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乌苏娜将把自己的秘密带进坟墓,奥雷连诺第二就雇了一些掘土工人,好
象要在庭院和后院挖排水沟似的,他自己则拿着一根铁钎在地上打眼试探,并且用
各种金属探测器到处勘察,可是经过三个月疲劳的勘探,没有发现任何金子似的东
西。随后,他认为纸牌比掘土工人更有眼力,就去找皮拉·苔列娜帮忙,但她向他
解释,除非乌苏娜亲手抽牌,否则任何企图都是无用的。不过,她毕竟肯定了财宝
的存在,甚至准确地说出这批财宝包括七千二百十四个金币,是装在三只帆布口袋
里的,口袋上系了铜丝,埋藏在半径为一百二十公尺的范围之内,乌苏娜的床铺就
是半径的中心。然而皮拉·苔列娜警告说,要等雨停了,连续三个六月的太y把成
堆的泥土变成了灰尘,才能弄到财宝。奥雷连诺第二觉得这些说法既玄奥又含糊,
犹如鬼怪故事,于是立即决定继续探索,虽然现在已是八月,要符合预言的条件至
少还有三年,有一种情况特别使他惊异,甚至叫他莫名其妙,那就是从乌苏娜的床
铺到后院篱垣的距离正好是一百二十公尺。菲兰达看见奥雷连诺第二测量房间,听
到他吩咐掘土工人把沟再挖深一公尺,她就生怕她丈夫象他兄弟那样疯了。
他怀着一种“勘探热”,这种“勘探热”象他的曾祖父去寻找伟大发明时一样
,耗尽了自己最后剩下的脂肪,从前和孪生兄弟相似之处就又突出了:不仅瘦骨嶙
嶙的身体,而且漫不经心的眼神和孤僻的样儿,都象霍·阿卡蒂奥第二。他不再关
心孩子们,他从头到脚满是污泥,该吃饭的时候,就坐在厨房角落里吃,而且勉强回
答圣索菲娅·德拉佩德偶然提出的问题。菲兰达看见奥雷连诺第二拼命g活(这种
拼命精神是她以前在他身上没有料到的),就把他的狂热看做是爱好劳动,把他的
黄金梦看做是忘我精神,把他的顽固看做是坚定。现在她一想起,为了使他摆脱消
极状态,在他前面说过一些刻薄话,就感到良心的谴责。可是奥雷连诺第二这时顾
不上原谅与和解。他立在齐颈的枯枝败叶和烂花莠草的泥坑里,在花园里不停地挖
呀挖呀,最后挖到了庭院和后院,就这样深深地挖空了长廊东边的地基,有一天夜
里,家里的人被地下发出的震动声和折裂声惊醒起来;他们以为是地震,其实是三
个房间的地面塌陷了,长廊的地面出现很长的裂缝,裂缝一直到了菲兰达的卧室。
然而奥雷连诺第二并不放弃自己的勘探。尽管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似乎只有依靠纸
牌的预卜了,但他加固了摇摇欲坠的房基,用石灰浆填满了裂缝,又在房屋两边继
续挖掘。在这儿,他挖到了下一年六月的第二个星期,雨终于开始停息。雨云消散
,每一天都可能放晴了。事情果然如此。星期五下午两点,吉祥的红太y普照大地
,它象砖头一样粗糙,几乎象水那样清澈。从这一天起,整整十年没有下雨。
马孔多成了一片废墟。街道上是一个个水潭,污泥里到处都露出破烂的家具和
牲畜的骸骨,骸骨上长出了红百合花一-这是一群外国佬最后的纪念品,他们匆忙
地来到马孔多,又匆忙地逃离了马孔多。“香蕉热”时期急速建筑起来的房屋已经
抛弃了。香蕉公司运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在铁丝网围着的小镇那儿,只留下了一
堆堆垃圾,那一座座木房子,从前每天傍晚凉台上都有人无忧无虑地玩纸牌,也象
被狂风刮走了,这种狂风是未来十二级飓风的前奏;多年以后,那种飓风注定要把
马孔多从地面上一扫而光。在这一次致命的狂风之后,从前这儿住过人的唯一证明
。是帕特里西娅。 布劳恩忘在小汽车里的一只手套,小汽车上爬满了三s茧。霍。
阿布恩蒂亚建村时期勘探过的“魔区”,嗣后香蕉园曾在这儿繁荣起来,现在却是
一片沼泽,到处都隐藏着烂掉的树根,在远处露出的地平线上,这片海洋在好几年
中仍然无声地翻着泡沫。第一个礼拜r,奥雷连诺第二穿着g衣服,出门看见这个
市镇的样子,感到十分惊愕。雨后活下来的那些人——全是早在香蕉公司侵入之前
定居马孔多的人——都坐在街道中间,享受初露的y光。他们的皮肤仍象水藻那样
微微发绿,下雨年间渗进皮肤的储藏室霉味还没消失可是他们脸上却露出愉快的微
笑,因为意识到他们土生土长的市镇重新属于他们了。辉煌的土耳其人街又成了昔
r的样子,从前,那些浪迹天涯的阿拉伯人,穿着拖鞋,戴着粗大的金属耳环,拿
小玩意儿j换鹦鹉,在千年的流浪之后在马孔多获得了可靠的栖身之所。现在,下
雨时摆在摊子上的货品已经瓦解,陈列在商店里的货品已经发霉,柜台已被白蚁至
坏,墙壁已给潮气侵蚀,可是第三代的阿拉伯人却坐在他们的祖辈坐过的地方,象
祖辈一样的姿势,默不吭声,泰然自若,不受时间和自然灾害的支配,死活都象患
失眠症以后那样,或者象奥雷连诺上校的三十二次战争以后那样。面对着毁了的赌
桌和食品摊,面对着残存的靶场,面对着人们曾在那里圆梦和预卜未来的一片瓦砾
的小街小巷,阿拉伯人依然精神饱满,这使奥雷连诺第二觉得惊异,他就用往常那
种不拘礼节的口吻询问他们,他们依靠什么神秘的力量才没给洪流冲走,没给大水
淹死;他从这家走到那家,一再提出这个问题,到处都遇到同样巧妙的微笑。同样
沉思的目光以及同样的回答:
“我们会游泳。”
在全镇其他的居民中,仅仅佩特娜·柯特一个人还有阿拉伯人的胸怀。畜栏和
马厩在她眼前倒塌了,但她没有泄气,维持了自己的家。最近一年,她一直想把奥
雷连诺第二叫来,写了一张张字条给他,可他回答说,他不知道哪一天回到她的家
里,但是不管怎样,他准会带着一袋金币到她家里,用它们来铺卧室的地面。
那时她就冥思苦想,希望找到一种能够帮助她忍受苦命的力量,但她在心里找
到的只是愤恨,一种公正的、无情的愤恨,于是她发誓要恢复情人浪费的和暴雨毁
掉的财产。她的决心是那么坚定,奥雷连诺第二收到最后一张字条之后过了八个月
,终于来到了佩特娜。 柯特家里,女主人脸s发青,披头散发,眼睛凹陷,皮肤长
了疥疮,正在一片片纸儿上写号码,想把它们做成彩票。奥雷连诺第二不胜惊讶,
默不做声地站在她面前,他是那么瘦削和拘谨,佩特娜·柯特甚至觉得,她看见的
不是跟她度过了整整一生的情人,而是他的孪生兄弟。
“你疯啦,”他说。“你想用什么抽彩?难道用尸骨吗?”
于是,她要他到卧室里去看看,他看见了一匹骡子。骡子象它的女主人一样瘦
骨嶙峋,但也象她一样坚定、活跃。佩特娜。 柯特拼命饲养它,再也没有g草、玉
米或树根的时候,她就把它安顿在她的卧室里,让它去嚼棉布床单、波斯毯子、毛
绒被子、丝绒窗帘以及主教床上的帐幔,这种帐幔是金线刺绣的,装饰了丝线做成
的穗子。
第十七章
八月里开始刮起了热风。这种热风不但窒息了玫瑰花丛,使所有的沼泽都g涸
了,而且给马孔多生锈的锌板屋顶和它那百年杏树都撒上了一层灼热的尘土。下雨
的时候,乌苏娜意识中突发的闪光是十分罕见的,但从八月开始,却变得频繁了。
看来,乌苏娜还要过不少r子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在雨停之后死去。她知道自己
给孩子们当了三年多的玩偶,就无限自怜地哭泣起来。她拭净脸上的污垢,脱掉身
上的花布衣服,抖掉身上的g蜥蜴和癞蛤蟆,扔掉颈上的念珠和项链,从阿玛兰塔
去世以来,头一次不用旁人搀扶,自己下了床,准备重新投身到家庭生活中去。她
那颗不屈服的心在黑暗中引导着她。无论谁看到她那颤巍巍的动作,或者突然瞧见
她那总是伸得与头一般高的天使似的手,都会对老太婆弱不禁凤的身体产生恻隐之
心,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乌苏娜的眼睛完全瞎了。但这并没有妨碍乌苏娜发现,她从
房子第一次改建以来那么细心照料的花坛,已被雨水冲毁了,又让奥雷连诺第二给
掘过了,地板和墙壁裂开一道道缝,家具摇摇晃晃,全褪了s,房门也从铰链上脱
落下来。家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消沉和沮丧的气氛。乌苏娜摸着走过一间间空荡荡
的卧室时,传进她耳里的只是蚂蚁不停地啃蚀木头的磁哦声。蛀虫在衣柜里的活动
声和雨天滋生的大红蚂蚁破坏房基的安全声。有一次,她打开一只衣箱,箱子里突
然爬出一群蟑螂,里面
的衣服几乎都被它们咬破了,她不得不求救似的把圣索菲娅。 德拉佩德叫来。“在
这样的废墟上怎能生活呢?”她说。“到头来这些畜生会把咱们也消灭的,”从这
一天起,乌苏娜心里一刻也没宁静过。清早起来,她便把所有能召唤的人都叫来帮
忙,小孩子也不例外。她在太y下晒g最后一件完好无损的外套和一些还可穿的内
衣,用各种毒剂突然袭击蟑螂,赶跑它们,堵死门缝和窗框上白蚂蚁开辟的一条条
通路,拿生石灰把蚂蚁直接闷死在dx里。由于怀着一种力图恢复一切的狂热愿望
,乌苏娜甚至来到那些被遗忘的房间跟前。她先叫人清除了一个房间里的垃圾和蜘
蛛网,在这个房间里,霍·阿。 布恩蒂亚曾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寻找过点金石。
接着,她又亲自把士兵们翻得乱七八糟的首饰作坊整理一番;最后,她要了梅尔加
德斯房间的钥匙,打算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可是霍。 阿卡蒂奥第二在自己死亡之前
是绝对禁止人们走进这个房间的。圣索菲娅。 德拉佩德尊重他的意愿,试图用一些
妙计和借口促使乌苏娜放弃自己的打算。但是老太婆固执己见,决心消灭房中偏僻
角落里的虫子,毅然决然地排除了她碰到的一切困难,三天之后便达到了目的——
打开了梅尔加德斯的房间。房间里发出冲鼻的臭气,乌苏娜抓住门框,才站稳了脚
跟。然而她立即想起,这房间里放着为梅梅的女同学买的七十二只便盆,想起最初
的一个雨夜里,士兵们为了寻找霍·阿卡蒂奥第二,搜遍了整座房子,始终没有找
到。
“我的天啊!”她若看得见梅尔加德斯房间里的一切,准会这样惊叫一声。“
我花了那么多力气教你养成整洁的习惯,可你却在这儿脏得象只猪。”
霍·阿卡蒂奥第二正在继续考证羊皮纸手稿。他那凌乱不堪、又长又密的头发
垂到了额上,透过头发只望得见微绿的牙齿和呆滞的眼睛。听出曾祖母的声音,他
就朝房门掉过头去,试图微笑一下,可他自己也不知怎的重复了乌苏娜从前讲过的
一句话。
“你在想什么呢?”他叨咕道。“时光正在流逝嘛。”
“当然,”乌苏娜说,“可毕竟是…”
这时,她忽然想起奥雷连诺上校在死刑犯牢房里也曾这么回答过她。一想到时
光并没有象她最后认为的那样消失,而在轮回往返,打着圈子,她又打了个哆嗦。
然而这一次乌苏娜没有泄气。她象训斥小孩儿似的,把霍·阿卡蒂奥第二教训了一
顿,着他洗脸、刮胡子,还要他帮助她完成房子的恢复工作。自愿与世隔绝的霍
·阿卡蒂奥第二,想到自己必须离开这个使他得到宁静的房间就吓坏了。他忍不住
叫嚷起来,说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使他离开这儿,说他不想看到两百节车厢的列车
,因为列车上装满了尸体,每晚都从马孔多向海边驶去。“在车站上被枪杀的人都
在那些车厢里,三千四百零八个。”乌苏娜这才明白,霍·阿卡蒂奥第二生活在比
她注定要碰上的黑暗更不可d察的黑暗中,生活在跟他曾祖父一样闭塞和孤独的天
地里。她不去打扰霍·阿卡蒂奥第二,只是叫人从他的房门上取下挂锁,除留下一
个便盆外,把其它的便盆都扔掉,每天到那儿打扫一遍,让霍·阿卡蒂奥第二保持
整齐清洁,甚至不逊于他那长期呆在栗树下面的曾祖父。起先,菲兰达把乌苏娜总
想活动的愿望看做是老年昏聩症的发作,勉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可是就在这时,威
尼斯来了一封信——霍·阿卡蒂奥向她说,他打算在实现终身的誓言之前回一次马
孔多。这个好消息使得菲兰达那么高兴,她自己也开始从早到晚收拾屋子,一天浇
四次花,只要老家不让她的儿子产生坏印象就成。她又开始跟那些没有见过的医生
通信,并且把欧洲蕨花盆、牛至花盆以及秋海棠花盆都陈列在长廊上,很久以后乌
苏娜才知道它们都让奥雷连诺第二在一阵破坏x的愤怒中摔碎了。后来,菲兰达卖
掉了一套银制餐具,买了一套陶制餐具、一些锡制汤碗和大汤勺,还有一些锡制器
皿;从此,一贯保存英国古老瓷器、波希米亚水晶玻璃器皿的壁橱,就显得很可怜
了。可是乌苏娜觉得这还不够。“把门窗都打开吧,”她大声说。“烤一些r,炸
一些鱼,买一些最大的甲鱼,让外国人来作客,让他们在所有的角落里铺床,g脆
在玫瑰花上撒n,让他们坐在桌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让他们连打响嗝、胡说八
道,让他们穿着大皮鞋径直闯进一个个房间,把到处都踩脏,让他们跟我们一起g
他们愿g的一切事儿,因为我们只有这样才能驱除破败的景象。”可是乌苏娜想g
的是不可能的事。她已经太老了,在人世间活得太久了,再也不能制作糖动物了,
而子孙后代又没继承她那顽强的奋斗精神。于是,按照菲兰达的吩咐,一扇扇房门
依然紧紧地闭着。
这时,奥雷连诺第二又把自己的箱子搬进了佩特娜·柯特的房子,他剩下的钱
只够勉强维持全家不致饿死。有一次抽骡子彩票时赢了一笔钱,奥雷连诺第二和佩
特娜·柯特便又买了一些牲畜,开办了一家简陋的彩票公司。奥雷连诺第二亲自用
彩s墨水绘制彩票,竭力使它们具有尽可能令人相信的迷人模样,然后走家串户地
兜售彩票。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不少人买他的彩票是出于感激的心情,大部分
人则是出于怜悯心。然而,即使是最有怜们心的买主,也都指望花二十个生丁菲兰
达那么高兴,她自己也开始从早到晚收拾屋子,一天浇四次花,只要老家不让
她的儿子产生坏印象就成。她又开始跟那些没有见过的医生通信,并且把欧洲蕨花
盆、牛至花盆以及秋海棠花盆都陈列在长廊上,很久以后乌苏娜才知道它们都让奥
雷连诺第二在一阵破坏x的愤怒中摔碎了。后来,菲兰达卖掉了一套银制餐具,买
了一套陶制餐具、一些锡制汤碗和大汤勺,还有一些锡制器皿;从此,一贯保存英
国古老瓷器、波希米亚水晶玻璃器皿的壁橱,就显得很可怜了。可是乌苏娜觉得这
还不够。“把门窗都打开吧,”她大声说。“烤一些r,炸一些鱼,买一些最大的
甲鱼,让外国人来作客,让他们在所有的角落里铺床,g脆在玫瑰花上撒n,让他
们坐在桌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让他们连打响嗝、胡说八道,让他们穿着大皮鞋
径直闯进一个个房间,把到处都踩脏,让他们跟我们一起g他们愿g的一切事儿,
因为我们只有这样才能驱除破败的景象。”可是乌苏娜想g的是不可能的事。她已
经太老了,在人世间活得太久了,再也不能制作糖动物了,而子孙后代又没继承她
那顽强的奋斗精神。于是,按照菲兰达的吩咐,一扇扇房门依然紧紧地闭着。
这时,奥雷连诺第二又把自己的箱子搬进了佩特娜·柯特的房子,他剩下的钱
只够勉强维持全家不致饿死。有一次抽骡子彩票时赢了一笔钱,奥雷连诺第二和佩
特娜·柯特便又买了一些牲畜,开办了一家简陋的彩票公司。奥雷连诺第二亲自用
彩s墨水绘制彩票,竭力使它们具有尽可能令人相信的迷人模样,然后走家串户地
兜售彩票。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不少人买他的彩票是出于感激的心情,大部分
人则是出于怜悯心。然而,即使是最有怜们心的买主,也都指望花二十个生丁赢得
一头猪,或者花三十二个生丁赢得一头牛犊。这种指望把大家搞得挺紧张,以致每
星期二晚上佩特娜·柯特家的院子里都聚集了一群人,等待一个有幸被选出来开彩
的小孩子刹那间从一只布袋里抽出中彩的号码。这种集会很快变成了每星期一次的
集市。天一黑,院子里便摆了一张张放着食品和饮料的桌子,许多幸运的人愿意宰
掉赢得的牲畜供大家享受,但是有个条件:别人得请些乐师来,并且供应伏特加酒
;这样,奥雷连诺第二只好违背自已的意愿,重新拿起手风琴,并且勉强参加饕餐
比赛。昔r酒宴上这些无聊的作法,使得奥雷连诺第二认识到,他以往的精力已经
耗尽,过去那种主宰者和舞蹈家的创造才能也已枯竭。是的,他变了。有一天,他
向“母象”挑战,他夸口说他能承担一百二十公斤的重量,结果不得不减为七十八
公斤,他那淳厚的脸庞,本来就由于喝醉了酒而肿胀起来,现在犹如扁平的甲鱼嘴
脸,一位长就变得好似鬣蜥的嘴脸了。沮丧和疲惫混杂的神s也一直没从他的脸上
消失过。可是佩特娜。 柯特还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强烈地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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