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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初歇,薄云瑟瑟,铅幕低垂。站在洛阳城郊,已隐约可见远方鳞次栉比的琼楼玉宇,沐浴在有些萧瑟的雨霁中显得异常冷清。六月的洛阳,雍容牡丹早已凋谢,雒水河畔有桑槐斜倚,水芙蓉徐徐开放,不比牡丹怒艳,但却有份出尘的清幽脱俗。

一辆典贵的四驾马车甫一入城门便被拦下,哦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被请停。紫衣奴早已候在城门处多时,此际举目一看,但见那马车的华盖上赫然插着一杆精美的绣旗,宝蓝缎面鎏银滚边,中央以极品天蚕丝刺绣的百枝莲图腾精美绝伦,莲花中心是一枚银色的簪花绣楷:薄。

但凡淮南大户人家出行,必定是有绣旗开道,雍容华贵,权势醺人。人曾言“见旗如见财”,现而今在他们眼前安静竖着的这面锦旗,缎子是上好的冰绸,绣线亦是极品天蚕丝,均为一寸千金都不见得能买到的稀罕物,窥其一斑,便知淮南薄府“第一首富”不会是浪得虚名。

“拜见大公子。”

奴仆们诚惶诚恐的俯身行大礼,如同迎接主人一般的低眉顺目,甚不敢用眼角去瞥那幔帘内垂坐的人影。说其尊贵,又何止是尊贵。

淮南第一大商号世家的掌舵者,斯文净雅的翩翩公子,淡秀冷冶的“秋水一剑”。薄佻白。一切美好词汇的诞生都只是为了在形容他时显得更为匮乏,这样一个尊贵如玉般的人儿,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掩盖世人的一切光芒吧……

“起了吧。”

那声音自幔帘后响起,沉如磬玉,却澈如清泉,带着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缓缓注入耳膜。从那虚掩的镂花小车窗隐隐望过去,只约见一方削骨皓腕优美的支着鬓角,漆黑浓密的墨发自肩头倾泻下来,挡了那人秀致如冰的侧面,曲线朦胧。

“这就入城麽……”复问,平平淡淡的语调,甚至有一丝漠然的慵懒。为首奴仆一晃神,被身旁人捅了捅腰肢方才慌忙答:“是。”见里头人没了声响便又补充:“老爷做寿,大少爷亦少不得一番忙碌,却忧心会怠慢了公子您,遂一早遣了奴才们在这城门处候着,等大公子一到,便一路护驾到府……”

“好。”只此一字,平静无波。常闻薄家大公子薄佻白敏慧异常,然性情也属一等一的寡淡疏离,欲与其交好之人倒是不少,他却终归不曾与人深交,除却一些必要的亲故,总是浅尝辄止。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拦世间少女芳心所倾。

大片奴仆起身,敞开道,一行人马护在宝蓝马车左右徐徐挺进城门。路过水岸旁斜倚的墙柳,一片翠色之中却落下一片明艳逼人的花瓣,殷红如血。正逢那车窗吱呀扇开,露出的一截白玉手腕本意是探一探外界润湿的空气,收回来时,掌心却多了一片嫣然的红,明艳不可方物。

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定在手心,白玉雕琢的肌肤配着触目惊心的一瓣红,如此妖娆冷艳。男子凝视几许,忽然将手心送至唇边,轻轻一吹,艳丽的红翩然而起,自半空中打着卷儿徐徐落定在黑楠木案上。

“……玉瓷做的人儿,玉瓷做的心。看的透世态炎凉,却看不破一颗娇滴滴野心……”有谁在他耳边唱着歌,夹带低低的笑意,一波一波潮水般漫上来,绕着脖颈。

那似是无意的一瞥,却叫他看见了立在树下的翠衣少年,一抹清凉的视线穿越雾霭,直指人心。他再仔细一看,少年纤细的身姿却如一颗水草般随风而逝。柳树下空荡荡毫无一人,可那含着笑意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不息:

“……圆圆缺缺,缺缺圆圆,缘何问生来无爱恨,终究是瞧不上谁人家一眼,一眼。”

幔帘微微挑起一隅,男人清淡如水的声音传出来,问车夫:“可有听到歌声。”车夫狐疑,侧耳倾听只辨得窸窣雨声和着纷飞柳絮,便道:“回少爷,不曾。”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支着美鬓的手指微微蜷起,关节处一声一声,漫不经心的叩击着釉彩墨案。案中央空空一片花瓣,静卧着,伴随轻微的叩击声而微微颤栗。

男子正支鬓沉思,稳行的马车却突然打了个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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