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写什么?”丞相把自己的领口扣好,一眼瞥见将军坐在书案前,面前一张宣纸上落下斜逸的字迹。
将军没说话,丞相曳着衣裾走过去,抬手放下了纱幔,屋里的光线变得朦胧缱绻起来。屏风两边的乌木联牌轻轻敲击着,上头一大片紫玉丁香和落花蝴蝶一下子满了眼。
“相爷怎么把帘子放下来了?本官看不清字了。”将军搁下墨笔,正要起身去把帘子打起来。
丞相把他按回原地,盘腿在他旁边坐下来。青花袍子很长,上面绣着荷花和风筝,长长地铺陈在他身后,像一池碧波,荡漾起一整个春天的心事。
将军知道丞相的小孩心性,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于是任由丞相撩着他的头发,重新提笔写他的折子。
“北原军伤亡情况……”丞相轻声念起将军写在折子上的一行字,语气里不再是平时那么泼辣戏谑,带上了一点微微的怅惘。
丞相趴在桌案上,眯起眼睛看背后窗户里的露出的一方天空,湛蓝湛蓝的,在他眼睛里氤氲出蔚蓝的色彩。
将军听得他这么惆怅的语气,忽然手上就写不下去了。将军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该写什么内容,他叹一口气,把墨笔搁在砚台旁边,慢慢地磨着松烟的墨块。
“中军那个百夫长,”将军闲闲地说起,“跟了我很多年了。我爹当年把他从雪堆里刨出来,抱回营地里照养了三天。他的背那时候都冻烂了,不能碰热水,我记得是我亲手拿雪给他擦背……”
将军停顿了一下,默默地看着墨块在砚台里慢慢化开。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将军那时还年少,十七八岁的样子,跟着老爹在边关的风雪中驻守。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丞相撑着头,看着将军的侧脸,眼里波光潋滟。
“后来呢,他就慢慢好起来了。这人也是命大,在荒山里迷了路,居然还能活下来。然后我就知道他跟着父母去关外做生意,但是被异族杀掉了。他跟着几个伙夫逃进山里,正好遇上冬天,你知道,风雪大起来连山头都能淹没。”
丞相垂下眼睫静静地听将军讲述,他能想象当时的年月,秋风入关,大雪满山。
“百夫长说他恨透了异族,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杀掉仇人。”将军推开砚台,往旁边的博山香炉里添了点苍山籽,香气四溢的,让人想起黄鹂翠柳,沙暖鸳鸯。
将军把香料盒子放好,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说:“可是他现在也死了。百夫长天赋异禀,能举起千斤的重物,可是他还是死了。”
“异族该杀。”丞相说,绕着将军的头发,低眉垂目的,看不出悲喜,“却将万字平戎策,换的东家种树书。”
将军俯下身来,离得丞相近一些:“我爹跟我说,叫我做第二个孙仲谋,年少万兜鍪。那相爷看我现在,比孙仲谋,还差了多少?”
屋里静静的,苍山籽的味道渐渐漫散,纱幔被风吹起,桌上的宣纸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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