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失败的演出后,隔天,艺文版便出现了批评的文章,完全取代前一段日子对穆瑶的赞赏,那残酷的抨击,甚至连lian也因此受到了影响。评论中提到:
此次表演是lian有史以来最差劲的演出!
外面的飞天批评完全进不了穆瑶的心,因为她的心完全塞满了对妈妈过世的愧疚,她认为妈妈的过世,全是因为她一心只想着跳舞,忽略了妈妈所造成的。
在母亲的葬礼上,穆瑶出奇的平静。没有哭嚎,只有憔悴的面容及无神的眼瞳。连汉彦一直守护在她身旁。
葬礼结束,连汉彦搂着穆瑶的肩头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竟然会有媒体跑来要采访穆瑶。
一名记者冲上前来,劈头就问:“穆小姐,你那天演出失常,是不是因为丧母的关系?”
连汉彦气愤地推开记者,带着穆瑶加速走向车子。记者们不死心地紧跟在后。
穆瑶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去,以寒霜般的眼神扫过记者的脸。“我讨厌舞蹈。”她抛下如此爆炸性的话后,转身离去。
隔天,穆瑶就失踪了。
第九章
穆瑶失踪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连汉彦用尽各种管道寻找她的下落,结果全让他失望。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寻找穆瑶,他继续在各大报表杂志上刊登穆瑶的寻人启事,希望有一天能找回她。
某纯朴的乡间小镇。
“妈妈,跛脚姐姐!”小孩子不懂事地指着屈坐在门庭前的女孩叫嚷。
“嘘——”那个母亲连忙扯了扯小孩的手,小声斥责。“别乱说话。”她瞟了那个女孩子一眼,深怕她听见了刚才小孩子的“出言不逊”。但是那个女孩依旧垂着颈子,没有任何反应。她黑瀑般的长发奔泻而下,将面容都给遮掩住了。每回看见她总是乌丝双垂在两颊,没有人能清楚地看见她的面容。
接着小孩走离好一段路,那个母亲才喃喃自语:“真不晓得阿满婆为什么要收留那样一个怪里怪气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阿满婆推着她的水果摊从市集回来。
“阿妹啊!”阿满婆对那个坐在门庭的女孩叫唤。
女孩看见阿满婆回来,赶紧站起身,跛着脚走去,帮着阿满婆收拾卖剩的水果。“阿满婆,中餐煮好了。”她脸上虽无光彩,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的。
“你真乖。”阿满婆露出已掉得所剩无几的黄牙笑着。“阿婆有你作伴,拢麦孤单。”
她只是静静地收拾水果摊。三个月前,穆瑶一人只身流离到这个小镇,孤单无依的她,遇上了她心的阿满婆,她什么都没问便收留了穆瑶。由于不知道她的名字,阿满婆干脆叫她——阿妹。
“哇——五百万!如果让我们找到她,就发啦!”庙口围坐着一些人,正兴致盎然地在讨论著报纸上一则高额赏金的寻人启事。
阿满婆提着竹篮来到庙里。“你们是在看什么?看得那么起劲?”
“在讲报纸上这个女孩啊,找到有五百万的赏金耶!”对方将报纸递给她。
报纸上的那个女孩不正是阿妹吗?“耶,这不是——”
“阿满婆,你认识她?”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她连忙摇头。“我要进去拜拜了。”
从庙里烧完香,阿满婆急急忙忙地回家。她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抓着报纸,嚷着:“阿妹啊!”
“阿满婆。”她从房间走出来。
阿满婆劈头就问她:“你以前是跳舞的?”
她震了一下。“你在说什么?”阿满婆怎么可以会知道这些?
“是不是啊?”阿满婆追问。
“你以前从不问我的过去。”穆瑶不明白,阿满婆怎会对她的过去有了兴趣。
“你看,报纸登的寻人启事,这个人就是你啊!”
她连忙看着报纸。是连汉彦登的广告。
“阿妹,你三个月前,一个人孤孤单单来到我们这个小镇,阿婆看你无依无靠,所以收留你,你从来不谈你自己,阿婆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才叫你阿妹……”
她沉默地垂下颈子。
阿满婆继续说:“阿婆看你一直都闷闷不乐,你是因为脚跛了,才离开的?”
她摇头。
“这个找你的人,是你的亲人?”
“是我老板。”
“是老板喔!看他很有诚心想你回去,不会因为你跛了,就不管你的,你应该回去。”
“不。”穆瑶连忙地摇头。“阿婆,求你让我留下来,我不要回去。”她的眼眶泛起泪水。她真的不想回去。
“你还年轻,回去对你比较好,你老板那么有钱,他可以帮你找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你的脚说不定会好啊!那么,你就可以再跳舞了。”
“我不要。我永远也不要再跳舞了。”她语气中透着忿恨。“阿满婆,你不喜欢我陪伴你吗?不要赶我走,好不好?”穆瑶哀求着阿满婆。
“阿婆没有要赶你走,我只是觉得你回去,会对你比较好。”
“不好,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有你跟我作伴,我当然欢喜——”
“那你就让我继续留下来嘛!”说什么,她都不要再回去了。
穆瑶坐在庭院外的长凳上,望着漆黑的夜空。没想到连汉彦竟然花五百万元找她。
原本她已平静如冰的心湖,全因连汉彦的那则寻人启事给扰乱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回去,但是,在心底深处她仍想着连汉彦。
连汉彦,连汉彦,……这个名字,总在午夜梦回时,不断萦绕在她的心头。如果不是心里的愧疚太深,好她不会舍得离开让她依恋的他。
她闭上双眼,任眼角溢出泪水:爸、妈,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但是女儿真真的好难过啊!在她逐渐接受了母亲过世的事实之后,一直缠绕着她的噩梦,已变成在舞台上,被一群叫嚣的观众喝着倒采的情景。她辜负了连汉彦对她的栽培,这教她颜得无法再面对他。
在纯朴的乡间路上,一辆时髦跑车沿路伴着飞场尘土呼啸而过。
道路两旁,正在耕种的庄家人,个个停下手边的工作,引颈而盼。“喔,那是谁啊?”
“外地人喔!”
在大家惊疑的目光下,那辆时髦的跑车在市集外停下,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市集上每个人都盯着那个男人瞧。
对于大家的注视他丝毫不以为意,直往市集里走。停在鱼贩前,他摘下墨镜。“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阿满婆的人?”
“找阿满婆的。”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鱼贩朝里头大呼:“阿满婆,有人找你。”
“谁啊?”阿满婆往外一望。
那个男人连忙走向她。“您好,我是连汉彦,您打过电话给我。”
“喔,你就是阿妹的老板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连汉彦。
“阿妹?”连汉彦不知道她在说谁。
“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啦!”
旁边小贩问:“阿满婆,这个有钱少年人是谁?”
“阿妹的老板啊!”
“阿妹有这么称头的老板喔!”大家对穆瑶的印象,总停留在怪里怪气外加一头“盖头盖面”长发的跛脚女孩上。眼见不相干的人纷纷加起来穷搅和,连汉彦只得打断他们的交谈。“嗯,阿婆,可以麻烦你带我去找她吗?”这三个月来,他找穆瑶找得都快疯了。
“好啊,等我收拾一下。”阿满婆连忙收拾着水果摊。连汉彦当下卷起衣袖,拉下领带,帮阿满婆推着水果摊。
“少年耶,你人真的不错,有钱也不会摆架子。”阿婆夸赞他。
“阿婆,穆瑶这三个月都跟你在一起吗?”他还不太敢确定,这位阿婆口中的阿妹,是不是他要找的穆瑶。这三个月来,他接到不少电话,说是找到穆瑶了,但总是满心期待地去,却失望而回。
“是啊,她一个女孩子家孤孤单单地来到我们小镇,反正我也没伴,就收留了她。”
“你也很好心啊,肯收留一个不认识的人。”
“有缘啦!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连汉彦推着水果摊丰阿满婆进院子里。
“阿妹啊,我回来了?”
究竟是不是穆瑶?连汉彦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
“阿婆,你今天怎么比较早——”穆瑶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连汉彦站在院子中央。
真的是穆瑶!
穆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她回头就往屋内冲。连汉彦立刻拔腿追了进去。
“穆瑶——”
她还不及躲进房间里,就被连汉彦给逮着了。“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瞧你把自己搞成什么德性!”看她一副颓丧的模样,心里是既疼又气。
穆瑶被钳制在他怀里动弹不得。“你放开我,你管我变成什么德性?”她大声嚷着,还不忘扭动身子挣扎。
他费力地吼了一句:“我怎能不管你。”他奋力地制住拼命挣扎的她,她不容易找到了她,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放手。“你不告而别的这段时间,你知道我都快急疯了吗?我担心你会出事,怕你在外头受苦,你知道吗?”
他的这番话安抚了穆瑶的她不再挣扎。
“跟我回去吧!”岂料他这一说,穆瑶又激动起来。
“我不要回去。”她趁他松懈时,挣脱跑开。
连汉彦这时才发现她的行动不便,左脚跛着,“你的脚怎么了?”他惊嚷。
“跛了。”她的语气是那么不在意,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弧线。
“跛了!你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天啊!才三个月不见,她竟然跛了。
她避开他的探问。“跛了就跛了。”答得敷衍。
她猛地一退。“你不要过来。我才不管有没有救,跛了正好,我这一辈子就不用跳舞了,你别再对我费心了,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不再是张好牌,而是个废物了。”
看着她变成这个样子,他心好疼。“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对我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的。”
不想流泪的,可是她还是禁不住地流下泪来。她立即拂去眼泪。“就算是能跳舞的我,还不是砸了你lian的招牌,连汉彦,这次是你识人不清了……更何况是现在的我,你还敢说我是个天生的舞者吗?哈……”她刺耳地大笑几声。
“跟我回去吧,我会想尽方法治好你的。”
他朝她走近,她一慌,就要往房间里躲,来不及锁上门,他就已冲了进来,一个小不心,撞上了她,两人双双跌倒在地。连汉彦的左腿撞上了穆瑶的右膝。“噢。”他闷哼一声,怎么她的右膝硬得像个板子。“那是什么?穆瑶,你的膝怎么会那么硬?”
他这一问,让穆瑶心慌地推开他。
他狐疑地盯着穆瑶。“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不要!”她想要爬起来,却被他给揪住。
他的手探向她的右膝,东摸西触。
“你快放开我。”
连汉彦感到事有蹊跷,他抓住穆瑶的腿,奋力地撕破她的裤管。
“不要——”可惜她的叫嚷并没有用,裤管已经被她给扯个破碎。
“你竟然这样虐待自己。”连汉彦瞠圆了一双黑瞳,又惊又气地吼她。
他看见她的膝紧紧地夹着两个木板。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良于行,不能再跳舞,而这样对待自己,他的心剧烈地揪痛着。
连汉彦发狂地抓起她的右膝,用力地拆扯。
“不要,你住手。”穆瑶不断地扯动右腿,却丝毫挣脱不了。
拆下木板的膝盖,布满了令人不忍卒睹的瘀血。连汉彦望着她的膝盖,心疼极了。“你这个小傻瓜,你这样做,可知道我会多伤心?”他双手一揽,将她揽入怀里。
穆瑶靠在他的怀里,失声地哭着。其实她很茫然,乍逢母亲过世的噩耗,她就像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不断地自责懊悔。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再跳舞,来惩戒自己,所以她将自己的右膝用木板给固定住,让自己不良于行。再加上上回在舞台上失败的倒采,更让她不愿再碰触舞蹈。
“跟我回去,让我照顾你。”
在他厚实的怀里,仿若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穆瑶没想到自己对他竟有这么深的依恋,他的出现,就像一块极大的磁铁,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附过去。
他招起她的下巴,迎着她泪水汪汪的眸。“穆瑶,跟我回去。”
穆瑶望着连汉彦那对坚定不移的黑瞳,她立刻明白了,今生不管她逃到何处,他都会找到她,逃也逃不掉——于是,穆瑶点了头。
穆瑶的脚“意外”地不跛了,令村民大感吃惊,而且对她清秀的脸蛋也惊为天人。
“阿妹啊,你要跟你老板回去了?”隔壁大婶问。
穆瑶点了一下头。
“有空要回来看看。”村口的大叔对她说。
穆瑶仍是无语地点头示意。她抬头看见阿满婆蹲在一旁劈着木头,她走了过去。“我要走了。”
阿满婆头也没回地继续劈着她的木头。“顺走。”
“阿满婆——”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
“什么都别说了,你我算是有缘啦!”
穆瑶一个大鞠躬。“谢谢你。”
阿满婆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穆瑶,脸上还是她贯有开朗乐观的笑容。“人要往前看,你还年轻,人生本来就有不如意,坚强一点。”说完,她又继续劈她的木头。
连汉彦也走到穆瑶的身边。“阿婆,我们走了,再见。”
“阿满婆,再见。”
连汉彦跟穆瑶上了车,离开这个曾收留她的地方。
阿满婆才再度抬起头来望着他们离去的车影。“阿妹,你要坚持地走下去。”她小声地为穆瑶打气。
“我不懂。”穆瑶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啊?”连汉彦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调回前方,专心地看着路况。
“像我这样一个害lian名声下跌的失败者,你为什么还能不计前嫌地对我好,依然愿意花费心力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你别这样贬低你自己,在我的心目中,我不只将你当作一个舞台般地珍爱着,我更——”
穆瑶偏头看着他,他也看了她一眼,他不想再隐藏对她的心意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可是我爱你——”他一对黑瞳再度回到她的眸上。时间恍若就此定格住,在眼波交流间,有着复杂的情愫。
“我曾在穆太太面前坦诚说爱你,要永远守护你,就算我与琪芳结婚有了家庭,我还是会守护你,即使你也结婚了,我依然会守护你,你是我一生永远不放弃的责任。”
“我又成了你的责任。”她苦笑。
“爱的责任。”
“这样对凌小姐并不公平。”
“我知道。所以如果她不愿接受这样的我,而离开我,我也绝无二话。”
不再有隐瞒,不再压抑,一切都开诚布公吧!
穆瑶半垂着眼睫。“那么——我成了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就像永远甩不开的鬼魅,如影随形地介在你们之间。”连汉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侧身面对穆瑶,一对黑瞳直视她的,语气认真地说:“我并不要你做我的情妇,我只是要一辈子的关心你、守护你。”
穆瑶回望着他的眼瞳,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触连汉彦的脸颊。“难道你是上天派来的守护神,在它夺去我的双亲后,为我安排的依靠?”她的眼眸闪耀着晶莹的泪光。
“穆瑶——”
两人的眼眸在深情中交会,情不自禁地,彼此的唇也吻叠在一起。穆瑶紧紧地环抱住连汉彦厚实的背。忘了吧!就让她在这忘情的拥吻中,得到一丝温情,温暖她一直冰冷的心房。
穆瑶回来了。当凌琪芳看见连汉彦紧握着穆瑶的手走进来时,阵阵的心痛袭上了她。
“欢迎回来。”她依旧不失风度地展开笑颜,欢迎穆瑶。
穆瑶回应她的却是心虚的笑容。原本她要回她那层公寓,可是连汉彦却坚持要她住回连宅。在她失踪的这三个月里,见不着她,听不着她,他已经受够了,他要天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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