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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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上次她躲巫师和长八字胡的人一样。她几乎可以看见那个马僮就站在墙边,双

手团成鹰爪,手掌被缝衣针深深割伤的地方还流着血。他正等着她经过呢。他大老

远便可以看见她的烛光。或许她还是把火熄灭的好……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脑中那个静默的声音再度响起。艾莉亚突然1艺起临冬

城下的墓窖。她告诉自己那儿比这里可怕多了。第一次去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

那次由哥哥罗柏领队,带着她、珊莎还有小布兰,当时的布兰还没现在的瑞肯大呢。

他们只带了一根蜡烛,布兰的眼睛睁得像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列位冬境之王的石

面尊容,以及他们脚边的冰原狼和膝上的铁剑。

罗柏领他们走到长廊末尾,经过祖父、布兰登和莱安娜的雕像,让他们瞧瞧自己未来的坟墓。然而珊莎的目光却一直不敢离开越烧越短的蜡烛,担心它随时会熄灭。老奶妈之前告诉她,这下面有蜘蛛,还有狗一般大的老鼠。罗柏听她说起这事,只是微笑。“还有比蜘蛛和老鼠更可怕的东西哦,”他悄声道,“这是死人活跃的地方。”就在那时,他们听见了低沉而震颤的声音。小布兰紧紧抓住艾莉亚的手。

当幽灵从打开的坟墓里走出来,呻吟着要吸活人鲜血时,珊莎尖叫着朝楼梯跑去,布兰抱住罗柏的大腿抽噎起来,艾莉亚则站在原地,捶了幽灵一下。那不过是身上洒满面粉的琼恩罢了。“你笨蛋啦,”她告诉他,“看你把弟弟吓成这样。”但琼恩和罗柏却只是相视大笑,没过多久布兰和艾莉亚也跟着笑了。

忆起往事,艾莉亚也不禁微笑。之后,黑暗便不再可怕。马僮已死,且是她亲手所杀,如果他又跳出来,她就再杀他一次。她要回家。等她回到家,安全地躲在临冬城的灰色大理石墙后,一切都会没事的。

艾莉亚的脚步发出轻轻的回音,抢在她身前,朝黑暗的深处迈去。

珊莎·    事发后第三天,他们才带珊莎去见王后。

她选了一条式样简单的深灰色羊毛裙,剪裁虽然朴素,袖口和领子却绣得精细。

没有仆人帮忙,她只得自己系上银色衣带,顿时觉得手指笨拙而不灵活。珍妮·普尔

虽和她软禁在一起,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她哭肿了脸,一直为了她父亲哭哭啼啼。

“我相信你父亲一定没事,”总算扣好衣服后,珊莎告诉她,“我会请王后让你见

见他。”她本以为如此好心的提议定可提起珍妮的精神,想不到她却用红肿的眼睛

怔怔地看她,然后哭得更厉害。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事发当天,珊莎也哭过。纵然有梅葛楼重重厚墙所保护,且房门紧闭放下门闩,

但屠杀开始时却依旧骇人。她从小听着广场上的金铁交击声长大,几乎天天都会见

识刀剑,可一旦知道外面是来真的,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它们变得那么陌生,闻所未

闻的声音不断传来:吃痛闷哼声、愤怒咒骂声、呼喊求救声,以及负伤垂死之人的呻

吟。歌谣里的骑士从来不会惨叫,从来不会跪地求饶。

所以她哭了,隔着门请求他们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呼唤父亲,呼唤茉丹

修女,呼唤国王,呼唤她的白马王子。可惜就算门外守卫听见了她的哀求,他们也没

有回应。他们只在当天深夜打开门,把浑身淤伤、颤抖不已的珍妮·普尔推进来。“他

们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管家的女儿朝她尖叫。说猎狗拿着战锤破门进入她的房

间,首相塔的螺旋梯上全是死尸,染血的阶梯滑溜溜的。珊莎擦干眼泪,努力安慰自

己的朋友。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相互搂抱,宛如姐妹。

第二天情况更糟。珊莎被监禁的房间位于梅葛楼最高塔的顶层。从窗户望去可

以看到城门楼的铁闸已经放下,干涸护城河上的吊桥升起,切断了这座城中城与城

堡其余部分的联系。兰尼斯特卫兵手执长枪和十字弓逡巡于城墙之上。打斗已经结

束,宛如墓地般的死寂笼罩了红堡,只剩下珍妮·普尔无尽的抽噎啜泣。

她们没被饿着——早餐是硬r酪,刚出炉的面包和牛奶,中午是烤j和青蔬,晚

餐则是牛r大麦浓汤——但送饭的人拒绝回答珊莎的问题。当天傍晚,有几位妇人

从首相塔带了些她和珍妮的衣物过来,可她们惊慌失措的程度与珍妮不相上下,她

刚要开口问话,她们便仿如见了灰疫病般避之唯恐不及。门外的守卫也依旧不让她

们离开房间。

“求求你,我要跟王后谈谈,”她对他们说,那天她对每个人都这样说。“她想见

我的,我知道。请你们转告她我要见她。如果见不到王后6麻烦你们去找乔佛里王

子。我和他长大以后要结婚的。”

震耳欲聋的钟声于那天日落时分响起。钟声沉厚而洪亮,缓慢悠长的余音却教

珊莎感到莫名的恐惧。钟声响而未绝,一会儿之后她们听见维桑尼亚丘陵上贝勒大

圣堂里的钟也跟着回应。声音宛如阵雷,轰隆响彻全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

雨。

“发生了什么事?”珍妮捂着耳朵问,“他们为什么敲钟?”

“国王驾崩了。”珊莎说不上自己如何知道,但她就是知道。缓慢而无止尽的钟

声充斥房间,哀伤有如挽歌。难道有敌人攻进城里,杀害了劳勃国王?难道这就是她

们所听见的打斗?

她满脑疑惑地睡去,睡得很不安稳,捉心吊胆。她英俊的乔佛里如今是国王了

吗?还是他们连他也一起杀了?她为他担心,也为父亲害怕。如果他们告诉她外面

究竟怎么回事就好了……

那天晚上,珊莎梦见乔佛里坐在王位上,她自己则穿着一袭金衣靠在他身旁,

头顶冠冕,她所认识的每个人都来到她面前屈膝致意。

翌日清晨,亦即第三天早上,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前来护送她去觐

见王后。

柏洛斯爵土是个胸膛宽厚,有一双向外弯曲的短腿的丑陋男子。他生了个扁

鼻,两颊松弛,一头发质糟糕的灰发。这天他穿了白天鹅绒外衣,雪白披风用一个狮

子别针系着。狮子镀上一层软金箔,有小小的红宝石镶成的眼睛。“柏洛斯爵士,您

今早真是容光焕发,格外迷人哪。”珊莎告诉他。官家小姐无时无刻不能忘记礼貌,

而且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有个官家小姐的样子。

“小姐,您也是哪。”柏洛斯爵士语气平板地说,“王后陛下正在等你。请随我来。”

门外有红袍狮盔的兰尼斯特卫兵站岗,珊莎经过时,还特别友好地朝他们微笑

早安。这是她自两天前被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带来这里后首次踏出房门。“好孩

子,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瑟曦王后告诉她,“如果乔佛里亲爱的女孩出了意外,他

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珊莎本以为柏洛斯爵士会护送她到王家居室,没想到他却领她走出了梅葛楼。

吊桥已再度放下。几名工人正把同伴用绳子垂到干涸的护城河床。珊莎探头一看,

只见下方巨大的尖刺上钉了一具尸首。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发问,不敢再看,不敢

想象那是某位她所认识的人。

他们在议事厅里找到瑟曦王后,她正坐在长桌的首位,桌上堆满纸张、蜡烛和

一叠叠的蜡泥。珊莎不曾见过陈设如此华丽的房间,不由得睁大眼睛看着雕花木屏

风,以及蹲坐大门两侧的人面狮身兽雕像。

“王后陛下,”当另一名御林铁卫,生了张死人脸的曼登爵士领他们走进去时,

柏洛斯爵士开口说,“我把这女孩带来了。”

珊莎原本期盼乔佛里会和王后在一起,可惜她的白马王子没来,反倒是三位重

臣在场。派提尔·贝里席伯爵坐在王后左手,派席尔国师在桌子另一边,浑身花香的

瓦里斯伯爵则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她突然恐惧地发现他们都身着黑衣,那是丧服

的颜色啊……

王后穿了一件高领的黑丝礼服,上身缝缀了上百颗暗红宝石,从脖颈直覆到胸

部。宝石被琢磨成泪滴的形状,一眼望去,王后仿佛正在泣血。瑟曦见到她,脸上露

出珊莎所见过最甜美、却也最哀伤的微笑。“珊莎,我的好孩子。”她说,“我知道你一

直想见我,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找你来。只怪最近诸事纷乱,我实在抽不出时间。我想

我的手下没让你受委屈罢?”

“陛下,每个人都对我们既照顾又友好,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珊莎彬彬有礼地

说,“只不过,嗯,没有人愿意跟我们说话,或者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瑟曦似乎颇感困惑。

“我们把那个管家的女儿送去跟她一起住,”柏洛斯爵士道,“我们实在不知该

拿她怎么办。”

王后皱起眉头。“下回记得先问,”她口气锐利地说,“天知道她朝珊莎脑子里鬼

扯些什么。”

“珍妮她吓坏了,”珊莎说,“整天哭个不停。我答应帮她问可不可以让她见见她父亲。”

派席尔老国师垂下眼睛。

“她父亲没事吧?”珊莎焦急地说。她知道外面发生过打斗,但总不会有人伤害一个做管家的人吧?维扬·普尔平日可是连剑都不配的。

瑟曦王后依次扫视每位重臣。“我可不希望珊莎受到无谓的惊吓。诸位大人,我们该如何来安顿她这位小朋友呢?”

培提尔伯爵往前靠。“我来给她找个地方吧。”

“不要留在城里。”王后说。

“你当我是笨蛋不成?”

王后没理他。“柏洛斯爵士,劳驾您护送这位小妹妹前往培捉尔大人住处,并吩咐他的手下妥善照顾,直到他回去为止。就跟她说小指头会带她去见她父亲,这样该能安抚她的情绪。我希望你在珊莎回去之前将此事办妥。”

“遵命,陛下。”柏洛斯爵士道。他深深一鞠躬,笔直地跃起身,抖着身后的白披风离开。

珊莎被搞糊涂了。“我不懂,”她说,“珍妮的父亲他人在哪里呢?柏洛斯爵士为何不直接带她去见他,反而要培提尔大人带她去呀?”她本已立志要有淑女风范,要像王后那般温柔,像母亲凯特琳夫人那般坚毅,但这会儿她突然又害怕起来,甚至担心自己会掉下眼泪。“您要把她送到哪儿?她是个好女孩,什么也没做错啊。”

“她害你担惊受怕了,”王后温柔地说,“我们可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别提她了,嗯?我向你保证,贝里席大人会好好照顾珍妮的。”她拍拍旁边的椅子。“坐下吧,珊莎,我有话跟你说。”

珊莎在王后身旁坐下。瑟曦再度露出微笑,然而这次却没能纾解她的不安。瓦里斯绞着他柔软的双手,派席尔国师撑着充满睡意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纸张,但她能感觉小指头盯着自己的视线。矮个子看她的眼神,总让珊莎觉得自己仿佛没穿衣服,不禁浑身起了j皮疙瘩。

“亲爱的珊莎,”瑟曦王后边说边伸出一只柔软的手,放在她手腕上。“你真是个

漂亮的好孩子。我真希望你知道乔佛里和我有多么爱你。”

“真的吗?”珊莎简直喘不过气来。小指头顿时被抛到脑后。她的白马王子爱

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王后微笑道:“我几乎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我也知道你是真心真意地爱着乔

佛里。”她微微摇头。“但关于你父亲大人,恐怕我有些沉重的消息要对你说。孩子,

你千万要鼓起勇气。”

她从容的话语却教珊莎打了个冷颤。“什么消息?”

“你父亲叛国,亲爱的。”瓦里斯伯爵道。

派席尔国师抬起苍老的头颅。“我亲耳听见艾德大人向劳勃国王发誓会保护小

王子,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看待。想不到等国王一死,他就立刻召集重臣,妄图窃取本

应属于乔佛里的王位。”

“不,”珊莎脱口而出,“他绝不会做这种事,他绝不会!”

王后拣起一封信。信纸撕得稀烂,沾满干涸的血渍,然而上面被揭开的封蜡毫

无疑问是父亲的冰原狼家徽。“珊莎,这是我们在你家侍卫队长身上找到的。收信人

是我亡夫的弟弟史坦尼斯,信上邀请他来夺取王位。”

“求求您,王后陛下,这一定是误会,”突如其来的恐慌使她感到头晕目眩。“求

求您,找我父亲过来,他会向您解释,他是国王的朋友,绝不会写这种信。”

“劳勃当初也是这么想,”王后道,“他若是地下有知,这件事准会伤透他的心。

聿好诸神慈悲,没让他生前见到。”她叹口气。“珊莎,我亲爱的好孩子,你一定也知

道这件事让我们有多为难。此事与你无关,这我们都明白,但你毕竟是个叛国者的

女儿,你说我怎么敢让你嫁给我儿子呢?”

“可是我爱他啊。”珊莎既困惑又害怕地啜泣道。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她?他们

又对父亲做了些什么?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子的。她一定要嫁给乔佛里,他们不是

已经订婚了吗?他不是已经许给她了吗?她还梦见过两人成亲的景象呢。因为父亲

的所作所为,便要硬生生将他夺走,实在太不公平了。

“孩子,这我难道不清楚吗?”瑟曦慈祥、和蔼又温柔地说,“你若不是爱他,又怎

么会来见我,把你父亲送你走的计划倾诉给我听呢?”

“是啊,我好爱他,”珊莎急促地说,“可父亲连让我说声再见都不准。,’她向来是听话乖巧的好女儿,但那天早上她偷偷从茉丹修女身边溜开,违背父亲意愿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跟艾莉亚一样坏。她以前从未如此任性而为,若非她深爱着乔佛里,也不会这么做。“他打算送我回临冬城,把我嫁给默默无闻的雇佣骑士,也不管我只想要。我跟他说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她的希望只剩下国王,只有国王才能命令父亲让她留在君临彳口乔佛里成亲。话虽如此,她却一直很怕这个讲话粗声粗气,成天喝得酩酊大醉的国王,更何况就算当真见到他,他很可能只会派人把她送回父亲身边。所以她去找王后,将心事和盘吐露,瑟曦听完之后联p重地向她道谢……接着却派亚历斯爵土护送她到梅葛楼的高塔房间,并在门外安排守卫,没过多久,》l面便传来打斗声。“求求您,”她把话说完,“您一定要让我嫁给乔佛里,我会当个好妻子的,真的,我保证会当个像您一样的王后。”

瑟曦王后看看其他人。“诸位重臣大人,关于她的请求,您们有何看法?”

“可怜的孩子,”瓦里斯喃喃道,“王后陛下,多么纯洁的一片痴情,若不答应她未免也太残忍了……但话又说回来,她父亲终究难辞其咎,我们还能怎么样呢?”他柔软的双手相互搓揉,做出无助又无奈的手势。

“既然是叛国者的种,只怕背叛之性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派席尔国师道,“她眼下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可十年以后会怎样呢?谁也说不准。”

“不,”珊莎惊恐地说,“我不是,我不会……我绝不会背叛乔佛里,我爱他啊,我发誓我真的爱他。”

“噢,真叫人辛酸哪,”瓦里斯道,“但归根结底,毕竟誓言不及血统可靠啊。”

“她像母亲,不像父亲,”培提尔·贝里席伯爵轻声说,“你们看看她,这头发和眼睛,十足就是当年的凯特。”

王后看着她,显然伤透脑筋,但珊莎发现她那对澄澈的碧绿眸子里闪着慈蔼。“孩子,”她说,“如果我能相信你的确和你父亲不一样,那再没有什么事比你嫁给乔佛里更让我高兴的了。我知道他也是全心全意爱着你。”她叹口气,…咱只怕瓦里斯大人和派席尔国师说得没错。血统决定一切,我还记得你妹妹是怎么放狼咬我儿子的。”

“我跟艾莉亚才不一样,”珊莎冲口便说,“她流着叛国者的血y,我可没有。我《艮听话,问问茉丹修女就知道了。我只想作乔佛里忠诚的好妻子。”

王后仔细审视她的脸,她能感觉王后眼神的重量。“孩子,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她转头面对其他人。“诸位大人,依我看来飞口果她的家人都肯在此动荡之际宣誓效忠王室,那么我们大可不必为她担心。”

派席尔国师捻捻大把的软胡须,若有所思地皱起宽眉。“艾德大人有三个儿子。”

“都是些孩子,”培提尔伯爵耸肩,“我比较担心凯特琳夫人和徒利家族。”

王后双手握住珊莎手掌。“孩子,你可会读书写字?”

珊莎不安地点点头。她不论读书写字都比兄弟要行,但一遇算术就没办法。

“我很高兴。或许你和乔佛里还有希望……”

“您要我怎么做呢?”

“你得写信给你母亲,以及你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罗柏。”珊莎说。

“你父亲大人叛国的事寸目信不久自会传到他们耳中,所以由你亲自来讲比较妥善。你得告诉他们艾德大人背叛国王的经过。”

珊莎极度渴望乔佛里,但她却不知自己是否有照王后吩咐去做的勇气。“可他没有……我不知……陛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写……”

王后拍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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