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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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问题。要想跟钱斯谈,我得先找到他才行,但她没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他的住处,”她说,“没人知道。”

“没人?”

“他的女孩都不知道。当我们中间有两个碰巧在一起,而他又不在屋里时,那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猜谜游戏。努力猜猜钱斯住在哪里。记得有一个晚上,我和那个叫桑妮的女孩在一起,我们打发时间,就想出一个又一个怪异的答案。如他和他的残废妈妈住在哈勒姆区1的一个廉价公寓里,或他在‘糖山’2有座大宅子,或他在郊区有所平房,每天往来于城郊之间。或者,他在他的车里放几个箱子,靠它们生活,每晚到我们中某个人的公寓里睡上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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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八百万种死法(4)

她想了一会儿,“只是他和我在一起时从不睡觉。如果我们真的上了床,事后他只躺一小会儿就起来,穿上衣服出去。他曾说过,如果房里有别人,他就睡不着。”

“要是你必须跟他联系呢?”

“有一个电话号码。但那是代接电话服务站。你可以随时打那个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老有一个电话员在那儿接电话。他总是去查他的电话记录。如果我们外出,或是g什么别的,他就每隔半小时或一小时查一次。”

她给了我电话号码,我记在笔记本上。然后,我问她他把车停放在哪里。她不知道。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吗? 她摇摇头:“我从不注意这类事情。他的车是一辆卡迪拉克。”

“这倒出乎意料。他常在哪儿出没?”

“我不知道。如果想找他,我就留个口讯。我不出去找他。你是指他是否常去某个酒吧?他有时会去很多地方,但没固定的。”

“他常做些什么?”

“你指什么?”

“他看球赛吗?去赌博吗?他一个人时g些什么?”

她考虑着这个问题。“他做不同的事,”她说。 “你指什么?”

“看他跟谁在一起。我喜欢爵士俱乐部,所以,跟我在一起时,我们就去那里。如果他想要度过这样的一个夜晚,就会打电话给我。还有一个女孩,我甚至都不认识她,但他们去听音乐会。你知道,古典音乐。卡内基音乐厅1什么的。还有一个女孩,桑妮,她喜欢运动,他会带她去看球赛。”

“他有多少女孩?”

“我不知道。有桑妮,楠,还有喜欢古典音乐的那个女孩。也许还有一两个。也许更多。钱斯不大谈私事,你知道?他总把事情闷在肚里。”

“据你所知,他的名字就只是钱斯吗?”

“没错。”

“你和他在一起,嗯,三年了?而你所知道就只有半个名字,没有住址,还有一个代接电话服务站的号码。”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怎么收钱?”

“你是指从我这儿?有时他来我这儿拿钱。”

“他先打电话吗?”

“不一定。有时打。或者,他打电话让我把钱带给他。在某个咖啡店,或酒吧,或其他地方,或在某个街角,然后他把我接走。”

“你把赚的钱都给他?”

她点头。“他给我找公寓,他付房租,电话费,所有的费用。我们去买衣服,他付钱。他喜欢帮我挑选衣服。我把赚到的钱给他,他还给我一些,你知道,当作零用钱。”

“你不留些私房钱?”

“我当然留了。你以为我怎么得到这一千美元的?不过也挺滑稽的,我留的并不多。”

她走时,这个地方已经挤满了上班族。走前,她已喝够了咖啡,开始喝起白酒了。她要了一杯酒,剩下了半杯。我一直在喝黑咖啡。我的笔记本上记着她的住址,电话号码,还有钱斯的代接电话服务站号码。仅此而已,实在不多。 她走后,我把咖啡喝完,从那叠百元大钞中抽出一张付帐。阿姆斯特朗酒吧位于五十七和五十八大街之间的第九大道上,而我住的旅馆就在五十七大街拐角附近。我走进旅馆,到前台查看是否有我的信件和留言,然后用门厅的付费电话给代接电话服务站打了电话。一个女人在响到第三下时接起电话,她重复了号码的后四位数,然后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想跟钱斯先生通话,”我说。 “我会尽快同他联系,”她说。她听上去人到中年,一副烟酒嗓。“需要给他捎话吗?”

我留了我的名字和旅馆电话。她问我为何打电话。我告诉她是私事。 挂断电话时,我浑身发抖,或许是因为那些咖啡,我已喝了一整天。我想喝杯酒。我考虑是到街对面的波莉酒吧来一杯,还是到波莉酒吧隔两个门脸的酒铺买一品脱波本1威士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酒:占边波本威士忌或丹特酒,平底酒瓶里那货真价实的棕s威士忌。 算了,我想,外面正在下雨,你不想冒雨出门吧。我离开电话间,转向了电梯(而不是大门),然后回房间。我把门锁上,把椅子拉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几分钟后,喝酒的冲动消失了。然后又袭来,然后又退去。这冲动来来去去又一个小时,就像霓虹灯般忽现忽灭。我待在那里没动,望着外面的雨。 七点左右,我拿起房间里的电话,给伊莱恩?马德尔打过去。她的答录机做了应答。指示音响后,我说:“我是马修。我见了你的朋友,谢谢你的推荐。也许这几天我就能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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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八百万种死法(5)

我挂断电话,又等了半小时。钱斯没回我的电话。 我不怎么饿,但还是勉强下楼去吃点东西。雨已经停了。我到蓝松鸦餐馆,要了汉堡和炸薯条。隔两个桌子远,有一个家伙正在就着啤酒吃三明治,我决定等服务员送来汉堡包时也要一杯啤酒,但后来改了主意。我吃了大半个汉堡包,半份薯条,喝了两杯咖啡,然后要了樱桃当饭后甜点,吃掉了一大半。 离开时快八点半了。我在旅馆停了一下——没有留言——然后一路向第九大道走去。街拐角处本来有一家希腊酒吧,安泰尔斯与斯匹洛酒吧,但现在那儿变成水果蔬菜市场。我转向城北,经过阿姆斯特朗酒吧,穿过五十八大街,等j通灯变绿,我继续向北,经过医院直奔圣保罗教堂。我绕过教堂侧面,走下一段通往地下室的窄梯。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板当作标志,但不特意找你是不会看到它的。 上面写着“匿名戒酒互助会”。 我进去时,他们刚刚开始。三张桌子摆成u字形,人们坐桌子两边,后面有大约十几把椅子。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点心饮料。我拿了一个泡沫塑料杯,从咖啡机里倒了些咖啡,然后在后面坐下。有几个人冲我点点头,我也点头回礼。 发言的人年龄与我相仿。他穿着格子法兰绒衬衫,人字斜纹呢短外套。他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从十几岁喝第一口酒,到四年前加入戒酒协会改掉恶习。他离过几次婚,撞坏过好几辆车,失去过工作,进过几家医院。然后,他不再喝酒,开始参加聚会,情况开始好转。“‘情况’并未好转,”他更正自己的话,“好转的是‘我’。”

他们总是那么说。他们总是说很多,你一遍又一遍听同样的话。然而,这些故事相当有趣。人们坐在上帝和众人面前,对你讲最该死的事情。 他讲了半个小时。然后,大家休息十分钟,传递收费篮。我往里放了一美元,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几块燕麦饼g。一个穿着旧军装的人叫着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他问我一切可好,我告诉他,一切都好。 “你在这儿,头脑清醒,”他说,“那才是重要的。”

“我想是吧。”

“每一个我滴酒不沾的r子都是好r子。你能一次保持清醒一整天。世界上最难的就是让酒鬼不去喝酒,你正在做的就是这个。”

只是我没做。我才从医院出来也不知是九还是十天。我将保持清醒两或三天,然后就会喝上一杯。多半会是一杯或两杯或三杯,这还在控制之中。但到周r晚上,我就会喝个烂醉,在第六大道的一个“巧言石”酒吧狂饮波本威士忌,因为我估计在那儿不会遇到任何熟人。我记不起怎么离开酒吧的,不知道如何回的家。周一早晨,我会抖个不停,口g舌燥,感觉如同行尸走r。 我没告诉他这些。 十分钟后,大家接着开会,轮流发言。人们说出自己的名字,说自己是酒鬼,并感谢演讲者的叙述,就是他讲的那些,他们称之为人生故事。然后,他们说他们有多理解那个演讲者,或回顾他们酗酒岁月的一些记忆片断,或讲述在努力过上一种清醒生活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一个比金?达基嫩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讲起她与恋人之间的问题,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同x恋描述了某天在他的旅行社同一个顾客发生的冲突。那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引来不少笑声。 一个女人说道,“保持清醒最容易不过了。你只需不喝酒,参加聚会,并愿意改变你他妈的一生。”

轮到我时,我说:“我叫马修。我无话可说。”

聚会十点结束。回家路上,我拐进阿姆斯特朗酒吧,坐了下来。他们对你说,要想戒酒,就远离酒吧,但我在那儿很舒服,咖啡也不错。如果我想喝酒,在哪儿都一样。 我离开那儿时,早版的《新闻》报已出来了。我买了一份,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没有金?达基嫩那个皮条客的留言。我再次给他的联络处打电话,确认他已接到我的口信。我还留了一个口信,说有要事,请尽快跟我联络。 我冲了澡,穿上浴袍,开始读报。看了国内和国际新闻,但我向来无法真的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只有规模小点、离家近点的新闻才能吸引我。 有不少吸引我的新闻。两个孩子在布朗克斯区将一个年轻女人猛地推到d线火车前。她卧倒在地,尽管司机把火车停下时已有六节车厢驶过,她却毫发无损,逃过一劫。 在西街的哈得逊码头附近,一个妓女被杀了。新闻上说她是被刺死的。 科罗纳一个房管局警察仍生命垂危。两天前我曾读到他是如何遭到两个男人袭击的,他们用几节管子打他,还偷了他的枪。他有妻子和四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电话铃还没响。我并不认为它真的会响。我想不出钱斯有何理由回我电话,出于好奇吗,或许他还记得猫的下场。1我本可以自称警察——比起斯卡德警官、或斯卡德侦探来,斯卡德先生更容易被人忽视——但我不喜欢玩那种游戏,除非不得已。我希望人们早作决定,但不愿勉强他们。 所以,我必须去找他。倒也无妨,那会让我有事可做。同时,我留的口信会把我的名字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钱斯先生。你会认为他那拉皮条专用豪华轿车里有一部移动电话,还有吧台,真皮内饰,粉红s天鹅绒遮y板。都是些高档次的东西。 看完体育版后,我回到格林威治村被刺妓女的新闻上。故事很不完整。除了认定被害者大约25岁之外,他们没登她的名字和任何相关信息。我打电话给《新闻》报,看他们是否知道死者的名字,但他们拒绝透露。我想,可能是家属要求的。我打电话给第六警察分局,但埃迪?凯勒没当班,我想不出第六警察分局还会有什么人能认识我。我掏出笔记本,觉得现在给她打电话或许太晚了,城里有一半女人是妓女,没理由认为她就是在西区公路下被切成一片片的那个女人。我收起笔记本,十分钟后,我又把它拿出来,拨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说:“金,我是马修?斯卡德。我在想,我们见面之后,你是否碰巧跟你的朋友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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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八百万种死法(6)

“没有,我没谈。怎么了?”

“我原以为可以通过他的联络站和他取得联系。我想他不会来找我,所以,明天我只能出去找他。你没对他说过任何关于退出的话吧?”

“一个字都没提。”

“很好。如果你比我先见到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如果他打电话让你到某处见他,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就是你给我的那个号码吗?”

“对。如果你联络到我,我就到你那儿如约行事。如果没联络到,你就尽管去,一切照常。”

由于这个电话可能让她不安,所以我多讲了一会儿,安抚她,让她平静下来。至少我知道了她没死在西街。至少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当然。我关灯上床,躺了许久,之后放弃努力,爬起来重看那份报纸。我有了一个想法,几杯酒可以稳定情绪,让我入睡。我无法赶走这个念头,但我能够让自己待在原地不动。凌晨四点时,我告诉自己算了吧,因为现在酒吧已经打烊了。第十一大道有一个通宵营业的酒吧,但好在我没想起来。 我再次关灯上床,想着死去的妓女,房管局的警察,和那个地铁列车在她上面驶过的女人,纳闷为何会有人认为在这个城市保持清醒是个好主意,我带着这个想法进入梦乡。

我醒来时大约十点半,奇怪的是,六个小时的似睡非睡竟使我神清气爽。冲完澡,刮完脸,作为早餐,我喝了咖啡,吃了面包卷,然后直奔圣保罗教堂。这回不是去地下室,而是去真正的教堂。我在长凳上坐了十分钟左右,然后点燃了几根蜡烛,往济贫募捐箱里塞了五十美元。在第六大街的邮局,我买了两百元汇票和一个印有邮票的信封。我把汇票寄给住在赛奥斯特的前妻。我试图写个便条附上,结果因太像道歉而作罢。钱寄得太少太晚,无需我告诉她这一点,她也知道。我把汇票叠在白纸里,就那样寄给她了。 天s灰暗,有些y冷,像是还要下雨。一阵寒风刮过,刺得脸上生疼。体育馆前一个男人一边诅咒着,一边追被风刮跑的帽子,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低了帽檐。 我已快走到银行了,才想到金的预付金所剩无几,没必要去开财务往来帐户。于是,我回到旅馆,预付了一半下月房租。此时,我只有一张百元大钞未动了,索x换成十元和二十元小钞。 我为何不把那一千元先都收下呢?我想起了我说的关于动力的话。好吧,我有一个动力。 我的信件如常——几份广告,一封国会议员的拉票信。没什么可看的。 没有钱斯的回话。我想也不会有。 我给他的联络处又留了一个口信,只是兴之所至而已。 从那儿出来后,我整个下午都在外面。我乘了两三次地铁,但主要是走路。天总像是要下雨,但一直没下,寒风越发凛冽,不过还没刮掉我的帽子。我闯进两家警察分局,几个咖啡店,六个低级酒吧。我在咖啡店喝了咖啡,在酒吧喝了可口可乐,跟几个人谈过话,记了两三条笔记。我给我的旅馆前台挂了几次电话。我没期待钱斯会回话,但如果金打电话过来,我就能随时知道。没人给我打过电话。我试着拨了两次金的电话,都是她的答录机应答。所有人都弄了一台答录机。总有一天所有的答录机都开始相互拨号,聊天。我没留言。 快到傍晚时,我躲进时代广场的一家电影院。他们双片连放,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影片,两部影片中他都演一个无赖警察,通过把坏蛋毙掉来解决一切。观众看上去都像他正用枪扫s的那种人。他每g掉一个人,他们就疯狂叫好。 我在第八大道一家古巴中国餐厅吃了猪r蔬菜炒饭,又查询了我的旅馆前台,然后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喝了一杯咖啡。我在吧台和人闲聊。本想在那儿多待一会儿,但八点半,我还是勉强自己出门,穿过街道,拾级而下,去参加戒酒互助会。 演讲者是一位家庭主妇。她曾经喝得晕了过去,当时他丈夫正在办公室上班,孩子在上学。她讲到她的孩子如何发现她在厨房地板上昏迷不醒,而她却使他相信,那是在练习戒酒的瑜珈c。所有人都笑了。 当轮到我时,我说:“我叫马修。今晚我只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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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八百万种死法(7)

凯尔文?斯莫尔酒吧位于莱诺克斯大道与第一百二十七大街的j界处。房间窄长,贴墙有一溜儿吧台,对面是一排桌子。酒吧尽头有一个小小的乐池,两个皮肤黝黑,短发,戴着角质架墨镜,身穿布卢克斯兄弟牌套装的黑人正在演奏安静的爵士乐。他们一个弹奏小型立式钢琴,另一个用击钹刷。他们的形象和演奏就像过去的“现代爵士四人组”,只是人数少了一半。 我很容易便能听到他们的演奏,因为当我清了清喉咙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是房中唯一的白种男x,所有人都停下来仔细打量着我。有两个白种女人,她们跟黑人一起坐在软长椅上;另一张桌子边坐着两个黑人妇女;此外肯定还有两打男人,他们肤s各异,只是没有我这样的。 我往里走,进到男洗手间。一个身高足以当职业篮球运动员的男人正在梳理他烫直了的头发。他头油的味道与大麻刺鼻的臭气j相辉映。我洗了手,然后在一个热风烘g机下搓了搓。我离开时,那个大个子仍在梳头。 当我从男洗手间出来时,聊天声再次停下来。我又向房间前部走去,脚步缓慢,晃着肩膀。我不太确定那两个乐手,但我肯定,除了他们,房间里所有男人都因重罪被捕过不止一次。皮条客,毒品贩子,赌徒,卖保险的。自然界的贵族。 从前往后数第五把椅子上坐的那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是谁,因为几年前我认识他时,他是直发,而现在却变成改良版的“埃弗罗”头。1他的西装是柠檬绿s,皮鞋用爬行动物的皮做的,或许是某个快灭绝的物种。 我把头转向门口,从他身边走过,出去了。我在莱诺克斯大道上向南走过两个门脸,然后在一个路灯旁站住。两三分钟过后,他出来了,吊儿郎当,轻松愉快。“嘿,马修,”他说,伸出手来要跟我击掌,“老兄,一向可好?”

我没理他。他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看我,转了转眼珠,脑袋夸张地一晃,拍拍两手,在裤腿上蹭g净,然后放在他那瘦削的臀部上。“好久不见了,”他说,“是城里卖光了你常喝的酒?还是想来哈勒姆区逛逛小人的地盘?”

“看来你发了,罗亚尔。”

他有点得意洋洋。他叫罗亚尔?沃尔登,我曾认识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黑人警察,他错把罗亚尔?沃尔登(royal waldron)当成了“同花顺”(royal flush),又把“同花顺”变成“抽水马桶”(flush toilet),最后,索x就叫罗亚尔“厕所”。罗亚尔说:“咳,做买卖嘛,你知道的。”

“我知道。”

“诚实经营,买卖兴隆。我妈教的。你怎么来城北了,马修?”

“我在找一个家伙。”

“也许你已经找到他了。你现在退休了?”

“已经好几年了。”

“你想买东西吗?想要什么,能出什么价?”

“你卖什么?”

“差不多应有尽有。”

“跟这些哥伦比亚人做生意一向还好?”

“c,”他说,一只手拂拭着裤子前头。我猜他柠檬绿裤子的腰带上别着一把枪。在凯尔文?斯莫尔酒吧,有多少人,可能就有多少把手枪。“他们这帮哥伦比亚人还行吧,”他说,“只是你永远甭想蒙他们。你不是来这儿买毒品的吧。”

“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老兄?”

“我在找一个皮条客。”

“c,你刚才经过的就有二十个。还有六、七个妓女呢。”

“我正在找的皮条客叫钱斯。”

“钱斯。”

“你认识他?”

“我可能知道他是谁。”

我等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沿街走来,每到一个门脸前,他都停下来。他或许在看橱窗,但不可能啊,打烊以后,每个店铺都拉下了像车库那样的钢制百叶窗。这个男人在每个关了的店铺前停留,研究着百叶窗,似乎那东西对他而言具有某种意义。 “橱窗购物。”

一辆篮白相间的巡逻车经过,慢了下来。里面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望着我们。罗亚尔向他们道了晚安。我没说什么,他们也是。车开走后,他说:“钱斯不常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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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八百万种死法(8)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很难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但都是你想不到的地方。他在哪儿都待不久。”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去哪儿找过?”

我去过第六大道和第四十五大街j界处的一家咖啡。格林威治村的一家钢琴酒吧,西四十道街的两个酒吧。罗亚尔仔细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会在‘松饼汉堡’店,”他说,“因为他的女孩不在街上拉客。我‘了解’这一点。不过,他总会在那儿,你知道?就‘在’那儿。我说什么来着,他会在任何地方露面,但都待不久。”

“我该到哪儿找他,罗亚尔?”

“哦,c,”他说,“他是一个皮条客,老兄。”

“你不喜欢他。”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的朋友都是生意上的朋友,马修,钱斯和我之间没有生意往来。我们的买卖不同。他不买毒品,我不买女人。”

他龇牙露出了猥亵的笑,“只要男人有钱,就有女人免费上门。”

罗亚尔提到了哈勒姆区圣尼古拉斯大道上的一个地方。我走到了第一百二十五大街。那里宽敞明亮,灯火通明,但我开始领略到一个白人走在黑人的街道上那种并非毫无道理的恐慌。 我沿着圣尼古拉斯大道上向北走,途经两个街区,到了卡梅朗俱乐部。它看上去很像凯尔文?斯莫尔酒吧,只是租金更低,只有投币式自动点唱机,没有现场演奏。男洗手间污秽不堪,厕所的隔断间里,有人在兴致勃勃地吸着什么东西。是可卡因,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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