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太子八岁,女帝教他念书,读《诗经》,读《尔雅》,读《旧纪》。
“先帝既然圣明,又为何早逝?”太子问。
女帝垂眸想了想,说:“人各有命,再圣明的皇帝,也总有乱臣贼子想要推翻他。”
太子沉思,他年纪尚轻,但与别家的纨绔不同。他是一国的太子,未来的明君,肩上挑着泱泱的国家。
国师笑着摸摸太子的头,语气温然:“念了一早上的书也累了,现下天气正好,我们去踏青吧。听说昆明湖畔的柳树抽新芽了,芳草萋萋,茂盛离离。”
一听到要出去玩,太子的嘴巴都咧到天上去了。女帝点点头,合上了书,起身去取了幕篱。她与国师牵着手走出宫去,外头梧桐新梢,隔着长长的纱幔,杜鹃花在风里摇曳生姿。
今年春天来得早,昆明湖的水早就化冻了,杜鹃站在桃树枝头鸣叫。女帝没有带随从,国师抱着太子,他们行走在春日里的湖畔,就像寻常的百姓人家。
女帝望望桥头,说:“原来帝都这么热闹。”
“春天来了,家家户户都出来晒太阳,毕竟这样的好日子,是很难得的。”国师说,他给太子买了一根糖葫芦。
风里飘着柳絮,湖面上吹来略带凉意的微风,桥边种着芍药和桃花。运河涨了水,花船上飘来商女的歌声,异域的商人在兜售手工艺品。
山河荣阔,人间逶迤,帝都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战乱,那些曾是废墟的地段,现在早已屋宇成阵。
时间冲刷掉记忆,当我们怀着愉快的心情,谈论悲伤的往事,所有的悲伤都烟消云散了。
河边有两人比肩而行,停步折花,再把花枝别上对方的衣襟。他们相视而笑,打趣逗乐,沿着烟柳且笑且行。
女帝扯扯国师的袖子,说:“那边两人,可是镇北侯和晏翎?”
国师正在书摊前翻看几本闲书,闻言往前面望去,思量了两下,才点点头:“我看像是,晏翎十年前就与镇北侯断了袖。要说他们两个,能一起走过十年,也是不易。”
女帝含笑不语,也不再多说,牵着太子在书摊前流连了一会儿。国师拣了几本,付了银子,再递给太子。
“你给阿宁买的什么书?”女帝有些不满,“阿宁怎么能看这些闲书。”
国师笑道:“不过是几本话本子,最近京城里很有名的那个秦九郎写的,我看过几本,颇觉有趣。”
女帝正想说什么,国师就揽过她的肩膀,牵着太子到一边去看偃师表演傀儡戏。女帝觉得新奇,站着看了好一会儿,也就把闲书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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