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子清把一得空就往书铺跑换成了三步并两步,飞身就上树。
只是蚊虫精明,专挑他白花花的肉上叮,他饱受折磨,后来去太医院拿了特制的草药,这才能安心舒爽地悠然躺在大树上,时不时往下看去。
有时她面前摆了张台子,铺陈开一大张宣纸,桌上有四五种水粉,轻点笔墨,就开始作起画来。
有时她手执针线,来来回回,一条兰花幽谷轻绣罗帕,针脚细密,意韵悠长。
她画得最多的是兰花,绣得最多的是兰花,看来独爱兰花……
他心中沉吟,已有了计较。
她偶尔还拿着本棋谱,研究着棋盘上的残局,认真且专注,看得子清是心痒痒。
当然她还做了其他事情,只是唯独没有作诗,子清心中疑惑,转念一想,兴许白天浮世嘈杂,写诗这种極需灵感的事一般会放在三更,夜深人静之时。
就这样,日子绵延,一人横躺于枝叶茂密间,一人在树荫下琴棋书画,互不打扰,倒是怡然悠乐。
某日,子清陪同友人去浮生楼吃饭,远远地便看见个熟悉身影,那般弱柳扶风的态势,不是花葶烟又是谁?
她今日穿了一身青衣,倒是衬得她恬淡出尘,旁边还有矮了她半头的一姑娘,肩膀略宽,应该是她的妹妹花葶心。
他再定睛一看,她们身边何时多了个男人?!
那男子皮肤极黑,偏又学潇洒公子哥儿整了一身白衣……
举止不自然,额头上一波接一波的汗,时不时抬手用袖子去抹,点头哈腰,十分紧张。
五官也只算得个端正罢了,正想将“拙夫”二字冠在他头上,他们三人却找了张矮桌坐定。
花葶烟反常地与那男子搭话,问些家里情况,偶尔嘴角带着笑意,她妹妹都没她那么热情,只是沉默一旁,垂头丧气,看起来闷闷不乐。
子清不淡定了,立即拉着朋友背对着他们而坐。
桌与桌之间用垂苏帘子隔开,看不见人,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子清,菜都没上,你拿着筷子做甚?”
他皱紧眉头,食指点在薄唇上,示意友人噤声。
友人倒也识趣,看似默然出神,实质上也是竖起了耳朵,听子清在听什么。
原来,她约这个男子是为了给她妹妹牵线,她妹妹相貌平庸,嫁出去自然难了些。
只是她妹妹一言不发,似乎不大愿意,花葶烟还在那与男子交谈甚欢。
子清手下使力,筷子应声而断。
花葶烟出去了一下,那男子再没有先前的紧张,只听声音极其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花葶心是吧?你家姐姐如此貌美,都是一个妈生的,怎生得你一个怪物似的?”
出乎意料地,花葶心受此侮辱,竟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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