她缓缓回过头,却见那嬷嬷,已经站在了拱门的中央,两只眼睛闪烁着光,望着她。
那一夜,白府大火,烧得七零八落。
邻居们说,那是天火呢,一定是白吟惜这寡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惹怒了老天!又有人说,那不是天火,而是鬼火,白吟惜这寡妇定然做了对不起自己相公的事情,死去的白岂先生才回来报复她!
版本倒真是一个比一个神奇,一个比一个离奇。秦洛没功夫去理会这些,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白吟惜不见了。白府里里外外他都找过了,江湖人常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秦洛既没有见到人又没有见到尸,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或许她没在这场火灾中被烧死,悲的是,她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坐在白府内院的台阶上,半身靠在被烧掉了一半的柱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火大得匪夷所思,不想也知道定是人为的,空气中至今还留有浓浓的火药味,被秋风一吹,弥散出来,得令人呕吐。
秦洛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是灰烬,一看便知是在废墟中挖了多时,而那落寞的样子自然也说明,他什么都没挖到。
梁北戎赶到白府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秦洛。他走到秦洛面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本来秦洛还没注意到他,梁北戎这一走近,他猛得顺手抽出一烧焦的树枝,向梁北戎刺去!梁北戎抬扇格挡,扇子碰到焦枝的地方散落了一层黑色的粉墨,尚来不及惋惜,秦洛打了个剑花又袭过来!
“秦公子这是何必!”梁北戎侧身闪过,脚尖点地向后退出三丈,道。
秦洛满目怒火,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府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些大人物关注的?!要钱要物尽管拿去,对一个妇人下手到底是为何!”
“梁某绝非为害白夫人而来,这件事梁某真的不知!”梁北戎皱了下眉,说,“也怪梁某掉以轻心,没想到竟有人那么大胆连……连放火都敢。”
“放火?还是杀人灭口?!”秦洛愈发很绝,飞身攻击梁北戎下盘,一招一式均是狠劲,纵然手中的只是焦枯的树枝,梁北戎也躲得不轻松。
“秦公子,你冷静一点!我也希望能找到白夫人!”他急道。
“找到又如何?!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秦洛将怒气都发泄于此,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梁夫人!”梁北戎且战且退,高声道,“你与其同我斗,不如我们一起想想怎么找到白夫人!”
话到此处,秦洛才停下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梁北戎松了口气,看着他,问:“秦公子,你可否见过一个臂上有红痣的少年?”
天上飘下了雨,真是说下就下了。
雨滴淅沥沥淅沥沥打屋檐的望天兽上,打在小巷青石板路的地面上,打在姑娘手中的油纸伞上,打在院墙内的大榕树上,氤氲成一片,朦朦胧胧。
空气很凉,与那夜灼烧的白府正相反。
李太傅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念道:“那女人怎么会跑掉?怎么可能跑掉?!”
一人匍匐在地上,不敢吱声。
李太傅转到他身前,问:“屋子里的东西全烧掉了?”
那人道:“是!全部烧了。”
李太傅直起身子,长吁口气,“好,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线索。如今,只能但愿那个东西真的已经不在了。”
那人低着头,不敢应嘴。
李太傅眼中狠光一现,又对他说:“那个女人不能留,明白吗?”
“是!”那人应声。
“好,去吧。”李太傅道。
那人一走,李太傅还来不及喝一盏茶,就有小厮匆匆跑来,急道:“大人,公子他……”
李太傅手下一顿,问:“公子怎么了?”
小厮哆嗦着说:“公子不知怎么,就把门撞开了,我们都拦不住他……”
李太傅一听,急问道:“然后呢?”
小厮低下头,轻声答道:“然后,公子他……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没玩来更新,要不要给点奖励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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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落尽成秋色5
缠绵的秋雨下的没有个尽头,天空黑压压的,仿佛近黄昏,吟惜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床上的幔帐不是她所熟悉的粉红色,而是清爽的淡绿色,被子有清香的味道,而不是再是焦糊呛人。
她的房子被烧了!
想到这儿,她猛地起身,可是还未等坐起来,身体便一阵疼痛,不由自主又倒了下去。
好痛,身上仿佛被人痛打了一顿,没有一处不痛的。
那夜,黑暗中狼一般闪亮的眼睛还在她眼前浮动,记忆又浮上来,当那双干枯的手伸向自己时,仿佛有一股大力将她推倒在地,情绪绷紧,恐惧到了极点,紧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打量四周,是一个不算大,布置得简单但不失典雅致的房间,她侧过头,刚好看到圆桌上一个修长的碧玉观音瓶,一看那通透的色泽,便知价格不菲。
外面传来浠浠沥沥的雨声,吟惜缓缓平复了一下呼吸,知道自己又逃过一劫,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那白家老宅只怕是已经难保了,她嫁入白家这么多年,最后竟让人将祖宅一把火烧了,这让她死后如果去见丈夫?
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吟惜闭上眼睛不去看。这段日子她被人劫来劫去,现在算来这次也不算是奇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才来救自己,这样的人,不必感谢。
有碗碟相碰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味道就在身边,这个人……难道是他?
吟惜睁开双眼,却只见无牙穿着淡青色的锦缎长衫坐在床边,在他的手中是细瓷装的,刚刚熬好的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夹着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这个味道,就算是死,她也无法忘记。
吟惜转过头不去看他。
无牙不语,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自嘲地笑,继而却懒洋洋地道:“你即使不想见我,也不能和自己生气,你中了那婆婆的断心掌,再不吃药几个时辰内便会断气。你死了不要紧,你那小情郎可怎么办呢?”
断心掌?
吟惜疑惑,这些她不懂,但身体当真是疼痛难忍,口像塞了一团硬物,连喘息都困难。
吟惜不语,挣扎着要起身。
无牙见状,脸上笑意更加嘲讽,可见她身体虚弱,连起身都无力,终究是放下手中的药,将她慢慢抱起来。可想着她因怕情之伤心才起身服药,心里到底微微刺痛,于是端着药的手微微一滞。
吟惜见他不动,只道他又玩什么花样,于是冷笑着说:“叶无涯,我知你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今日救了我只怕也是有条件的。终究算我欠你一命,只管说吧。”
听了这话,无牙脸色一沉,似乎想要发怒,可最终唇角只抿了抿,自嘲地笑道:“说的对,我在你心目中不过如此……也罢,你喝了这药就再陪我一次如何?”暮色此时已然降临,他在半明半暗中笑的宛如魔鬼,“我要的不过是你的身体,这你也知道。”
“你……无耻!”白吟惜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看着他恨恨地道。
无牙却笑起来,只道:“现在才看清我未免晚了些,我就是这般无耻又如何?”说完将手中的药饮干,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苦涩的药带着淡淡的血腥,吟惜想吐出来,却被他压倒在床上。她本就只穿着一件薄衫,此时已经尽数解开,雪白细腻的身体裸露在他的面前。
撕磨间,他只觉得自己已渐渐失去控制,急切地想要着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知道她的身体无力承欢,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控制不了!
他一点都不想停下!就算会下地狱,也不要停!
“吟惜……”无牙抱紧她低哑地叫着她的名字,吻着她的身体,仿佛在虔诚地膜拜。
口很痛,不知是伤痛还是心上原本就有了伤痕,白吟惜挣扎着推开他,力气却小的可怜。
“放开我!”她低声说,然后紧咬牙关。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
无牙抬头看着她,灼热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她的颈,她的,深邃的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纠缠着,痛楚、爱怜、心痛,莫名的交织在一起。他的手抚到前时蓦地一滞,却只见那如白玉般的颈子上一条细细的红线穿着一个玉扳指,正是他送给她的那一枚。
“吟惜……”无牙只觉得自己口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一时间呼吸都凝滞了起来,只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仓皇和期盼,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可是吟惜却别过了头,冷笑道:“如果我死了,秦洛必然知道拿这个去找你寻仇,不然我早将它扔了。”
无牙脸色一变,箍紧她的双臂一用力,却见吟惜猛地咳嗽起来,虚弱地喘着气。透过黄昏最后一点光亮可以看到她身体的纤弱,比起刚刚与她欢好时,瘦了许多许多……
吟惜只觉得黑暗中似乎响起低低的叹息,紧接着,无牙却将她的身体慢慢翻转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被子轻轻拉到她身上盖好,而他的手却没有放开她,依旧抱着她,这样的姿势就像是情人之间的相拥,他的膛温暖舒服,带着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地依恋。
“吟惜,你做过恶梦吗?”无牙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几乎不像他的。
闭上眼睛,吟惜低低地叹息,她怎么会没有做过恶梦,那些失去亲人被人卖来卖去的日子,那些朝不饱腹,夜晚还担心被打死的日子,都是她的恶梦。
“我做过很多恶梦。”无牙的声音低沉:“多的几乎不敢入睡,只要一睡着那些血淋淋的梦就会在我身边重现。他们杀了我的爹娘,就连我的弟弟妹妹都不放过,全是血,整整三百多口人,最后都只剩下尸体,再也活不过来。”他的声音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白吟惜下意识地去他环在自己前的手臂,居然发现它们变得冰冷,这个男人是在向自己诉说他的身世吗?这是那个无情的人吗?可是,他此时却就在她的身边,紧紧抱着她。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知道他没有撒谎。
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柔软,对于这个男人,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手上还握着他的手,仿佛安慰小孩子一般,她轻抚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
像是得到了鼓励,无牙继续道:“我原本姓叶,家父为元帝身边三品大夫,因为不慎在朝堂之上顶撞了李太傅,于是自此便被他迫害,被罢了官职。后来,他竟暗中指使武林之中的帮派潜入我家,将我家中三百余口尽皆杀害。我因为外出而幸免于难,后被父亲旧友救出,无奈之下藏身一醉山庄。”
天底下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则各有各的不幸。白吟惜原来也曾想过,无牙这般人物肯屈居在那个销魂窟,自然是有一番伤心经历。
“可是你并不是这一醉山庄的公子,就算是家业败了,你也不是牛郎,对不对?”白吟惜淡淡地道。
无牙苦笑,道:“我不是这一醉山庄的公子,可是我却是庄主的人,只要她交办的事,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所以呢?”白吟惜幽幽地问,“她要你来我这里取一件东西,是不是?你们让无夜勾引香惠,又让她想方设法引我来一醉山庄,也是为了从我这里套出这个秘密,是不是?”
“是,你猜的没错。”无牙轻叹,“想当初我们只查到那件东西存在白家,可并不知道放在何处,于是便打起了你的主意。”
“呵呵,然后呢?”吟惜冷笑道,“叶公子又发现我白吟惜的这副身子居然还是清白的,所以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你本就将我劫来要逼供的?”
“吟惜!”无牙咬紧牙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互相伤害才会痛快?”
白吟惜听了却笑了,声音仍带着淡淡的妩媚:“公子生气了?吟惜可担待不起呢……”她的话还未说完,却感觉身体猛地被无牙翻转过来,她与他的眼眸深深地对视着。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吟惜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躲不开他的注视,仿佛幽深的静潭深处涌动的暗波,深深地注视着她,他男的味道占据着她的呼吸,她永远抗拒不了。
无牙吻住她,深深的,几乎要将自己的心交与她,纠缠着,辗转着。
抬起头,他看着她:“喜欢说伤害我的话是吗?如果永远吻着你,是不是你就不会说了?”
吟惜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吻又辗转而至,温柔的,霸道的,深深地吻到她的心里去,有什么在柔柔地融化,与他灼热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他总是这样,用她的爱来牵制她,她要让他明白,自己并不爱他。
是的,不爱他。
白吟惜挣扎着推开无牙,如兰般地呼吸在他的唇畔轻绕,可是那柔美轻甜的朱唇却说出了世间最残忍的话。
“叶无涯,把你找的东西告诉我,用不着对我假情假意,我现在已经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不过是你一句话,告诉我你想要的,我得知道它还在不在我的手上,也许,我早已经将它送给了别的人男人也不一定呢。”
她笑的美艳,嘴唇因为接吻的缘故还留着红润,那是他最爱的颜色,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总是在他动情的时候抽出刀子剜他的心!
“白吟惜,我难过了你就好受吗?嗯?你开心了吗?”无牙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深深的愤怒和悲伤。
白吟惜垂眸,只是笑,“你难过吗?你也会难过吗?”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口,道,“你也有心吗?”
无牙呼吸一窒,抓起她的手,对着那芊芊玉指,狠狠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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