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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4 084.你让我很失望(粉剧烈)

车门一关上,外界的嘈杂纷乱,瞬间退去。

往日里,总觉得舒适豪华得过于宽敞的车厢,似乎一下子变得狭小,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坐进来的瞬间,车内的温度仿佛降低一大截。

“予城,你……”

她担心他后背的伤,想知道情况,可是灯光一亮,打在那张熟悉的俊脸上,分割出大片影,沉沉地压在厉剑般的眉宇之下,宛如张满的弓弦,紧绷得快要断裂掉,凝重,压抑。

这样怒火积压的他,她是第一次面对。

许久都不曾有过的那种害怕,又再次造访。

只是这一次,已经远没初时那么坦然自得,心里翻拱着另一种叫愧疚的情绪,让她哑然失声,手刚伸出去,他微微一动,就闪开了。

这么明显的拒绝,如灯光聚起的丝丝细针,戳进眼里,心也害怕地一缩,泛起丝丝的疼。

她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想眨掉那种刺痛,却是徒劳。

男人静寞了一下,突然弯腰按下前置的伸缩式储物箱,空气里流动着机械滑动的声音,呜呜地听在耳朵里,倒让过于冷滞的气息,流动起来,稍稍缓和了一点气氛。

她看着他拉开最上面的一个小抽屉,取出一盒药,又拿出一瓶矿泉水,塞到她手里。

“痛,就吃药。”

看看药盒,是她之前常吃的一种止痛药。

瞬间,她呼吸一窒,喉头哽噎,眼睛的痛,似乎一下又窜到鼻尖上,用力一吸,更痛得一片模糊了。

一手捏着药盒,一手握着矿泉水瓶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男人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拉着窗口上横杆的大手,紧缩。

两个人间的沉寂,多一秒,都似经历了千年万年的枯等,磨噬人心。

“一次一片。”

突然,男人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响起,暗哑低沉。

是那么硬梆梆的,可听在心里,就像那只熟悉又温暖的大手,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卷毛头,揪紧的某一点,慢慢就放松下来。

她用力眨眨眼,终于看清了药盒上的字迹,多数都不认得,又是那种古怪的字母,a或u的上面还多两个小点儿,拼在一起,都不认识。幸好有他指导,她扳出一颗来,放在掌心,朝他递了出去。

“你疼不疼,要不先吃一颗?”

黑眸微微一缩,顺着那只小掌,移上女人的脸庞,在暧昧不定的灯光下,眼底眉间写满了愧疚,一接上他的视线,眉睫一颤,杏眸明显瑟缩了一下,避开了他。

他的口一个重重的起伏,牙床紧合,别开了头,那股浊气搅得口一阵气息乱突,眉心越蹙越紧,把着窗杆的手背浮出条条青筋。

“停车!”

前面的司机小虎分了一半心思,关注后座的情势。突然听到这声低吼似的命令,吓了一跳,差点踩错油门儿。

急忙减了速,又确认地询问一句,“先生,是要停车?”

“停车。”

声音里,多了明显的不耐。

“好,马上。”

小虎不得不把车打到了最近的一个出租车停靠点。车子几乎还没停稳,男人就打开了车门,长腿一伸下了车,在女人吱声前,用力甩上车门。

那重重地一声响,震掉了她手上的小药丸。她急忙爬下去拣时,听到前座的车门被打开了,接着感觉到车身微微一沉。

“开车!”

那把声音飘过头顶,她心里一急,要起身,车子发动的惯力让她一下头撞到车门上,哎哟了一声,没管那颗小药丸,她撑起身子,朝前排看。

“予……”

呜地一声机械流动声响起,前后排的隔离窗缓缓升起,她只来得及看到男人挺拔漂亮的鼻梁和刀刻般峻峭的侧廓,视线就被一片黑幕截断。

车厢一下变得很宽很大,掌下的皮椅上,还有一点余温,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丝独特熟悉的气息。

只是,这样的空旷添进人心里,更逼得无法呼吸,更像被挤进了无法转身的逼仄里,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人的沉寂,每一秒,都似在时间之砂中磨砺煎熬,孤独比死亡更可怕。

……

很快到了市立医院,小虎取出特殊的证件给专用通道前的门卫晃了晃,伸缩门自动打开,车子稳稳地驶了进去。

一停车,他旁边的那位已经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急忙松掉安全带,跑到后座去开门,车里的小女人神色萎靡地走下车,却是立即抬头四顾,一脸的慌惑不安,就像只迷途小羊羔,让他这个旁观者也不免生出些怜惜之心来。

“萧小姐,先生往那边的电梯过去了。”

小虎朝可蓝身后指了指,可蓝转头一看,男人高大的背影刚刚转过柱角,急忙跑了过去。

小虎暗叹一声,掏出包烟,靠在车门上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感觉烟草味仿佛上好的咖啡浓汁一般,从舌尖,缓缓地滑进鼻息,烫帖入肺腑之中,几秒之中,便完成一个极致享受的大循环。再以一种极范儿的速度,慢慢从鼻孔里喷出来,飘散在空气中,将自己笼罩在这种极品进口香烟的淡淡烟晕中,很有一种遗世孤立的高傲味儿。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烟盒,logo是两匹金马合围着一颗金色皇冠下的红色宝石,上面红色空心箭角里印着白色字母:manlbono——万宝路,全球最畅销的香烟。

当然,像他这样的小司机可抽不起这种万宝路限量银制烟盒的进口烟。这都是最近段时间,大boss要抽的,却丢在他身上,是黑少说大boss早就戒烟,但是要抽的话就只喜欢这个牌子的黑冰。鉴于大boss最近内分泌偶时失调,黑少丢给他不少随身携带,以备不时只需,他也趁机捞了点油水。

看着萧小姐消失的背影,小虎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又让他重新认识了大boss一次。

其实,萧小姐一点不知道,最后大boss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忙。

那一天,大boss忙完了公务,就想回去陪小佳人吃饭,临时又被二少爷绊住,晚了一步到屋就看到小佳人刚好出门。本来大boss是要叫人的,又临时改了主意,跟着也出了门。

结果,就在这个省图书院门口,看到了一幕“奸情”。

大boss没有直接去抓“奸”,他小虎还是理解这种心情的,毕竟是自己爱的女人啊,这种公开场合里出什么事总是很伤人面子的。何况,也许这只是一般朋友见面,聊聊就散的寻常约会,不能因为对象是个男的,就做负面揣测不是?!

不过,这事要放在道上,一旦被老大认定的女人,就得身心如一地伺候着,任何男人女人不能觊觎半分。不管是当事人,或者是觊觎者,一旦犯规,就只有死路一条的份儿。

这道上的规矩在正常社会里,那就是写进《宪法》里具有绝对法律效应和不可侵犯的崇高地位的死规。所以,按目前萧小姐的情况,她和那个小白脸“奸夫”若放在几年前的话,估计早死了十七八回了。

好在,这一天临近吃饭时间,萧小姐和那小白脸就道了拜拜,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萧小姐又去了图书馆,独自一人。他当时还松了口气,想,果然是一般朋友。

哪知道,大boss刚准备离开时,就看到那个小白脸出现了。小白脸先看了看时间,在图书馆门前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进门,反是过了马路,到那家茶吧买了两杯茶,才进了馆。看这情形,便觉出些不太好的味儿了。

然后,一天接着一天的下午时光,大boss都会要求把车开到这图书馆对面,蹲点儿。也就一次又一次看到,萧小姐和小白脸又说又笑地出来,然后挥手道别。

天天定时,定点,见面,喝茶,还是不是约会?还没有奸情?

这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这种暧昧的调调吧!他有时就忍不住想要奔上前,直接给那小白脸一拳头,该死的家伙,竟敢觊觎他们大嫂。准给他打得下一秒就没法人道,绝子绝孙。

小虎很佩服自家大boss,居然能这么蛋腚地等了那么久,守了那么久,也没问出口。这等定力,不愧了大哥大!

只是越这么等着,看着,明明快五月的暖春,车里的温度却越来越低,烟缸里的烟头子,一个下午能装满两大烟灰缸子。

他看着大boss吸烟时的那种速度,掐烟头的狠劲儿,烟雾氤氲下那双晦暗幽冷的眼神儿,就觉得这不定时炸弹要是爆了,一定是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的。

私下里,他忍不住悄悄给黑少透了个信儿,但似乎于事无补啊!

今天是周末,四位少爷早就约了大boss,想来一个纯爷们儿的森猛之夜。哪知道,临到头时,大boss打电话回别墅,徐阿姨说萧小姐出了门,一切计划就没了。

这车又开到那棺材样儿的建筑物之前,他虽不懂啥建筑艺术,不过这半年多来跟着大boss,也懂了些皮毛。

这个省图书院啊他第一眼见着就觉得不舒服,后来听黑少跟大boss闲聊时提过几句,黑色的重石柱看起来是显得很大气很派头,但是横压在大门前的横梁,就像压在人眉头天堂上,棺材板儿似的感觉,风水学上来讲就很不吉利,极晦气。而且大门朝向也极不好,对着日落方向,整一个穷途末路的感觉。

总之一句话,棺材板前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这不,今天周末,他们苦哈哈地又在对面等了那么久,看着萧小姐和那小白脸坐在透明的玻璃墙里,说说笑笑间,举止亲昵异常,车里的气温别提有多冷了。要是小白脸没有拉萧小姐过马路,又走到那图书馆对面,估计也遇不上那对瘟神,也不会倒霉得差点儿又被车撞。

唉!萧小姐是不懂,只是换个位置甩个门,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真正可怕的是男人本不再对你发脾气,那便意味着只有一个结果了。

……

可蓝在电梯门已经开始合上时,跑了进去。

她伸手又想拉他,他身子一侧,移了一小步,到按钮板前,拿着左侧大片的后背对着她。

这样明显的拒绝,她怎么会不懂。

可是,视线下移时,看到他大衣后腰处的明显的褶皱,风衣上懒懒悬着腰带的筘子都被扯掉了。

他的衣服里好多都是纯手工订制的,工艺一流,一个小小的筘子,绝对也扎得比一般的机器要牢实很多。却被撕掉了大半,可怜的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着,可以想见当时的冲力有多剧烈,才会把面积这么小的一个筘儿给扯下来了。

回忆里,那瞬间的沉重撞击,能听到骨头的咯嘣声。

她心里一紧,再没空去计较他的冷傲态度,伸手抓住风衣角,“予城,我没受什么伤。卢晓静那一推,我只是害怕朝后退了几步。先让医生看看你的……”

电梯门一开,男人就大步走了出去,没有睬她。

她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还想再问,他已经走到刚好在值班的黄胜平办公室,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并没有提及之前和卢家发生的意外。

黄胜平看着可蓝,扶了扶眼镜,温和一笑,“嗯,你等着,我看看。”朝她招了招手。

向予城退出办公室,可蓝着急,“予城,你的伤……”

门,又被用力甩上了。

黄胜平拍了下可蓝的头,疑惑道,“丫头,又闹脾气?让我看看,很快就好,给他个安心,待会儿有的是时间你们腻呼。”

可蓝转过头,黄胜平就是一愣,“哎,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呀,不是真的又撞到旧伤,疼着了?来来来,快坐下,让黄伯伯瞧瞧。”

可蓝抹掉泪水,立即捉着老医生的手,急道,“黄伯伯,你先给予城看看。刚才他为了我……”

她抽抽答答把半小时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对于这位待自己始终如一地亲切和蔼的老者,积蓄已久的担忧和愧疚一下全宣泄了出来,也没有隐瞒卢家两姨侄和林进的事儿,老者给她递着纸巾,耐心地听完了。

轻叹一声,“丫头,别难过。估计小城是误会你和林进的事儿,待会儿你跟他好好解释一下,就没事儿了。”

“我知道。可是,这一路上他都不理我,本就不跟我说话。我一跟他说,他就闪,还甩我门。你看他刚才……”

“哟,这就生气啦!”黄胜平轻笑,“你忘了你那会儿住院,可没少折腾小城啊!半夜里不舒服了,又哭又闹,他光是给你换衣服杯子,都跑好多趟。你一难受起来,就发脾气,不要他碰,不理人,只是哭,又不说原因,可把他急坏了。他一急,倒霉的就是我和他沈阿姨,半夜都被挖起来,非要再给你看看,想办法让你不那么难受。”

这一说,可蓝便不好意思了。

黄胜平拍拍她的头,当起临时的爱情医生,“可蓝啊,小城是个骄傲的男人。他有不同于普通男人的成长经历,骄傲自负了些。但他也有普通男人的心,也会受伤,难过,会有些别扭脾气。两个人相处,都是互相理解,宽容,互相关心,疼爱。凡事,多站在对方立场想想,什么问题,就大化小小化了,都能解决。”

“懂吗?”

可蓝点点头,想想问题应该没那么严重。

“好,你身子没事儿就好。现在出去把小子叫进来,我给他看看。别担心,他身子板好得很,一个擦撞估计会去抹点儿药油热敷一下就好。”

得了长者的暗卫,可蓝像吃了颗定心丸,鼓了把力走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明色在雪白的墙面反下,亮得刺目,而那一抹高大深黑的背影,成为鲜明的画面里,唯一的一笔,简单直接,却是绝对的浓墨重彩,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他也有普通男人的心,也会受伤,南国,会有些别扭脾气……

黄伯伯的话,让她第一次觉得,他们的距离没那么遥远了。

加油,萧可蓝,好好道个歉,这并不难。

她踏出一步,他就转过了身,那深沉的目光一落在身上,就迅速移开了,她怔了一下,抬起手,他大步朝她走过来。

“予城,我没事。黄伯伯让你……”

一股凉风擦过脸,他与她错身而过,站在门口,问,“黄伯伯,有问题吗?”

黄胜平只是招手,示意向予城进门说话。

向予城走进去,当着可蓝面,又甩上了门。

好你个黑社会,就算你腰疼,事不过三好不好哇!有没有必要这么阳怪气,你还能把天下所有的门都给我甩了。哼!

转瞬,她又绞手指。

不行,这事先是你理亏,不能怪他发脾气。是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都会反应失常的!

呸呸呸,什么绿帽子啊,这本就是误会。

我现在还想不出会怎么样,但是,你一定会后悔。

吼,你想不出来就是这样对人家施用冷暴力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呐,在定罪之前,好歹法官也会让犯人自我辩护一下啊!就你个专制自大的暴君,凭一面之缘就定人罪行,公不公平啊!

我才不会后悔。

很快,门又打开了。

却最先传来黄胜平的声音,“小城,你最好照个片看看,给大家个安心。”

“不用了。”

向予城冷冷地回绝,也不看门口的可蓝,转身就走。

可蓝急忙追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拖住人,“予城,你怎么不检查一下?之前那一下撞得那么重,照个片看看啊!一定很痛的,你不要逞强忍着。”

“放手。”

这头固执的牛!

“不放。”

“我再说一遍,放、手。”

“不管你说多少遍,不做检查,我就不放。”

“萧、可、蓝,别让我说第三遍。”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这一刻,来往的医生护士都远远地大堆儿围观,看着那抱成一堆的男女,小女人死箍着男人的腰,丝毫不畏男人沉的俊脸,直直瞪过去。那细胳膊小腿儿的,跟男人高壮的身形成强烈对比,好像五岁孩童跟大人较劲儿,实力悬殊得可怕。可小鬼的气势半分不输人。

黄胜平本想个手,一看这情形,就知道那两人之间,完全不进一个第三者,只需要静观一切,回头就把左右看热闹的人们给撵走了。放两小情人,自由发挥去。

向予城看着腰间的手,一时又气又有点好笑。

可是,当可蓝抬着一张愧疚的脸,说,“向予城,我骗你是我不对。可是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来跟我赌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他心口那点儿回暖,倏地一下就飞没了。

那大手稍一使力,就从她的双臂中脱了出去,本来不及反应。她再伸手,就轻易被他格挡开,利落果绝。

“向予城,你到底要怎么样……”

男人眉心深结,不待她说完,转身就走。

她心口一沉,身体已经付诸行动,跳起来就追上去,从后面一把将人死死抱住。

“向予城,算我求你,好不好,就照个骗,万一撞到骨头,撞到哪里内出血,万一……”

“不需要。”

“需要,需要,绝对需要。”

“萧可蓝,我再说一遍,放手。否则你就别怪我……”

“不放。”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紧紧绷起,好像瞬间肌肤都膨胀了起来,她心里升起小小一股畏惧感,但一想到他的伤,她又压下了心里的小苗头。

放软了声音,“向予城,我道歉,还不行吗?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你要怪,要骂,都随你了。今天,现在,一定要……”

他突然拉开了她的手,她以为他又要走,急着去拉他,哪知道他一转过身,双掌扣住她的肩头,一推,将她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后背被咯得生疼,一股说不出的冰冷从脚边升起,在他投下的一片郁的目光中,扩散到全身。

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底,跳跃着两簇汹涌的火团,印着她惊慌无措的脸。

“萧可蓝,你说你骗了我,是承认你今天骗我,你跟同你一样的女在吃饭约好一起看电影过周末,其实是跟个男人手拉手地去吃饭看电影约会?

还是承认你骗了我,你只是跟一个男人吃饭看电影约会,其实这个男人你早就认识,是吴所长的小侄儿,一代科技新贵林进?

或者你承认你骗我的是,林进今天只是碰巧跟你在那里遇见,邀你一起吃饭看电影还手拉手约会,其实你们早就不只一次见面,喝茶,约会,今天是周末自然也不想错过这难得的浪漫机会。”

他一口气蹦出一大堆来,尾音还微微颤抖着,深吸口气,又接道,“因为我最近忙得下午都没空陪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红杏出墙,给我戴绿帽子?!”

“萧可蓝,你说说看,你到底骗了我些什么?”

她的脑子一下呗他说的那一串又一串递进似的复杂排比质问句,给打得懵掉,一团乱中她只抓住了自认为的那一点真正的事实。

“予城,你误会了。我跟林进今天的确是约好了,可是那只是为了工作。他帮了我大忙,还借我图书证到馆里查一些半公开的资料,我欠他人情,所以今天他突然邀我,我也不好……”

“误会?!哈,是我误会你,还是你本就在掩饰。”

“我掩饰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本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就像过去每一次争辩一样,他拥有绝对凌驾她之上的口才和思维,明明知道解释和交流一旦由他主导过去后,结果必然是她的失败和妥协,她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

他的口气,愈发地咄咄逼人,一如对待之前那对卢姓姨侄,“如果只是为了工作,你光明正大的,骗我做什么?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严守贞,唯我独尊的么?

以前你对我哪一次不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否定,就算我帮你改稿子,我帮你起大纲,我把公司的项目拿给你做,你几时念过人情,不是丢一个‘不愿意’就是送一句‘不喜欢’拒绝到底。

现在换一个林进,你就不好意思欠人情了,你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了?”

“我哪有,你帮我,我也有陪你……”

她立即觉得很不公平,想要反驳,可是这话一出,便真正落进了男人的话套子里,被踩到底。

“萧可蓝,你终于承认了。”

“什么?”

肩头的力量遽然加重,疼得她倒抽口气,她皱起眉头不倔将地不愿意呼痛,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突然变得更加沉扭曲的面容,感觉到一股快要失控般的暴戾气息,在他周身游动着,就要喷薄而出。

而他的面色,是与眼眸截然相反的苍白,如此近的距离都能看到眉角密布的一层冷汗。于是她鼓起的气,瞬间就被他削除掉,更多的是担忧。如果让他发泄一下愤怒不悦,会舒服一些,会听话地接受治疗,像他曾经对她一般,也没关系。

“所有这些谎言,你不过是在为你自己的三心二意找借口罢了。”

“我三心二意,你凭什么……”

他双手一扣,一下将她提高了地面,与他平视,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安全感,她更觉得自己就像她手里的一条小鱼儿,生死只在他五指之间,只有无助。

“林进和我当初用的手段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利用工作之名,拉近你们的距离,想方设法地拉近地接近你,或者是吸引你自投罗网。

他是做得滴水不漏,一个图书证就让你自动上钩,再拿出一个什么专访的机会,对你循循善诱,这一来二去,也才不过一周时间,你们就拖上手了。

今天到底是他突然邀请你,你不得不碍于人情面子答应。还是你早就清楚知道,他藏的那些小心思终于酝酿成熟,顺理成章地半推半就答应了他,正好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那些无中生有似的指控,让她呆了好半响,才知道反驳。

“向予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私欲,你在说什么白日梦,你脑子被马踩了吗!我跟林进只有工作关系,我骗你的只有今天这一次意外,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眼眸一下逼近到她面前,浓重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冷得慑人。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字,都戳得人心生疼,“你欺骗我到底是什么?你心理比谁都清楚。你是逼不得矣,还是早就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了?”

“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八道,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你该死的逻辑,你是在自编自导,你疯了——”

“萧可蓝,够了!”

她气得推他打他,又踢又踹,他双手一收时,那涨红的眼眸瞬间让手失去了力量,松开,放下,她脱出了他的手,她一把推开他。

“向予城,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你本就是胡乱臆测,你自己想当然,我跟林进什么都没有,我本就没有……没有……”

“呵,的确,按你一惯的清高劲儿,你是不会承认你三心二意,更不会承认自己花心滥情!难道不是吗?

哈,你也很清楚,子宁对沫音多年来的暧昧姿态是对沫音的一种伤害,难道你不知道,你对我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也是一种伤害?!

上次舞会的时候,你难道还看不出林进对你存的心思。这个男人也绝不是像他表面看到的那样,是盏省油的灯。你敢说,你们认识那么久,他从来没有对你表白过?”

刹时,可蓝鼓起的气势,就被男人那冷静得可怕的眼神,削掉大半,立场摇摇欲坠。

他字句宕,一针见血吗,“你明明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你还放任他那样接近你。你对林进的暧昧态度,真是正儿八经,正大光明的?

你要是对他没有半点想法,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何必骗我,你何必露出那种内疚的样子?难道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不是你朝秦暮楚,不是你萧可蓝也喜欢上了林进,对我向予城感到良心的愧疚了?!”

“不,你胡说,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她已经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按他的逻辑,似乎一切已经很明白,理由已经很充分,她就是一个水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

可明明不是这样啊!

她是愧疚,是有些不敢面对他,可那并不是什么三心二意。

她气,她急,脑子里已经混乱一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怕说什么都是错,都是他攻击的对象。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一个可怕的绝境,他只要再用力一点点,她只有无助地跌落深渊。

“萧、可、蓝……”

那把她听惯了的温柔声音,此时此刻,恍如魔音,催促着她,驱赶着她,他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远,像要完完全全退出她的世界。

他拨开了死揪着衣袖的手,目光遽然一缩,就要转身离开。

“不——”

她尖叫一声,又冲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向予城,你……你凭什么说我水杨花,就因为我跟林进拖了一次手,你就认为我跟他又奸情了。那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在白色情人节跟我表白,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可是回碧城后,你参加那个什么酒店业的商务宴会,你也跟那个世家千金拖过手了,那大篇的媒体报道和照片,你么也一起说说笑笑了啦,你们也眉目传情了,你们也当众亲昵无间了,那你又怎么说?

你说你们只是商务交流嘛,那为什么还要拖手,还要笑,还要举止亲昵,如果不是这样,媒体干嘛说你们好事将近,说你们两家企业要联姻了?!你说无风不起浪,你说我屡次建林进就是因为心猿意马,那你清白你无辜,你为什么不跟我澄清你和那个世家千金的关系!”

她突然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始终也没有温度。

“你凭什么说我,凭什么?你自己天天夜里为了瑶瑶那么晚回来,每次你都喝得一身酒气,你有想过我会猜疑,我会误会,我会难过伤心吗?你没想过,你本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听到你回来,我就会出房门?

你也觉得我这是三心二意,心里有鬼,我愧疚,才给你泡解酒茶,给你煮宵夜?!”

“难道不是吗?”

“你……”

她没想到,都讲到这份上,他的声音还是这么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俯下身,掏出上衣口袋的手帕,一下一下,慢慢地拭掉她脸上的泪水鼻涕,恍若初时的那般温柔体贴。

可是她的心,也随着这动作,一下一下地瑟缩着,更加害怕,像踩在高空的钢丝上。

他擦掉的,好像就是两人之间的那种暧昧的情挑,当四眸清晰相接时,他眼里的冰冷无情,直直戳进她整个摊开的心,很痛很痛。

她下意识地想抓住那只大掌,那份温暖总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他像早就知道一样,轻巧地就躲过了她。

他直起了身,随手将帕子丢进旁边的垃圾筒里,没有一丝可惜的绝决。

这一瞬间,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她听到他说,“可蓝,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因为你不像我认识的其他女人,你并不摄于我的身份地位,也不迷惑于我的外貌条件,你敢于说出你真实的想法,你一直努力做自己,热不是人云亦云,也不喜欢随波逐流。我喜欢这样真实的你!

可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一直以来,我的心意,我的目的,我都直接告诉你,你应该很清楚,宴会上的应酬,那全部都是逢场作戏。从公司成立以来,若非十分重大不得不由我亲自出席,我参加过的宴会屈指可数。这一点你若不信,你可以去查网络资料。包括上次公司的内部宴会,我对那个电台支持人和兮妃的一举一动,也只是为了气你,对她们逢场作戏。若不是因为你回来,我不会在宴会上停留那么久。

你知道吗?我宁愿你直接拒绝我,至少那是你的真实意志,没有粉饰。为什么你怀疑我朝三暮四,你不直接问我,世家千金的事,瑶瑶的事?你知道那一晚晚你给我煮宵夜,我为什么问你白天做什么?我不只一次,给过你机会,让你自己说明事实,只要你说一次,你有和林进碰面,你在帮他做专访。我就信你。可是,一次又一次……”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钢丝断掉的声音,手一下失力,从他的袖角滑落。

她又看不清他的样,只看到他左耳上,那颗散发着冷酷气息的金色钻石,在灯光的折下,扎入她的心眼。

“可蓝,你知道我们混黑道的人最恨什么?我们最恨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我们兄弟在枪林弹雨里爬滚打,刀口舔血里求生存,凭一个人的力量,我不可能做到今日的成就。如果没有四小他们,没有我底下那些不畏生死全然托付信任的兄弟,我活不到今天。

你看过我身上有多少伤疤,你知道那里有多少都是为我那些好兄弟留下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身上每留下一条疤,又有多少兄弟是送上了一条命,才能让那里留下的仅是一条疤,而不是收走我这一条命!

坚定不移的信任,是维持我们黑龙组一直屹立在欧亚黑道前三甲最大的核心力量。”

你知不知道,你说出那一句谎言,对我来说,就是扼杀了一条生命!

“萧可蓝,你让我很失望。”

正文4 085.本就是一盈窟

不,不是这样的。

我去查资料,那都是因为我想了解你,

我不敢告诉你实情,也的确是因为自己好面子,前不久才说要尊重彼此隐私,我就偷偷查你的个人资料,无疑是在自掌嘴巴。我是心高气傲,我说不出口。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你愿意把自己最私密的过往告诉我的地步,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想知道。

这和天天见到林进,意外地跟他约会,的确有很多关系,可那绝对不是因为我心猿意马。

怎么可以这样就判人家死刑了?!

这不公平,本就不公平啊!

明明就不是那样,他怎么会认为她就见异思迁了?!简直是胡说八道,神经错乱啊!他就从没想过,她连周立民都没答应过同居,还愿意搬到他房里,是为什么吗?!

这个黑社会,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猪。

“向予城……”

不管她怎么叫,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愤起直追,双脚似灌了铅似地沉重,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憋出了一身的冷汗,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在黑雾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向予城,你回来,回来……”

不准走,不准丢下我!

心急火燎,她拼了命地跑啊,追啊,甚至连双手都用上了,想像动物一样四脚并用,应该能快一点儿了吧,可是,越追越是渺茫,越赶越是无望。

前方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真的走了!

“向予城——”

她又急又气,原地大吼一声,泪如雨下。

霍地睁开眼,花朵般撒下的罩顶,美梦梦幻得不真实。

一时之间,梦里那种自卑自怜、孤独无助的镂空感,仍深深地徘徊在身心脑海里,久久不退,脸颊上一片冰凉肆意泛滥着,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身在何处。

坐起身,转头看到落地窗前的薄纱,为轻风撩动,半月牙儿的雪白阳台,已经有一半为日光眷顾,招摇着可爱,另一半仍浸在影里,顾影自怜。

她无力地倒回被褥,蒙着头,用力抹脸。

想起昨晚,向予城先一步下楼,她追下去,到停车场,小虎还等着她,她以为向予城还坐在前副驾位上,小虎却告诉她说,向予城让他送她回别墅,自己先离开了。

她问小虎,他去了哪儿?

小虎说不知道,也许是去找四位少爷,今晚本来他们是有一个约会的。

她问,约会地点在哪儿?

小虎仍说不知道,说老大不可能向一个小弟交待自己的行踪,他们只需要接受命令就行了。

她才猛然发现,之前他离开,总是会告诉她下午他大致都要干什么,去什么地方,开什么会,见什么人,时间要花费多久等等。

在她那些和林进见面的下午,他总会发短信来,告诉她他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还会打趣极具约谈对象。

有一个下午,他说约见了一个被正处于天的潘二爷抛来的公关经理,就是沫音摊牌的那个周一,刚好撞见与潘二爷有不耻画面的市新闻传媒集团的孙小姐。还故作抱怨撒娇地说,这孙小姐功力果然高深,将顺杆儿爬这样的勾引小伎俩使得炉火纯青,签个字,都能签到男人的大腿上来,难怪向来对女人手腕一流的潘二爷也在孙小姐面前马车前蹄了。并向她求救,说她的男人应该由她亲自来捍卫。

对此,她就发了张龇牙咧嘴的小肥兔表情过去,心里有点酸,好几次林进跟她说话都走了神儿,那天她回去得比较早。却远不知道,他正等在图书馆门口。

小虎对她说了近些天,每天下午,向予城都会在图书馆前等她。

她想起,似乎也就是每次林进进馆里找到她后,他的短信才会跟着跑来。第一句总是问她在哪里,做什么。

他说:“我不只一次,给过你机会,让你自己说明事实。只要你说一次,你有和林进碰面,你在帮他做专访。我就信你。可是,一次有一次……”

你对我的信任,就是这样一点点剖掉的吗?

她觉得很难受,也不想再问什么,坐车回了别墅。

中途,她突然叫停了车,因为路线刚好经过了帝尚大厦。她站在大厦下,望着高高的楼顶,那隐约亮着灯光的一层,望着脖子都疼了,捏着手里的电话,最终还是作罢。

如果他愿意见她,听她解释,他就不会走掉了。

解释已经没用,他已经定了她的罪。

可是,向予城,你说你喜欢我直言不讳,你又真的什么都明白告诉我了?你要真的够信任我,又怎么会认为我是个水杨花的女人,还自编自导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臆测。

明明就是妒嫉嘛,凭什么给人扣一顶“背叛”的大帽子,存心想压死人,让我永远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嘛?!

可恶,谁要为你个黑社会流眼泪。

可蓝抹掉眼泪,翻身下床,漱洗穿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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