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成都,相宛还问过为什么他们房子里都没有程晏的照片,程晏找了很久没找到,后来才想起来,可能是办他父母葬礼的时候,他爷爷来拿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其凄惨的事。
程晏的照片更多,小时候很爱笑,在照片里总故意做鬼脸,应该是个很调皮的孩子。相宛看着看着也笑了。小时候他个子就高。
翻完两本相册,第二本里有一半是空的,内容到程晏九岁左右戛然而止。后面就再也没有照片了。
相宛很心酸,默默合上了相册。
到这里,一老一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半晌,老人凄然开口:“程晏这孩子,爸妈死的早,他奶奶那年听到消息没熬住,当场倒下,没几天也突然去了。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带过小孩,处理完他奶奶的葬礼,又去成都安排他爸妈回来,把他也接了回来。”
“他不愿意回来,成都没人照顾。靳家愿意照顾他,我不放心,强行把他带回来的。”
相宛放下左手里已经凉透的水杯,低头从后往前重翻相册。
老人还在喁喁自言,同相宛诉说才从成都回来的程晏是多么的不听话,在学校因为讲话口音被同学嘲笑就和同学打架,几乎每个月都要被请家长。
从小学到高中,简直就是调皮生的典范。
直到高中毕业,要填志愿的时候。
相宛竖起耳朵,程晏和他爷爷之间有个很大的心结,貌似就是那两年发生的。
“程晏想参军,我不同意。”老人抬头往窗外看了眼,一颗桦树干枯的树枝被北风刮的嘎吱嘎吱响,好像随时要断掉。
“你看我,当了一辈子兵,他爸妈,也是一辈子的兵,最后又落了个什么下场呢?我不想他再端这碗饭,太危险了。”
老人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浑浊地眼神只盯着窗外看,又叹息了一声。
“那你是怎么……”
相宛话没问完。
“我当时年纪还有点人脉,找关系把他从提前批志愿里划掉了。这孩子倔得狠,他知道自己条件是够的,高考分数也够,没被录取肯定有原因。想方设法找他靳叔叔给他查,最后知道是我做的,那个时候恨死我了。”
“他又是怎么去读警校了?”相宛问。
“他拒绝填常规志愿,要去复读一年。这一年他都没回过家,到第二年高考的时候,提前批又报了警校。复读生不能报军/校。我越不想他从事危险职业,他越要去。本来他正常读完大学还是可以去参军,他为了和我赌气,故意报的警校。”
原来是这样。难怪程晏这么多年都不亲近自己的爷爷,他爷爷简直是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方向,任谁都不能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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