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章 英 国 客 人
第二日清晨,趁青青去洗澡,香港姨夫去楼下喝咖啡的时候,钟阳才悄悄从大衣柜里钻出来,跑回到自己屋子里。他进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张盘收好,夹在一本厚书的中间,然后又把这本厚书放在众多厚书的中间。他浑身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面色铁青,样子很难看。他觉得青青小姨和香港姨夫之间的事情也许很复杂,也许很麻烦,便劝告自己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毕竟这和自己是没有关系的。这时小狗寿司又钻他的屋子里进来,用爪子去挠钟阳的裤腿,钟阳便用脚轻轻地踢了那狗一脚,说:“你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你昨天晚上差点儿没把我害死!”
这时青青突然推门进来了,因为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湿,身上还带着的湿气。“一大清早就和它说话,嘀咕什么呢?”青青抚顺着自己的头发问钟阳。
钟阳只是笑一笑,也不答话。
青青看出来钟阳脸色并不太好,于是就问:“你怎么了?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吗?”
钟阳赶忙答道:“哦,总是做梦。”
青青冲钟阳温柔地笑了笑,说:“要是还想睡的话就继续睡吧,不要去上课了。”
钟阳果真没有去上课,躺在床上一直睡到了午后。睡眠期间总是做梦,而待他午后醒来之后却又不知道梦里都发生了什么。总之他觉得累并且肚子很饿,于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方便面出来,想泡一碗吃。这时老阿姨就敲着门问道:“钟阳醒了吗?”
“醒了,请进。”钟阳答道。
老阿姨推开门进来,笑着说:“你姨妈早给你准备了午餐,下去吃吧。”
午餐是一盘子寿司,钟阳心里就乐了,心想我正爱吃这东西,你就给我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于是趴在桌子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老阿姨看着钟阳吃东西,慈祥地笑道:“那香港人走了,总算不用伺候他了。”
钟阳心里一惊,想那香港姨夫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于是便问:“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你小姨去送他了。”
“哦。”钟阳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吃,心想这个丑男人走了也好,至少生活会更清静一点。他在的这两天,总是觉得压抑,而且老是出一些吓人的事情。
老阿姨接着说:“你吃饭的样子好像我儿子,真的是一模一样。”
钟阳笑着说:“你儿子小的时候,也吃寿司吗?”
“那倒没有,我们是湖南人,爱吃辣子。”
“哦,辣东西我可吃不了,吃了会犯病的。”
“要是我现在还能够看着我儿子吃饭该多好?”
“儿子不在这里吗?”
“在,只是不认我这个妈了。”
原来老阿姨的儿子是技术移民过来的,带来了老婆和孩子,也把早就没有了丈夫的母亲带来了。可是在新西兰这个地方,你越是学历高,便越找不到工作。因为人家公司都喜欢聘请学历低的人,一来酬金可以给的低一些,二来这些人基本上都从技校毕业,实践能力的确比眼高手低的高学历人强地多。老阿姨的儿子便是属于高学历反而要去吃救济的这种人,再加上老阿姨的儿媳妇生x又暴躁,屡次和老人家吵嘴,最终竟发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而她的儿子又除了读书便只会在老婆前窝窝囊囊地听话,经常被老婆打得鼻青脸肿屁股疼之后再去上课。老阿姨无奈,只好搬出来自己找营生过活,想挣够了钱再回国去找老朋友们过安心的日子。现在儿子连电话都不打来,孙子也不要看。老阿姨说到这里,不免有些伤心,泪水就掉下来。
钟阳就安慰老阿姨说:“既然这样,也就安心挣钱好了,争取早日回国。”
“在这里挣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看你那个小姨,总是给我脸看,弄地我也很生气。可是人家是太太,有钱,雇佣我来干活,我又不敢顶撞人家,怕人家把我辞掉。毕竟你小姨给的周薪是最多的。”
钟阳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点老妈子的事情他不愿意多想,于是就起身自己收了盘子去厨房。老阿姨连忙去抢,说道:“怎么可以要你去收拾?我来,我来……”
钟阳也不给她,自己开了水龙头开始洗了,说:“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洗。”
老阿姨就感动地说:“你这孩子真好,我来了这里后,就再也没有碰见你这样懂事的人了。”
钟阳赶紧谦虚起来,说:“我哪里有那么好?”
老阿姨就拍了拍钟阳的肩膀,说:“你真的好……你这孩子这样的好,我就跟你再唠叨两句吧……有一件关于你小姨的事情,你应该不知道吧?”
钟阳觉得老阿姨的语气很神秘,于是来了兴趣,便问:“什么事情?”
老阿姨刚要说,听见有人敲门。于是她便先去开门,开门后就吃了一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回来喊钟阳,说:“怎么他来了?”
钟阳出门一看,一个老外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外,见钟阳出来,礼貌的一笑,说:“hello。”
钟阳细看那老外,发现他的脸长而瘦近似驴马,鼻子是典型的大鹰钩鼻子,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眶里,眼神看上去神秘异常。头发是棕色的,有点蜷曲。钟阳赶忙回应了一个笑容,道:“hello。”
老阿姨捅了捅钟阳,说:“要他进来,你先和他说着,我去冲咖啡。”
钟阳就笑着请那老外进来,老外也就笑着进来,坐到了沙发上,用英语说:“我的名字叫mark,是这家女主人的朋友,你的名字呢?”
钟阳用蹩脚的英语答道:“我的名字叫钟阳,女主人是我姨妈,她现在有事情请出去了。”
mark就说:“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她?”
钟阳赶紧点头,说:“当然,当然。”
这时候老阿姨把咖啡端了上来,另拿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个三文鱼的寿司,mark看了,惊呼:“nice!verynice!thankyoualot。(好啊!太好了!太感谢你了!)”
老阿姨陪着笑,看了一眼钟阳,目光异样,就转身走掉了。钟阳觉得mark好象已经来过这里多次,举动一点都不局促,于是就斗胆用自己不流利的英语问:“你常来这里坐吗?”
因为钟阳的发音并不十分正确,mark没有听得明白,只得再问:“pardon?(什么?)”
钟阳就尴尬地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mark勉强听懂了,耸了耸肩,点了点头,又皱了皱眉头说:“当然,我们是老朋友。”
“哦。”
“你知道,你的姨妈是我的学生,而我是你姨妈的私人英语教师,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mark这段话,钟阳也只是听懂了一个大概,知道他们俩是师生关系,于是便盲目地点头,说:“yes。”
mark接着说:“她需要学习英语,你知道英语对她来讲很重要,她需要英语。而我,来自英国,所以,我知道我可以教她纯正的英语,而她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们相处的不错。”
这一大段话mark说地较快,钟阳并未完全听懂,但又不好意思再问,便茫然地点头,说:“ok。”
mark对钟阳的ok不太理解,歪了一下头,继续说道:“我们总是定期见面,虽然我们之间的合同已经过期了。你知道,友谊这种东西是没有合同的,不是吗?”
钟阳依旧着点头,虽然他没有听懂“合同”。
mark又低头看着那盘子里的寿司,说道:“她和我一样喜欢这东西,来自日本的鬼东西,我们爱它如命。”说罢,便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他用筷子用得很熟练。他咀嚼着寿司,做出一个味道美极了的表情。不过钟阳突然注意到他的左手背上,竟有一大块疤痕,看上去好像是某种动物咬过似的。
正当钟阳看着他的手发呆的时候,小狗寿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来到了两个人面前。mark一愣,看着那狗。小狗寿司也看着mark,彼此沉默了几秒钟,小狗寿司便又发狠似的叫了起来,那叫声令mark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钟阳也被小狗寿司的叫声吓坏了,怕寿司又要发神经,于是赶紧站起来冲着它呵斥:“走开啊,不要在这里捣乱!”一面又使劲地对mark说:“sorry。”然后试图去抱那小狗,那小狗也不让抱,只是冲着钟阳身后的mark狂叫着,这时候老阿姨也跑过来了,惊呼道:“哎呀,小祖宗啊,可不要惹事情出来了!”
这时候mark便已经走到门口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开门,一边说:“好吧,我看,或许我要先离开一下,是的,也许我应该这样做。”
钟阳追出来对mark说:“真对不起,它有时候很讨厌。”
“that’sfine。(没关系)。”mark看上去并没有生气。
钟阳陪着笑把mark送出了院子,连声说着对不起。mark的车是一辆越野车,看上去很不错。mark上了车,摇下玻璃,说:“很高兴见到你,中国男孩。不要忘记转告你的姨妈,我来过了,好了,就这样,再见。”
二
钟阳回到屋子里,已经不见了小狗寿司的身影,只看见老阿姨在默默地收拾着东西。钟阳忍不住问:“他是谁?”
老阿姨答:“就是他,那个洋人,曾经被那小狗咬伤过,你看见他的左手背了吗?”
钟阳点了点头,答:“看到了……原来是这样,怨不得他那样怕寿司,寿司见了他也这样激动,原来是仇人啊。”
老阿姨就说:“要说这个洋人啊……”
她话没说完,就看着窗外停住了。钟阳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青青小姨已经回来,刚刚走进院门。老阿姨说了一句,她回来的好快,就立刻又去收拾东西了。钟阳则过去给青青开门。
门一打开,就见到青青的笑脸,青青说:“你醒了,恩,脸色也好看多了。”
钟阳笑道:“姨夫怎么来去这样匆忙?我都没有来得及与他告别呢。”
青青进屋换鞋,说:“没有关系,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要去想他。”说罢,又转过头来问钟阳:“你觉得他是不是很丑?”
钟阳就答:“不能那样说吧……”
青青就笑嘻嘻地推了钟阳x脯一把,说:“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一定是这样想的。他鼻子好大,眼睛又小,头发还少,个子又比我矮了一半,谁见了都说丑!”
“但是,男人有才华才是重要的嘛。”
“哦……”青青做了一个鬼脸嘘了起来,道:“他哪里有什么才华?就是会挣几个钱回来,别的什么都不会。”
这时候寿司听见主人回来的动静,就下楼来扑到主人身上。青青把寿司抱起来,顶着它的鼻子说:“这几天委屈你了,都是那个臭男人是不是?他不让我们睡在房间里对不对?好可怜啊,不过现在好了,他这一走,便又是一年半载的,不用他回来烦我们了。”
钟阳一见寿司,便又想起那个英国客人来,于是就说:“哦,对了,刚才有一个叫mark的英国人来过,说他曾经是你的英语老师。”
青青一惊,赶紧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的,是……是被寿司吓跑的。”
青青又扭头看了看寿司,眼神便有些异样,接着说:“我们可能是走两条路,所以我没有碰到他,我认识他的车。”说罢,她就把小狗寿司放在了地上,轻声地说:“它伤过他……”
“哦,我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老阿姨告诉我的……”
在厨房收拾东西的老阿姨赶忙回头惊恐地看着钟阳,喊道:“你看这孩子!我哪里对你说过?!”
钟阳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青青怒气冲冲地上楼,接下来听见上面翻箱倒柜的声音,老阿姨急忙跑过来,冲着钟阳小声焦急地说:“你的嘴怎么这么不严实?这下我完了。”
钟阳吃惊,还没待他再问。青青已经从楼上急速冲地下来,甩在地上一个信封,对老阿姨冰冷地说:“这是你以后三周的工资,你现在可以收拾你的东西走了。”
老阿姨立刻泪水下落,赶忙跑过去扶青青的手,青青恶狠狠地把老阿姨的手甩开,老阿姨就哭着说:“太太,你现在要我走,我能去到哪里呢?”
青青怒目道:“这个不用我管,我人情已尽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钟阳意识到事情严重了,于是赶忙上去帮老阿姨说情:“小姨,老阿姨没有随便说,只是我追问紧,她才说出来的。”
青青看钟阳的目光倒还缓和,只是说:“钟阳,这里不关你的事情,你上楼回自己房间温习功课去吧。我现在辞退她,不是为了这个。”
钟阳便不敢再多说话了,本来自己寄居在人家家里,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哪敢c嘴管事?回头再看看老阿姨,已经可怜地老泪横流,俯身去捡那信封了。
二 章 寿 司 物 语
一
辞退老阿姨的当晚青青就病了,晚饭也没有吃,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钟阳只好自己躲在房间里泡方便面吃,脑子里很乱。他想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总是遇上不顺心的事情,学习计划也乱了套,恐怕两个月后的ielts考试是要砸锅的。想完了这个问题,又去猜想那洋人mrak到底与青青小姨是什么关系,小狗寿司又为何咬伤mark的手?而青青得知老阿姨把mark的手被寿司咬伤之后又为何发脾气。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只怕青青小姨从此也对自己生出坏印象了。
第二天一早,由于没有人准备早餐,青青又在卧室里躺着不出来,钟阳显得手忙脚乱。只好为了先去赶着上课而放弃吃早餐了。这课是不能再逃的,上一次逃课就已经接到人家爱尔兰老师的口头微笑警告,这一次再逃,恐怕要去见校长了。然而,事实上已经不用他再逃了,这一回他刚到学校,那爱尔兰老师就递给他一张校长签条,要他去和校长discuss(讨论)。钟阳只好硬着头皮见了校长。校长是澳洲人,肚皮大的紧紧地顶住了桌子,也因此把他自己固定在了那里,他终日气喘呼呼,好象心脏承重不了这样大的体重与这样丰厚的脂肪。校长见钟阳进来了,先是用肥沃的笑容迎了,问道:“howareyou?(你最近怎么样?)”
钟阳赶紧点头哈腰,答:“good,thankyou。”
那校长的脸色就变了,用很快的澳洲英语说:“你逃课次数太多,于是我们决定把你的名字放入list(类似黑名单)。你知道,我们的学校是讲究声誉和升学率的,如果你屡次逃课,我想我们的事情会非常不好办。所以,你知道,上了list的学生我们是重点看护的,顾名思义,你再逃课,我们会采取合适的措施来阻止你,必要的时候,我们不排除开除你并且从移民局吊销你的学习签证的可能,你懂吗?”
这略微带有威胁的话,钟阳竖着耳朵听了个明白。听罢,心里就慌了,赶紧当着校长的面发誓道:“我以后再也不会逃课了,我会重新开始。”
校长就笑了,说:“听到你这句话我很高兴。你知道,我可不认为你是一个坏学生,你的表现相当出色,你知道吗?”
钟阳知道校长是在鼓励自己,其实他清楚自己的英语很差,不过还是说:“我会努力的,不再逃课了。”
见过了校长,钟阳心里有了压力,想自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如果真发展到了自己学生签证被移民局吊销掉的那种程度,回国之后岂不是要把父母气得吐血?于是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忘光。于是一天上课下来,钟阳动作格外积极,爱尔兰老师也感叹钟阳今天实在是coolandcrazy(酷而疯狂)。
钟阳放学后回到家里,由于一天集中j力上课消耗过大,早已经肚饿。一进门,知道没有老阿姨送来咖啡和点心来的美事了,便有些后悔自己嘴不严实,害地青青小姨把老阿姨赶走。再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青青今天一定是躺在床上没有动,连晚饭的寿司都没有准备。这时候小狗寿司就跑过来冲着钟阳可怜兮兮地“汪汪”叫着,仿佛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钟阳心想:这小可怜一定是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于是赶紧把它领回自己房间里,拿出小狗零食b来喂它。这时候,青青便在房间里喊钟阳:“钟阳,是你回来了吗?”
钟阳应了,走了出去,站在青青房间的门口。青青虚弱地说:“你进来好吗?”
钟阳便进去了,见青青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早已经丢失了平日里美丽丰韵的少妇本色。她见钟阳进来,脸上憋出来一个笑容,说道:“饿了吧?我也很饿,但是实在没有力气去做东西吃了。”
钟阳赶紧说:“那我做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没有事情。”
青青苦笑道:“傻孩子,你能做什么呢?你做的来寿司吗?”
钟阳无语,他清楚,泡碗方便面自己可以,但是做寿司就肯定不行了。
“你去买一点回来好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出去坐公车到city(市中心),去queenstreet(皇后街)找一个名字叫‘寿司物语’的日本寿司店,那里的三文鱼寿司是最好吃的。你自己先在那儿吃了,然后再买一盒回来给我就好。”
钟阳问:“这附近不是也有寿司可买,为何非要到city?”
青青笑道:“都怪我任x,只觉得那一家的三文鱼寿司可以吃得下……真要麻烦你跑一趟了……记住,不要wasabi……”
钟阳一听这个,知道自己非要跑这一趟了,于是索x说:“小姨为何这么客气呢?我去买就好了,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闲着不也是闲着吗?”说完就要走,又被青青叫回去,往他手里塞了些买寿司用的现金,并提醒他回来在超市里也为小狗寿司买回一些狗粮。
二
奥克兰傍晚的公车上人并不多,钟阳坐在后面,注意到前排坐着两个浑身散发着狐臭味道的肥硕的毛利女人。于是他只好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平静如小镇似的城市,觉得时间实在过地太慢了,然而发生的事情又太多,于是自己只好在这兀长的时光中被迫尽情享受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钟阳幻想能够有一个陌生人走来向自己的x口刺一刀而换来长久的安静。
钟阳在皇后街下车,沿街走去,东张西望地寻找着那个名字叫“寿司物语”的日本饭店。走了一会儿,那店还未找到,却被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外拉住了胳膊,钟阳有些紧张,连忙挣脱,可那老外不放,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英文。钟阳急了,奋力把那老外甩在了一边,那老外却还是笑着,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钟阳,说道:“justtakeit,justtakeit!”(拿着它,拿着它!)
钟阳怕那老外再缠人,于是拿了一张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了一会儿,不禁低头去看那纸片,只见那小小的纸条上面印着一行又一行的文章,而标题则是:你知道下一秒钟,你会面临怎样的死亡威胁吗?
钟阳看罢觉得有些不安,急忙把那纸条丢进了路旁的一个垃圾桶内,心想:这样下三烂的东西,看了会生晦气的!他再一抬头,便觉得余光里有一间木制小店,于是扭头看去,发现原来这木制小店正是“寿司物语”。
钟阳在店门上看到,营业时间为早十点至晚上七点。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机,发现已经差五分七点了,于是想今天算是赶不上了,想往回走。可是转念一想,还差五分钟,既然来了,就进去试一试,不然回家后怎样向青青小姨交代?于是还是进去了,见店里人空,仅有几名服务生在柜台那里收拾东西,知道一定是要关门了,所以有些尴尬,只好转身向外走,这时有一个女孩用带有浓重的日本口音的英语叫住他:“请你您先坐在哪里,我马上拿过去菜单,谢谢!”
钟阳心里一喜,回头想去感谢那位挽留自己的服务生,却看见三五个服务生一起在那里收拾,分辨不出是哪一个。于是只好先就近坐下,等人家拿菜单来。钟阳坐下,眼睛直直地看着那j致的小圆桌,突然觉得自己哪里还需要什么菜单?又不是来这里吃什么日本料理的,不过是要两盒三文鱼寿司的。正想着,一只手就已经把一张菜单放在了钟阳面前,钟阳还未抬头,便已经惊诧得头脑发晕了。
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处纹身,而那纹身正是一只寿司。它的立体感很强,纹地j致而逼真。外面一层黑色海带皮,中间有白色米饭粒,白色米饭粒里夹有粉色的三文鱼r和青绿色的黄瓜小切块与红、黄、橙色的菜椒小切块。这纹身的逼真程度实在另人张目结舌,好象活生生的一个寿司就长在那手背上。
钟阳颤抖,不再去看那菜单了,只是看着那手发愣。手的主人用甜美却蹩脚的日本式英语说道:“先生,请选择您喜欢的料理吧!”
钟阳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去看那女孩的脸,便又让他吃了一惊。那女孩长着一张典型的日本女人的脸,白皙的皮肤,线条柔和的轮廓,小鼻子小嘴巴,眼睛却大地出彩,眼影则画地很深。头发不长不短刚与肩膀上缘对齐。她这张脸,让钟阳不由地想起了那张av盘里女主角的脸。太像了,或者她们俩g本就是一个人!
那日本女服务生见钟阳看着自己发呆,也有些尴尬,于是又问一遍:“先生,您要那一种?”
钟阳不禁用中文脱口而出:“要你手背上那一种。”
女服务生没有听懂钟阳的话,眼睛一圆,好象很好奇的样子,之后就是日本式地点头并且撅起小嘴又用英语问:“您说什么?”
钟阳紧张过度,完全已经不会使用英文了,只是用手指着她左手的手背,用中文支支吾吾答道:“要……要……要这一种……”
服务生看了看自己手背的纹身,甜美的笑了,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这一声拉长的“哦”也是日本女人在恍然大悟后经常做出来的习惯动作。之后那女孩又用日文说了一些话,转身笑着走了。钟阳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注视着她的背影发呆,心脏犹如滚进了油锅里的猴子一样跳个不停。这个日本女孩与钟阳头脑中那av片中的女主角实在太像了,这种另类的巧合像一把尖刀一样刺进了钟阳中枢神经。
等了片刻,那服务生就托着一只盘子走过来,她走路的样子很可爱,细长而略微有内八字的可爱小腿来回高频率地晃动着。
盘子放在了钟阳的面前,里面是六个三文鱼寿司,像她手背上的纹身一样一律j致可爱。那日本服务生又对钟阳用日语说了几句话,说着说着她自己竟然笑了起来。钟阳依旧在极度惊诧地状态之中不能回来,看看那盘子里的寿司,又去看那女孩,最终勉强地从嘴里挤出了几句英文:“我……我要带走吃……而且,我不要wasabi。”
那日本女孩眼睛一亮,用英语答:“你好顽皮,会说英语为什么还对我说中文……怎么不要wasabi呢?我们的wasabi很好啊!”
钟阳便尴尬地说不出话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状态极为的尴尬难受。那女孩见了,恶作剧式的笑地更开心了,引得那边正在收拾柜台的女服务生们都笑了起来,还用日语互相说着什么。正在这个时候,日本老板出现了,他大概以为他的服务员在嬉笑顾客,于是严厉地训斥了这些日本女孩子。又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用英语问道:“先生,你需要什么?”
女服务生就对他的老板说了些什么,不料他的老板脸色却变了,用日语训斥走了那女服务生。那女服务生却依旧笑着,回头看了钟阳一眼,留下一个顽皮的笑容,便走掉了。日本老板赶紧向钟阳陪笑,用标准的英语说:“我去给您找一个盒子,您要带走享用,是吗?”
钟阳点头,说:“是的,不要wasabi。”然后又去看刚才走掉的那个服务生,却再也找不到她了,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老板已经迅速地为钟阳找来了盒子,把三文鱼寿司放进盒子里。钟阳付了钱,道了谢,便出了店门。
三
回家的路上,钟阳一直在乱想,最终决定回家要先看一看那张日本av盘。
刚一进家门,钟阳才想起,原来自己忘了多买一份寿司给自己,也忘记给小狗寿司买狗粮了。只好待会自己冲方便面了事,再多喂小狗寿司几个小狗零食b。
钟阳把那盒寿司送到青青的房间,青青看见那寿司很高兴,问钟阳:“是从‘寿司物语’买来的吧?”
钟阳点头。
“我还担心这么晚了,人家关门了呢。”她说罢便吃了起来,钟阳正要离开,却又被青青叫住,问道:“你吃过了吗?”
钟阳又点头。青青便放心地自己吃起来。
钟阳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盒方便面冲了,又取出几g零食b喂寿司。待他吃完面,小狗寿司也已经吃光了它自己那几g零食b,又扬起小爪子向钟阳要。钟阳就把那小狗抱出了门外,然后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任那小狗怎么挠门也不开。心想:委屈你这小畜牲一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钟阳打开了手提电脑,从那本厚书里取出那张av碟放进去读取,却怎样都读不出来。那碟只在光驱里鬼一样地叫着,而电脑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钟阳要那碟在光驱里反复读了几次,均没有效果,只是那小狗寿司依旧不依不挠的挠门,更惹地钟阳心烦。他把那碟从光驱里取出来,翻过来一看,原来那碟的后面已经被上一次小狗寿司的牙齿咬出了几道深深地划痕了,钟阳心里惨叫一声:“完了,这碟报废了。”
这时候小狗寿司在门外狂叫了起来,它的叫声惊动了另一个房间里的青青,于是青青便喊:“怎么了?钟阳?它叫什么?”
钟阳赶紧把那碟藏好,同时应道:“呵呵,与它做游戏,它急了。”
青青就在房间里说:“钟阳,不要和它闹了,要它到我的房间里来吧,你也进来坐一坐。”
钟阳就抱了那暴躁的小狗进了青青的房间。青青已经把那一盒寿司吃完,盒子丢在旁边的床头柜上,见钟阳抱狗进来,就伸出双手对小狗说:“来,宝贝,到我怀里来。”
钟阳把小狗递到青青的怀里,小狗寿司这时倒平静下来,蜷缩在青青的温暖而柔软的怀里呜呜地叫着,好象诉说着这两天来人们对它的不理不睬。青青也抚摩它的毛发安慰它。钟阳见了这情景,抽身要出去,却被青青叫住:“钟阳,这两天我都不愿意去厨房做饭了,在我雇到新保姆之前,你就每晚去买那‘寿司物语’的三文鱼寿司回来当作晚餐好了。反正你的学校也在city,放了学就顺便买了,你看怎样?”
钟阳赶忙说:“那可好了,我正喜欢吃那家店的寿司呢。”
四
第二日,钟阳早晨出院门时,意外地发现院门外一米处长出一只小而红的花。钟阳极为诧异,心想:一定是奥克兰的春季来了,小花一夜之间也便钻出土地了。想着,他不禁俯下身去抚m那花。m着m着,就觉得这花红的竟像一朵玫瑰,接下来脑海里就闪出兰贞躺在树下,两腿之间c有一支红色玫瑰花的情景。于是他痛心疾首,恨这花为何平白无故地一夜里生出,同时为自己昨天去“寿司物语”时对那个手背上纹着寿司的日本女孩生出的异样感觉感到不安。他站起身来,伸脚想踩下去,然而脚落在半空中时却有余心不忍了,只得再收回,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花,依旧孤独地生长在那里。
钟阳想:自己曾经是发过誓的,要爱兰贞一生一世的。自己是负责任的男人,不可以像黄言那样绝情。
下午放学,钟阳先去了“寿司物语”。他一路上心跳颇有些速度,因为昨天那位左手手背上纹有寿司的日本服务生实在使他紧张。虽然现在那张碟不能再看了,但是他还是强烈地觉得,那服务生的手背与那女主角的并无两样,那服务生的面孔也正是那女主角的面孔。然而却又很难相信,日本的av电影女郎怎么会跑到新西兰的寿司店里来当服务生呢?想着想着,便已经到了“寿司物语”。于是他推门进去,发现此时正是顾客高峰期,可以坐下的座位全部被占满了。这时便有一个圆脸的日本服务生走过来,用英语问钟阳:“您要带走吃,对吗?”
钟阳点了点头,用英语答道:“两份三文鱼的,不要wasabi。”
圆脸服务生笑着地去拿了,钟阳便站在那里等待。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身后有人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他回头看去,正是昨日那个手背上纹着寿司的女孩。
那日本女孩一脸嬉笑,点着头对钟阳用日语说了几句话,自己却已经忍不住笑了,端着手中的盘子就走开。钟阳虽然没有听懂她的话,眼睛却跟着那服务生走,那服务生仿佛知道钟阳正在看她,于是不时回过头来与钟阳对视,终于不小心与别的服务生撞在了一起,两人手中的盘子全都落地,而里面的食物又弄脏了别的顾客的衣服,于是场面有些骚乱。这时圆脸服务生也已经包好钟阳的寿司递了过来,钟阳付了钱,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老板已经出来了,那娇小的日本女孩被众人挡住看不见了。
五
下了公交车,钟阳走到院门前的时候,突然发现早晨那朵小红花已经被人踩弯了腰,于是俯身去扶正,心想不知道是哪个淘气的孩子或者野猫野狗干的,心里还略微有些心疼。待推门进去,就看见楼上青青的屋子里亮着灯拉着窗帘,心想:青青大概又是一天未下床吧,一定饿了,那小狗寿司也一定饿坏了。于是赶紧推门进去,先唤寿司,却没有得到回应,再唤两声,有了回应,是从楼下的书房里传来的。钟阳去书房那里看,却发现书房门紧锁,推也推不开。忽然,又听到楼上突然有了动静,于是拿着寿司就往楼上走,正与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钟阳的寿司也脱手滚到楼下去了。这人正是mark,他衣杉不整,衬衣扣子也扣地错乱,连忙扶住钟阳说:“sorry。”接下来也不再说什么,径直下楼走掉了。
这确实令钟阳惊讶,因为他并未看见门口有mark的车,mark怎么会突然出现呢?不过看他匆忙的样子和狼狈的打扮,钟阳也便猜出了一个大概。于是他干脆就先下楼,把掉在地上的寿司袋子拿到厨房,把里面的寿司盛在盘子里,端在手里就上楼了。钟阳做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慢,为的是给青青小姨留下一些时间收拾。
钟阳走到青青的房间门口,听里面并未有很大动静,就问:“小姨,要吃饭吗?”
青青在里面就答:“你进来吧。”
钟阳就推门进去,看见青青半躺在床上看书,被子刚好盖住x部,而肩膀裸露出来,给人一种被子后面正是她一丝不挂的身体的感觉。钟阳脸色便绯红,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就要走,只听青青在后面又叫住他,说:“把这个拿下去,放它出来吧。”
钟阳回头,看见青青向自己递过来一把钥匙,知道一定是书房钥匙,于是接了之后转身走到门口,却又被青青叫住,他只得再转过身来,问:“小姨还有什么事情?”
青青护了护自己x部之上的被子,笑着问钟阳:“小姨不想瞒你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钟阳知道青青问的是mark,但是还是故作不知道地问:“谁啊?”
“别装了,你就说,你觉得mark这个人怎么样?”
钟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答道:“看上去挺绅士的,应该是传统的英国人吧。”
青青挥了挥手,说道:“他才不是呢,他母亲是意大利人,父亲是爱尔兰人,他出生在英国,但不是纯种的英国人。”
“哦,原来是这样。”
“他很会讨我开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快乐。好象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女人,而没有他的时候我便丧失了x别。”青青说完,就伸出双手去拿那一盘寿司,而这手一伸出去,x部上的被子便因此滑落下来,青青两只丰韵的r房便彻底地呈现出来。钟阳见了心慌,立刻出去把门关了,脸上也冒出汗来。他擦擦脸上的汗,下楼去把被关禁闭的寿司放了出来。那被封闭多时的小狗总算得了天日,兴奋地满屋子乱转。钟阳看着那小狗,不由又想起那手背上纹着寿司的日本女服务生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后,一股清新而不安地感觉便油然而生。他夹一个寿司放进嘴里,咬下去的时候也是轻轻的不敢用力,因为心里实在舍不得。他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吃完了那一盒三文鱼寿司,心里害怕极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旦闭上眼睛,那手背上纹着寿司的日本女孩便闪出。于是他就这样害怕了一夜。
第二日放学,钟阳依旧有去买寿司的任务。本来钟阳上课的时候已经想好,要换一个地方去买,同样是三文鱼的寿司,青青应该不能察觉出来。但是当他走到“寿司物语”门前,却又不由自主地进去,进去之后,又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服务生。不过这一次,他很快看见她在柜台上站着。她也看见他了,于是笑了起来,走出柜台,向他这边走来。钟阳有一些仓皇,尽力想起一些英语单词准备应付,同时额头冒汗。
那日本女孩头一句话便是日语“靠你提哇”,不过钟阳听得明白了,是“你好”的意思,于是用英语支吾回道:“我很好,谢谢你。你最近怎么样?”
女孩子被钟阳生硬的英语逗地笑了,笑罢,便用英语说:“你终于说英语了,不用中文与我开心啦?”
钟阳用手去擦汗,仓皇地用英语答:“是……是啊……”
他这一答,其他的服务生也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还冲着她用日语说了一堆话,被她凶狠而顽皮地回敬了几句。然后她转过头,举起自己的左手,把手背冲着钟阳说:“你是要这一种吗?双份?不要wasabi,带走吃的?”
钟阳点了点头,那女孩便又神秘地问:“我可以冒昧地问,另一份是给谁的?”
钟阳听懂了她英语的大意,于是答:“给……给我的姨妈……”
“哦……”那女孩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扔一下一个笑容,留下了一句英语:“等我给你拿。”
钟阳呆住,看着那女孩的背影,女孩的双腿具有典型的日本女人的纤细苗条和可爱的轻微内八字。钟阳不由觉得眼睛生疼,头脑发晕,一股很久之前曾经萌生的欲望钻上心头。他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希望可以克制。
五
钟阳回到家,发现那小红花又被踩弯了腰,于是再次把它扶正。
钟阳进屋后,又听见可怜的小狗寿司被禁闭在书房里叫着,知道mark一定来过了。他也顾不得先把小狗寿司放出来,只是先用一个盘子盛了一份寿司,给青青端了上去。然而青青这一次没有在屋子里,钟阳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知道她在洗澡。于是先咳嗽了一声。这一咳嗽,青青便知道他回来了,于是在浴室里喊:“你回来了吗?”
“是啊。”
“那好了,把寿司端进来给我吧,我饿死了。”
于是钟阳就推开门进去了,里面依旧是雾气一片,一切都很模糊。钟阳便在这模糊中问道:“放在哪儿?这寿司放在哪儿?”
“这里,这里。”青青躺在满是白色泡沫的浴盆里,伸出手来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凳子。钟阳看到了那凳子,却不敢看浴盆里的青青,只是把那盘子放在那凳子上。青青就笑着用手甩了钟阳一脸泡沫,说:“什么时候也跟小姨不好意思起来,一天没见,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啊!
钟阳赶紧陪笑,匆匆地看了看青青一眼,又低下头,答道:“哪里,哪里……雾气太重,我看不清楚。”
“行了行了,不好意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小时候小姨搂你睡觉你忘了?那天你给小姨搓背你忘了?为什么害羞啊?我可是你小姨呢!”
钟阳赶紧点了点头,推说太热,就跑出卫生间。又从自己房间里把青青昨天给自己的书房钥匙拿了,下去把小狗寿司放了。这小狗被放出来之后便委屈地冲着钟阳叫,伸出小爪子要钟阳抱,钟阳就把它抱在怀里,想:这小东西真是可怜,主人和情人作爱的时候还要把它禁闭。小狗在钟阳的怀里打了一个呵欠,打呵欠过程中露出的牙齿让钟阳想到了mark手背上的伤,又想:这样可爱的小东西,怎么会下那么大的狠招呢?想了半天,终想不明白,于是放下了小狗去喂它狗粮,自己去吃寿司。这一吃寿司,又想起那个日本女孩来,一时间,一种莫名地冲动窜上了心头。钟阳顾不得再吃,跑上楼关了自己房间的门,把那张av碟找出来拿在手里,发抖,发抖,再发抖。
三 章 高 桥 美 子
一
钟阳第四次去“寿司物语”的时候,奥克兰突然下起了大雨。那雨好象一gg钢针似的从天空中竖直落下来,扎到没有带伞的钟阳头、肩膀等处。钟阳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雨,只好自叹倒霉的先在一家首饰店的屋檐下躲雨。“寿司物语”就在马路对面,他的目光穿过那雨,便与站在窗前的服务生对在了一起。他认出来了,正是她。她也正看着钟阳,仿佛在笑。钟阳心口好象生起了一团的火,就算一丝不挂地站在雨中,恐怕也不能把这一团火浇灭。钟阳恐惧自己对一个女人再次生有这样的感觉和欲望,他觉得自己有过一次了,那便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现在又有了,该如何是好?钟阳闭上眼睛,两只耳朵静静地听着雨声,那手背上纹着寿司的女孩逐渐淡入。她带着顽皮的微笑,轻柔快速地日语,徘徊在他的身边。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把刚才的胡思乱想算做作废。心想:待这雨小了,我就过去,把两份寿司买好回家就是了,何苦要想那么多?可是那女孩却依旧在窗前望着这里笑,全然忘记手中拿着的盘子是要去端给一位顾客的。最终把老板引来,拍了她的屁股一把,叫她赶快去把自己手中的盘子送到顾客桌子那里。钟阳看着这情景不由地笑了,想这个女孩子真是令人觉得可爱,虽然她在自己心底是神秘的,因为她毕竟和那张碟有关。那女孩子恋恋不舍地离开窗户,去服务了。那老板也往这里望着,钟阳赶紧缩了脑袋,躲了起来,心里只盼那雨赶紧停。后来转念一想,雨只要一停,自己难免又要遭遇那个女孩,那种欲望只能被火上浇油,于是又暗自渴望那雨就这样下着不要再停,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被困在这里算了。事情也不会再继续复杂,一切简单如初。他便一个人在这种近似于受虐的犹豫中痛不欲生,心想世界上怎么会生有女人,带来这么多麻烦?
雨不过一会儿就停了。钟阳实在按耐不住,于是直奔“寿司物语”。走到马路中间却又碰见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外,只见那老外又拿有一张纸条在自己面前晃悠,说:&“justtakeoneofthem!(只拿一张就可以!)”
钟阳甩开那老外,却差一点被路过的汽车撞到,那司机恶狠狠地甩下了一句:“***!”钟阳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回身恶狠狠地瞪了那蓬头垢面的老外一眼。
钟阳推开“寿司物语”店门进去,店里空无一人。钟阳不禁诧异,低头一看手机,发现已经七点整了。于是自叹倒霉,又觉得事情倒也就这样简单了,于是回身要走,却被一个声音叫住,是日语,他听不懂,但是他能够听出来,正是她的声音。
“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回家帮你做两份寿司,因为这儿已经关门了。”她用英语说道。
钟阳转过身,看见她站在y暗之处,只有两只眼睛晶莹闪亮,诱人心扉。
她见他不答,于是走近他,用英语说:“中国男人是不是都很喜欢孤独?或者定式一样的生活?每天工作完后买两份寿司回家,千古不变的,是吗?”
钟阳觉得这日本女孩的眼睛让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担心不小心一阵风吹来,自己会飘得无影无踪。他咳嗽了一声,颤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日本女孩用日语说给钟阳听,钟阳当然听不明白,于是就说:“请……请用英语吧”。
那日本女孩笑了,用英语说道:“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钟阳愣了一下。
“我写出来的字,有很多中国人都可以看得懂呢!”
钟阳明白了,也想起来,她写出她的名字来,他就必然可以看得懂了,因为很多日本人的名字就是汉字。于是就点头,意思要那女孩写。那女孩则说:“你有笔吗?”
钟阳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女孩便笑着从x口的内衣里面掏出一只口红,把盖子打开,又瞪着圆眼睛点着头问:“笔有了,那么纸在什么地方?”
钟阳依旧摇头,表示没有纸。
那女孩就上来,一手抓起钟阳的左手,翻转过去,手背冲上,然后抬头问钟阳:“写在这里好不好?男孩?”
钟阳被那日本女孩拿着手,有些紧张,只是点头,点头,再点头。那女孩顽皮一笑,用艳红色唇膏在钟阳的手背出写下了“高桥美子”四个字。
高桥美子,是的,左手手背上纹有一个逼真鲜活的三文鱼寿司的日本女孩的名字叫高桥美子,钟阳就这样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无法抵挡的欲望在心中燃起。
二
钟阳坐着高桥美子的红色本田跑车来到了奥克兰东区的她的寓所里。路上高桥美子问钟阳的名字,钟阳答了。又被人家问是否会开车,钟阳只好尴尬地答说不会,弄地日本女孩子大笑一通。笑罢又问钟阳年龄,钟阳答十九岁,那日本女孩吃惊地说:“你这么老了,竟然不会开车?”
钟阳听女孩说自己老,觉得好笑,便问:“你多大?”
日本女孩故做痛哭状,哀叫道:“打听人家女孩子的年龄,好狠毒啊!”
钟阳听后只是笑,想在说点高深的话出来,可惜自己的英语水平又实在有限,于是便不再说。倒是那女孩子大方地告诉了她的实际年龄,差十天二十岁。
高桥美子的私人公寓是一室一厅并带有厨房与卫生间的。钟阳一看这房子,知道这是富人才能住得起的公寓。日本的消费奇高,新西兰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便宜的百货小超市,他们可以在这里花很少的钱买到他们在日本要花重金才能买到的东西。不像中国人,要花相当于在中国五倍的钱生活。
高桥美子回家便进厨房,说要为钟阳做两份三文鱼的寿司。钟阳去看,发现她的工具要比青青多了很多,竟然还有很多东西他从未见过,不禁觉得好奇。美子刚刚准备好工具,又突然想起咖啡还没有冲,于是赶紧道歉:“我这就给你去倒咖啡,你喜欢喝卡谱基诺,不是吗?”
钟阳没有在意,不小心用中文答道:“咖啡那个东西,我都分不清楚味道的,什么种类都一样。”
他话刚落,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中文,刚要纠正,却被美子又是一通大笑,说:“你总是这样顽皮,为什么老是对我讲中文呢?”
钟阳连声解释道:“我刚来这里,英文讲地不好。”
“你来这里多久了?”
“六个月左右。”
“哦,我来了大概有一年了吧。”
说着,美子就把冲好的咖啡递到了钟阳的面前。她用的是左手,于是钟阳再一次看见了她手背上的巧夺天工的寿司,不禁发起呆来,也不去接那咖啡。美子就瞪圆了眼睛问:“怎么?要我这样端着吗?我好累的!”
钟阳依旧不去接那咖啡,只是越发仔细地看着那寿司,脑海里想起高二暑假那一夜在麻西家看完这双手的主人所演绎的日本av电影后自己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感到窒息。美子的手就那样举着,她的眼睛盯着钟阳的眼睛,她看见这个中国男人正在盯着她的手背看。良久,钟阳突然说:“我喜欢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中那道被自己虚伪的信心所建筑的防线已经面临崩溃了。他在心里对兰贞说,对不起,我注定不能遵守我们曾经的诺言了。
“什么?”美子依旧举着咖啡问。
“寿司……三文鱼寿司。”
“当然,你每天都买两份,一份给你自己,一份给你姨妈。”
“不,是你手背上的。”
“哦,是吗?可那是假的。”
“它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
钟阳把脸凑近举着咖啡的美子的左手手背,轻轻地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用中文说:“寿司……”
“你说什么呢?中国男孩,你总是说中文。”
钟阳也不去理美子,只是嗅着她的手背,他的鼻翼轻微颤动,气体轻浮地悬浮在美子手背的汗毛上,美子举着咖啡的手开始乱晃,嘴里也用日语乱说着钟阳听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日本话,他觉得自己的防线在一瞬间崩溃了,他在爆炸后的废墟中穿行,像一个流浪者,期盼着逃离苦难与孤独。
钟阳伸出了舌头,用舌尖那一部分最潮湿最温暖最敏感的部分去舔那手背上的寿司,美子再也按耐不住了,手中的咖啡脱落,摔在了地上,粉碎。
钟阳把颤抖中的美子抱在了沙发上,跪在旁边吻着她的手,用英文说:“它太可爱了,它使我高兴。”
美子任他吻着,答道:“你爱它,对吗?”
钟阳不语,又把小鸟依人的美子横着抱起来,走进美子的卧室,然后和美子一起摔倒在床上。那床颇富有弹力,两个人同时被弹起又落下,两颗心脏之间便已经被一种在震荡中所产生的无名兴奋与快感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钟阳慌乱中褪着美子的衣服,但是他不如美子那样镇定自如,于是还未褪尽美子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反而先被褪尽。下身那个东西已经挺直,美子低头看着钟阳的那个东西柔声说:“那儿很好,真的很好。就像我的小宠物。”
钟阳正要去解开美子的文x,却发现美子双r之间竟夹着一只唇膏,于是文x揭开,唇膏不能在被r房夹住,便滑落在一旁。钟阳伸手把那唇膏拿起来,闻它的味道。美子搂着钟阳的脖子,把钟阳脸埋进自己怀里,说:“你原来也是这样和女孩子在一起吗?”
钟阳用中文答:“没有。”
美子没有听清楚,待要再问,却被钟阳用嘴唇堵住了嘴。好一阵长吻之后,美子已经被吻得浑身酥软起来,觉得中国男人下身那东西已经硬硬地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她只是希望那东西在下滑一点儿,去填补她的空缺。但是钟阳却突然一手抓住美子的左手手背,一手用那红色唇膏在美子的r房上临摹着她手背上的寿司。美子当然痒得乱叫,用日语叫,钟阳一句都无法听得明白。但是他觉得,那日本女人的叫声,使他身体里最不可能聚集快感的地方也有了快感,那就是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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