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茵在屏风后听得脊背发凉,转而看向卢楚,明白了些许:“他连你也瞒着了?”
卢楚苦笑道:“当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们都太过小看他了。”
这一场骚动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祁长陵和靖王父子被押了下去,宴乐声重新起奏,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
宫女上来将血渍擦干净,换了新的肉糜浆果,君臣之间颇有默契,绝口不提刚才的变故,依旧一派歌功颂德的声音。
等到宴乐散了,众臣揖礼告退,兰茵和祁昭也要走,却被毓成叫住了。
他穿戴着九旒明珠的冕冠龙袍,大氅曳地,甚是春风得意,冲着祁昭笑道:“姐夫可回凤阁继续当你的丞相了吗?”
祁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怔了又怔,才道:“陛下英明睿智,着实不需要宰辅,臣……”
“这可奇了。”毓成向前探出身子,芒惑不解道:“朕昏庸你不愿为官,朕英明你又说朕不需要,难道朕与你八字不合,就不能有你这样的臣子来辅佐了吗?”
祁昭松开兰茵的手,跪下道:“臣不敢。”
毓成抬手又要说些什么,内官来禀:春樱姑娘果真是被谢太妃叫去了……
兰茵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春樱便是那夜和毓成在太极殿里卿卿我我的姑娘。
毓成笑意温儒,丝毫未减,道:“告诉她,朕体恤太妃思念先帝,准太妃去守皇陵,春樱既与太妃亲近,便随她一起去吧,明日就动身,不必来太极殿谢恩了。”
兰茵想起那夜在太极殿前碰见谢静怡,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丝毫没有除掉劲敌的喜悦,只是觉得有些胆寒,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要发抖。就好像……她第一次知道卢楚亲手炮制了益阳的血案一样。
她和祁昭自兴庆宫里出来,炽盛的阳光一落到身上,才觉出这深深宫殿里过分阴冷,温暖染上袍泽,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
祁昭压低了声音:“谢静怡可是为他登基出过力的,替他将萧毓桐骗进宫……还有那个春樱,据说在太极殿伺候了数月,颇得圣心。”
兰茵走得稳当,声音也很平稳:“他连我们都能瞒着,演起戏来毫无破绽,处置谢静怡和春樱算什么。你不知道,当年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不顾母女恩情的姬羽墨他都劝我不要留,这等为了荣华富贵可以陷害亲外甥的女人,他会让她留在内宫里吗?”
祁昭扶着她穿过一片桑叶密林,喟叹道:“我这个姐姐啊,竟连我也瞒着,亏得我替她担心了这么些日子。”
兰茵默了默,静声说:“他们母子齐心,总归不是坏事。”
祁昭笑了:“本来我们是该高兴吧,他明辨是非,知晓善恶,做事雷厉风行,运筹精妙得当,这是大周之福,也是我们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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