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问了我很多关于遇刺的细节,包括当时情形,在场的人,还问我能不能从和对方的交手中判断出来自哪一路?”
祁昭的眉眼间如簇了寒霜怒雪,隐约漏出些讥讽的笑意,问的这样细致,单单没问自己儿子伤的怎么样,由此可见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受了伤的儿子,而是安王遇袭这件事本身。
“他是怕这个节骨眼,突然冒出来人要置安王于死地,会有人把账算在他头上吧。”他话锋一转,问李长风:“你是怎么回答的?”
“招式看不大出来,但从袭击的方式和配合来看,像是官家府军。”
祁昭大叫答得妙,李长风回府禀告前已去京兆府报过案,同样的话京兆尹势必也会问的。像是官家府军……祁长陵的嫌疑一下子更大了。
李长风有些顾忌:“可公子也被卷入其中,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在外人眼里,祁大人就算再迫不及待,也不会置自己儿子的性命于不顾,他的嫌疑终归不会太大。”
祁昭将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放松,形态闲适,有几分素手指点江山的气度,说:“就是要这样似是而非,有澄清的余地,有辩驳的理由,父亲大人才会行动,才会迫不及待地想查清楚谁要陷害他。若是顺着这个角度想一想,襄王的嫌疑一下子也大了,凤阁议事殿那个阮文江试图拖谢家下水,明里暗里影射襄王倚靠外戚弄权,他很有理由记恨父亲,找机会反击啊。”
李长风抱着胳膊笑道:“到时候就看他们狗咬狗,咱们再不用费事了。”顿了顿,又瞥了眼祁昭的伤口,浣白的素纱细密严实地缠了好几圈,仍有丝丝血迹透出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您这苦肉计代价也不小,这可是伤在右胳膊上,将来握笔写字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祁昭低头看了看伤处,无所谓地摇摇头:“若不是这样,怎能将自己的嫌疑彻底洗清。父亲和襄王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未必不会想到是我故意派人来袭击安王试图挑拨两派相斗,有这个伤在,他们就不大会往我身上动脑筋了。”
当初他选派了合适的人想趁着萧毓成和兰茵来送卢楚假模假样地袭击他们,顺带将事情闹大,引靖王和襄王相互猜忌、相互争斗,给势力尚弱的毓成一隅喘息之地,避免人家将他盯得太严实。
在最初的计划里,他是不参与的。
但一来,他需要先将自己的嫌疑洗干净,只有身涉其中,才能为后面诸多事情的参与做好铺垫;二来,对兰茵这‘欲擒故纵’的法子用得太久,久到他心痒难耐,不是滋味,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接近她,若是能因为他受了伤,而让她对自己愧疚,感动,那就更好了。
李长风轻而易举便能从祁昭那略显陶醉的神情里窥破他猥琐的心思,但想到他好歹受了伤,便好心地不再出言讥讽。四下环顾了这摆设雅致的厢房,见墙上挂着一把曲颈五弦琵琶,轸子明亮,酸枝木音箱上缕着螺钿花枝纹,不禁滋滋叹道:“五弦琵琶很是少见,兰茵郡主竟会弹这样难奏的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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