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睿闹着吃鱼的声响,打破了这场静谧。一桌人又恢复了之前,有说有笑的模样。丘如玉正忙着盯着赵琪琛吃饭,时不时给他布菜。赵熙延看赵琪琛倒是饮食均衡,什么都吃一些,但是偏爱山药这些温补的素菜。赵熙延觉得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肉才对,就给他布了些牛肉与猪肉。琪睿到底是漠北的孩子,尤其不爱吃素,专挑肉吃,但是最喜欢的还是松鼠桂鱼,炸得酥酥脆脆,吃起来又酸酸甜甜。赵熙延不喜他这般只吃肉,不吃素,便专门为他布了些素菜。琪睿见父王给他夹素菜,心里忙着叫苦,但是乌兰娅佯装生气,他也只能乖乖吃下了。赵熙延见眼前正好有一盘清炒藕片,便顺势夹起放到了夏淑宁的碗里。众女见他只给夏淑宁布菜,心里有醋,气氛越发尴尬了起来。赵熙延本没有想这么多,但是见饭桌气氛尴尬了起来,也是觉得自己明面上台厚此薄彼了。
赵熙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先给丘如玉夹了一块八宝鸭,再给乌兰娅亲手割了羊腿,最后给苏清书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苏清书原本以为他不会给自己夹菜,便安安静静难受着。但是没有想到赵熙延还是给她夹了,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明明对自己已经生了厌恶,却还记得自己喜欢糖醋排骨。很久以前,苏清书与赵熙延一块用膳,苏清书吃肉不多,偏偏喜欢糖醋排骨,夸赞这道菜酸甜不腻,肉紧不柴。她从未想到她不过随口一说,他竟然记住了。苏清书不止鼻头发酸,心里也发了酸,从前她狠心小产以后,每日都有精致可口的补品补着。本以为不过是颖儿有心吩咐厨房炖的,却不曾想是王爷屈尊日日亲手炖了巴巴端来。生怕自己不愿意见他生气气坏身子,便日日都在房外等着候着,一等就是二十日。当年她太不知足了,什么话都口无遮拦,将王爷越推越远。苏清书想到此处,眼角有些湿润了,瞧了瞧赵熙延,赵熙延正拿了一副新筷子点了不同味道放进赵慕宁嘴里,耐心教她辨别世间百味。苏清书将碗里那糖醋排骨用牙齿撕咬着,细嚼慢咽吞进了肚子里。颖儿见了,又继续站着为她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进碗里。
用了晚膳,一家人都去了院子里瞧烟花。赵熙延要祥云去京城最大的烟花铺子买了好些烟花回府放。下人们将烟花搬到高处一些的地方,赶忙点燃捂着耳朵就跑了。咻咻咻的几声,烟花从地上喷涌而出,在黑夜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在最高点爆裂,散出五光十色漫天的烟火,实在美极了。孩子们瞧见了这样美的烟火,都在蹦着跳着赞叹烟花之美。赵熙延抱着赵慕宁看烟火,牵着夏淑宁,赵慕宁还不会说话但是瞧见了烟火也懂得咿呀呀的叫,夏淑宁一直替她擦口水,满脸慈母。丘如玉与乌兰娅也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灿烂的烟花,两个二十岁有了孩子的母亲,跟少女一样不住欢呼。这个府里,只有苏清书笑不起来,尽管颖儿也不住拉着她叫她看烟火。
她若是十来岁的女孩,倒也会如她这般激动,一副女儿心态的喜悦。但她历经了这么多,烟火在她眼里不过是伤感之物。烟火穷其一生,只为刹那间的绽放,美丽不过一瞬间,随后是幻灭,不复存在。
这个新年,因着赵熙延在府里,总得还算欢喜愉快。也因着过年的缘故,一家人不得不团聚一起,赵熙延因着孩子们与丘如玉、乌兰娅亲近了许多,没有原先那般不管不顾,冷若冰霜了。同样的,他对苏清书也没有原先那般故意视为空气,宫里赐了好东西,也会遣人去清波园送一份。晨起请安的时候,苏清书偶尔故意迟到与他说说话,他也没有拆穿,没有再那般冰冷却仍旧是疏离,也没有遣人来清波园拿回那件黑披风。
刚过了年,安生过了龙抬头祭了天,没想到漠北那边就传来了漠北内乱,漠北大汗请求大齐调兵平乱,愿与大齐签署百年互不侵犯条约,岁岁加贡,送公主和亲。漠北二皇子、三皇子逼宫,漠北大汗与大皇子正困在漠北皇宫里。少元帝本不想派兵援助,但是如今漠北大汗与大齐也算姻亲,何况大齐与漠北刚签了五十年两国互不侵犯的条例。如今不救漠北,怕是会遭周遭国家非议。太子一党,全力支持大齐出兵支援漠北,一力举荐端王为主帅。太子一党以漠北公主为大齐生了皇孙的由头,是端王的女人,端王又曾击败漠北的军功,极力举荐。这番说辞毫无破绽,合情合理,朝中没有比端王这个漠北女婿更为合适。少元帝不愿意赵熙延再去冒险,一力压下,但是太子步步紧逼。少元帝几次气得发抖,赵熙延也不愿意此时去漠北,便也极力请辞。苏相怎能不知道太子这是要把端王往火坑里送,便煽动门生为端王上书,极力请他人出战。端王党与□□,吵得那是热火朝天,不分上下,漠北连连请求,少元帝没有办法,下了旨将赵熙延派去了漠北。
赵熙延一口恶气哽在胸口,此去必定是极其凶险,太子心之狠毒尤其可见。他这是要借漠北的手,杀了端王,要他客死异乡。这一路到底埋伏了多少,赵熙延不得而知,但是太子决计不会善待他。赵熙延死在了漠北,只能说是漠北人杀的,怎能将罪名冠到他头上。少元帝被太子逼得没有办法,才下的旨,同时将镇北侯的大儿子岳甫忠给了赵熙延,也遣了不少帝王暗卫跟着。少元帝要赵熙延活着回京,能做到的只有这个份上了,连镇北侯大军的兵符都给了赵熙延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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