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生低喘着气,一手压住郭林楠的右后肩,郭林楠不解回头,就听虚生说:“你回去后让宫先生往宫里传个话,绾妃心善想必会保张氏一族的女眷万全。”
郭林楠目光轻闪,微一垂头,郑重地开口:“是,属下马上就去办。楼主放心。”
京城的风云刚起,怎会此时休,风不止,心又怎能安。明明是掀风化雨的人,眼下却生出懊恼悔意,涛浪未起已是这光景,夺嫡是何其凶险,又会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郭林楠走后,虚生独自往小巷深处前行,巷中静得只有虚生的脚步声,每一步落地都如千斤。不知是歇息不足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情低沉,虚生渐觉头昏身软,就快走到清平乐后门时,胃中忽如翻江倒海,他撑在墙上干呕了会儿,无力地靠墙久站。
一双藕臂在黑暗中越显皙白,搀扶住虚生的女子生得一副勾人的桃花眼,唇角两颗朱色对称的红痣,像是胭脂点缀上,容色算不上国色,笑起来时却能摄人心神。
虚生头疼欲裂,艰难地直起身,“你来了。”从袖中取出个瓷瓶,他倒了颗药丸给秦娥,“下个月若我在京城,你还在这等我,要不在就去老地方拿药。”
秦娥颔首低语:“谢先生,当年若不是先生,秦娥真不是今日是怎样境地。”
虚生见秦娥欲言又止,果决地说:“你有话且说。”
秦娥深吸气,连忙跪地道:“先生大恩大善,秦娥想请先生救个人。她是我在合欢斋的姐妹,十六岁时被抓到合欢斋来。她曾有个情郎,十分恩爱,每次毒蛊发作时都是靠那情郎解毒,可半月前她与情郎私会时被丁老板发现,竟活活把人打死了。今日她毒蛊发作,可不肯就范委于他人身下。”她连磕数个响头,声音呜咽,明眸含泪道:“恳请先生救她一命。”
听着可怜,偏虚生不是热心肠的善人,他目色冷了半分,道:“我为什么要救她?”
秦娥语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低泣了会儿,伏在地上不肯起来,“秦娥明白先生厌恶合欢斋,可合欢斋的女子总有无辜被迫,也不都是毒害他人的恶妇。”
“她在哪,你带我去。”
“我代她谢先生大恩。”秦娥破涕为笑赶忙爬起身。
虚生冷声道:“我只说一瞧,未必会救。”
方露出笑意的脸渐淡,秦娥仍轻细乖巧道:“先生能去就她的福气,至于能否被救,秦娥知道要看她造化。”
秦娥把虚生带到自己住的小楼,在平乐坊西北处两河相交的边上,住在这块地的大多是坊中为妓的女子,而她的屋子在小楼的二楼临河边。今夜的月色似霜映清辉,透过敞开的床照进屋里,虚生借用月色看到床正有个女子痛苦的扭动身子,衣衫凌乱,不时发出低吟声。再细一瞧,竟然是早些时候在清平乐撞到自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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