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在干嘛呀?”蒲川的声音脆脆的,像手腕上的铃铛。
“你看,”将军指指陶碗,“梅花千层冻,快成型了,等会儿给你吃。”
“好吃嘛?”
“那当然,表哥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将军面上有点得意,虽然他只是摘了几朵梅花,放在院子里冻着而已。
蒲川一听就兴致盎然,小孩子,总是对吃的充满期待。
将军把陶碗拿到厨房里,扣在干净的案板上,亲手拿着菜刀,小心翼翼地把梅花冻切得方方正正的,一块一块摆在白玉盘里,每一块中都有一朵梅花。
将军给蒲川一块,自己吃一块,酸甜酸甜的,是人间一大美味。
蒲川吃得津津有味,将军看他喜欢吃,分了他一半,用油纸仔细包好了,叫蒲川拿回去慢慢吃。
蒲川一直没舍得,那朵梅花盛开在晶莹的千层冻中,很漂亮。后来从怀里摸出来,打开一看,都化掉了,蒲川委屈地要哭。
这是将军唯一一次见过蒲川,之后他考上武状元,跟着老爹去了战场,从此只能吹着芦笛思念家乡。
蒲川嘴角上边有一颗痣,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像皇宫屋顶的琉璃。多少年过去,他的长相倒是和小时候一样。
幸好没长变,将军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不然认不出来才真是尴尬。
将军没觉得他们交情有多深,蒲川于他,只不过是一碗梅花冻的友谊。虽然那天的梅花冻,确实很美味,八朵梅花,一朵都没有被切坏。当时年少,谁还会去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将军摆了宴席款待夫人母子,同时表达了对舅舅去世的哀悼。宴席上,夫人委婉地说请将军帮忙给蒲川在军中安插一个官职,蒲川刚刚考过武进士,刀法师承大师。
将军料想到夫人会这么说,投奔自己,不就是为了能谋求到一官半职。
将军模棱两可地答应下来,说实话,他不好拒绝,但是自己又没什么办法。夫人得到将军的许诺,方才放松一阵,难得浅尝了几口饭菜。
舅家夫人远道而来,将军自然是照顾周到。将军私下里问管家怎么招待亲戚,管家手舞足蹈地比划一阵,将军勉强几下。将军那时候忽然觉得丞相好厉害,与任何人打交道都能游刃有余。
将军忽然想起丞相在朝堂上那个笑容,细细回味了一遍,温暖得像五月的傍晚。
深夜,夫人已经在偏房中歇下,她过两天就回开封去,夫人懂得礼数,她曾经生活在殷实之家,长期寄人篱下并不是一回光彩的事。等蒲川有了官职,就另立家业,守着二屋一院,四季三餐。
将军为蒲川的事发愁,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安插官职该怎么操作,将军自己也是通过考试选拔一级一级升上去的,老爹是国家栋梁,刚正得很。
将军在宅子里闲逛,路过僻静的院子,听到里头传来棍棒舞动之声。将军想谁敢在将军眼皮底下造次,绕进去一看,方才看到蒲川在练习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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