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确实包括那人,你,其他人,还有减轻我的罪恶。」语毕,传来一阵唐突的拧鼻子的声音。
「对了,我是木偶师-罗赛得,认得我的人都管我叫得叔。」
「这个行业其实就是在往生者的丧礼後,做给留下的亲人带回家去的一些,供以慰藉的人型木偶。」不待蔷薇自我介绍,或者根本也懒得搭理,这位被自己强迫带回家当听众的对方是何方神圣,罗赛得又接了下去说到。
「这人,我要送他一程的这位,其实是我其中一个客户的亲人,他违背了死亡的誓约,他那死亡的钟声,被自己强行打断了。」罗赛得语毕,乾哑的喉咙忍不住又发出咳嗽的声音。
蔷薇这时听的一头雾水,但倒也暂时转移了原来哀戚的心情,忍不住问道:「死亡的钟声是」
「那是一种救赎,一种生命的良药,一种不可违逆也不可逆的过程,应该说是没有尽头的终点-----每个人最後都会有一口等待着被敲响的钟。」
「当死亡的丧钟,终於敲响在一个人生命旅程上的尽头时,即便那人拥有仙神般的本领,也无法阻止审判的降临,就是上帝,也得低头...。」木偶师伸出右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晃幽呀晃着,而那长着一颗颗黄斑的食指,刚巧被自顶上洒落的月光照耀到,此刻也随着手臂来回晃动,似乎想在虚无的微风中烙印下什麽的样子。
接着,木偶师倾身,没有发丝的头顶进到了淡然幽雅的月光下,看着又好像没看着蔷薇似地,自顾自说: 「然後,我就会用我全然的心力,把亡人仅存的保有一丝人性的灵魂,封存在一尊特制的木偶里..., 而今此後,我将以我的生命言行,来确保往者在人间的一切存在,得以继续延续下去,但要知道,这不过只流於形式罢了。」语毕,一股袅袅烟雾,自木偶师裂的一痕痕的嘴唇里呼了出来,在月光底下反射出一片片银白色的光彩。
「这就是我的天职,亲爱的游民小姐,那些顽固的亲人们,总爱聘雇我用木偶上演一翻生者与亡者团聚的戏码,更甚者,甚至会连日包月地把我与木偶留在其家中,制造一家一切依旧圆满的光景...。」说到这里,木偶师忍不住顿了顿首,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忽然在黑暗中变得清晰,那双眼别过去投射在屋子角落那一个,个子特别娇小的女性木偶上,蔷薇随着罗赛得的目光,惊讶地发现屋内每个角落都塞满了大小不一的人型木偶。
「然後,就出现了这麽一个人,他..., 在我做的木偶里复活了,现在满脑子想着未竟的复仇,正在这城市里游荡着。」罗赛得停顿了一下,并发出了一点用粗糙的手摩擦下巴胡渣的声音。
罗赛得不带感情的阐述着:「他要的是,那个把持着这个城市的布尔什维克党团的,所有成员的命...。」
蔷薇一听到「布尔什维克党」忍不住心头一惊,想起艾仁偶然下,曾经不情愿地提起过,这个没有被证实存在的地下集团,蔷薇也记起那是在自己新婚不久的一个夜晚,在洗澡间打扫时,偶然於沐浴盒子边发现的一只雕琢精致考究的纯金的指环,然後艾仁就忽然不知从哪里抢进来,把那戒指取走,并轻描淡写的丢下那是「布尔什维克党」的父亲的遗物。
「怎麽」木偶师瞄了一眼蔷薇起伏不已的胸部,问到:「你有听说过这个组织那群自命不凡的布尔什维克的份子」
「不...,」蔷薇赶紧镇定了下来,说道:「只是不敢相信其真实的可能性..。」
「话说回来,」木偶师道,「你也该去盥洗一下,那身上的臭味弄得我颇难熬的呀!」
「阿!好的,真是抱歉。」蔷薇显然因为自己身上的气味,而有点难为情。
木偶师摆了摆手,徐徐起身指引蔷薇到屋子深处一个简陋的浴厕,并在其窗边小心翼翼地点了盏蜡烛灯,待蔷薇进去後,木偶师道:「我与妻子才刚搬进此城不久,电线都还没有接哩!对了,我去楼上拿乾净的衣服,待会便会放在门外椅子边上,麻烦你自便了。」
「好,那麽麻烦你了。」蔷薇掩上门後道。看着斑驳的澡间,与那大缸水面浮动着黑绿青苔的洗澡水,不禁悠悠叹了口气,不知到这个偶然的巧遇,会带领悲惨的自己前往什麽样的地方。
忽然间,蔷薇听到在澡间外传来「伊伊啊啊」的,像木头被藤蔓搅动的声响,还有一阵阵压抑在这间铺着简陋柚木地板的,聂手聂脚的脚步声。
「得叔 你拿衣服来了吗?」蔷薇警觉的轻声问道,纤细的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声音停了下来。
黑暗中,蔷薇只见那烛台摇曳着一闪一闪的光茫,把能见度范围内的东西,拉扯的乎长乎短,一个一个像跳着赐福仪式舞蹈的亡魂那般。蔷薇只能不断往背後肮脏的墙角靠去,但却万万没想到,早已有一个阴郁悠长的身影,静静的靠在那个角落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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