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那个话唠的性格,一见面估计他要说的比我多。我可以缓冲一下,等他发泄完毕,然后祝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过他的行李,云淡风轻地问上一句饿不饿。
不饿最好,我们一起坐车回去,路上可以聊聊西甲欧冠什么的,如果饿,那就请他吃饭,从机场出来这一路……算了,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他想吃什么,真是头痛。
结果江子游一落地电话就打来了,把我酝酿的情绪和计划全部打乱,仿佛晚见面几分钟话就说不完似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与t大一行年轻人结伴出来,出生入死过的,想必感情深厚得很。他没穿想象中看不出身材的臃肿棉大衣,这点倒是比我那天落地南溪聪明----他在其中鹤立鸡群,周遭纷扰,他心无旁骛,低头与我讲话,脸上一直带笑。
我一度更爱他安静内敛的样子,那时候高洁清冷,适合供奉神坛,只作远观不可亵玩;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又是少年心气的最佳诠释,举手投足都轻易让我联想到蓝天,绿茵,落日的光晕以及轻柔的晚风,凝结为所有我能想到美好的事物的象征,适合停驻现世温暖人间。
而我就很自私,我希望在少年前面冠以“我的”。
如有感应一般,他忽然抬眼,遥遥望见我的视线,于是电话里我们同时噤声。
想来这些年我们在场上场下磨合出许多共同点,比如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沉默,就这样无言地注视对方。
在高三暑假南溪的床上,在我发烧时n大的宿舍,在z城薄暮时分的视频,随时随地,无解的静默相对。
希望在对方眼里寻见什么?
这一回山水兼程又相逢,真像隔了几辈子那么长。
我看见他把箱子停在一边,缓缓抬起右手,然后手臂一折,一个“一”字盛在心口。
我眉心狠狠一跳,那简单的一划,如同茫茫人海里两只疲于奔命的蜉蝣辨认彼此的凭据,是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特定羁绊。
可我没有对应的回应动作。
无论场上场下,我从未回应他。
我颓然放下手机,这多么像这些年我俩关系的一个隐喻。
视线里他却忽然小跑起来,我心里一动,这是给我补救机会吗。
说实话很久不曾并肩作战,我并不确定他想要什么庆祝动作,不过既然助跑这么长----
我双腿分立,伸开双臂,这次我会接住你。
江子游跳上来抱紧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说,“四年了宁一禾,你终于长进了。”
然而宁一禾长进有限,不能支撑太久----
江子游很快体贴地跳下去。
“请吃饭吧,你欠我的。”
我以为他长途跋涉之后需要休整,结果精力比我还旺盛。
我们为打车还是坐地铁争执一番,最后他取了折衷方案,托打车回去的同学带回行李,自己与我坐地铁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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