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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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头儿,“黑娃哥,你在县里g大事,经得多见的广,而今朝民人又征粮又征丁,

这r子咋过哩?”黑娃还没开口,白嘉轩瞪了孝义一眼:“咱今r个只跟你姑父你

黑娃说家常话,旁的事一概不论。”朱先生接住话茬:“征粮征丁牵扯家家户户,

也是家常事家常话呀!”白嘉轩点点头,慨然说道:“我是怕这些恼人事说起来冲

了兆谦的头头儿。征这么多的粮和丁,我没经过也没见过,清家皇上对民人也没有

这样心狠……”朱先生向来说话以近喻远:“买卖人有一句话说:“心狠蚀本。”

饭后暮s苍茫。兔娃用笼提着y纸,引着哥哥黑娃和嫂嫂玉凤去给母亲上坟,

他悄悄说:“哥呀,我想跟你到保安团去?”黑娃沉思半响,断然拒绝说:“兄弟

你甭去。你还不懂。再说你走了谁给咱家顶门立户呢?”免娃再不强求。慢坡地根

一堆青草叶蔓覆盖着母亲的坟丘,黑娃痛哭一声几乎昏迷过去。他久久地跪在坟前

默默不语。

黑娃回到村子天已擦黑。他领着妻子玉凤从东到西家逐户拜望乡亲,直到深夜

才走过一半人家几乎家家户户男人女人都不在意他的歉词,而是众口一词诉述征粮

征丁巨大灾难,试探鹿营长能不能帮忙说情让娃娃免过征了。黑娃自知既无普渡众

生之术,也无回天之力,只好表面应承着,却破坏了他回原祭祖的虔诚心情。

回到白家,黑娃谢绝了白嘉轩为他备好的炕铺,引着妻子走进自家那个残破的

敞院,在尘土和老鼠屎成堆的厦屋炕上拉开了铺盖,那是一堆破布搅缠着棉絮的被

子,深情地对高玉凤说:“咱们在妈妈的炕上睡一夜吧!”妻子欣然点头。黑娃鼻

腔酸酸地说:“我就生在这炕上……我怕在这炕上再睡不了几回……了”玉凤温厚

地帮他解纽扣脱衣服,然后躺进破棉絮里。黑娃闻到一股烟熏和汗腥气味,一股幽

幽的母r的气味,颤着声羞怯怯地说:“我这会儿真想叫一声“妈”……”玉凤浑

身一颤,把黑娃紧紧搂住,黑娃静静在枕着玉凤的臂弯贴着她的胸脯沉静下来……

天明以后,黑娃领着玉凤继续拜望了白鹿村剩下的所有人家,最后回到白嘉轩

的马号里,对父亲说:“再盖一座房子,该给兔娃张罗婚事了。”鹿三说:“兔娃

还小。”闷了半晌又续着说,“房子嘛……等兔娃长大咧由他去盖。”黑娃说:“

你跟兔娃搭手买木料买砖,先盖下房再张罗媳妇,厦屋快倒塌咧!人家谁敢把女子

……”鹿三说:“我没颈头,不想张罗这些事。”黑娃把一撂银元递到鹿三的手里,

退一步说:“你先拿这钱r常用着,盖房的事缓缓也好。”鹿三把银元再倾入黑娃

手中,漠然地说:“要给钱你给兔娃。我不用钱。”黑娃迟疑一下把钱j给兔娃了。

后晌,他和玉凤起程回县城,朱先生一早先头走了。有些人怀着浓厚的兴趣等待,

看黑娃去不去村子东头慢道上和小娥住过的那孔窑d。他们终究得到一个不尽满足

的结局,黑娃没有去。但有人仍然悄悄议论,黑娃在村子东头拜访乡亲时,肯定能

瞅见崖头上那座镇压着小娥的六棱塔。

黑娃离开白鹿村的当天晚上白嘉轩在上房里对孝武说:“凡是生在白鹿村炕脚

地上的任何人,只要是人,迟早都要跪倒在祠堂里头的。”白孝武恭立听着。白嘉

轩吸过一锅水烟之后,突然转了话题说:“我看你还得进山。”白孝武一时反应不

过来,疑惑地瞅着父亲。白嘉轩说:“你前几天不是说人家让你当保长吗?”白孝

武连连点头说:“这几天忙着迎接姑父和兆谦哥回乡的事,今r个后晌,田主任在

镇上撞见我,还催问哩!这事倒咋办呀?推是推不掉,当又当不成。现在当保长,

刚跟上催粮要款征丁,尽是恶恨党族人的事,再说又顶的是子霖叔的空缺,更糟…

…”白嘉轩点头赞许孝武说:“哦!你也会方方面面想事了。我刚才说了,再进山

去。”白孝武说:“躲?躲了好!”白嘉轩说:“甭说保长,咱连那个总甲长也不

给他当咧!谁爱当谁当去。他愿意叫谁当就叫谁当,咱们不当。赶紧避远!田福贤

再来问你,我就说山里药店烂包了,你去收拢摊子……”白孝武连连应承着:“对

对对,这样好。那我明天一早就撤滑了,免得节外生枝。”白嘉轩站起来说:“你

去收拾一下,早歇早起身。我还想跟你三伯说说话儿去。”

白嘉轩挟着一瓶酒走进马号:“三哥,咱俩g抿一口。”说着把酒瓶往炕头一

蹲,又对兔娃说,“兔娃,你去拌草,把你爸换下来。”鹿三无动于衷地走到炕前,

对着瓶嘴抿了一口。白嘉轩直言不讳说:“三哥呀,你这回对黑娃太淡!”鹿三没

吭声。白嘉轩说:“前多年黑娃不务正道,你见不得他我赞成,黑娃而今学好了,

你就不该再拗着。你而今应该打起精神过光景,先盖房再置几亩好地,下来给兔娃

张罗媳妇,明年你应该回家当个好庄稼主户了。”鹿三头也不抬,又押下一口酒。

三杯酒下肚之后,终于开了口:“嘉轩,你的话对对的,我也能想到。我想打起精

神,可精神就是冒不出来嘛!”白嘉轩说:“我知道黑娃亏了你的心,丢了你的脸,

可而今黑娃给你补心了,也给你争气饰脸了嘛!”鹿三听了感慨起来:“跟你说的

恰恰是个反反子!那劣种跟我咬筋的时光,我的心劲倒足,这崽娃子回心转意了,

我反倒觉得心劲跑丢了,气也撒光咧……”白嘉轩甚为奇异地说:“三哥,你这人

大概只会一顺顺想事……你回头再想想,也许会涨起心劲打起精神……”鹿三说:

“怕是难咧!”

过了十来天,鹿三不仅涨不起心劲打不起精神,反倒愈觉灰冷。白嘉轩也发现

鹿三继续退坡,动作越显迟疑和委顿,常常在原地打转转寻找手里拿着搅料g子或

是水瓢。他就想到小娥鬼魂附体的事。人说魂给鬼钩走了,大约就是这种木纳迟顿

的样子,因为自那次劫难以后,鹿三就判若两人了。黑娃归来不仅没有使鹿三精神

振作,反全更加荽缩迟顿了,这是他没有想到也有想透的怪事。又过了两天,白嘉

轩一个人下面屋里吸烟,兔娃进门来说:“叔哎,俺大叫你去喝酒,他有好酒。”

白嘉轩立即起身跟着兔娃来到马号。鹿三邀他喝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大约三哥

的心劲涨溢起来了哇?鹿三从炕头一只小匣子里拽出一瓶酒,晃一晃:“嘉轩,你

抿一口这好酒--西凤。”声音和动作都完全回复成原来的那个鹿三。白嘉轩兴致

顿高:“好嘛三哥,我说你会打起精神来的,看咋着!”鹿三确真一反许久以来痴

呆木讷的表情,洋溢着刚强自信的神气,眼睛里重新透出专注真诚的光彩。白嘉轩

一下子受到鼓舞:“三哥哇,我一个人你一个人都孤清,我今黑跟你合套睡马号。”

鹿三哈哈一笑:“你不嫌我这炕上失脏?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咱喝一口!”俩人

喝着说着,直到深夜都醉了,胡乱拽着被子躺在鹿三的炕上睡去了。

天s微明中,白嘉轩醒来一看,鹿三翻跌在炕下的脚地上,身体已经僵硬,摸

摸鼻根,早已闭气。白嘉轩双膝一软,扑到鹿三身上,涕泪横流:

“白鹿原上最好的一个长工去世了!”

第三十一章

黑娃卖掉了娶妻时在县城买下的那幢房子,在西安城学仁巷买下一字三合院旧

房,把妻子高玉凤搬到离县城的省城里去了。黑娃这样做的用意仅仅出于一种心理

因素。他在县保安团,妻子就住在县城里,距娘家只隔一道拐巷,作妻子的一举一

动,一点响声,不消一时半刻就传到娘家屋里,甚至传进炮营士兵中间;作为保安

团炮营营长的太太在娘家门口处人处世更是左右为难,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市民们的

议论,说她跟上营长眼高了,品麻了,r贵重了,烧包了。黑娃反这个想法告知老

岳丈,高老先生情通理达:“亲戚要好结远方,邻居要好高打墙。”黑娃和妻子玉

凤搬进城里学仁巷的一天晚上,在完全陌生的环境和完全陌生的人群中间,黑娃和

玉凤都觉得小县城里被注目的芒刺全部抖落掉了。那天晚上,玉凤在新居的灶锅上

第一次点燃炊火,炒下四样菜,俩人在小炕桌上吃着饮着。黑娃说:“你猜我这阵

儿心里盘思啥哩?”玉凤瞅着黑娃熠熠闪光的眼睛,恬然地摇摇头。黑娃谦谦地笑

笑说:“我想当个先生。我想到哪个僻远点儿的村子去,当个私塾学堂的先生,给

那些鼻嘴娃们启蒙‘人之初x本善’……我不想和大人们在一个窝里搅咧!”高玉

凤稍感意外,说:“朱先生把你的气x也改换咧!”黑娃摇摇头说:“不是朱先生

。我自下山到现在总是提不起精神。”高玉凤瞅了瞅丈夫没有说话。黑娃喝下一盅

酒说:“我老早闹农协跟人家作对,搞暴动跟人家作对,后来当土匪还是跟人家作

对,而今跟人家顺溜了不作对了,心里没劲儿咧,提不起精神咧……所以说想当个

私塾先生。”高玉凤点点头说:“先走一步再看吧!要是时势不好,我看退出来当

先生倒安宁。”黑娃慨叹着:“我乏了,也烦了。”他们在新居睡下以后,黑娃紧

紧搂抱着温柔的妻子动情地说:“甭看我有那么多称兄道弟的朋友,贴心人儿还是

你一个。”

黑娃每隔十天半月回到学仁巷与妻子,没有紧急军务时,就住上三五天。每次

回城时,他都脱下保安团的军服,换上一身长袍,学仁巷的居民谁也搞不清他的真

实身份。这天晚上,黑娃兴致勃勃回到家里,妻子照例问:“你想吃啥饭?”黑娃

说:“水饭。”妻子作难地笑笑:“可这会儿黑灯瞎火到哪儿去挖荠荠菜?”黑娃

把一只布兜翻倒过来,倒出一堆绿莹莹的荠荠菜。玉凤拣出一个嫩生生的勺儿菜,

没有涮洗就塞到嘴里咯噌咯噌嚼起来,歪过头羞羞地说:“我有了。”黑娃听到就

把玉凤抱起来:“我可没想到这些荠菜挖对了!”

玉凤做成了水饭,稀溜溜的包谷糁子里煮着绿乎乎的荠荠菜,这是春二三月里

度春荒的饭食。玉凤在怀了娃娃以后就腻味油腥,这种连盐也不用的甜淡水饭可口

极了,喝得额头上冒出细汗来。黑娃喝得也很香,香甜里有一缕深长的怀旧心绪。

小时候,二三月的每一顿午饭,几乎都是这种粥少菜多的水饭,喝得人看见荠菜就

头晕。自从走出白鹿原的多年里,他再也没有机缘喝一顿水饭。响午他在炮营驻扎

的古关峪口骑马时,看着绿s如毡的麦田,顿时想起小时候挖荠菜的情景。他把马

拴到一棵树上,就在麦地里挖起荠菜来,后响就赶回城里来了。黑娃喝下一碗又喝

一碗,半是遗憾地说:“你把菜切得太碎。”妻子说:“我娘就是这么切的。”黑

娃说:“你们城池县里饭食细做俺娘做的水饭,荠菜根本不用刀切,筷子一挑就是

一串,那更有味儿。”一阵敲门声传进来,黑娃放下碗走到大门跟前问:“谁?”

门外传熟悉的声音:“原上乡党。”黑娃听出是兆鹏的声音,立即拉开门:“你怎

么摸到这儿来?”兆鹏走进门笑着说:“只在你跑不出地球,我就能找见你。”

黑娃引着兆鹏走进三合院上房,对站在桌边迎候客人的妻子介绍说:“这是咱

兆鹏哥,在城里当教书先生。”鹿兆鹏瞧瞧黑娃,又盯住玉凤说:“不要哄她。我

是共产党。”高玉凤愣怔一下,恍然大悟:“噢呀天哪!我小时候在县城还见过通

缉你的布告……”鹿兆鹏对多年以前的事不再有兴趣,瞅着桌上黑娃的饭碗欢声叫

起来:“哦呀,你们吃的荠菜水饭呀!给我舀一碗,我都馋死咧!”高玉凤转身就

去舀来了。鹿兆鹏接过碗来,挑起一团绿乎乎有荠菜送进嘴里:“世上再没有比荠

菜再好吃的东西了!”黑娃对妻子说:“弄俩菜,让俺弟兄喝一盅。”鹿兆鹏连连

摆手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马上要起身出远门了。”黑娃动情地说:“我办

喜事时没法子邀请你,今黑间难得你来,咋能不喝两盅?”鹿兆鹏说:“我也真想

喝你不杯喜酒哩!只是时间不允许喀!”黑娃会意地点点头:“你g的那种事不敢

马虎,这我清白。你到哪达去?”鹿兆鹏说:“延安。”黑娃惊奇地张了张嘴没有

说话。他的宁静的心翻腾了一下,不同的问:“你要走了,我才敢问一句,你这多

年都在哪达呀?”鹿兆鹏笑了:“在原上。我没离开过咱们白鹿原。他们逮不住我。

我这些年在原上发展的党员比你那个炮营的人数还多。”黑娃苦笑一下说:“我们

弟兄却成了两路人!”鹿兆鹏把一只手搭到黑娃肩头:“既是弟兄就不说这号话。

你占住炮营营长比谁占那个位位都好。万一到了j紧时,还要你帮忙,有人会去找

你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送给黑娃。黑娃看着封面上印着一个人的头

像,很模糊,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惊奇地叫起来:“毛?”鹿兆鹏点点头:“记

得咱们在原上闹农协吗?那时候毛泽东在湖南也闹农协。”黑娃久久地瞅着那幅墨

印的头像:“这是毛写的书?”鹿兆鹏说:“你看看就明白。革命胜利的r子不远

了,扫荡中国反动派的“风搅雪”真正要刮起来了。”黑娃听到“风搅雪”的话又

哑了口。鹿兆鹏说:“你看罢了送给朱先生听说老先生现在心境不好。你把我去北

边的话捎给他,我来不及去看老先生了。”黑娃点点头表示肯定办到。鹿兆鹏临走

时叮咛说:“小心咱们乡党!”黑娃明白那个乡党所指是白孝文,即然说:“放心。

”鹿兆鹏告辞走到大门口,忽然转过身边连咂着舌深表遗憾:“哦呀呀黑娃兄弟呀

……你怎能跑回原上跪倒在那个祠堂里?你呀你呀……”未及黑娃回话,鹿兆鹏已

经转身出了大门进入巷子了。

白鹿原出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卖壮丁的职业。这种纯粹以自身x命为赌注的买

卖派生于国民政府的大征兵。二丁抽一的征丁法令很快被废弃,因为那样征集的兵

丁远远满足不了政府扩军的需要,随之就把征丁变通为壮丁捐款分摊到每一家农户,

无论你有丁无丁,一律j纳壮丁捐款,田福贤用收缴起来的这一笔数目庞大的款子

再去购买壮丁。凡是不能近期j纳壮丁捐款的农户,就留下一个违抗民国法令的口

实,田福贤联保所里的保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抓他们家里不算壮丁的任何一个男

女。壮丁四处逃跑隐匿躲避。联保所的何丁便多方打听,到处追捕,往往却是无果

而返。田福贤随机应变出相应的对策:“弟兄们,你们这样东捕西抓太费劲,太劳

神了。壮丁逃了就把壮丁他爸抓来,他爸跑了就把他妈抓来,不管他爸他妈他娃他

姐他妹子哪怕是他爷他婆,抓一个押到联上,看他狗r回来不回来?”这个办法很

有实效,好多逃走的壮丁果然自动投入联保所,换下被捆被吊被雨淋着被毒r头晒

着的大大妈妈或者nn,有的就咬牙卖掉牲畜卖掉土地,把壮丁捐款自动送进联保

所赎回被扣押的人质……联系政府和百姓之间的唯一一条纽带只剩下了仇恨。

民国政府在白鹿原征收的十余种捐税的名目创造了历史之最。那些不是一次x

的,而是由一年一次增加到一年两次甚至三次;不要说一般农户倾家荡产了也无法

抵义,即使富裕农户也招架不住。百姓们根本不再相信有关这些捐税的必要x紧迫

x和合法x的说词,由最初的窃窃私怨到聚众公开谩骂。有人在白鹿镇十字街道上

发现一个画写着田福贤模样和名字的煮熟的j蛋,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都扎着钢

针,很快被往来的人踩成粉末。诅咒的对象由本原的田福贤逐渐升级到滋水县县长

和县党部书记岳维山,随后一下子就上升到中国最高统治者头上,白鹿镇街心十字

道又一次发现画着蒋介石脸谱的煮熟的j蛋,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同样扎着一支支

钢针……

卖壮丁这个职业便应运而生。最早被抽丁当兵的壮丁,根本不以为进行这场战

争对自个有任何好处,尤其是目睹了同伴僵死的尸首就纷纷开了小差回到原上;有

的回来后被田福贤的保丁抓住又捆缚送入军队。他们已经有了进出军队的经验,往

往在开战场的半路上就寻机逃走了;一来二去,他们已经精通此路,于是就自告奋

勇卖起自身来了。他们把卖得的现洋j给父母或妻子,让他们去籴粮食,自己就走

进联保所准备开拔,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五天,他们毫发未损,又重新出现在村

巷里。他们越卖越精,越卖越滑,迫使押解他们的军人不得不动用绳索把他们一个

个串结起来押上战场。这无疑是自欺欺人的更加愚蠢的措施,被捆缚了手臂的士兵

无法捉枪打仗,一旦解开绳索,他们逃跑的自由和机会就同时到来,一个靠绳索捆

绑的士兵所支撑的政权无疑是世界上最残暴的政权,也是最虚弱无能的政权……

鹿子霖被释放出狱回到白鹿村。他走过村巷时没有遇见一个族人乡党,径直走

到自家屋院门前时,几乎认不出来了。那座漂亮的在白鹿村独一无二的门楼没有了,

从白孝文手里买下来从白嘉轩房址上拆迁搬来的门房也没有了,做为门楼门墩的两

青石雕刻的狮子歪倒在厦屋的山墙根下,拆除房屋的地址上冒出来的椿树苗子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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