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感谢他的授业之情。他们回顾昔日他对他们的好,带着他们走南闯北四处谋生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有人甚至还回顾了建国初年统治者叫嚣着反攻大陆的人心惶惶。他们就是经历了那个时代的一类人,他们都顽强地挺过来了,他们坚信他这次也一定能战胜病魔。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循着礼节一次一次以沉痛的表情询问他的病情,叫他照顾好身体。
丁永昌在枕上一一点头表示他全都听到了。他的脸色很不好,脸颊深陷,太阳穴松塌,眼窝又大又深,眼睛暗而无神。王玉桂将身上的棉被拉至他的胸口,那里瘦骨嶙峋,肤色很差,透着一股汗涔涔的粘腻。他看上去虚弱而疲惫,但清醒。他半闭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毓敏秀的身影。
“阿秀。”他伸出他骨节嶙峋的手。鼻子因为呼吸不畅而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听上去就像他刚刚暂停下手中死亡这件他力所不逮的繁重的苦役。
毓敏秀急忙穿过拥挤的人群迎上去,握住它。她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她什么也没说,丁永昌却连连说着好孩子。他感谢所有来看望他的人,有劳他们挂心,说他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然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他们走了。
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一阵阵寒风钻到屋檐底下。我和王玉桂站在走廊外等着,身上阴寒凄凉。我抱紧了双臂,轻轻地哈着气,低着看着脚尖被雨水泅湿的一块水渍,因为沾着粘土,看上去十分肮脏。从我们在医院得知噩耗的时候,到后来我和毓敏秀时时去看望他,安慰的话我已经对王玉桂说过无数次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话语。叫她保重,希冀奇迹出现。其实都只是一些苍白的废话,但人们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却惯于将希望寄托在虚幻的神圣身上,以此寄托他们哀恸的感情。
“阿姨,你怎么样?”我说。她看上去也形容枯槁了。
“事到如今,我早就有准备了。一切都挺,挺好的。”她喉咙突然一哽,我别开了眼睛。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比较早。”我说。天灰蒙蒙的,就像冬雨的午后。
“嗯。”她应我。
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夹风时不时扑到脸上。我们站了很久,没再说话。其间,她走到隔壁的宫庙去上香。她喃喃自语地说着求神庇佑的话,打开一把破旧的伞走进雨中,暗黑色的天幕盖在她的头顶,就像瓢泼大雨的那晚她为丁永昌独自守候在庙门口一样。她回来后不久,身后的门拉开了,毓敏秀走出来。她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眼睛红红的,她灰色的长衫袖子有一片黑色的湿迹。
“阿母,阿爸叫你。”她对王玉桂说。王玉桂默默走了进去。
我没有打听丁永昌和她说了什么,与她并肩走回了我们的住所。丁永昌出事的那段时间,徐红用戏班一半的经费买了那套音响设备,曾要求班里的女旦盛装演出,有些女旦因此离开了戏班。空下来的床铺没有重新分配,毓敏秀就住了进来。一路上她的表情都很凝重。路过大院的时候,她盯着墙角里一棵孤零零被风雨摧垮的秋海棠看了许久。雨水沿着伞沿落在她的肩膀上。
晚饭之前丁永昌聚集了戏班所有人。他腿上的石膏不见了,穿着一套浆洗得发白的棕色正装被王玉桂搀扶着坐到主位上。他的腿上盖着一张陈旧的羊毛毯。眼睛半闭着,多了些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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