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赫云离开,耿纬明被她吓得够呛,歪在椅子里苟延残喘地想戒石怎么了,戒石上太祖说什么来着?他混混沌沌地想,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进四川总督府的那天,他确实看到了戒石背面依着太祖御笔刻着的大字: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那时候耿纬明一直在犯愁还京债。京债越借越多,利半其本,利滚利雪上加霜,又不得不继续借下去。上下打点,给上级做寿以孝敬,给下级施恩以拉拢,还要撑起官衙皂隶洒扫车夫轿子。
耿纬明病恹恹地歪在椅子里,捂着脸,颤抖着似哭似笑。
秦赫云率领一部分白杆兵,带上两个兄弟,千里迢迢出石砫,渡江过山岭,行军至湖广谷城。
在谷城营寨前,秦赫云一人长枪立马,声音冷淡:“四川秦赫云受降来了。”
湖广总督配合秦赫云坚壁清野,张献忠部队驻扎在谷城难以为继。守门的叛军将领看她一人一马,非常怀疑:“你真是秦赫云?”
秦赫云难得一笑:“秦赫云敢来受降,张献忠倒不敢开门了。”
第166章
北京一天比一天凉, 干干的冷风抽着脸。湿热的夏天陡然离去, 让人怅然。王修倒是挺高兴的,秋意凉爽,当值穿官服没那么遭罪。夏天穿官服还必须套中衣,半天里面就透了,鸡蛋壳里的那层膜一样贴着皮肉, 让人抓狂。
盛夏最热时太后照例去了西苑避暑, 陛下偶尔去一趟西苑, 主要还在宫中, 方便读书和听政。皇帝陛下年纪太小, 这时候已经非常有节俭勤政的派头,是好事,王修又有点可怜他。王修想不起来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干嘛呢,应该还没开蒙。皇帝陛下就跟成了精似的, 不大点儿全是心眼。
李奉恕说过,死了爹了, 能不早慧。
七月十五之前太后在西苑举行蹴鞠戏, 诰命敕命夫人们都要去。宣庙时后宫女眷的蹴鞠戏最盛大,宣庙有时候兴致上了还跟着踢两脚。摄政王吩咐张敏注意安全保卫,其余没多说什么。
王修听说景庙时皇子们也蹴鞠的,踢得好还得赏。起居注里记着, 皇九子李奉念得赏最多, 没记过皇六子李奉恕。王修从来不问李奉恕少年时候的事儿,就是怕问到什么不自在的。李奉恕不得宠, 自生自灭似的。起居注里能翻到其他皇子得了什么赏,就没李奉恕,仿佛景庙没他这个儿子。猫儿房里的老内侍说,李奉恕小时候脸上总有伤,要么就蹲在猫儿房一声不吭撸猫。王修心酸,一下一下撸着李奉恕的背,李奉恕蹙眉:“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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