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恨得心焦,怒视裴郡之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劝我此时动手?待太子归京之后,不是更好?”
裴郡之一脸无辜,连声叫冤:“陛下明鉴……臣又岂会知晓钱将军会临时反水,与殿下沆瀣一气反攻京城?若是他忠心耿耿一心为了陛下,暗杀太子一计,本是上策!若是放任太子坐大,待太子当真剿灭突厥凯旋,入城之后直奔皇城连佩剑都不卸,陛下又能有何胜算?”
裴郡之三言两语,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皇帝于大事上一贯愚蠢,小事上却甚是机警,哪里看不出裴郡之越发敷衍和有恃无恐的态度?
皇帝冷笑一声,倒有些摸不清裴家此时的情形。
裴家这般狂妄,是还当自己是太子的岳家,还仗着太子与太子妃幼时的那点子情分吗?
皇帝垂下眸子,心中暗恨。
这满皇城的宫人瞧不起他,金銮殿中的朝臣亦瞧不起他,皇帝从入宫那天就知晓。
大司马在时他韬光养晦,在群臣和后宫面前装蠢扮傻降低戒心,时日久了,就连世人都当他傻。待到后来,他当朝手刃了陈家的皇后,又将大司马满门屠尽,旁人看他的眼光尽皆变作了畏惧。
都在骂他薄情寡义,皇帝想。
可是他却知道,他亲生的儿子却比自己还要薄情。
太子能够活到今日,仰仗的便是“薄情”二字。
皇帝冷笑,裴家怕是忘了,太子通敌的证据可是裴安素鸩杀秦家良娣之后,于金銮殿上亲手奉上。
她便是与太子有过生死之许,难道太子还能为了她网开一面,放过裴家不成?
思及此处,皇帝嘲讽地勾起唇角:“朕方才想起,太子妃与太子青梅竹马,情分不一般。如今睿儿受人蛊惑误入歧途,不若放太子妃于阵前,好生劝诫睿儿回头是岸?”
看吧,又想靠着女人翻盘。十年君王,眼界依旧是红墙围着的那一点点。
合该轮着他亡国。
裴郡之几欲笑出声音,强自忍住,板着面孔道:“自云州往南沿途州府,守将大多是大司马陈克令的旧将。太子接连拔下数十营,除开十万燕军精锐战力惊人之外,焉知未有陈氏旧将反水,未曾抵抗?”
言外之意,是讥讽皇帝就算当真想把裴安素送去,又有哪位守将是他真的信得过的呢?
毕竟是做人质相胁迫,隔得远了变数多。
“若是安素当真有用,何不将她留在身边?”
裴郡之不过是半讽半嘲,随口讥道。
皇帝却当了真,思来想去,第二日里便召了裴安素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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