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表错情的冤家
晚上入住新饭店时,淳祎永凌对着房间倒有些奇妙的感觉,不再是一张大大的双人床摆正中央,而是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个小桌柜。
起码不用再弄楚河汉界了是不是?永凌对自己说。
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安静的个别进浴室洗浴、安静的整理行李、安静打开电视,看一些不知所云的当地电视节目,中间还接了品管经理的关爱电话,问他们还要不要喝酒……
「饶了我们吧,经理。」永凌都哀嚎了。
「那我跟业务经理去了啊,你们改变心意了就往一楼的酒吧找我们……啊啊老总你也要去啊?来来来……」
背景音里仿佛还听到业务经理小小声说:老总你干嘛来?你会让气氛冷场……
永凌挂了电话,回头说:「睡了?」
「睡了,明天早起。」淳祎答。
永凌把灯光调暗了些,两人很有默契的钻入被窝里,背对着背,一语不发。
大大的房里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人的呼吸则细不可闻,这样安详静谧的夜晚,跟过去两夜的荒唐y猥产生了极大对比。
如果那两夜是个错、是个误会,那么从今夜开始,两人要回归正途。
但夜又太安静了,导致人难眠。
早餐时,如苹在自助餐桌旁听到他们两人猛打哈欠,一看,吓了一大跳。
「两个同时熊猫眼,怎么了?」
「没睡好。」异口同声说。
如苹想了想,问:「房里不干净?」
「很干净啊。」淳祎不解地答。
如苹白他一眼,「有好兄弟在的那种不干净。你们可别不信邪啊,国外旅馆很多房间都有问题,要避免被捣蛋,进客房前先敲门三下,表明自己借住而已,睡觉前拜一下,说我们睡床,你们坐椅子,借住一晚明天还你们,礼貌嘛。」
永凌忙释释:「不是啦,我们只是……」
「知道了,今晚一定照着念。」淳祎c口说,要不,能解释自己昨晚失眠,是因为觉得空虚寂寞冷吗?
永凌也没说话了,他失眠的原因跟淳祎差不多,空虚寂寞冷。有人暖被窝、甚至做做睡前运动,才是对睡眠有好处的事。
更主要的原因是,知道那人就在身后,让自己心跳都乱序了,又害怕被对方知道这莫名其妙的在意感,自然而然压低呼吸,同时将蠢蠢欲动的渴望压下去。
心知肚明对方没睡着,但没人打算要促膝长谈。
直到半夜。
原以为早就习惯孤枕独眠的滋味,过去的日子不都如此吗?上班、下班、偶尔犒赏自己打打牙祭、偶尔认识了谁,交往一阵后不合分手离去,二十几年里一个人睡着的夜晚多过有人陪寝……
为何昨晚却特别心酸、特别寂寞?
车上两人不约而同睡着了,肩并着肩头抵着头,打盹打得异样和谐,这状态看在两长官的眼里,自然又交换欣慰的眼神,啊啊、旅行果然是让感情升温的最佳妙招,品管经理甚至也觉得自己老婆更温柔了些,业务经理则发现老总愈来愈粘人。
接下来的行程就是参观博物馆,庙宇,游河,下午赶了飞机去新加坡,拜访有名的夜间动物园。所有人搭着游园车绕里头一大圈,车上有动物园里专门替人拍纪念照的人,游客离开前会在纪念品区看到那些照片……喜欢的话可以购买。
「是我们!」永凌眼尖,看到两张以自己跟淳祎为主体的照片,两人在游园车上刚好坐一起。
「买了吧。」淳祎说。
「几百块钱,很贵捏!」永凌r疼,却又心动,他相机里刚刚已经拍了几百张的长颈鹿、大象、狮子及蝙蝠,自己却没入镜。
淳祎跟工作人员各要了两份照片,分一份给永凌,说:「当作纪念。」
「啊、我拿钱绐你……」
「不用。」
「你这人大方的过份耶,难怪你到现在还买不起房子,只能以车当房。」永凌都气了,气到用手指头猛戳淳祎的肩窝。
淳祎笑了,「你说的没错,我一定要找个能守财理财的另一半来管钱,就能像你一样早早买房子了。」
这也是变相的称赞永凌能守钱吧,永凌一个高兴,跑纪念品区挑了些动物造型的书夹啊磁铁的也回送过去。淳祎看看那些小东西,他那这些能干什么?不过人家都送了,他也就接受,当人家礼轻情意重吧。
动物园出来后直驱饭店,两人入房又傻眼了,天啊,领队是在玩他们吧?或者玩他们的其实是老天爷?
昏黄灯光里,一张完完整整的大双人床摆在中央处,白色的床褥整洁干净,窗帘开了一半,十六层楼的高度正好将新如坡夜景尽收眼底,这、这么浪漫的气氛,比较适合新婚夫妇度蜜月吧。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然后永凌恍神的忘记要布置他招牌的楚河汉界,心不在焉就跑浴室去了,他出来后换淳祎进去,依旧围一条浴巾在腰下后出来,弄得永凌忍不住老往他身上偷看,没办法,他就喜欢看猛男的身材,啊那x肌、啊那腰身、啊那肌r结实的腿……
两人分坐床两边,看着电视画面,其实没注意里头播着什么,而且,该睡觉了吧?昨晚两人不是躺的干净俐落吗?怎么今天却拖拖拉拉?
或者两人都在等着一个契机,但、谁也没有勇气先跨出第一步。
十分钟后,淳祎先开口说了,「那个……」
「怎样?」永凌回应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们……」淳祎自己额头上也猛滴汗。
「嗯……」
「一楼中庭有露天酒吧……你要睡不着,我们去喝杯调酒。」
话到临头,淳祎反倒没勇气说出来,他吞了吞口水,说出的郄是与心中所想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事。
永凌一听淳祎这么提议,倒有种被人逼着上到悬崖顶,跳不跳人家一句话,却突然发现悬崖变成了草原,里头草食x动物悠然啃草,没啃草的则都在欢唱:啊这世界多么美丽、这空气多么清新……
反差也太大了吧?大到他都愕然了。
「不想?」淳祎见他没答话,追问一句。
「不是。」永凌暗骂自己干嘛有这种反应?又不是初出茅庐头一次跟人约会的小毛头咧。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歪头问:「不喝醉?」
「不喝醉。」淳祎点头。
不喝醉,也是两人没明说,却暗地里定好的默契。
总不能一错再错吧。错第一次是酒j搞的鬼,让他们误认了对方;错第二次,酒j只能承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另百分之五十是他们心绪奔放,做了再说;但要再错第三次,那就万劫不复了,表示、表示、表示……
所以不能想、不能说、不能错,错到底。
穿整齐了,带上信用卡、钱包,两人找到饭店一楼中庭的附设游泳池,因为南国天气燠热,就连晚上的游泳池也很受观光客青睐,仿照夏威夷风格似的热带庭园造景在优美灯光照耀之下,很有种浪漫的风情,许多外国游客在造形泳池里玩水,看得永凌眼睛都直了。
淳祎甚至大方跟他指着其中几个人说:「嘿、那个身材不错……留胡子的那个x毛也太多了……喔、我打包票,棕发的那个平常一定有打球……」
两人在仅隔游泳池一步距离的吧台上坐下,永凌还好奇地问:「怎么知道他打球?」
「不同运动形成的身体肌r分布都不同,观察他脚的肌r以及手臂二头肌就可以猜到了。」淳祎随手曲起自己的二头肌,说:「你mm看。」
永凌捏捏mm,喔哦,运动员出身的肌r果然b,好m好m。
「m够了没?」一会儿之后,淳祎问。
永凌脸一红,松手,他不小心捏太久了,肌r男果然就是他的弱点。
淳祎其实不在乎永凌要捏多久、或者怎么捏,只是吧台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看过来,眼里说着:要亲热就到别地方亲热去吧,他这才提醒永凌住手。
「你会英语,帮我点杯淡点的调酒。」他说。
永凌转头跟吧台点酒的时候,淳祎随便转头看,看见如苹跟董事长夫人提着购物袋从池边走过,如苹显然也看见了他,朝这里挥挥手,淳祎跟着挥,知道这群女人又往饭店附设的j品店购物了,而小老板斐艟很孝顺的跟在后头,两手同样提满礼品袋,可见夫人大开杀戒了。
然后斐艟再度死盯着淳祎,带着很大程度的不友善。
淳祎一直搞不懂,斐艟为什么老针对自己来呢?初期还以为他爱上了自己,后来想想不对劲,送过来的眼神g本不含爱,却带着点警示……
忍不住斜睨一旁正跟吧台聊得起劲的永凌。难道……
永凌发现他眼神怪异,瞪回去,「看什么?」
「……你对吧台小弟亲切热情,怎么给我的却是晚娘面孔?我都怀疑自己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呸、我老爸还活好好的,别触我家楣头。」永凌啐骂。
「抱歉。」淳祎m着鼻子,这回真是自己乱说话了。
调酒送来,永凌喝了自己杯中的一口,才问:「我对你真的很凶?」
淳祎苦笑,是啊,差别待遇大到他都想举白布条抗议了。
「我以后会注意改改。」永凌还有话说:「你自己也一样,公司里老明着杠上我,我不骂你对不起自己。」
感情还是自己的错啰?淳祎继续苦笑,唉、永凌讲的这些话,怎么跟家里他妈念叨他爸的差不多?或者自己得学着多退一步,照他爸的讲法:老婆说的永远是对的……
咦??
「梗喉咙了?」永凌见他脸色怪异,问。
「不、不是。」忙否认,同时否认掉刚才脑海中闪过的奇怪念头。
两人在吧台边说说谈谈,调酒都喊到第三杯了,突然间有人站在淳祎身边,笑嘻嘻说:「来这里喝酒不找我?」
一位漂亮的小姐出现在吧台,游泳池里好多男人都频频往这里行注目礼,原来是如频。她穿上了刚买的大花细肩带长洋装,踩着夹脚凉鞋,脸上还薄施了脂粉,看出来特意打扮过。
淳祎吹了一声口哨,说:「还以为有异国艳遇找上我们,原来是你呀。坐、我请你喝一杯。」
如苹欣然坐在淳祎身边,大方享受人家的请酒,这女人一现身之后,很轻易就将话题转往其他方向,变成她说、淳祎永凌两人点头听,然后,永凌还注意到某件相当诡异的事。
如苹的眼神都专注在淳祎脸上,一次也没往这里瞟过来,害永凌都以为淳祎突然间变成了世界第一俊男。
为了验证自己眼光,他开始仔细观察淳祎,奇怪,这相貌还是一样的相貌,不算好看,凶煞气息相当有个x,不过嘛,可能是两人这几天都朝夕相处,还一起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以往他觉得凶凶又丑恶的脸孔,现在看来却相当顺眼,感觉世界上没其他一张脸比眼前这个更具有男x魅力。
会不会是自己眼光低俗了?要不、以往觉得并不惹人注意的长相,却让如今的他看得脸蛋发烧、心儿砰砰跳,还发现原来淳祎很耐看,比游泳池里那些阿多仔都耐看。
怔忡着低下头,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突然听见如苹隔着淳祎对他喊:「……可以吧?」
他一惊,抬头茫然问:「什么?」
「那个、我跟淳祎有事要谈,先离开一下……」如苹有些脸红,咬着嘴唇说:「永凌你别等我们……」
永凌还在状况外,看看淳祎,后者表露了些许为难,似乎感觉有麻烦上身的样子。
「喔、好,你们去,别管我。」永凌大方摆摆手,一个人就一个人嘛,才不会无聊呢,他有不错看的吧台小弟陪,还有满游泳池的外国帅哥供养眼。
如苹当先起身往外走,淳祎跟在后头,边走却边回头,指指如苹的背,又指指自己,一脸的吹胡子瞪眼,好像在怨怪永凌为什么不阻挡一下。
永凌莫名其妙咧,如苹有事情找淳祎商量,又关自己啥事?
不过,如苹神秘兮兮,难道有什么超级无敌大八卦要爆料?也对、她是公司的资讯中心,从她那边总可以听到同事或上司不为人知的消息,比如说董事长以前曾经出过轨、董事长夫人亲自找到小三家去谈判;或者业务经理已经相亲十三次,次次铩羽而归……
难道……
永凌猛然吓出一身冷汗,莫非如苹已经嗅出他跟淳祎之间发生过关系?或者、或者她猜出两人是同志?这、他还没出柜的打算啊……
如坐针毡了,匆匆掏出信用卡结帐,边结边骂,臭淳祎,先跑走反而有好处,连如苹的饮料都由他买单了,吼,下次要让他给请回来,就拐他去吃那一盘一百块钱的路边平价海鲜,吃到裤腰带撑破为止!
小偷一样蹑手蹑脚追着两人逝去的方向,记得刚刚他们好像往泳池对面去了,那里有漂亮的花园造景,几株不知名的阔叶树种遮挡了来自上方的灯光,光影交错于树下,适合情侣散心谈情,不过永凌只想知道如苹会对淳祎爆料些什么事。
果然在其中一株树下看见那两人面对面站着,如苹两手交握x前,很认真说着什么,淳祎垂头静静地听。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永凌只好猫身靠近,夜风吹动枝叶发出的唰啦唰啦正好掩盖脚步声,最后他隔着一丛矮矮的灌木露头观望,离他们大概有五公尺远。
到底说着什么呢?风声里,如苹的声音比平日温柔,也比平日颤抖。
「……你觉得……我们、我……」
正因为声音温柔,少了平日大方自信的语调,所以很难听清楚她完整的语意,害永凌都急了,恨不得身边所有干扰的声音都静止下来。
没关系,他还有绝招,把手掌合成个漏斗形挂耳朵边,能听清多几个字。
「……我……认真……」如苹还说着,声音比刚刚微杳,还多了些脆弱。
淳祎低声应了些什么,表情同样温柔。「……已经……」
这两人到底说些什么啊?永凌都急死了,却突然发现身旁有异样,转头一看,吓,斐艟也蹲到了一旁。
「小……」
正要跟小老板打招呼,说些相逢自是有缘的场面话,斐艟却竖指放嘴边,要他噤声。
噢噢,原来小老板也是打着有八卦一起偷听的心态,太好了,这样就算被淳祎及如苹抓包,看在小老板的面上,他们也绝对不敢骂自己不道德。
如苹又说了什么:「……真的……不可以?」
「抱歉。」坚定的答。
如苹突然间低头掩面哭了起来,淳祎愣了一下,抬了抬手似乎要安慰人家,但那手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垂下来。
「对不起。」接着是叹息。
永凌看的目瞪口呆,这演的哪出戏?更夸张的是,旁边斐艟居然站起来跳过灌木丛,直奔两人过去,在淳祎及如苹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淳祎头上就是一拳。
「你、你居然让她哭了!」斐艟气冲冲大吼。
这一拳打得淳祎往后一倒,可见拳力有多大,如苹惊愕的瞪大眼睛,哭都忘了哭。
淳祎狼狈坐倒在地,手抚着下巴被k之处,却完全没想到要还手,只是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斐艟,斐艟举起一拳又要过去追打,永凌却也赶到了,同样一拳往斐艟脸上攻击。
「喂你打人干嘛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动手打人最要不得了!」哇啦哇啦喊。
永凌这一拳打得斐艟眼冒金星,他晃了晃,就觉得鼻子湿湿凉凉。
「你流鼻血了!」如苹惊叫,掏出了手帕过去帮他止血。
斐艟g本不在乎这鼻血,握了拳又要打永凌跟淳祎,如苹硬把他拉开,叫:「你做什么?别打……」
「他拒绝了你对不对?这是欺负你!」
如苹又要哭了,却摇摇头,「你怎么知道……没关系,我只是……别打,走了……」
永凌同样握着拳头挡在淳祎面前,恶狠狠喊:「别以为你是小老板我就怕了,我欺善不怕恶,想打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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