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花烛的那点焰光,渐渐开始摇晃着明灭不定。护法索性吹熄了灯烛,将云长流缓缓放躺下来,又为他盖好被子。
下一刻,关无绝凝望着教主的眼底,忽然涌起悲凉的痛色,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永生永世地镌刻入骨血的深处与灵魂的尽头。
他退了两步,从怀摸出一把小刀,安静地抵在自己的腕上。
----假若能使云长流此刻醒着,他定会尝到比逢春生发作时疼一千倍一万倍的苦楚;假若能叫云长流亲眼看见这一幕,只关无绝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尝到摧心剖肝的滋味。
可惜教主如今却没能醒着。
而教主醒着的时候,护法又是绝不会肆意地任自己流露出这样脆弱凄凉的模样的。
“……教主。”
关无绝轻声启唇,用目光描摹着云长流沉在昏睡的眉眼,嗓音舒缓而低柔,“无绝最后给您留点儿礼物。这便算是新婚礼,您可不准不要。”
他说话的时候,皮肤下的血脉正随着脉搏一跳一跳,撞在冰冷的刀刃上。
……
乌云开始散了。
此时已是日入的时辰。夕阳西下,彤红与昏黄糅杂的光扒开厚重的云层,一束束地穿透出来,在神烈山巅终年不化的冻雪上镀了一层金红光泽。
焦急的脚步声打碎了养心殿前的寂静,一路匆匆赶来的右使花挽在殿门口被温枫拦下。她那张美艳的脸上罕见地失了颜色,咬牙道:“温近侍,本使当真有紧急之事要禀报教主,再延误下去许是要酿成大祸,你……”
“非是我不肯替你禀报,花右使。”
两层执剑守御的烛火卫身后,白衣近侍双背负。温枫板着脸,冷淡地吐字:“方才喜堂之前教主的样子你也见了。说实话,哪怕如今教主人还清醒着也已受不得操劳,更何况教主如今还在昏迷,如何能接见得了你?”
“右使有什么话,待教主醒来温枫必会转告,还请稍安勿躁。”
花挽神色微阴,秀眉紧锁,“事关信堂绝密,本使不能说,也不敢说。”
别看她平日里嬉闹打,被这群人一口一个“挽姐姐”地叫;但在大节上,这位烛阴教右使的脑子向来清楚得很。
更何况,刚刚信堂里报上来的消息简直叫花挽心胆俱裂。她想不明白,可越是细思越是害怕,这才一路赶来,不敢有半点耽搁。
此刻最是关键之时,因而右使对着温枫也毫不松口,反而加重了语气:
“还请近侍试着禀报一声,若教主能醒转,花挽便求见;若教主未醒,我便在这里等到教主醒转为止----”
忽然,寝殿内传来淡淡的一声:
“温枫。”
这嗓音清冷通透,如冰玉相击,除了教主又会是哪个?
温枫又惊又喜,一时间连花挽也顾不得了,转身就要奔入寝殿之内,“教主您醒了?”
花挽则是不敢擅闯,急忙在殿外一跪,高声求道:“教主,右使花挽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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